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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这情绪名为“嫉妒”

    明华宫内一片沉寂。

    日光越过窗棱,肆意洒在殿内,几只粉蝶在光线里翩跹,只看那耀眼的明亮,便知有多温暖。

    但谢青珩双手却一片冰凉。

    他脸上再没了笑意,也再没了平日里的无条件纵容,声音清冷:“木已成舟,如今世人皆知,我代师收徒,你是我师妹。”

    【掩耳盗铃。】

    江烟里的心声有些疲惫。

    【能骗过谁呢?本来谢玄琮就是定时炸弹,随时可能毁掉他,眼下又执意更改辈分,只会埋下祸根。】

    谢青珩心里也并不好受。

    自从那日听见江烟里心声,他道心已是半碎;修真者无需太多睡眠,可他不但睡了一整天,还做了梦。

    梦里,明华宫素来整洁辉煌的外墙爬满了杂草藤蔓,他赤足站在殿内的窗后,一杯一杯喝着仙人醉,神识却钉死在那座小竹楼的后院。

    秋千上,江烟里懒洋洋坐着,他那好弟弟沈幽,便跪坐在花丛里,乖顺地伏在她膝头。

    沈幽乌发如瀑,漂亮的脸上没有半分平日里的阴毒,反倒是红着眼,可怜地仰视着她,语气有些颤抖:“阿烟……”

    江烟里便伸手,有一下没一下抚着他的长发,目光有些涣散,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

    沈幽不满她的敷衍,捏着她裙角的手紧了紧,而后竟然往前一些,双手环住江烟里的腰身,声音里带着丝哭意:“阿烟,我好痛。”

    江烟里被他唤回了思绪,低眸看他,好像有些怜惜,又好像没有看进眼里。

    她淡声道:“好可怜。”

    而后抬手抚上他的后颈,一下一下抚摸着,漫不经心:“怎样才会让你好些呢?”

    沈幽眼里沁出泪意,不知是伤心还是兴奋,他跪坐起身,便只比江烟里低一点点,凑近她的脖颈,咬了一口。

    却被江烟里反手扼住咽喉,她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你咬疼我了。”

    沈幽眼睫轻轻颤动,几滴泪水像珍珠似的滚落:“弄疼阿烟了……那阿烟咬回来,好不好?”

    江烟里看着他,似乎在估量着什么,片刻后脸上露出一个笑——便是平日里她最常挂在脸上的、温暖开朗、好似格外真心实意的笑,而后道:“好啊。”

    谢青珩就任由自己的神识在暗中肆意窥探,心脏跳动得紊乱,明明谢玄琮已经不在识海里,他却觉得识海里一片天翻地覆,仿佛有小刀一下一下奋力切割着。

    他甚至细细体验着这股能够毁灭一切的情绪,片刻后脸上露出一丝破碎,明白这情绪名为“嫉妒”。

    他没有收回神识,尽管他知道应该收回,不能继续看下去——又近乎自虐一般放任神识附在那棵树上,能将他们最细微的每一个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

    哪怕是梦醒,他发现自己还好端端躺在榻上,手中没有仙人醉,明华宫外也不曾有杂草,外头更是夕阳西下的时分,他也仿佛被这样的情绪淹没。

    而后不由自主探出神识,便“看见”江烟里和卫扶光并肩走在山道上,夕阳余晖落在发间,目光纠缠在一处。

    卫扶光——他这师侄,素来是性格温润,但瞒不过他,他知道这人内里心机深沉,甚至时常有些明里暗里的恶意无意泄漏。

    这样一个善于伪装的人,在山道上看江烟里的眼神,竟然跟沈幽那么相似,渴慕、可怜、藏不住的爱意。

    谢青珩便很难分清楚,那淹没了整个人的嫉妒,究竟是梦境中残留,还是看见这一幕而陡然生出来。

    他只知道,好像真的没法再将她单纯当成自己的弟子了。

    ……当真是冤孽。

    道心破碎,便容易生出心魔,几百年来隐藏着的负面情绪尽数在此刻冒头,但谢青珩却还很是冷静,甚至专程前去拜访了白景山。

    他问:“白师兄平日里,是如何照顾卫扶光和秦不厌的?”

    白景山没发觉他有些不对劲,想了想,说:“照顾什么?扶光是龙族,从小就独立,不厌都十六岁了,何须我照顾?最多便是口头上多关心几句,偶尔过问一下生活,平时好生教导修行才是主要的。”

    顿了顿,就有些好笑地看着谢青珩:“你这是又跟江师侄闹不高兴了?你这几百年来,头一回收徒弟,难免容易出错,倒也不用担心,互相磨合便是了。”

    谢青珩又问:“那,会有给弟子做点心、做衣裳、修院子的师尊吗?”

    白景山眉头皱得死紧:“这是当娘还是当师尊啊?不对……也不能说当娘,这跟凡界那些贤惠持家的夫人也没差别。”

    他看着谢青珩,发觉他脸上有些不自在,顿时大惊:“不是吧?你搞这些名堂?”

    谢青珩呼吸一滞:“……你不也说了,我头一回收徒弟。”

    白景山定定地看着他,而后语气里带着一丝警告:“为人师者,不是不可以待弟子好,但切忌太过贴心亲近。上一回我听说有人这样待弟子,还是星罗宗的明言尊者。”

    谢青珩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几乎没听说过这个人,虚心求问:“那后来呢?他怎么样了?”

    白景山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五百年前的事儿,你不清楚也正常。明言合体期时头一回收徒,那弟子我们也见过,是个娇俏灵动的小姑娘,约莫十五六岁。明言很稀罕这个弟子,待她贴心得很,做点心做衣裳都是小事,连小姑娘的癸水期都记得清清楚楚,但凡小姑娘有个头疼脑热,连夜守着,生怕人家难受。”

    顿了顿,唏嘘不已:“就这么着六七年吧……明言在某日听说小姑娘似乎有了心仪的情郎,心里吃味——当然,我们都不知道究竟是吃什么醋,是作为长辈、看见晚辈要独立出去的酸涩,还是作为照顾她多年、两人之间几乎插不进旁人、如今却又有人要取代他的嫉妒。总之,他那段时日很难过。”

    “明言思来想去,便决定再收一个亲传弟子,想着转移自己的注意,结果……”白景山慢悠悠喝了口茶,目光锐利地看着谢青珩,一字一顿,“结果小姑娘根本没有什么情郎,反倒是因明言悉心对待暗中倾慕多年,听说明言又要收徒,当即发了疯,给明言下药,霸王硬上弓,还关了他许多日。”

    谢青珩:“……”

    谢青珩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白景山冷哼一声:“他俩纠缠了许多年,后来明言道心尽碎,修为大跌,索性毁了自己一身修为,从头修炼。虽然和小姑娘最终是圆满了,可其中的苦楚和挣扎,我们看在眼中,都觉得可惜。”

    谢青珩沉默许久,脸上也隐隐露出几分挣扎的神色,好半晌,才垂眼道:“……既如此,便劳烦师兄做个见证,江烟里是我代师尊收的徒弟,是我师妹,我不过暂代其职。”

    “……掩耳盗铃的疯子。”

    “多谢师兄帮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