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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求娶

    循剑宗乱了一阵子,秦绰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从田坎边把谢星摇拉回来了,她总是躲人远远的。

    被追杀了这一遭,她也算就此扬名天下了,不是什么好事,可她也算涤清了门派,为师父报了仇。

    现下事情算是定了,循剑宗的事务总还要有人打理。秦绰听几个掌门的意思,在谢星摇和二长老之间还有些摇摆,告知谢星摇的时候,她手撑着脸看着山峰。

    “其实师父这辈子最想做的大概就是像他年轻时那样四处闯荡,却只能用大半生守着循剑宗。我做不了掌门,循剑宗的规矩从此刻改一改,也没什么不好。”她静静地看着远山,已懂得自己的心愿。

    温凉秋看着谢星摇总发呆的样子,说道:“她这样子倒很像当年你养伤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领教这世间的善恶都有这么一劫,但好在此刻的他已经走过了那一切,能够给予她一些安慰。

    回到住处的唐放总算松了口气,他本来还耀武扬威,觉得谢星摇已经清白了,自己也扬眉吐气了,但是一看谢星摇的样子,他立刻就收敛了。

    秦绰本来想让她一个人再静静,但谢星摇拉住了他,总是倚靠着他,神思恍惚。

    “剑阵中是什么样子?”他摸着她的发丝,轻轻梳理着。

    “很黑,还有很难闻的气味儿,没有吃的,我吃了好多……算了,不说了。”她有气无力地说着,看着烛光下秦绰微亮的鼻梁。

    思虑了一阵之后,谢星摇将毕方印交给了二长老,也就是即将就任的掌门。

    她从大殿出来时撞上了宵明前辈,她郑重地行了礼,说:“多谢前辈相助。”

    宵明摆摆手,慈爱地看着她:“老夫准备离开了,有缘再会。”

    从宵明口中得知了自己娘亲的身份后,谢星摇一时有点儿恍惚。记忆里她小时候常暂住在别人家里,有的是武林世家,有的也就是一些商户,但他们几乎从不在她面前提她娘亲的事,也没有人告诉她逢霜的主人的名字。

    她回屋的时候就见到秦绰拿着一个剑匣摆弄着,见她来了便说:“逢霜剑,来看看。”

    逢霜剑的剑柄重新做过,柄头上镶嵌了一块白玉,跟她记忆中母亲带的剑的样子的确大有不同。

    “逢霜是双剑,剑刃比平常的剑要短一些,剑柄则更长。”秦绰说着抽出了两把一模一样的剑,这两把剑的剑柄比平常的剑要平许多,将两个剑柄相接,微微一扭,剑柄相连,就变成了双头为剑的长刃。

    看谢星摇盯着那寒铁剑身良久,秦绰说:“你把它收着吧。”

    她却摇摇头:“我还是惯用长剑,它应该等更适合它的主人,不过先放在我这儿吧。”看着它,有些惦念母亲。

    秦绰点头,将逢霜收了起来,捏着一本剑谱,愣神了一阵,然后递给谢星摇道:“九枢让我给你的,让你拿着练。”

    她接过翻了起来,直到最后一页时,她才反应过来这本无名的剑谱是什么:“横云裂?”

    自季如犀死后,九枢归隐,世上就没有人见过横云裂了。行此剑招时,有破层云积压之风力,而后金光乍现,犹如破云之后日照忽现,涤清尘世。当年在循剑宗的飞来峰,季如犀就是这样劈开了那座飞来峰。

    谢星摇看了看秦绰的手,心中有些酸涩,便牵住他,把剑谱放在身前认真地说:“我会好好学的。”

    秦绰抱住她,跟她额头相抵,笑道:“再跟你商量个事。”

    “嗯,你说。”

    “我让人去准备聘礼了,一个月后来提亲。”

    她嘴角漾开一抹笑,眼睛都要弯成月牙了,抱住他就往怀里钻,说了声“好”。

    “也不矜持一下。”他看着踮脚吻他额头的人,笑着说。

    她摇头:“要是我矜持一下,谁知道你是不是又要改主意。”

    “我哪有那么善变?”他无奈地皱眉,又假意叹气,“这不是眼看着这段日子一些江湖才俊蠢蠢欲动了嘛,我再不下手,谁知道你要被谁骗走。”

    “那为何要一个月后?”

    “找人算了个好日子,再者,有人想买夷山川,我得去见一面,定的地方有三四日脚程,到时候聘礼也应该准备好了,来提亲就刚合适。”他道。

    谢星摇犹豫着问:“真的要卖夷山川吗?”她觉得秦绰应该还是很在意那把剑的。

    “剑,要配人,才不可惜。说起来那把剑本来答应给你了,想着你也不需要了,给别人你不生气?”这事上他倒想得通,如果是青牙想要,他也觉得合适。

    她摇摇头,她已经找到她想找的人了,只要秦绰真的放下了,她也不在意。

    “早点儿回来,不许失期,否则就不要你了。”她憋不住笑意,伸出小指跟他拉了钩,被他捏着鼻子逗了好一阵。

    秦绰临走时,见到了与二长老相谈甚欢、已经重新与循剑宗交好的李昀,他倒没多留意,反倒是李昀找上了他。

    “有件事,我想我得告诉秦门主一声,方才也已经告知过循剑宗掌门了。凌宫初到此地后,有个男子曾找到过我,言语里的意思是循剑宗将有大难,从前受贿之事将被拆穿,那男子的主人想助凌宫趁此机会重回武林领袖的地位。”

    秦绰皱眉,想来想去,也只能猜是断疤。

    看起来若当时他情急之下将从前受贿的事揭穿,断疤就要怂恿凌宫直接颠覆武林正道了。

    “掌门如何做的?”

