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灭亡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到燕国,太子丹心急如焚,便问内侍:“少侠回来没?”
“听他府上的人说,少侠昨晚很晚才回来。”
“备车,本宫要过去拜见他。”
“诺。”
太子丹过来时,还没下马车,荆轲从门内走了出来,准备去见他,好巧不巧,两人碰上了面。
太子丹向荆轲招招手:“少侠,快上车。”
荆轲心领神会的钻进了车里。
在车厢里,两人并肩而坐,太子丹也不多问,只是随意的提了一句:“成了?”
“成了。”他点点头。
太子丹笑了笑,不再问。
在东宫的书房里,两人相对而坐,良久,太子丹含着眼泪,再次跪拜荆轲道:“楚国已被秦军攻破,危险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少侠已经得到了龙牙匕首,请尽快实施行刺计划。燕国的命运就拜托您了!”说罢,向荆轲叩了一个头。
荆轲慌忙扶起太子丹,道:“殿下快快请起,楚国名义上是灭亡了,但还有不少城池没被攻破,所以秦军的战事还远未结束。计划我一直在筹备中,太子勿忧。”荆轲从腰间解下龙牙匕首交给太子,“殿下,将这把锋利的宝刀放入毒液内,然后浸泡七七四十九天,等毒液渗透,这把宝刀又增添了几分杀伤力。只要稍稍划出一点伤口,嬴政必定中毒而亡。”
太子丹接过宝刀,沉吟道:“是个好东西,这样能提高胜算的把握。只是时间太久了点,会不会耽误大事?”他不无担忧的看向荆轲,荆轲侧着脸,思索道:“无妨,龙牙匕首是计划中的第一步,完成了第一步,第二步就是需要找一个嬴政身边的亲信,买通此人,把我们的意思告诉他,再由他传递给嬴政。我想嬴政听到这两个消息后,一定会非常高兴。”
太子丹皱了皱眉头,说道:“燕国地图没问题,只是,樊将军……本宫还是下不了这个手,少侠您看,能否另外想个招?”
“嬴政对樊於期恨之入骨,所以,他的人头对嬴政来说非常具有吸引力,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其它的办法恐怕都不好使。”
“真的没其它办法可想了吗?”太子丹仍不死心。
“没。”荆轲不假思索道,“不过,这件事情无须殿下出手,我自有办法。”
太子丹仰天长叹了一声。
过了几天后的一日上午,荆轲从高渐离的宅子里出来,路过一座陡峭的拱形桥时,看见一个中年男子搀扶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正在一步一步的往台阶上走。老妪不时停下脚步,像是走累了,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片刻之后,两人又继续行走,走着走着,又停了下来。中年男子很有耐心的搀扶着她,这时才听他说道:“娘,我背你过去吧。”
“不用。”老妪摆摆手,“大夫说了,再不走动走动啊,这腿就要废了。”老人有腿脚的疾病,终日坐在床榻上。
随后,母子俩继续前行,一步一步往前移动,终于克服了台阶的艰难,顺利走到了对岸。老人非常开心,仿佛完成了一项伟大的壮举。中年男子也咧嘴笑。
荆轲站在桥这边,心情复杂的看着这对母子缓缓前进,他想,中年男子真孝顺!而这位母亲也很伟大!她应该是怕儿子背着她累坏身体,所以才拒绝了。因为中年男子个子瘦小,不像很有力气的人。
由此,他想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他已经快一年没见上她了,他想念母亲了!
于是,他准备了一下出行的安排,就在他以为万事俱备可以启程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一下子把他困在了原地。
那还是上次回家探亲的时候,荆母唉声叹气的对荆轲说,你年龄也不小了,是时候成家立业了,总这样四处飘泊,终非长久之计。
那时候他和长公主正在热恋当中,爱得如火如荼,也奔着结婚的目的而行,因此,他信誓旦旦的对母亲说,您老不用为儿子操心,下次回来,儿子一定带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过来让你瞧瞧!”
