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千蕊顿了顿，接着说道：“他果然被打的很惨，但是我问他到底有没有杀我姐夫樊树根。没想到石疙瘩却点头说是他杀了樊树根，因为樊树根对我姐不好，他气不过，就去找我姐夫理论，在河边两人说这件事，就动起手来。
结果石疙瘩就用鹅卵石把我姐夫打死了，然后把尸体扔进了河里，我见他不像说谎的样子，于是我又去见我姐，我对我姐说我刚才去看了石疙瘩了，他亲口承认是他杀了姐夫。
我问我姐为什么明知道石疙瘩是杀了姐夫的人，反而说他是冤枉的，我姐就笑。
他说不是石疙瘩，杀人的是鬼，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如果不是鬼，石疙瘩是不可能杀人的，所以石疙瘩是冤枉的。
虽然我们都信鬼神，但是把杀人的事情怪到鬼神身上，又没有什么证据，那就是失心疯了。
我就对我姐说不能这么想，如果她一直都坚持这样说的话，她会被当成失心疯投进后山石窟的，问她能不能正常一点。
可是我姐却反问我什么叫正常？难道认为有鬼就不正常吗？
她还说其实我身后一直跟着一只鬼，是那只鬼在帮我，我才有那么强的法力的，我做的每一个人皮面具，之所以那么真实，其实都是鬼在后面帮忙。
我听的毛骨悚然，我身为巫师，我却自己没感觉到身边跟着鬼，她却能看到，那简直不可能。
我整整花了一天时间劝我姐，哪怕让她装一下正常，都逃过了这个难关，将来另外嫁一个人家好好过日子，如果不愿意就守寡，一个人过也是好的，总好过被关在后山洞窟里去。
可是没有用，我姐始终坚持说石疙瘩是冤枉的，世界上有鬼，都是鬼干的，我身后跟着一只鬼诸如此类的鬼话。
我很无奈，我就说你是不是真的患了失心疯啊？你说这些会让人这么认为的，你猜我姐说什么？”
“她说什么？”
“她说她就是得了失心疯，是鬼让她得了失心疯了，她也无可奈何，所以把她关到后院山洞里去，她自己也觉得不冤枉。”
柳川哦了一声，低头沉吟说道：“这个的确有些奇怪。”
“我听我姐这么说之后，就断定她真的得了失心疯了，于是由于我们三个都一致认定我姐得了失心疯，于是我姐就被送到了洞窟里关了起来。但是我还是时常去看她。
上一次我去看她，她的身体都还挺好，可这次她就不行了，已经病入膏肓，快死了。”
说到这巫千蕊难过的低下了头：
“是我亲自把我姐送进洞窟之中，如果我不同意认定她为失心疯，那么她就不会被送进这里来，说不定还能活下去。
因此我一直对我姐深感内疚，想着能够弥补心中的这份内疚，就只有在她去世之后替她收尸了。
柳川见巫千蕊如此难过，说道：“要不要我下去看一看，能否帮她治疗一下，你知道我的医术还可以。”
“还是不用了，一个自己都不想活了的人，神仙难救，随她吧，她这一辈子，也就这一次可以自己随心意了。”
柳川想了想，忽然说道：“你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吗？”
巫千蕊原本已经低下了头，听到这话，抬头瞧着柳川说：“有什么蹊跷的？”
“按理说如果石疙瘩真的是伤害你姐夫的人，并且石疙瘩自己都承认了是他杀的人，你姐姐有必要用这种方法替他喊冤吗？
她应该知道，如果自己都承认自己犯罪，别的人想帮他脱罪，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她还找了一个鬼怪的理由来帮石疙瘩脱罪，那就更是扯了。
她明知道这种行径让人无法理解，却还这么做，必然有她的用意或者动机，要么她真的疯了，所以见到了鬼怪，产生了幻觉，认为是鬼神上身，才使得石疙瘩杀了人。
这种说法连你这位巫师妹妹都觉得是荒谬的，不可信的，她如果真的想跟石疙瘩脱罪，那就不应该一直坚持鬼神之说。”
巫千蕊叹了口气，说道：“是呀，所以我才认为她是真的患了失心疯了。”
“可是，你应该知道，患了失心疯的人，无法辨认和认知自己的行为，对于外界完全处于迷幻状态，不知道跟她说话的人，就算是亲人也熟视无睹。
这是一种真正的失心疯，也就是精神错乱，完全对现实社会失去认知，哪怕是最亲的人在他身边跟他说话，他都茫然不觉，显然你姐不是这种情况。”
