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轩拄着腮帮，眨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老人。
像极了那些因为不谙世事，做错了事而在长辈面前无所适从的少年人。
与他现在的年轻外貌，极为符合。
孙正林见状，不由笑骂：“刚才孙正义那小子，还是骂你太轻了，一点都没有悔过，反而在老头子面前装起天真了。”
“别以为摆出这幅死样子，我就原谅你了。”
楚轩嘻嘻一笑，伸了个懒腰。
继续往孙正林的杯子里添置热水。
“您这话就见外了，哪有爷爷会为难自己孙儿的呢？”
“小滑头！”
孙正林摇摇头，正色道：“我知道你的来意，放手去做吧。”
楚轩陷入了思索。
以前刚来燕京，一无所有，所以才需要孙正林这样的老辈人物支持。
但是，如今他背后站着三位司空，肩扛四星，反而做任何事，都有些束手束脚的感觉。
和吴家这样的势力为敌，一旦失败，不仅他会遭殃，身边的人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拖家带口的人，总会有所顾虑。
楚轩原本的计划，是要先把孙正林转移出燕京，然后再放开手脚，和吴家来一次生死较量。
可是。
这个地方······孙正林生活了近百年，断然不可能离开。
老爷子一生悬壶济世，身负盛名，岂能因为权贵压迫而背井离乡。
老一辈人的气节，让他无法低头。
身为医者的风骨，更让他无法坐视，如今的天下乱象。
真正的医者，不止医人，还要医心。
天下大乱，人心巨变。
诺大燕京，泱泱华夏，总不能被一群自私自利，枉顾苍生的人僭越大权。
见到楚轩一言不发。
孙正林的脸色当即沉下来，伸出手指，重重地在他的额头上敲了一记。
老人忽然坐起来，挺直身躯，朝着阳光洒落的方向，举起茶杯。
“猴崽子，我若再年轻十岁，必然提刀上红楼！”
“······”
楚轩目光一凝。
只见满脸杀气腾腾的老人，已经低下头来，眼神深邃地注视着自己。
“人活百年，千年，横竖不过一死罢了。”
“我知道了！”
楚轩缓缓起身，伸手扫去孙正林身上的落叶。
“爷爷，等夏季过了之后，我再来看您。”
“去吧，去吧！”
“去做年轻人该做的事！”
孙正林摆摆手，目送着年轻的将军大步离开。
恍惚间，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很多前，也有这样一位年轻人，背着剑匣，踏着尸骨，斩破了半边苍穹。
那时候。
连那些来自昆仑山上，向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仙人们，也得低眉俯首，退避三舍。
这世界，总需要一些人，来做一些事。
不是因为所谓的大义，而是为了，胸中的一口气。
······
走到院子外。
王四海气喘吁吁地趴在地上，一张胖脸肿的跟个猪头一样。
“胖子，你服不服？”
孙正义双手抱胸，态度非常嚣张。
却也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模样，好不到哪里去。
楚轩一阵无语。
两个加起来将近一百岁的中年大叔，居然因为几句拌嘴就打了起来。
“姓楚的，你来的正好，这胖子太虚，不禁打，你来陪我练练！”
孙正义刚把王四海打趴，自信心爆棚。
心想特事局出来的人，不过如此。
看到楚轩刚好过来，顿时跃跃欲试。
王四海眼珠一转，叫道：“赤脚医生，别以为你侥幸赢了我，就天下无敌了，我们家楚顾问才是一等一的高手。”
“你要赢了他，我叫你爹都行！”
“这可是你说的！”
孙正义摩拳擦掌，朝着楚轩勾动手指：“来，你要赢了，我就不骂你了。”
“我认输了，你想骂就骂吧！”楚轩淡淡道。
“哈哈哈！”
孙正义骤然大笑起来。
得意洋洋地冲王四海喊道：“听见了，你们家楚顾问自认不敌，乖儿子，还不快叫？”
“······”
王四海傻眼了。
看着一脸小人得志的孙正义，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楚轩·····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很怀疑。
楚轩和孙正义串通好了，就想给自己找个·····慈父！
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叫了一声“爹！”
垂头丧气地走出了院子。
“孙哥，解气了吗？”楚轩淡笑着问道。
“算你小子上道！”孙正义嘿嘿一笑。
“那就好，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老爷子！”
楚轩叮嘱了一句，刚要离开。
孙正义忽然叫道：“站住，我还有话要说！”
“什么事？”
“其实······”孙正义犹豫片刻，说道：“你不在的时候，吴家多次派人找过老爷子。”
“我知道！”楚轩点点头。
孙正林德高望重，还是三位司空身边的御医。
倘若能把孙正林拉到一边，对三位司空的威望是不小的打击。
吴家有这番举动，在情理之中。
“还有一些事，是你不知道的。”
孙正义冷笑道：“你以为，老子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因为吴家的骚扰，就给你甩脸色？”
“你知不知道，自从三位司空离开红楼开始，老爷子就宣称金盆洗手，再也不接触医道了。”
“并且·····他还向所有的门生，发了断交贴！”
“你说什么？”楚轩彻底愣住，仿佛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