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荆轲传奇 > 第十四回 北上燕国

第十四回 北上燕国

    走出竹林,绕过拱桥,不多时便来到了高渐离的宅邸。

    深林到访,让高渐离吃了一惊,当即说明来意,又说到方才路上打斗的一幕,听得高渐离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一阵阵的后怕,道:“我的老弟啊,再着急也不急于这一晚,明天再过来又有何妨,下回再不能逞强了。”

    荆轲笑着点点头,又对高渐离说自己要去燕国,恐怕没时间和若华联系了,就拜托高渐离替他说明情况。

    高渐离不假思索的同意了。

    两人又聊了片刻,然后各自睡去。

    当晚荆轲留宿高宅,躺在榻上却辗转难眠,诸事缠身,无法静下心来安睡。方才打伤了刺客,这些人无法无天,一定还会伺机报复,自己倒不怕他们,恐报复家母兄弟,想想令他后怕,旋即决定等天一亮先通知家人暂时离开大梁,往卫囯原籍避避风头,等事情尘埃落定了再回来。

    按照计划,天蒙蒙亮,荆轲便离开高宅,快马加鞭的往家中奔去,见到母亲,先是愧疚的拜了一拜,然后将自己面见魏王劝说他合纵反秦到被刺客追杀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荆母听得心惊肉跳,自己倒不害怕,活了大半辈子了,反而担心起儿子的处境。庆与打断了母亲的话,说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离开这里为上策,然后吩咐阿贵准备马车离开。

    安排好家人回卫国原籍,荆轲又拜访了鲁敖,向他细说了夜里遇刺客的事件,告诫他小心行事。

    鲁敖听后大为愤怒,很想手撕那些刺客。随后荆轲说要去一趟燕国,昔日与公主殿下商量好的约定事宜,不知那边情况,前去打听一下。鲁敖闻言想一起去,但念及太子殿下的安危,只好悻悻然放弃。

    临行前,鲁敖叫来自己的亲信随从,对荆轲道:“荆兄,此次前去燕国路途遥远,路上难免艰辛,这是我的随从,跟随我好多年了,从小习武,人勤快又老实,让他跟你一起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然后看向随从,“阿驰,见过荆爷。”

    张阿弛俯首一揖:“拜见荆爷。”

    荆轲忙扶起阿弛,道:“都是故交好友,不必多礼。”说着打量了他几眼,“阿驰身强力壮,果然是块练武的好材料。”

    张阿弛挠挠头,憨厚的笑笑。

    荆轲含笑道:“鲁兄,承蒙你关照,阿弛我就带走不客气了。”

    鲁敖道:“荆兄说哪里话,但求一路平安,早去早回。”

    “嗯,”

    阿弛牵过两匹马,跟在他俩身后,荆、鲁二人边走边聊,行至一处八角亭,荆轲收住脚,拱手道:“鲁兄,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此别过!”

    “一路多保重!”

    随后二人跨上马出城而去。

    行了半里路,荆轲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又掉转马头,返回城内。

    鲁敖听到身后的马蹄声,回头一看,见是荆轲和阿驰策马而来。

    荆轲跳下马,神色匆匆道:“鲁兄,看我着急忙慌的离去,有件事情藏在心里,不吐不快。”

    鲁敖略带好奇,道:“兄弟有事但说无妨。”

    荆轲伸手朝八角凉亭示意道:“鲁兄坐下详谈。”

    二人跨上亭子席地而坐,阿驰牵着马候在边上。

    荆轲直言不讳道:“朝廷上某些大臣表里不一,遮蔽圣聪,只顾自己的利益,完全不在乎国家的安危,如此下去,魏国非常危险。”

    鲁敖长叹一声,道:“一个国家的君王不分青红皂白,遇事优柔寡断毫无主见,做臣子的也只能眼睁睁的看他堕落下去,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倒有个主意。”

    “哦,荆兄请说。”

    “刺客那么快便找上门来,很显然朝廷中有人与刺客暗中勾结,然后牺牲我们的性命来讨好对方。”

    “嗯。”鲁敖会意道,“荆兄认为此人是谁?”

    荆轲不叚思索道:“左丞相英傜。此人在朝堂之上所言均是欺骗魏王的话,有此类奸臣存在真是国家的不幸。魏国要走上正道必须肃清这类祸国殃民之人。”

    鲁敖无奈道:“朝廷中这股势力根深蒂固,盘根错节,只怕很难撼动。”

    荆轲道:“鲁兄,荆某倒不这么认为,这就好比一个生了毒瘤的人,先要用猛药治疗,等病情控制住然后再用慢药调理,直到去除病根。”

    鲁敖慨然道:“荆兄侠义心肠,一心为国,太子殿下早已交代鲁某,关系国家安危的大事,尽管吩咐,当全力支持。”

    “如此甚好。”荆轲一笑,道:“关于刺客我一直甚为奇怪,为何我们找不到他们,而他们却能轻易找到我们,而且官府在城内四处张贴悬赏榜文,又派出精锐甲士寻找他们的踪迹,也依然毫无线索?”

