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婆婆好像怕男人，吃饭一开始我让她和我一起，她怎么都不肯，自己拿了我吃剩下冷掉的饭回房去吃，后面我便直接买两份，让她自己回房吃，可能是我把她买回来的，她还肯跟我说几句话，匠人来送零件的时候，吓得她躲在房里都不敢出声。”
该不会是被家暴出心理疾病了吧？姜长宁不知道这个时代怎么形容PTSD，只能说楚婆婆被她男人打怕了再不敢见男人必然是有心理疾病。
姜国公和姜长宁一进房门，那楚婆婆就一阵发抖，见来的一个是满头白发的老翁，一个是六七岁的小孩，并没有上前才慢慢放下戒备，纺织机又开始咯吱咯吱响了起来。
“斌叔，我们先去看看羊毛线吧。”姜长宁开口。
“少爷，都在厢房里，请您随小的过来。”
姜国公并未说话，也随着两人去了厢房。
看到几乎小山般一团一团雪白的羊毛线时，姜长宁才是真正被震惊了。
姜国公立马用手拿起一团摸了一下，他自己手上的茧子很重，摸羊毛线时几乎感受不到重量，又凑近闻了一下，果然没有羊毛的腥臊味道，只有淡淡的说不出来的香味。
姜长宁也拿起一团线，扯开一段，用力地拽了几下，坚韧如初并没有任何断裂的地方，便知道这线是真的被楚婆婆制成了。
“宁哥儿，这羊毛线如何做衣服？”姜国公好奇道。
姜长宁又拿出了另一张图纸，给姜国公和姜斌解释，用两根纤长光滑的竹针便可织成一件衣服，其实图纸上是集中织毛衣的花样子，具体怎么把一块一块花样子的变成衣服，还得让专业人士研究。
“斌叔，既然楚婆婆怕见外男，我便不进去了，你去跟她说一下这个花样子的织法，让她研究研究能否织成衣服，如若不行我再想想办法。”
等事情商量妥当，姜国公便带着姜长宁又七拐八拐地回了姜府。
“曾祖，你可是认识那楚婆婆？”
“宁哥儿可曾听说过本来要与曾祖一同封为异姓王的楚家？”
“可是荆北楚家，太祖四年时因家中子弟张狂殴打宗室被褫夺封号，在安城举步维艰全家还乡那个？”姜长宁读本朝史时看过这一段。
“如若我没看错，当年殴打宗室被处死的那个楚家人，应是这婆子的兄长，我说她婆子都不太合适，论辈分这孩子还应唤我一声叔叔的。”
姜长宁觉得真是磋磨使人老，那楚婆婆比他曾祖父差了二十岁左右差了一辈，看起来似乎比他曾祖父还要老上几分。
“那他们家不是回荆北了吗，为什么楚婆婆会嫁到苏杭去？”姜长宁好奇地问道。
“她的兄长连累了全族，估计他们这一支被逐出宗族后流落到苏杭了吧，后面的事情曾祖就不知道了，老喽。”
几个月前还能领兵打仗意气风发的姜国公用这样怅然的语气说自己老了，英雄迟暮最是让人感伤。
或许刚刚曾祖父在那一方小院里，没有叫出故人的名字，便是全了故人最后一丝体面，潦倒者困苦，优渥者安枕。
“开国五个异姓王，十几个将军，还有一些人，我都记不清了，不知道还有几个老家伙还在世。”姜国公自己感叹，感叹完后见姜长宁比自己还难过的样子直接笑了，“行了，你小小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要再愁眉苦脸的了，你祖父都说你一天天太过沉稳没有了孩子的快乐。”
“祖父若是喜欢调皮的，只管找二姑姑去便是，自从母亲将她从祠堂放出来老实了一阵，现在又故态复萌，昨儿我还看见她在园子里将带着小姑姑看雪的张姨娘辱骂地哭着跑走，欺软怕硬的活泼劲儿可是要祖父好生稀罕稀罕。”
“你又促狭你祖父，他生的孽障让他收拾去吧，我可不管喽。”
爷孙俩这边还在感叹姜若灵时，便听见了后院里丫鬟婆子大呼小叫的声音，姜国公从来不去后院，姜长宁仗着自己年纪小过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二姑娘，您不要跑了，大夫人说了，今日不把您送庄子里去，奴婢们都要挨罚。”黄氏的大丫鬟锦儿带了几个壮妇追着姜若灵跑。
姜长宁习武那么久，直接将一个石子踢到姜若灵脚底下，让他好二姑摔了个大马趴。
“小，你害我！”被婆子们按在地上的姜若灵对着姜长宁大骂。
黄氏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小你在说谁？”
见到黄氏，姜若灵只有害怕哭求的份儿，“嫂嫂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今日是大姐姐抱着芷儿不小心摔倒的，真的不关我的事啊嫂嫂。”
一听大姑姑抱着孩子摔倒了，姜长宁心中一凛，看母亲微不可察给自己使了个眼色才放下心来。
“拙儿每日都要带着孩子去我那院子里说说话，怎么她的必经之路上恰好有颗海蓝珠把她滑到了呢？那珠子莹润光滑，是姜家主子才有的，我已命人查了别处，别人的珠子尽数还在，二小姐你的呢？”
“我首饰那么多，不知何时被偷了也说不定，这是有人在栽赃陷害我，请嫂嫂明察！”姜若灵仍是不承认自己是害姜若拙的幕后黑手。
“那你说，都是谁有可能拿了你的珠子，今儿咱们就在家上公堂，开诚布公地审一下每一个可疑的人。”黄氏似乎话里有话。
姜长宁仔细一看，姜若灵从自己的院子都快跑到前院了，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一个都没跟过来，反而是平日里姜若灵不经常带出来的一个二等丫鬟护着她不让婆子们抓她。
事有可疑，但可疑的是哪个目前还不确定。
“母亲，既然二姑姑说有人陷害她，不妨让她院儿里所有的丫鬟婆子都过来，我这里有一种药水，三天之内碰过海蓝珠的人手用药水一泡，便会显现出蓝色。”
“鹊儿，你带着孙嬷嬷去二姑娘院子里叫人去，务必保证二姑娘院儿里一个不落地给我带过来。”黄氏吩咐自己的心腹去押人。
因着姜长宁略大一些院儿里便不留丫鬟婆子伺候，孙嬷嬷又回到黄氏身边，被黄氏委以重任，现在在后院说起来比庶出的姑娘们还要得几分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