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卦满脸愧疚地看着将蒙逸紧紧拥入怀中的蒙老将军,心仿佛被重锤狠狠地敲击,无比自责。
他缓缓地挪动自己那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的双脚,朝着蒙老将军走去。
然后恭恭敬敬地将手中那把闪烁着寒光的双柄剑高高举过头顶,呈给蒙老将军,随后双膝一弯,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蒙逸,请将军重重责罚我吧!”
鹰卦低着头,不敢去看蒙老将军那张悲痛欲绝的脸。
蒙老将军一边用粗糙的大手抹去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怀中已经失去生机的蒙逸轻轻地放在地上。
做完这些后,他才转过头来,看向跪在地上的鹰卦。
“少主,您这是为何,快快请起!”
蒙老将军连忙伸手想要扶起鹰卦,但鹰卦却执意不肯起身。
“逸儿从小就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跟着大家一起长大。其实,我早就预料到可能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突然……”
说到这里,蒙老将军缓缓地抬起手,将那沉重的头盔从头上取了下来,把它放置到蒙逸的身旁。
他转过身去,略显疲惫地坐了下来。声音低沉地说道:
“逸儿的娘亲去世得早,自小他便跟着我一同驰骋沙场、奋勇杀敌。”
“尽管他从未开口提及过此事,但我心里很清楚,对于生死之事,逸儿早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说到这里,蒙老将军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凝视着远方,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沉默片刻之后,他接着又说:
“这不仅是他个人的命运,更是我们整个军营的使命。”
说完这句话,蒙老将军重重地叹息一声,叹息中含着无尽的沧桑和无奈。
站在一旁的鹰卦静静地听着蒙老将军的话,始终一言不发。待蒙老将军话音落下许久,他才他终于站直了身子,面色凝重地下达了一道命令:
“英招,你安排弟兄们带着蒙逸下去,务必要妥善地安置好他。”
“是!少主!”
英招恭敬地应了一声,招呼来兽兵,准备将蒙逸带离此地。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守在旁边的幽禅却突然冲上前去,抓住担架边缘死活不肯松手。以至于手中的荷包掉落在地上,她都丝毫没有察觉到。
蒙老将军缓缓弯下腰去将那掉落在地上的荷包捡了起来。他轻轻地拍去上面沾染的尘土,将荷包递到幽禅面前:
“我知道你与逸儿的情谊。”
“但如今……蒙逸他已经离我们而去了。忘了他吧。”
一旁的玫瑰见状,来幽禅身旁轻声细语地劝解道:
“禅儿,你瞧这荷包上面都沾满了血迹。蒙逸如此珍爱它,不如我们一起将它清理干净如何?也好让他走得安心些。”
说罢,玫瑰毫不犹豫地也解下自己腰间的另一个荷包,然后拾起地上的匕首,割下一截自己的头发地装入了荷包之中。
紧接着,鹰卦、英招以及蒙老将军等人也依次走上前来。他们默默地接过匕首,同样割下一小截自己的头发,郑重其事地递到玫瑰手中。
只见玫瑰将这些头发一 一装进荷包里,将其递到幽禅面前,温柔地说道:
“禅儿可还记得这个?就让它代替我们还有众多将士陪伴在蒙逸左右吧,这样一来,他在九泉之下便不会感到太过孤独了。”
望着玫瑰小心翼翼递过来的精致荷包,幽禅那原本紧握着担架边缘的双手终于缓缓松开了。
她轻柔地将这两个饱含牵挂的荷包轻轻放置在担架之上,她毫不犹豫地割下一缕头发将其分成两束,并分别放入两个荷包之中。
幽禅先是拿起其中一个塞入蒙逸那宽厚的衣襟中,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眷恋与不舍都一并传递给他。接着,她又把另一个荷包揣入贴近自己心口位置的怀里,感受着那份余温带来的慰藉。
随后,她微微转过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担架上的蒙逸。无力地挥了挥手,用近乎气若游丝般的声音说:
“走吧……”
“慢着!”
就在这时,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急切而响亮的呼喊,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元兵和元武两位副将正一路狂奔而来。
他们显然是得到消息后匆忙赶来的,甚至连喘息都尚未平复,便迫不及待地从兽兵手中接过担架。
“让我们来吧!”
话音未落,元兵、元武便已稳稳当当地抬起担架,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朝着大殿外快步走去。
同时,元兵回头高声喊道:
“蒙逸,跟我们走啦!”
这声呼喊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落在地面之上,也重重地落在了蒙老将军的肩头。压得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几乎无法承受。
以至于他身体一晃,眼前一黑,伴随着那一声声回荡在空气中的呼喊,晕厥了过去。
好阵手忙脚乱后,鹰卦和玫瑰安顿完蒙老将军。直到大殿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才终于有心思看着这四周的残破局面。
玫瑰指向一处问道:
“鹰卦哥哥,兽王该如何安排?”
之前鹰卦借着蒙逸的事一直逃避着面对兽王,可如今玫瑰将问题点在了面前,他不得不直面心中的那片阴霾:
“我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只见鹰卦砍下飘扬在大殿上空的一面兽族旗帜,将其覆盖在兽王的身上,以保留他最后的体面:
“从前他毁了母亲和我,我本该一直记恨于他。可他现在却又因我而死···”
“瑰儿,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说完,蹲在地上的鹰卦搂住玫瑰,想着从前的种种,他终于失声地大声痛哭起来。
玫瑰摸着鹰卦的头,柔声安慰道:
“想哭就哭吧,这里没有别人。”
“至于兽王,就照着历任规制安排吧!但凤王后或许是不愿意与兽王同葬,咱们就不要勉强了。”
鹰卦点点头:
“母亲的寝殿里有和我的回忆,就把她的牌位带回来吧。那院子封了她后半生,我不能留她孤零零的在那里。”
“好。”
玫瑰应着也模糊了眼看向远方,思绪万千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