荆母一听喜出望外,看着儿子,半信半疑道:“娘天天盼着这一天,你哥都成家那么多年了。唉,本来和庄家有过一字婚约,多好,若华那丫头,娘也挺喜欢她,很懂事孝顺,可惜最后没成。不然早就了却了我一件心事,想起来烦呐。这次你可不能再蒙我,不然,我和你没完。”
荆轲打着包票:“不会,儿子什么时候蒙过你?”
荆母这才展颜笑道。
荆轲想起这件事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于是放下手中的宝剑,一屁股坐在了席上。事过境迁,已经物是人非,他口口声声答应母亲的话,还能兑现承诺吗?如果不能,那又有何面目回去见母亲大人。一时之间,他陷入了彷徨!
家童阿六在备好的马车边等了很久,还是不见主人出来,于是,他嘱咐车夫看好行李,自己进去看看。车夫应了一声。
恰在这时,一匹枣红色的大马停在了阿六的身旁,马背上跳下一位青衣少女,戴着帷帽,笑吟吟的向阿六招呼道:“阿六,还记得我吗?”少女的声音悦耳动听。
阿六一愣,忙迎上前打量了那青衣女子几眼,不过,她戴着薄纱般的帷帽还是认不出来,只好挠挠头憨笑道:“小人记性不好,不知小姐是哪个府上的?”
“徐家庄可曾记得?”徐瑛笑了起来,然后摘下了帷帽。
”哦,是徐大当家,失迎,失迎!”阿六这才醒悟过来,赶忙行礼。
徐瑛仔细瞧了几眼马车上的行李,好奇的问:“哎,阿六,这是要出远门吗?”
“是啊,正准备走呢。徐大当家找我们二爷吗?”
“他在吗?”
“在,在,您随小人进去。”
荆轲呆坐在席地上,阿六和徐瑛进来,他也没反应。
“二爷,您看谁来啦!”
荆轲听到声音抬起了头。
“哥哥,怎么啦,没精打采的?”徐瑛打量着他。
“大小姐您怎么来啦?”荆轲直起身,“阿六,上茶。”
“好勒。”
“快坐。”
“哥,怎么要出远门呀?徐瑛边坐边说。”
“是啊,想老娘了,回去看看她。”荆轲笑笑。
“哦,是这么回事,哥哥的老家不是燕国吗?”
“不是,哥是卫国人。”
“大梁的魏国?”
”野王的卫国。”
“哦,我明白了。”
这时,阿六端上了茶水。
荆轲喝了几口茶水,放下茶盏问:“大小姐,找我有事吗?”
徐瑛把一袋金子搁在案几上:“我来还钱的,说好了龙牙匕首赠送您了,哥为何还要留下二百金呢?”
荆轲笑了笑:“龙牙匕首是无价之宝,我想了想,就这么拿走了,实在有些过意不去,留下这点金子,也算我的一片心意!”
“要这么算,这笔账一时半会恐怕还算不清楚。我庄上五条人命可都是您从刀口上夺回来的呢。”徐瑛笑着说。
荆轲笑笑,不知如何回答。
徐瑛话锋一转:“哥方才呆呆地坐着出神,可是有心事?”
荆轲苦笑道:“说来惭愧,我突然不敢回家了。”
“啊,这是为何?”徐瑛愕然。
荆轲轻叹一声:“我兄弟二人,大哥成家早,孩子都两个了,而我每次回去都是单身一个,她老人家见我总唠叨个不停。我就在她面前信誓旦旦的承诺过,下次回去,准带个漂亮儿媳让她瞧瞧,省得她老牵扯。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姬月公主不幸病逝,唉,我无法面对家母一大把年纪还要为我操心!”说到这里,他的眼眶开始泛红。
徐瑛听罢凝神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大小姐笑什么?”荆轲有些莫名其妙。
徐瑛笑着说:“哥聪明绝顶,看能不能猜得出来,徐瑛为何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