    李昀笑笑:“我自然是只能假意应下,静观其变,找出他背后的手,这几日想要再找那个人,却没了踪迹,大概是看出我的企图就跑了。之所以要告诉秦门主,是因为那人还想让凌宫帮忙查查关于您的事,想来是您的旧敌。”

    “算不上我的旧敌。”秦绰想着断疤和临淄王的目的看来在武林上也不便多瞒,便说,“既知道受贿一事,大概是临淄王的人,这事我会知会各派,这些日子大家也小心些,多谢掌门大义。”

    李昀摆手:“我这些年跟真小人已经打过不少交道了,实在不敢再跟这样的伪君子多来往了。”

    “你倒不觉得正道之间也都是伪君子?”

    “是说受贿一事吗?”李昀摇头,“逝者已矣,生者总要活下去。我从来都不觉得正道就是什么君子之地。君子说不上,大家不过都是这乱世烟尘下求生的普通人罢了,不妄害生灵、杀人如麻,这样已是难得。”

    霍云山和霍云水也要回合欢宗了,谢星摇送走了秦绰之后,就买了半马车的衣裳、配饰给他们装上。

    “救命之恩来日再报,暂且就送你们些东西。”她笑说。

    霍云山叹了口气,差点儿说不如折成现银,被霍云水踹了一脚才收住嘴。他也就是打趣,摇着扇子说:“多的是机会,说不定没两日我就又得过来了。”

    一问谢星摇才知道,他们俩那师姑大概是想把逍遥市交给霍云山打理,恰好霍云山也的确不是个喜欢打打杀杀的人,早日找个地方做生意也遂了他的意。

    温凉秋没跟着秦绰去,想着他现下寒症好了不少,又花大价钱从江湖上请了护卫,也就懒得跟随了。她陪着谢星摇置办衣裳和首饰,看她整个人轻快了不少,满脸是藏不住的喜色。

    从前谢星摇总是用两支玉簪将头发束好,也不多装饰,听那卖首饰的多说了几句,也搜罗了一些样式别致的。

    温凉秋陪她在屋子里整理着一日置办下来的东西,过了一阵,温凉秋说:“倒都齐了,就是这簪钗还是太素了,我找找底下的人去别的地方置办,不行就让掠影门的弟子打两件,大婚的日子,还是要贵气一些的好。”

    “掠影门还打首饰呢?”

    “不打,不过之前有些富商和世家子弟想打几把文剑配身上,就要装饰得好看些,一些技法倒也是通的。”

    这样一说,谢星摇倒是想起来,又去翻出了自己那个小盒子:“我娘从前倒是给我留了一些,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

    那个盒子里头还有好几个小的首饰盒,谢星摇以前没拿出来过,因为里头首饰的样式太华贵,平日根本用不上,就一直收着。

    一打开那几个盒子,钗上五色的宝石就散发出微光,里头有三四件簪钗,两支是一对的,都是宝石镶在金叶片上又攒的花形,一支是长流苏的金步摇,做的是花树形状,唯独一支银制刀形簪看着素净些。

    “白霜前辈给你留了不少好东西啊。”温凉秋拿出那支步摇好好看了看,笑说,“我是看不出它们这些东西的玄机的,不过瞧这工艺也不是平常人能用上的,得,也不必麻烦再挑了。”

    而后她又拿起那支刀形的银簪说:“这支你平日里倒用得上,也别都放在盒子里吃灰了。”

    谢星摇接了过来,看着那支银簪上端做了一把刀的形状,刀身上刻着蔓草花纹,不如另外几支精致,簪上倒也不麻烦。

    “师父!”唐放忽然跑来,“掌门找你。”

    谢星摇本以为是什么宗门的事,到了掌门师兄面前,后者却递给她一封信。

    “一封求援的信,落款是一位叫古瑟的前辈。”二师兄说。

    谢星摇看那信里头,古瑟前辈只说自己如今身陷囹圄,请循剑宗派人前去营救。

    “那为何要找小长老?”温凉秋问。

    二师兄为难道:“宗门才遭大难,我一时是离不开的,小师妹的能耐是最合适的,这是循剑宗的江湖召集令,你若去,便拿上。”

    这位古瑟前辈乃当世铸器大家,除了掠影门外,也便是他了。而他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已久,江湖上上回得到他的消息还是手持逢霜剑的白霜带来的。且那时白霜曾说她欠古瑟前辈一恩,来日想要报还。

    这事情到江湖上也是打听得出来的,谢星摇想这也算母亲的恩债,她也应当去还。

    “前辈在哪儿?”谢星摇问。

    “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