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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铁证冤案

    后来张耒一直与这女子有往来。

    可是他没什么钱,跟苏轼的另外两个弟子黄庭坚和晁补之不同,他没什么大家族背景,为官又清廉,平时也不愿意贪慕钱财,只靠俸禄养家。

    所以家里经济拮据,生活窘困,哪有钱去替喜欢的女子赎身,何况还是官妓,不仅要钱,还要关系。

    不过,好在对方是官妓,他不用花什么钱便可以与对方往来,一直关系密切。

    后来张耒的前妻因病去世,刘淑女更是对张耒关怀体贴,后来遇到大赦,包括官妓也全都赦免,刘淑女这才得以嫁给了张耒,这时刘淑女都已经是人到中年了。

    张耒因为被恩师苏轼党朋之争受牵连,被贬抚州,当了个收酒税的官吏。

    张淑女跟着他一起到了抚州,后来柳川将他从抚州转到了惠州,又收到了恩师苏轼的信,十分高兴,便带着妻子刘淑女赶来惠州相见,没想到刚到惠州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说话间董平带着一队甲兵,押解着齐通判上楼进了屋子。

    齐通判穿着官袍大呼小叫的,一见到柳川,顿时便怂了,陪着笑上前恭敬地作了个揖,说道:“柳大人,是你叫我?”

    张耒都惊呆了,这位可是通判,不仅官比柳川大得多,而且实权也大呀,怎么会柳川一个小小巡检,对他怕成这个样子。

    柳川冷冷的说道:“他是苏大学士的弟子张耒,你不会不知道吧?”

    齐通判还真是大吃了一惊,疑惑的望着张耒,又看看苏轼说道:“我,我真不知道啊,若是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呢?”

    苏轼愕然,问张耒说道:“你没有跟他说你是我学生?”

    张耒有些惶恐,摇摇头,心想这需要说吗?说又有什么用处呢?恩师不是也被贬官了吗?

    再说了,张耒就是那种穷书生,一心只读圣贤书,头脑简单,不太懂人情世故。

    他都没想过,苏轼能把他从抚州调到惠州,必然是有很大本事的。

    不过张耒就算知道这一点,以他的个性也不会拿着恩师的牌子来给自己撑脸面的。

    柳川冷冷的对齐通判说道:“你现在知道了,说吧,张大人的夫人刘氏到底犯了什么官司?你要把她一个妇道人家抓进大牢关起来。”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对涉及妇人的官司都是非常慎重,除非是故意杀人、有伤风化之类的案子,一般是不会收押,就算到堂审讯也可以由父兄代替到堂。

    惠州衙门居然把一个女子抓进大牢关了这么多天,如果不给出一个让柳川认可的理由,那么柳川不介意上书皇帝,将他拿下。

    这之前,齐通判虽然在柳川面前摆官威,跳梁小丑一般,柳川也不过是随手化解,没跟他计较。

    可这次突破了柳川的底线,他对一个妇人下手,而且这女人还是自己好友又极为崇敬的苏大学士的弟子,同样也是大文豪张耒的夫人。

    齐通判被柳川这冷冰冰的话吓得一哆嗦。

    他之前敢在柳川面前嚣张,但是周老雕矿山那件案子给了他一个深刻教训,在那个案子里柳川杀伐果决,当着他的面把周老雕的手都砍断了,还把周老雕的几个拒捕的手下当场给杀了。

    在齐通判看来,这简直是无法无天的事,不过也让他明白这位小小巡检使惹不起,否则他耍起横了,那可是要杀人的。

    齐通判这件事之后写了好几道奏折弹劾柳川,可是几份奏折都如石沉大海,就好像他没写过,这让齐通判更是心惊。

    无奈岭南太过偏僻,也不方便到京城打探消息,所以始终弄不明白这柳川什么来头。

    但是久在官场混的齐通判也猜到了柳川是有背景的人,对这种人还是敬而远之。

    所以从那件事之后,齐通判对柳川都是退避三舍,再也不敢在柳川面前嚣张了。

    而这一次张耒的案子,齐通判下令拿人。

    他并不知道张耒跟苏轼柳川的关系,以为只不过是个普通贬官到这而已,又是在这儿天高皇帝远的,犯了事他有权处置。

    可是现在他才知道他竟然捅到了马蜂窝上,他抓的这女子,七拐八拐居然又跟柳川挂上钩了。

    但凡跟柳川挂钩的人那都是碰不得的,所以一听这话,齐通判顿时冷汗就下来了,赶紧连连作揖说道:“下官不知道那女子与柳大人有关系,那下官这就派人去吩咐把人送来。”

    说着赶紧吩咐跟着来的手下去带人。

    等他交代完毕,柳川说道:“你坐下吧,把事情经过说一下,到底是什么案子?”