    鲁敖道:“兄弟的意思是?”

    荆轲环视左右道:“我怀疑刺客窝藏在英傜的丞相府,被他暗中保护起来了,因此至今查不到他们的足迹。”

    “嗯,好像是有这个可能。”

    “所以,我们要来个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鲁敖低头沉思,然后说:“兄弟的意思是让鲁某暗中调查一下丞相府,一旦确认刺客行踪,再带人抓捕。”

    “哈哈,知我者鲁兄也,但务必小心谨慎,以免打草惊蛇。”

    “嗯,这个我知道。我亲自调查此事。”

    荆轲哈哈大笑,站起身,道:“鲁兄心思缜密,功夫也了得,荆轲可安心去燕国了!”

    鲁敖也起身笑了笑。

    顿了顿,二人又击掌大笑。

    须臾,荆轲再次辞别鲁敖翻身上马离去。

    魏国地处中原地带,靠近黄河,若北上燕国,须途经赵国土地。魏赵两国本属一家,平时两国间也有商贸来往,而且临行前鲁敖交给他一块官府的竹节,因此通过赵国境内的关卡并不困难。

    晓行夜宿,四天后到达燕国境内。

    按照田光给荆轲的绢帛地图路线,沿关山道,过四个关卡,两天时间便能到达燕国都城蓟。

    虽是初冬,但北方燕国的气温非常寒冷,昼夜温差又大,白天已到了零下十度,夜晚则到零下二十度,相比中原地区的魏国要暖和许多,两国气温相差十多度。

    荆轲和阿弛出门并未带更多的御寒衣裳,因此进入燕都,身体冷得直打哆嗦。看见城内百姓都穿着厚厚的貂裘服,头戴风帽,主仆二人当即询问城内百姓,找到一家店铺买了当地人穿的貂裘衣裳御寒。

    阿弛戴上风帽,穿上长裘皮精神也好了许多,走出店铺,望着一队货商经过,扭头对荆轲说:“荆爷,小人跟你出来算是长见识了,这燕国的大街上和咱魏国不一样,你看这种又高又大的,背上还长着两个小山包的,不知道叫什么马?”

    荆轲忍不住吃吃笑:“这不是马,叫骆驼,上面两个叫驼峰。它被称为沙漠之舟。燕国的北边是匈奴的草原和沙漠,商人们和匈奴贸易往来,便用它做为交通运输工具。”

    阿弛牵着两匹马,尴尬的笑笑,道:“啊……小人……小人从不出远门,爷,让你笑话了。”

    “怎么会呢!”荆轲敛起笑容,二人并排走着,良久,想到他一个老实巴交的人,路远迢迢的跟自己来到燕国,不免有些勉为其难,于是半开玩笑的问道:“阿弛,你主人让你跟着我,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燕国,这里的人你看……”他转头示意,“北方人个个人高马大,性格非常彪悍,而且草原那边还有匈奴单于,视人如草芥,你怕吗?”荆轲倒不是故意吓唬他,也是在试试他的胆识。

    结果阿弛脱口而出:“不怕。”

    “为什么不怕?”荆轲诧异的瞧了他一眼。

    阿弛得意的说道:“那年和家父路过一片山野,意外撞见一头黑熊,那怪物想攻击我们,被我赤手空拳打跑。荆爷,匈奴再厉害总没有三四百斤的黑熊厉害吧?”

    荆轲点点头,拍拍他的肩头,笑道:“阿弛,够爷们,好样的!”

    阿弛憨厚的笑笑,不知道如何表达。

    两人有说有笑的又走了片刻,望见路口木杆上飘着一张黄色彩旗,迎风招展,中间写着一个大大的黑色篆体面字,原来是一家面馆。这时二人正腹中饥饿,于是将两匹马交给小二喂食,二人进店吃了满满一碗羊肉汤面。

    填饱肚子,牵过马,二人继续朝京城府衙前行。

    燕国都城大致分三块:外城,内城和宫城;外城是居民区,内城是文武百官的府衙和宅邸;宫城住的是王公贵族的殿宇。

    田光是燕都京师的禁军卫尉,也就是该地区军事长官。

    荆轲和阿弛牵着马行至内城朝阳门前,几名守城将士上前拦住,大声呵斥道:“你俩何人,胆敢擅闯都府。”朝阳门内是文武百官府衙,平时进出都是京城要员,岂是寻常百姓可踏入的,难怪守城将士情绪激动,严厉制止。