“没错，她能认识我，而且跟我说话时，只要不说到这件事，一切都很正常。”
“那就对了，如果不是神经错乱失心疯，那就是出于某种目的这样做的，故意装出来的失心疯。”
巫千蕊大吃了一惊，急声问道：“你是说我姐她并不是真的失心疯，而是出于某种目的才故意装成了失心疯？”
可能吧，我们最好还是下去看看她，看了之后我或许就可以断定断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失心疯了。”
巫千蕊马上说道：“好，我带你下去看看。”
巫千蕊叫来了值守的土兵，她和柳川两人坐进了箩筐之中，土兵摇着箩筐把他们俩放进洞窟里。
进到洞窟，下面光线很昏暗。
这个洞窟是一个很大的溶洞，中间被修了一堵高墙，把洞窟分成两半，一半关女的，一半是男的，他们进入的是女子的那一半。
里面的女子有的傻傻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有的则眉飞色舞的再跟其他人说笑，旁若无人。
有几个却在追打嘻闹，扯得头发都散乱了，身体裸露着，也不觉羞耻。
便有几个女子冲过来把她们拖到一边，整理好衣服。
一个身形健壮的女子走了过来，恭敬的给巫千蕊拱手道：“巫婆婆，你来了。”
巫千蕊点点头，对柳川说道：“她是这儿管事的。”
柳川问巫千蕊：“对了，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她叫巫千花。”
柳川问那膀大腰圆的悍妇说道：“巫千花在这儿表现怎么样？”
悍妇说道：“挺好的，每天啥都不做，也不打也不闹，就乖乖的坐在那儿，最老实的就是她了。
可惜好人命不长，前些日子突然得病了，一天比一天严重，吃药也没用，快不行了。她在那边呢。”
说罢，领着他们来到山洞一个斜坡上。
这里有个平台，在平台上躺着一个女子，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旁边盘膝坐着两个老太太，低眉垂目，眉毛雪白的简直就像画上的老神仙一般。
脸上的皱纹跟眯着的眼睛都分不清楚谁是谁了，只是瞧着这两个老太太，便有一种令人肃然起敬的感觉。
柳川忍不住问巫千蕊：“这两位谁呀？”
巫千蕊没说话，上前恭恭敬敬的给了两个白眉老妇说道：“弟子拜见两位先师！”
两人只是哼了一声，微微睁开眼眸，扫了一眼柳川和巫千蕊，随后便又把眼睛闭上了。
巫千蕊才低声对柳川说道：“等会儿回去我再跟你说，先看看我姐姐吧。”
柳川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那女子说道：“她就是你姐姐?”
“是呀，怎么,不像吗？”
柳川很想说你患了多毛症，长了一身绒毛，我又没见过你本来面目，我怎么知道长得像不像，至少目前没有谁长得像你。
柳川笑了笑，蹲下身先查看了一下这女子,不由又很是诧异的抬头看着巫千蕊说道：“不对啊，她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呢，怎么可能是你姐姐？你没弄错吧？”
巫千蕊坐在那女子身边，伸手拿过对方的枯瘦的手放在手心里说道：“我自幼跟我姐姐相依为命长大，怎么可能弄错？”
“因为她还到不到三十呀，可是你……”
“可是我已经是个婆婆，对吗？”
说到这，巫蕊忽然惨然一笑：“有很多事情真相跟你看到的不是一回事，回头再跟你说吧。”
柳川也就没再多问，抓过躺在石板上的巫千花的手臂。
柳川摸了摸她的脉搏，其实柳川并不会诊脉，但是他依旧能感觉到对方的脉搏极其的微弱，断断续续的。
低头查看了一下对方的脸色，极为惨白，呼吸也非常微弱，的确让人感觉命在倾刻了。
巫千蕊握着她的手急声呼唤着：“姐姐，是我，我是千蕊，我跟柳大人来看你了，他的医术很高明，你哪不舒服跟他说，他能治好你的病。”
这时旁边那胖的白眉老妇冷冷的声音说道：“谁说她病了？她只是即将要成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