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温润晶莹,质地洁白通透,乃是上好的羊脂白玉。
姜菀觉得,这羊脂白玉拿着委实沉重。
她拿着玉佩,本能的想要塞还给慕流年。
“怎么,你看不上我这东西?”
“不是,”姜菀低头想着措辞,“我只是觉得,几壶酒而已,用不着这么贵重的东西作为抵押?”
“可我了解到,你为了医治我,单那些补元丹就已经动用了你不少的嫁妆,既是如此,怎么就用不上这玉佩抵押了?”
像是被戳穿了事实一样,她的脸上有了一丝窘迫。
慕流年望着她,继续说,“阿菀,我近日恐是不能为你酿酒了,这玉佩暂且放在你这,正好”
“为何?”她不解的抬起头来。
“我要离开都城一段时日。”
姜菀皱了皱眉头,本能的多问了一句,“需要离开多久?”
“约摸要几个月吧。”他微微拧眉,眸底有些晦暗。
姜菀隐约的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
“这么长时间,”想到他的身体状况,姜菀总觉得有些不妥,“可你的身子才好了一些。”
他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已经没大碍了,你知道,除了病发之时,我与寻常人没什么区别。”
姜菀垂下了头,“也不是真的完全没区别,你需要一直服用补元丹。”
她为他医治了这么久,对他的身体状况也了解了七八分。
说是与正常人无异,实际上他的身体素质还是不如常人。
他能像现在这般生龙活虎,大抵和慕家从小的锻炼约束有关。
那满身健壮的肌肉,便是最好的说明。
暖风拂过她的发梢,将她的发丝吹乱,慕流年抬起手来,想要帮她理去发丝,却又怕她介怀。
于是,那才抬起的手,又生生的放了下去。
静默了会儿,他道,“阿菀,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要照顾好自己。”
“慕国师说笑了,我怎会照顾不好自己?”
“也是。”他淡淡的笑了笑,“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那,我先回去了,阿菀。”
她抿起嘴唇,眼见着他转了身就要离去,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何时走?”
慕流年转眸,“三日后。”
“这么急?”
“沧州之行,刻不容缓。”
沧州?姜菀怔愣了下,蓦然想到了什么。
沧州地处西北军事要地,但又因土地贫瘠,常年干旱,故而那儿民生问题不断。后来,为了解决问题,朝廷拨下银两,想要兴修水利,以此解决那边的问题。
只是,数年过去,水利工程至今没有完工,民生问题至今没有解决。更有甚者,戎兵在其边境越发猖狂,几次想要进犯沧州。
后来,在今年的九月中旬,沧州爆发了一次大瘟疫。沧州大乱,戎兵趁此机会,进犯沧州,沧州彻底沦陷。
大量的流民从沧州逃离,涌入了京都城外。于是,在同年的十月初,京都也爆发了大瘟疫。
也正是在这时候,陌尘出现了。他自荐出兵,平定了沧州之乱。
现在已到八月下旬,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慕流年这次去,为的正是沧州那边的事情。
然,她记得前世前往沧州的是吏部尚书,此去不仅为了解决饥荒问题,更是为了水利工程。
在此期间,吏部尚书死在了沧州,陌尘平乱之后,便是平步青云,在京都彻底站稳了脚跟。
然,现在前往沧州的人为何变成了慕流年?
还有陌尘,这个差点被她遗忘的人现在在何处?前世的时候,陌尘这个时候已经是都尉。
平定沧州之乱后,他就成了中郎将。再后来,在与戎兵正式交战时,他更是成了大将军。
姜菀的脸色有些难看,“你不能去。”
“为何?”
姜菀垂头,有些焦急。有些事,她无法明说。现在她该怎么说,才能让慕流年相信自己的话?
他要是细问起来,自己又怎么解释?
姜菀咬唇,想了许久,才想到了一个勉强能让人信服的理由来。
“我此前在茶楼吃茶时,听到有人说起了沧州。
听闻,今年天气炎热,那边闹了饥荒。朝廷欲要兴建的水利工程一直都没能完成。想来,那边的问题远比想象的要严重许多。”
慕流年淡淡笑着,“没想到阿菀也关心这些。没错,那边的问题恐不只是民生问题。
所以我自荐前往,想要尽快的解决那边的问题。
你知道,沧州乃是西北军事要地,如若那边的问题一直不解决,迟早会失守。”
自荐?
他竟然是自荐去的?!
姜菀抬眼,眸光有些晦涩。慕流年在她的眼底,看到了他期盼已久的担忧和不安。
“那你就该知道,此番前去,就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一旦你在那边出了问题,没有我在身侧,你打算怎么办?”
慕流年望着她,轻声问了一句,“阿菀,你是在担心我吗?”
姜菀微怔,随即变得有些生气。
这个时候了,他竟然关心自己是不是在担心他?
“慕流年,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装病,推了这件事!”
“可是阿菀,这便是欺君之罪。更何况,此乃国之大事,我需的亲自前往,解决沧州所存在的隐患。”
姜菀有些恼了,她背过了身去,生气道,“你说的这些我不懂,我只是一个女子。我只知道,你身子不同旁人,若是死了,那所谓的家国情怀也只是空话!”
她才不管那些,世人在遇到事情的时候,都知道趋利避害,他慕流年,一个随时都能丧命的人,首先要考虑的应该是自己的性命。
这满朝文武这么多人,为何那些人不能去考虑国之大事,非要他亲自出面?
那沧州,根本就是一个大麻烦。
他完全可以推辞,让别人去解决这个麻烦!
风拂过面颊,带着些微的凉意。
姜菀抿起嘴唇,只觉得那麻木的身子,已经有些冷了。
两人沉默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姜菀知,自己不该干涉太多,可她忍不住。
她忍不住的希望他好好活着,她忍不住的,希望他可以听自己的劝,好好的在这京都里待着。
不要管太多的事情,只做她的那个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且人人惧怕的当朝国师。
可是,她也知,自己没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