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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记得那年花下(3)

    牛车停在赵家府门外,田蚡和张汤下车在一旁等候仆从叩门,转身便看见赵丽带着一脸无所谓的霍去病和笑容满面的李敢从街的另一头打马而来。

    疾奔如飞的马在府门边猛的停住,霍去病的马人立而起,发出高亢嘹亮的嘶鸣声,张汤一眼便认出那是边关进献给武帝的耀日驹,没想到竟然赏给了他。

    三人跃下马,立刻有赵家的下人上来牵马,赵丽转身看看府门边的田蚡和张汤,举步便要进府,张汤已经上前三步,又有些犹豫,他显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对霍去病见礼。

    霍去病的目光在田蚡和张汤脸上扫过,两人均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直觉得这清澈如同溪流的目光带着说不出的凶杀之气,“何事?”

    这是张汤第一次听霍去病开口说话,他的声音不大,带着少年特有稚气,在张汤耳中,这如同一柄磨砺锋利的刀仍在鞘中,来日出鞘,便锐不可当。

    “今日丞相大人的公子在府前被人狙杀,田府下人上报与这府中人相关,”张汤的恭敬立刻引起田蚡的侧目,他不由有些诧异,“廷尉府奉皇上旨意过问此事。”

    霍去病没有再说话,冰冷的目光在张汤面上扫过,张汤满面堆笑,“现下已然查清,下官这就向丞相复命。”

    摇摇晃晃的牛车载着张汤和田蚡走远,赵丽引着霍去病和李敢走进府门,“这里只有我独自居住,你们可随时来此找我。”

    回到田府,田蚡一脸愤怒,“张汤,你就让本相随你在城中漫步?”

    “丞相息怒,”张汤微微一笑,“不知丞相可注意到霍去病那匹马。”

    “什么马?”田蚡心知有异,“那匹马难道是……?”

    “正是皇上赏赐给他,”张汤淡然一笑,“那是昨日边关才上贡的贡马,皇上亲自给它取名耀日,我想丞相大人大量,不应与孩子一般见识,更何况,我听说大行令王恢给皇上上了一道奏折,丞相应该更感兴趣。”

    心下虽然不忿,但武帝年纪日大,自拿回虎符,威势日盛,田蚡也不愿触其怒,听张汤提到王恢,立刻顺势下马,“张大人,请府中详谈。”

    天色渐黑,河边的店铺已然点燃灯烛,一时间灯火辉煌,市嚣更盛,平阳公主坐在车中,微笑着注视着车外骑马随行的卫青,自他助武帝取回虎符,平阳公主隐约便觉得那个相士所言在逐渐成真,你来日定将贵不可言,官至封侯。

    车外传来嘈杂之声,似乎是孩子们的打闹,平阳公主挑起车帘向外张望,眼波才落到那少年身上,便没来由的一阵急跳。

    那是一个金雕玉琢般的少年,穿着浅粉色的衫衣,面上都是惫懒的笑容,手里持着一枝桃花,正在调戏卖花的少女,看他眼神和举止轻佻,言语又多无礼,直如这长安城中最不堪的纨绔。

    “小娘子!”

    他的声音随着夜风传来,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妖媚,平阳公主不知不觉的咬着牙,从哪儿冒出来的妖孽,年纪这般小,便如此的魅惑。

    前方的人群传来哄堂的笑声,少女气恼的掩而而哭,少年一愣,随即满面的坏笑,侧首看着一旁守着两竹篓花的黑壮少年,“李敢,你看她哭得这般伤心,我们便将她的花都买下来。”

    少女握着银子,羞愤难当的掩面跑开,李敢叹息着,“赵丽,你又欺侮人,这些花儿怎么办?”

    赵丽未及说话,突听马蹄声响,人群惊呼连连,纷纷躲避,转过身,却见一匹黑色的大马疾风一般奔来,似乎是刚刚受惊,竟在闹市中耍起性子,这下不知多少人会受伤。

    黑马来势极快,转瞬便已冲到赵丽近前,李敢大喝一声,似乎想上前拉住黑马,终是晚一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赵丽抓住马鬃已然跃上马背,用力拉着马缰,但那马性子极烈,而他力道不足,黑马咆哮着人立而起,似乎要将他抛至马下。

    又是一道高大的人影闪过,定睛看去,卫青已经挽住马的缰绳,用力一拉,黑马在他与赵丽合力之下终被制住,立在原地,不住嘶吼。

    “下来,”卫青冲马背上的赵丽伸出手臂,适才他用力过度,此刻手臂已在微微发颤,“不用怕。”

    赵丽伸手在卫青手臂上轻轻一搭,身子已然如燕子般轻盈的跃在空中,随即灵巧的落在李敢身边,李敢满面感激,“多谢卫将军搭救。”

    “不妨事,”卫青伸手拍拍黑马的脖颈,这时才有巡城的军士赶来,卫青对他们微微一笑,“去找黑马的主人,告诉他我要买下这匹黑马。”

    如同有灵性一般,黑马用马鼻轻轻触碰卫青的肩膀,立刻有平阳公主的下人上前牵马,却被黑马飞蹄踢翻,卫青轻轻拍拍黑马,“是我的人,随他们去吧!”

    “给你,”赵丽解下腰间的汗巾递给卫青,“裹裹你的伤。”

    众人这才发现,卫青拉马的手虎口已经迸裂,鲜血淋漓。

    接过汗巾,入手便发现竟是上好的细布,自幼贫苦,卫青虽极少使用这精细之物,但也知价格不菲。

    “让我看看,”平阳公主突然现身,从卫青手中接过汗巾交还给赵丽,用自己的汗巾帮卫青裹着虎口的伤,“伤在虎口,需得尽快找医士处理。”

    翻身上马,卫青对站在一旁的赵丽和李敢温和的笑着,“前方有人在放河灯,去哪儿玩儿吧!”

    “李敢,”打马向前时,赵丽的声音透过车帘传进平阳耳中,没来由的觉得刺耳,“这些花儿放到明日便会凋零,我们到放河灯处去,让它们随水飘走,来日化在水中,总好过他们凋落成泥。”

    挑着两竹篓花的李敢与赵丽并肩而行,随手从竹篓里捡出一枝递给他,让他插在腰间,黑暗中,两个少年跳脱的身影渐渐隐于人海,平阳转过身,突觉掌心刺骨的痛,低下头,原来是手指已将掌心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