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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章 如冰锥刺骨的痛

    姜菀几乎是架着慕流年走出房间的,荷池上,清凉的风拂面而过,她心头的浮躁有了片刻的宁静。

    傍晚的时候下过一阵小雨,所以这会的风吹着很是舒服。

    姜菀寻了一个凉亭,架着慕流年走了过去。

    “就在这吧。”她扶着慕流年坐下,当即就撒了手。

    她撤离的速度,快的如同他是得了瘟疫的病人一样,半刻都不愿停留。

    蓦而,她在他对面寻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慕流年掀起眼皮看着她,似笑非笑,“我是得了瘟疫吗?你离我这般远?”

    姜菀抬手,给自己扇着风。

    “不是,有点热,这边好些。”

    “那让我也过去。”

    “……”她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姜菀也看了过去,一眼对上了他的双目。

    夜色昏暗,她实则看不清他眸中的思绪,却在对上的一瞬间,觉得他眼中爬上了几分自己看不懂的晦涩。

    她不敢再与他对视,于是别过了脸说道,“男女授受不亲,这个距离正好。”

    她委婉的拒绝自己与他的过分近距离接触,并且希望他能就此打住,不要再步步紧逼。

    好在,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依靠在了围栏上,转头看着河池沉默着。

    他不语,姜菀自然也没了说话的想法。

    然而,这忽然间的沉默,让亭中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姜菀感觉如坐针毡,想回家的念头在不断攀升。

    终于,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后,她忍不住了。

    “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说罢,他那如雕像一般的身子终于动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来。

    “也好,你在这待的久了,回去不好交代。”

    说完,他朝着姜菀伸出了手去。姜菀了然,自然而然的走来,扶住了慕流年。

    当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的手背时,姜菀愣了愣,猛的抬眼看向了神情自若的慕流年。

    “冷了也不说一声吗?”

    “这天气,怎会冷?”他幽然笑着,眼底是饱受孤独的苍凉感。

    “你手……”她探出一只手,握了握他的手,“冰的跟冰块一样,还说不冷?”

    “哦,”他不以为意的勾了勾唇,“临近第三次发病,正常。

    阿菀,这次是如冰锥刺骨之痛。”

    姜菀握着他的手,无力的垂落下来。她抿起嘴唇,略有不甘。

    “我再给你泡一次药浴!”

    “药中可是加了五味子,党参,黄芪?”

    姜菀愣了愣,“是,你……你怎知?”

    “阿菀,顾老已然为我试过了。”

    她其实早就猜到答案,却在听他亲口说的时候,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既然都试过,为什么还要我来。慕流年,你明知我没有师父厉害。我根本……就是个半吊子!”

    她不明白,明明都已经试过,明明再找个资历比她高的大夫来,也都比她现在茫然无措要来的好。

    可他,偏偏选择了自己。

    慕流年反手握住了她垂落而下的手,冰凉的手,时刻提醒着,她下午的药物毫无用处。

    真的,糟糕透了。

    她一个月来的努力,实则一点用处都没有。那所谓的针灸,也没能帮上什么忙。

    姜菀抿起嘴唇,下意识的就要将手抽回去。

    然则,他将手握紧了几分。只是因为病着,所以用力时,那手便跟着颤抖着。

    “姜菀,生死有命,你尽力而为便是。我早就与你说过了,若是我活不了,便也只是我的命数,怪不得旁人,所以……不要总是因为我,而怀疑自己的能力。

    你自己也说了,顾老医术在你之上,他都无能为力,你何故要求自己能马上治好我呢?”

    姜菀抬眼,怔怔看着他。

    “我知道了。”她轻舒了一口气,可眉头依旧皱着。

    慕流年抬手,冰凉的食指轻轻拂过她的眉梢,温和的说道,“送我进屋吧,然后我再让葛远送你回去。”

    “你今夜……没关系吗?”

    “你现在是在关心我吗?”

    “算是吧……”

    慕流年淡淡笑了起来,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

    “那你明日早点来,若是还能看到我,便是我还活着。”

    姜菀蓦的抬头,瞪了他一眼。

    “你不会死,我能够救你。”

    ————

    “你不会死的!”

    “你忘记了我刚才跟你说的吗,我可以救你!”

    儿时她的面容,似乎与此刻的她交叠重合在了一起。

    慕流年看着她,恍惚的,好似回到了那个雨夜里。

    看到了那个,特意跑到桥底下,故意骗他说自己迷路的阿菀。

    为的只是伸手救下内心迷茫,一心求死的他。

    半晌,他张了张干裂的嘴唇,轻轻笑了起来。

    “我知道,阿菀。”

    “回吧。”

    “嗯。”

    两人又一同回了房间,姜菀怕他夜里着凉,导致他病情更重。于是,她特意又拿了一床被子出来,盖在了慕流年的身上。

    那厚重的被子,压的慕流年险些透不过气来。

    姜菀不放心的问,“怎么样,还觉得冷吗?”

    慕流年摇了摇头,“冷倒没有,就是觉得快透不过气了。”

    “那,拿下一床下来?”

    “嗯。”

    慕流年点头,在她收拾被子时,又出声喊来了葛远。

    葛远一直在附近守着,他才唤了一声,葛远便立即出现在了房中。

    “送阿菀回去。”

    葛远扬了扬眉头,不由得看向了一旁忙着的姜菀。

    才半天的功夫,怎的这称呼又变了。

    然,他也不敢多问,摸了摸鼻子后,他道,“少爷放心,我保证将姜姑娘安全的送回姜府。”

    说话间,姜菀已经收拾好了被子。

    葛远走到门口候着,等着姜菀与慕流年道别后,便领着她出了清雨阁。

    ……

    下过雨的路有些泥泞,马车摇摇晃晃的,进入了幽深的森林小道。

    姜菀拿起本子,又将慕流年今日发病的症状,细细的记录在册。

    这是他第二次发病,还剩下五日,这五日里,他还要经历不同的折磨。

    眼下能确定的是,慕流年中的应该是毒。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当时还是孩童的慕流年,究竟是因为什么,被人下了这样一个闻所未闻的,而又如此残忍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