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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多少楼台烟雨中(9)

    碧光楼建在泾河旁,长安城内最繁华之地,也是赵丽名下最大的店铺,这是长安最高档的客栈,也是长安最高档的酒楼,两楼之间以连廊相连,是长安城除三里花坊外富家子弟和权贵流连的场所,今日酒楼早上挂上歇业的牌子,用来招待骠骑营的骠骑。

    丝竹之声震天,混合着赌钱时的吆喝,几乎无法听清隔壁房间的琴声,文初识不得不贴在墙壁之上,才能听完琴声。

    隔壁操琴之人应是满腹心事,琴声中委屈、沮丧、厌恶、愤恨、不甘交替出现,禁不住就为操琴之人觉得难过。

    “主人为什么还让赵丽住在东厢,”白沐为陆玲珑奉上茶,“难道赵丽还不知道这家客栈已经被他父亲抵押给主人?”

    “从他晨间如此疯狂的操作来看,”陆玲珑饮一口茶,“如果让他知道这客栈被他父亲抵押给主人,主人应该有很大的麻烦,毕竟连廷尉都不愿意管他的事。”

    正说话间,只听门响,两人立刻走到窗边,只见赵丽独自坐在临河的栏杆旁,整个人扑在栏杆上,满头的黑发洒满他浅粉色的衣袍,不得不说他的确如传言中那般是长安最美的少年,就算只是个背影,就算对他充满厌恶,看着他的背影也忍不住对他涌起一阵怜爱。

    看得一会儿,刚刚掩上窗,正准备退回屋内,却听一声窗响,“赵丽,你也住在这里?”

    “蚊子,”赵丽有些喜出望外,随即一脸的疑惑,“你怎么没和他们去赌钱?你怎么有钱住这里?”

    从窗缝看过去,和赵丽说话的少年脸上都是笑,就连眼睛都在笑,“你忘记我从前是商贩,手里有些余银,在营中日夜操练,我想好好休息。”

    “我带你去赏月!”

    赵丽突然跃起,就像一只粉色的大鸟,他翻身从窗边的一根绳上滑下,却没听见入水声,向下张望,只见赵丽撑着一个放着两把椅子的竹排出来,“蚊子,你从绳子上滑下来。”

    文初识笨手笨脚的爬到东厢的窗边,又用汗巾搭在绳子上,一点一点的向下滑,落排的时候踩空,几乎跌进水中,幸好赵丽用竹杆及时在他腰间一拨,他才勉强扑到竹排上。

    竹排撑到江边的芦苇丛外停住,竹排在江中缓缓转向,赵丽用竹竿打开青纱帐,再用竹竿稳住。

    透过纱帐,可以看到赵丽和少年满面笑意,不知在聊什么,甚至是愉快的感觉,不知怎的,眼睛总不自觉的注视着赵丽,那美丽的脸,仿佛凝聚着漫天的月光一般。

    聊到月上中天,赵丽抱膝坐在竹排上,仰头看着夜空,月光洒满他一身,浅粉色的衣袍在夜风飞扬,直如谪仙一般。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匹马仿佛一道银光背着一个红衣的少年疾奔而来,那少年在江边猛的驻马,一声唿哨声响起,惊起正在抱膝沉思的赵丽,他起身向河边看看,起身拨起竹竿,撑着滑到河边。

    马上的少年挥出马鞭,赵丽抓住马鞭,那少年将竹排拉上河岸,用力一拉,赵丽如飞一般跃到马后,“蚊子,竹排扔在这里,有人来收。”

    “霍去病,”白沐压低声音,仿佛这个名字都会给他无穷的压力一般,“玲珑姐,我们……。”

    “别动,”陆玲珑关上窗户,“主人没发话之前,我们什么都不要做。”

    霍去病到后,东厢房立时热闹起来,他沐浴过后,穿着和赵丽同样的衣袍坐在窗下用膳,琴声轻扬,和适才的琴声截然不同,现下的琴曲悠扬婉转,仿佛间,自己坐在顺流而下的小舟之上,月光如洗,河面开阔,随着洋洋的水流,一种喜悦不自禁的浮上心头。

    赵丽躺在霍去病身边,心中的悲哀被旁边的酒楼喧嚣声消减不少,霍去病闭着眼睛,“不用担心,皇上根本没想要处罚你,他认为淮南王要钱,是为扩充军备。”

    这是霍去病帮他设计要回家产的计策,刘陵想要赵家的产业不是一两天,自从推恩令下,赵丽就一直在等淮南王府的消息,得到胖掌柜发来赵家的商铺被陆续出售,但银两没有到账的消息他就知道机会来了。

    早上的事满城风雨,现在绝没人再敢觊觎赵家的商铺,就算他们想,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和淮南王一般有权有势,在短期内,绝不会有人再敢轻越雷池。

    心中有事,兼之霍去病来前喝得太多,赵丽闭上眼睛,一时之间竟昏睡过去,朦胧间,听楼下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身子一轻,只觉得有人把自己抱起,睁开眼睛,霍去病推开窗户,而身后打开的房门外已有火舌蹿起。

    旁边的窗户推开,文初识衣衫不整,“郎……,郎官,走廊里全是黑烟,二楼已被火焰吞没,我们只能跳入江中。”

    赵丽挣开霍去病的手,轻盈的跃上楼旁的粗绳,冲霍去病伸出手,“上来,我带你们下去。”

    注视着赵丽踏着绳,霍去病环抱着他的腰,文初识浑身颤抖,战战兢兢翻到东厢窗外,赵丽回身对文初识灿然一笑,“你用汗巾滑下来,我们在江里等你。”

    如同梦幻一般,赵丽带着霍去病从粗绳上滑进江水中,他负着霍去病缓缓踏水向河边游去,身后跟着狗刨姿势勉强划水而行的文初识。

    朝阳初升,泾河的河面如同洒满碎金,碧光楼已被烧为平地,骠骑们三三两两的躺在河岸边,张汤率领廷尉府的廷尉小心翼翼的穿过横七纵八的身体找到霍去病,赵丽躺在他腿上,覆着他的外袍睡得正香。

    “郎官,”张汤躬身,“廷尉们在四周发现火油,昨夜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应是有人刻意放火,廷尉两天内会抓到纵火之人,交由皇上处置。”

    正说话间,只听马蹄声响,元宝一脸焦急的出现,一见霍去病立刻放下心来,他跳下马,小心翼翼的穿过满地的骠骑,“郎官,皇上宣你入宫。”

    “转告皇上,”霍去病看看元宝,“骠骑营不辱使命。”

    “怎么?”武帝放下手中的竹简,“不辱什么使命?他又去卫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