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由于兽王每日夜晚的疼痛越加剧烈,现在白天几乎都处于昏睡之中。连喝药都得靠一根镂空的长管一点一点喂进嘴里。
虽然兽王在玫瑰的照顾下已经长了一些血肉,但是他的状态在王后与鹰傲看来,却是日渐愈下。
因此,玫瑰也并不担心自己对兽王的治疗被发现,毕竟答应王后嫁给鹰傲,也是对兽王安全的另一种保障。
王后已经拉着鹰傲张罗起了王宫里的大婚布置,他们都无暇顾及玫瑰。于是玫瑰将兽王安顿好后,就拿出令牌跟侍从要了一匹马便出了王宫往归醒院去。
归醒院里,接到消息的鹰卦早早地就在院中等待着。见玫瑰下了马,他立刻迎了上去:
“瑰儿,你为什么要答应与鹰傲联姻?”
玫瑰无暇解释,只拉起鹰卦就往院后的假山方向走去:
“鹰卦哥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快跟我来。”
玫瑰一边疾步拉着鹰卦,一边命院内的灵儿们和灵兵拿上趁手的工具跟着自己:
“不管刀剑还是斧子,只要能劈开后面的假山就行。”
不知是紧张还是愤怒,玫瑰路过院中石桌的时候顺手就拎走上面的酒壶,脚步不停地仰头喝了一大口。
等到了假山处,玫瑰一把将酒壶塞到了鹰卦的怀里,整个人大口喘着气。
她借着酒劲鼓足勇气说:
“鹰卦哥哥,你母亲就在这假山之中,你敬她一杯吧,这假山就是她的牌位。”
鹰卦看了看自己怀里的酒,又看了看气喘吁吁的玫瑰有些不知所措:
“瑰儿,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母亲怎么会在这里呢。是不是王后给你吃了什么东西,让你迷糊了?” 说完,鹰卦还不忘伸手去摸一摸玫瑰的额头。
玫瑰一把打掉鹰卦的手大声地说:
“我是认真的,前王后白凤瑶!你的母亲!就埋在这假山中!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鹰卦听着从玫瑰嘴里喊出的名字,顿时心里一紧:
“不可能,他们说我母亲去世后,父王将她接回了宫里厚葬,怎么可能在这里。”
不等鹰卦反应,玫瑰把着鹰卦拿酒壶的手,在假山前将酒以祭祀的礼仪倒在了地上。然后搂着鹰卦的胳膊一起向那假山行了三鞠躬。
“灵儿们,砸开这山!”
随着玫瑰的一声令下,灵兵领着头就拿着斧子往假山劈去。
在灵儿们开凿假山的「叮咣」声中,鹰卦逐渐变得局促不安起来。玫瑰拉着鹰卦冰冷颤抖的手来到假山旁坐下,安抚着他:
“请鹰卦哥哥原谅,想要让凤王后入土安息,瑰儿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么一个法子。”
不知是悲伤过度还是心中的郁结无从发泄,此时的鹰卦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一样面无表情,什么情绪都看不见。
他嘴里反复地嘀咕着:
“母亲怎么会在这里呢?她那么尊贵,怎么会在这假山里呢?”
玫瑰也很难过,她知道鹰卦此刻心中翻江倒海的滋味却无从劝解:
“你方才不是问我为何要答应嫁给鹰傲吗?这就是我的答案。如果我不答应,就不会知道凤王后这些年不见天日。”
“这些都是我同意王后的条件之后她告诉我的。鹰卦哥哥,如今我们找到了凤王后,还得寻一处地方让她入土为安才是。”
由于年头久远这假山又硬又滑,兽兵们抡着胳膊使劲地砸,也才将这假山凿下一些小石块来。
玫瑰的话在鹰卦的脑海中反复萦绕着,鹰卦看着自己手心里玫瑰的手心中隐隐作痛。他已经失去了深爱的母亲,绝不能再失去早已扎根在他心上的玫瑰。
鹰卦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在这样的情景下看清了对玫瑰的心,他小声地对玫瑰说:
“瑰儿,你不要嫁给鹰傲好不好?”
可周围的嘈杂声太大,只顾着指挥兽兵的玫瑰并没有听清。鹰卦一急,站起来大声的向玫瑰喊道:
“你不能为了我嫁给那畜生不如的鹰傲,我决不允许!”
由于急火攻心,鹰卦的话刚说完就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来。一瞬间,周围的声音都顷刻安静了下来。
灵儿和兽兵们纷纷都停下手里的动作,讨论起鹰卦刚说出来的话。
“什么?花主要交给鹰大公子?”
“这怎么可以,那鹰大公子不是个好东西,花主决不能嫁给他。”
玫瑰命灵儿们继续凿着假山,然后赶紧取出手帕替鹰卦擦着嘴边的血:
“鹰卦哥哥你别急,我那只是权宜之计,并非真的答应王后。”
鹰卦苦笑着一把抱住玫瑰:“以后我不做你哥哥了好不好,瑰儿也不要离开我。”
或许是听到凤王后的消息心里太空,鹰卦急需一个人将自己的心里塞满。这样他才不至于太过于被突如其来的悲痛淹没。
可玫瑰并未明白那一份真切又炽热的情感,她将悬空的手抱住鹰卦,学着崖石爷爷的安慰自己的样子轻轻拍着鹰卦的背:
“你若不喜欢哥哥这个称呼以后我就不叫了。放心,瑰儿最喜欢你,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接着又柔声细语地劝解着:“鹰卦,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找到你的母亲。”
玫瑰将鹰卦扶起让他坐着休息,自己则去假山处帮忙。可她前脚刚走,鹰卦就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有了玫瑰与鹰卦的帮忙,假山很快就被彻底凿开。
或许是老天爷见到这场面也不忍,几阵狂风过后,天色乌云密布打雷轰鸣。在雨水的冲刷下,假山里露出来一具一片惨白的森森白骨。
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鹰卦的啜泣伴随着一道闪电炸开转而成为了凄厉的痛哭。
他狼狈地摔在凤王后的白骨上,像是假山的稀泥一样,脆弱又无力地与白骨融为了一体。
玫瑰让灵儿们纷纷退去,然后靠在一处垒起来的石块上淋着雨默默地陪着鹰卦。
她知道,当凤王后白骨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自己一切的安慰都显得那么地苍白无力。
玫瑰也在雨中念想着父亲母亲,祈祷着能尽快找到他们,祈求着老天爷保佑他们安然无恙。
一直到雨止风停,月亮爬上了屋檐。鹰卦才缓缓起身脱下自己的外衫,将凤王后的尸骨包裹起来。直到鹰卦将白骨装好后,玫瑰才同他一起将包裹带回了房间。
等灵儿替鹰卦换下了湿透的衣裳,他才在床上蜷缩起来浑身打起了寒噤。
玫瑰坐在鹰卦的床边静静地守着,心中满是愧疚:
「对不起鹰卦哥哥,是瑰儿做得不够好,这样的方式告诉你是不是太残忍了。」
随着烛火的光亮弱起来,睡梦中的鹰卦突然惊厥地伸手抓向空气,嘴里还喊着:
“母后!瑰儿!你们要去哪儿?”
“不要去!快回来!”
玫瑰知道鹰卦做了噩梦,于是她赶紧握住鹰卦无助的手。没曾想,她却被鹰卦出一把拉住,倒向了鹰卦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