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菀抬眼看去,只见凉亭之内,慕流年身着红衣,欠身坐在一侧,与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在亭中下着棋。
她轻蹙了一下眉头,抬脚走了过去。
到了凉亭时,凉亭中的两人齐齐抬起头来。
姜菀垂眼,朝着慕流年行了礼,“姜菀见过国师爷。”
与私下里的时候不同,在人前,她规规矩矩,做到了礼数周到。
白衣男子收回目光,垂头落下一子,笑道,“怎么,你今日除了我还有别的客?”
慕流年懒懒的坐起身子,看向姜菀时,目光多了几分暧昧。
萧齐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同。
“姜姑娘与你不同,她可是贵客。”
“哦?是怎样的贵客”白衣男子像是吃了大瓜一样,朝着慕流年眨了眨眼睛。
慕流年不理会他,只是指着一旁的坐垫说道,“你先坐下吧。”
姜菀依言,来到了右侧坐下。
这时,慕流年才开始向姜菀介绍。“这是萧齐,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你知道名字就是。”
萧齐不满,“你就是这么介绍我的?”
“不然还想我怎么介绍你?”
“自然是,清风明月,风光霁月的萧齐了。”萧齐轻笑,目光落在姜菀身上时,多有探究和审视的意味。
半晌,他道,“你是姜丞相之女?”
“是。”
萧齐笑了笑,“果然,这姜家姑娘和传闻中的一般无二,模样生的真叫一个……好看。”
说着,他又将目光落在了慕流年的身上。
“这是你自个看上的?”
话音才落,姜菀的面色沉了下来。“萧公子慎言。”
慕流年屈起右腿,从棋盒里捻起一颗棋子,往萧齐那丢了过去。
萧齐连忙躲过,“你这是做什么?”
“慎言,不明白吗?”慕流年睨了一眼姜菀,复又说道,“姜姑娘是我请来替我看病的。”
“原来如此,”萧齐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姜姑娘会看病?你从前不都是顾老给你看的,怎么,忽然换人了?”
“那倒也不是,顾老要离开京都一段时间,往后,恐怕都是能劳烦姜姑娘了。”
说着,他微微一顿,接着说道,“你可能不知,姜姑娘是顾老唯一的徒弟,她的医术,自是这京都内的寻常大夫比不上的。”
听罢,萧齐顿时有些惊讶。
“顾老唯一的徒弟?那看来姜姑娘的医术定是不凡了。”
姜菀垂眸,淡淡说道,“萧公子缪赞了,我只学了皮毛,还不及师父一二。”
萧齐摆了摆手,“能让慕流年另眼相看的,怎么会是寻常之人。
姜姑娘今日来,是为他看病的吧?”
“我是来送药的,顺道为他看脉问诊。”
说着,她转头,接过含春递来的盒子。
她将盒子放下,往慕流年的面前推了推。
“昨日我制成了八颗,够你撑上一段时日的,余下的,还需等两日。”
慕流年将盒子打开,只见里头放着八个精致的小盒子。他把其中一个打开,里面正是他平日里常吃的补元丹。
慕流年把盒子重新放好,看向了姜菀。
“多谢姜姑娘。”
“国师爷客气了。”
慕流年抬抬眼,觉得有些不自在。
“萧齐不是外人,姜姑娘无需喊我国师爷。如此客气,显得有些生分了。”
“那,慕公子?”
“哎,喊什么慕公子,喊慕流年啊,你放心吧,他随性的很,没什么架子。
既然你我都是自己人,那以后就按自己的喊法来。”
“……”
谁是自己人了?
姜菀脸色有些不好。
她沉下脸,闷声说道,“此前我忘记给你诊脉了,所以还请今日让我看看你的病情。”
“好啊。”慕流年放下了腿,将手伸到了姜菀面前。
那一双眼,也借机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姜菀。
如此灼热,让姜菀深感不适。
姜菀拧眉,尽可能的忽略掉慕流年的目光,仔细的为他诊脉。
片刻,她神情逐渐凝重。姜菀几次抬眼看向慕流年,只见他脸上挂着笑,像是一点也不在乎诊出的病情会是如何。
萧齐在一旁,淡定的喝着茶。
“你……”
“怎么了?”慕流年笑着问。
“脉若游丝,气血两虚,你……将死之相。”
姜菀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番给慕流年看脉,竟发现他病的严重,一副要死的模样。
可看他样子,明明不像是病重的样子。
且,他是怎么撑到了现在?莫不是师父用了什么神丹妙药,让他可以撑到这个时候?
慕流年抽回手,淡然的喝了一口茶。
“姜姑娘诊的没错,我确实是……将死之相。”
他满不在乎的说着,宛若在说旁人一般。
萧齐此刻放下杯子,神色不快,“好好的,说什么将死之相,你现在难道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人固有一死,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况且,我八岁那年本该就死了,只是因为顾老,才苟活到了现在。”
他淡淡说着,身子往后一倾,半欠着身子。
神色淡然,并不畏惧生死。
姜菀一时间,有些恍惚。
“慕公子,”她思忖了一下,道,“你似乎是高看我了,如果我师父不在,你这病,我如何能负责的了?”
“如何不行?”慕流年扬了扬眉,“顾老曾说,你是他见过最聪慧的人。
你六岁时,就已经熟读医书。后来下山之前更是从顾老那边学了不少。
姜菀,若是连你都不行,那我还能找谁负责我这将死的身子?”
“……”
姜菀只觉得,现在慕流年是个大麻烦。
之前她只以为他是体弱多病,可现在看来,他的病情远比自己想象中的糟糕。
先前答应负责他的病情,实在是,有些失策了。若是知道他的身体已经成这颓败模样,她是怎么都不可能答应下来的。
似是看出了姜菀的心思,慕流年问道,“姜姑娘这是反悔了?”
“呃……”
她确实有些反悔了,虽然她从顾老那边学了不少,但依照她目前的能力来说,根本就没办法负责。
见她不说话,慕流年又说,“我还记得,此前姜姑娘说过,会负责我之后的病,而我,为姜姑娘酿造一辈子的酒,不是吗?”
这一句话,信息量极大。
萧齐像是听到了什么大八卦一样,立即竖起了耳朵。
“什么,酿造一辈子的酒?
慕流年,你何时对人这么大方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