    荆轲从袖口中摸出一件半个手掌大的竹节交给将士,道:“将军,麻烦你转交卫尉长,荆轲前来拜见。”这是田光的将军令牌,在秦国时他交给荆轲,告诉他到燕都时可出示此竹节。

    一名领头将士接过竹节又瞧瞧荆轲,然后端详起上面的文字,不多久,这名将士遂露出和颜悦色,道:“荆公子稍等片刻,等末将派人先去禀报一声田将军。”

    “有劳将军。”荆轲拱拱手。

    那将士转身对一名士兵说了几句话,那士兵点着头,接过竹节而去。

    片刻后,田光笑吟吟的从朝阳门内走了出来,见到荆轲,热情相迎道:“荆兄千里迢迢而来,怎么不提前知会一下田某,田某也好提前出城迎接兄弟。”

    荆轲拱手含笑,道:“多谢多谢!田兄公务繁忙,荆某不请自来,不知打扰兄长否?”

    “兄弟说哪里话,即使公务再忙,也当先陪兄弟要紧。快里面请!”说完,田光做了个请的姿势。

    二人便跟着田光来到卫尉府衙厅堂,田光和荆轲靠着一张方桌席地而坐。战国时期还没发明椅子,故平时以跪的姿势而坐,下面垫一张席子,因此才叫席地而坐。

    田光命侍女端上茶点,然后屏退左右随从,荆轲明白其意,便叫阿驰出去外面守候,顺便将门关上。

    田光双手举起茶碗,对荆轲道:“荆兄,一路辛苦,田某以茶代酒敬你一碗。”

    荆轲回礼道:“请!”

    两人一饮而尽。

    田光斟满碗中茶,微笑道:“荆兄,可曾说服魏王合纵?”

    荆轲摇摇头,苦笑道:“说来惭愧,中间出了一些差错,未能彻底说服我王。现在的情况是魏王同意出兵合纵,但前提是获得其它五国先同意出兵。”

    “荆兄,不瞒你说,我们的情况比你还差。”

    “哦,这话怎么说?”

    “我和公主殿下多次上书劝谏我王合纵抗秦,结果都被他一一拒绝了。”

    “燕王他为何那么坚定的拒绝合纵?”荆轲凝视着他问。

    田光眼神闪烁,迟疑了片刻,道:“太子殿下软禁在秦国,就怕合纵伤害到他的性命,所以燕王投鼠忌器,担心激怒秦国。”

    荆轲瞧出田光脸上犹豫不决的表情,显然这个回答很牵强,他在隐瞒燕王拒绝合纵的真实原因。太子殿下的安危固然重要,对于一国的国君来说没有比国家的安危更重要了,因此,荆轲才认为田光在说谎。当然人家非要这么说,自己也不好公然提出质疑,但事实是燕国的合纵失败了,这个结果才使他真正失望的,看来千里迢迢而来只怕是白忙一场了。

    荆轲无可奈何一笑,道:“田兄,看来我辈还是才疏学浅,技不如人,当年苏秦一人都能游说六国成功,还带走六国的相印。唉,我连自己的国君都无法说服。”

    “田某以为荆兄文韬武略不输前人,也不要过于气馁。苏秦也不是一蹴而就,他的人生经历可复杂多了,所以荆兄不要因此丧气。”

    荆轲点点头,自嘲一笑。

    彼此又聊了些题外话,席间,田光出了一趟门,回来意味深长的对荆轲笑了笑,道:“哦,对了,荆兄,要不见见长公主?”

    荆轲闻言从袖中摸出那支凤翔的金簪,递上道:“公主千金之躯我就不打扰她了,麻烦田兄将此簪还给公主,替我向她道声感谢!”

    田光推了推荆轲的手,道:“荆兄和长公主在秦国商量共谋大业时,谈得何其融洽,何其投缘,在我看来仿佛一见如故,而时隔才短短几天,荆兄似乎对公主变得有些生疏了,这让田某感到十分费解。”

    荆轲收回金簪,笑了笑,道:“怎么会呢?我和田兄已是莫逆之交,那自然对公主殿下也一样,只不过人家毕竟是公主,男女有别,所以才……”

    “但是……”田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良久,才狡黠一笑,探着身子,道,“但公主殿下却很想见你。”

    荆轲一怔,半晌才道:“此话怎讲?”

    “前几天,她还派宫里的内侍到我府上打听你的下落,她似乎很了解你,知道你一定会过来找我,所以特地吩咐我,你一来便立刻向她汇报。”

    荆轲笑笑,却笑得很不自然,他猜不透公主的心事,便道:“田兄别误会,也许是因为咱们有共同的责任在身,所以她才能断定我一定会来。”

    “好了,不开玩笑了,有人可能早已等在那了。”田光起身道,“随我去玉轩楼为你洗尘接风。”

    “是公主殿下吗?”荆轲也站起身。

    “现在怎么反应那么快了?”

    “我在燕国就认识你俩,不是很简单的问题吗?”

    “走吧,到了那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