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提督的这些心思从未说出口过,眼下被慕流年这么当众说出来,他顿时被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他张了张嘴巴,咬牙说道,“谁说我会降了,本官可没有这贱骨头!”
“那就好,那这城门,就拜托于提督了。”
“哼,别明日听到你的死讯便是!”
说完,他走下了城楼。
离计划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慕流年抬眼,只见月亮已然藏入了云朵里。
隐隐的,见到天边飘来了几朵乌云。
若是今晚还能下一场雨,那这次的守城之战,便会再多几分胜算。
可是,会有那个机遇吗?
慕流年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平安符。能不能回去见到她,便是此关键一战了。
只要胜了,他就能回去见到她了。
慕流年长吐了一口气,第一次,如此的害怕和不安。
夜色逐渐的浓稠,灰云里闪着幽色的光。
他在心里落下了一叹。
阿菀,等我。
待我回来,我想把自己心中的话都与你说。我想告诉你,我与你,很早之前便相识。
我亦想告诉你,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恋着你,爱着你……
所以,他得活着,活着去见她。
……
姜菀又做了噩梦。
一个晚上浑浑噩噩的,梦见慕流年浑身是血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她想伸手去帮他,奈何抓他时,手直接抓了个空。
他在梦中道阿菀,我回不来了。
可是,怎么会回不来呢?
他带着平安符,那平安符是由悟思大师亲自开光,他说,能帮他挡过一劫。
悟思大师是京都城人人敬仰的大师,他说的话,从未错过。
然,为什么那梦一个接一个的,皆是他惨死的模样。
之后,他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中。
姜菀惶恐的对着黑暗喊道,“慕流年,你要是死了,我便瞧不起你,欠我的酒,你必须亲自还清了。”
可是,黑暗里只回荡着她的声音,再也没有别的了。
姜菀在慌乱中,冲入黑暗中,身子却在这时往下坠落了下去……
失重的感觉让她一阵后怕,于是,天还没亮,姜菀就从噩梦中惊醒。
她浑身被汗浸湿,抬眸看去,黑夜里空无一人。
这是她的房中,没有慕流年,更没有那所谓的惨死噩耗。
姜菀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既庆幸这只是一个梦,又害怕噩梦成真。
若是他真……
不会的。
姜菀从床上下来,来到桌前,倒了一杯水猛的灌进了肚子里。
两杯凉水下肚,她总算清醒了一点,心中的不安感也去了许多。
但这会,她已经无心再睡了。
她来到院中吹着夜风,熬到天亮之后,她就穿上衣服,直接往落花苑而去。
天色尚早,便是要早朝的姜柏,此刻也才起身。
姜菀莽莽撞撞的过去,把嬷嬷吓了一跳。
她拦住了姜菀的去路,道,“姑娘,这老爷夫人才起身,您可不能这么进去了。”
“我知道,我就在院子里等着。”
“这……”嬷嬷望着她,本还想说什么,却又担心她是有什么急事,于是犹豫了一会儿,她便朝着屋子走去。
她敲了两下房门,听得里头的姜柏沉声问,“何事?”
“老爷,夫人,姑娘一大早的就跑来了,怕是有什么急事。”
话音落下,里头传来了窸窸窣窣穿衣裳的声音。
过了会儿,是姜柏打开了房门。
“这一大早的,是怎么了?”
“父亲,女儿有事想要问你。”
姜柏微怔,走下台阶,来到了姜菀跟前。
“怎么了?”
“父亲,”她拧起眉头,想了一会儿,问道,“女儿想问,可有慕国师的消息?”
慕国师?
一听到这三个字,姜柏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还说没有儿女私情,这才离开多久,就开始问起他的事情来了?
女儿大了,终究是要留不住了!
他别过脸,沉声道,“没有,你一大早的跑过来,就是为了问他的事情吗?”
“父亲……我……”她第一次在姜柏面前支支吾吾了起来,不知该怎么说。
若说自己是因为做了噩梦这才急匆匆的跑来问慕流年的事情,那是否会被姜柏误会自己对慕流年有私情?
姜柏还是第一次见到姜菀这种扭扭捏捏的模样,顿时觉得她格外不争气。
她找谁不好,偏要看上了那慕流年?
在朝堂上怼天怼地也就罢了,偏这厮身子不好,哪天突然死了也是有可能,看上他能有什么好?
姜柏没好气的说道,“没有,目前为止,还未曾有沧州那边的消息。”
“怎么会?”姜菀拧起眉头,“父亲,沧州那边的霍乱势必比京都城还要严重,且那边资源匮乏,势必会求援于京都,怎可能到了现在还半点消息都没有?”
“兴许是他慕国师是个能人,自行解决了也说不定。”
“父亲!”
姜菀听出不对味来了,他不喜慕流年,故而听到“慕流年”三个字时候,也不想认真回答。
可现在,这事并非私怨。
“慕国师从前在朝堂上的时候,也许是口不择言,得罪了您。可您心中该明白,他并非是什么奸佞小人。
如今他远赴沧州,想要解决那边的民生问题,便足以说明他的为人。难道您还要因为他从前的口不择言,而记挂于心吗?”
“你这是在为一个外人质问你父亲吗?!”
两人也不知怎的,忽然在这事上面急红了眼。
许氏在屋里头听到了动静,忙穿了一件外衣,匆匆忙忙的走出来了。
“怎么了,你们父女两这一大早的,急红白脸的是做什么呢?”
“问你女儿!”
许氏抬眸,看向了姜菀。
“怎么了,这一大早的,究竟是因为什么事?”
姜菀垂下眼睑,摇了摇头道,“没事,父亲,母亲,是女儿的不对。女儿还有事,便先回去了。”
说完,姜菀转身离开了落花苑。
眼见着她的身子消失在了落花苑,姜柏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依旧是什么也没说。
许氏叹了一声,道,“你说你就不能好好的和她说话吗?一大早的置什么气啊?”
“我哪是跟她置气,就是觉得,这女儿大了,很快就要成了别人家了。”
说着,他垂着头,转身进了屋,只留许氏一脸疑惑的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