    齐通判小心的歪着屁股坐在凳子上。

    对柳川说道:“前些天惠州发生了一起命案,有一个商铺深夜被人抢了,店里的女掌柜唐氏被人用铁锤给打死了。

    下官在调查此案的时候,得知这位大人的夫人刘氏当晚曾经去过那个商铺。

    除了她之外,没有发现其他人去过,所以便把她抓到衙门审讯,她就认罪了,所以把她关了起来,正进一步收集证据。”

    柳川错愕,皱眉瞧着他:“刘氏认罪说她杀了那女掌柜唐氏?”

    齐通判又擦了一把冷汗,讪笑着说:“是呀。”

    张耒立刻气愤的说道:“绝不可能,我夫人一介女流,怎么可能杀人?而且还用铁锤,你说的是母夜叉吧。”

    柳川都笑了,示意张耒先不要动气,对齐通判说道:“你对她动刑了吧?”

    齐通判马上说道:“只是用了一下拶指,别的刑都没用。”

    柳川冷笑:“拶指还不够吗?”

    这刑具是专用于女人。将排箫一样的一排竹棍套在女人的一双手的手指关节上,两边拉紧绳索,小木棍挤压手指关节,疼痛异常,弄不好就能把骨头给夹碎了,造成终身残疾。

    用这种酷刑,难怪刘氏受刑不过招供认罪。

    齐通判赶紧说道:“其实下官也不是全无证据,当时死者的六岁儿子躲在床角躲过了这一劫,他说行凶的有一男一女,那女的他能认识。

    我们抓到了刘氏之后,曾经让死者唐氏的儿子进行过辨认,这小孩说就是她,所以下官这才下令把她拘捕,并上刑逼供的,实在是铁证如山呀。”

    张耒立刻又怒道:“绝不可能,我夫人怎么可能伙同人的去杀人呢?六岁儿童的话如何能作数?”

    柳川却沉吟不语。

    毕竟证人并没有年龄上的强制限制,没有法律规定多少岁以下不能作证。

    只是未成年人的证词,尤其是证明复杂事实的证词需要其他证据验证,并且没有相反的证据,才能谨慎的采用。

    幼儿证据采信上会更加严格,毕竟孩子的分辨能力和认知能力是有限的。

    但并不代表小孩的证词不能作为证据,相反孩子不会说假话,因此孩子的证词有时候反而比成人更为可信一些。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案子换成其他的官员来审理,多半也会认定刘氏有罪。

    因为有被害人的孩子现场目击作证,证实刘氏参与作案,同时还辨认出了她。

    而刘氏又供述有罪,承认她实施了杀人行为,即便她是酷刑之下招供的,但是在大宋刑讯不违反刑律,所以刑讯所得的证据是合法的。

    由此一来,这两个关键证据足以支撑整个案子,若没有相反证据,在大宋司法制度下可以说已经是铁案了。

    这么看来,这一次这齐通判倒没有胡乱抓人,而是有依据的。

    柳川要破解这个局,唯一的手段就只有把案子破了,找出真正的凶手,否则张耒的夫人这牢狱之灾免不掉,甚至一条小命都保不住。

    于是柳川对齐通判说道:

    “我相信这个案子不是张大人的夫人所为,凶手肯定另有其人。这样吧,我替你把这案子破了,找出真正的凶手,以便洗脱张大人夫人的冤屈,你意下如何?”

    齐通判大喜,柳川他是真惹不起,可是这个案子又不能不管,如果柳川强行把人要走,这案子就结不了,他的政绩将会收到极大的影响。

    现在柳川居然主动提出帮他破案,不由得又是高兴又是感激,同时又觉得颇有些惭愧。

    之前自己那样的在柳川面前嚣张打压他,甚至想着法子整他,柳川以德报怨还帮自己破案,想想自己做这些事还真是羞愧难当。

    当下齐通判长揖一礼,一再表示感谢。

    这时张耒的夫人刘淑女已经被衙役带到了客栈。

    衙役已经得到了交代,提出大牢便把她的木枷铁链全都取了,还专门叫牢房的负责女囚刘氏的仆从拿来梳子,打来热水让她洗脸梳头,掏腰包买了一套干净的新孺裙给她换上。

    刘氏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不敢违抗,谢过之后把衣服换了,这才坐着衙门专门准备的轿子回到了客栈。

    一进门便看见她丈夫,刘淑女泪珠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