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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襄阳血战(九)

    赤褐色的城墙就像一个永远满足不了的吸血恶鬼,不知疲倦的吮吸着双方士兵们的鲜血和生命,士兵们的身体像下饺子一般不断从城墙上坠落,在城墙下溅起一团烟尘,到后来,尸体坠落甚至已经无法溅起土尘,因为城墙下已经满是双方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地面上,云梯时而猛推向前搭上城墙,时而被城墙上士兵砍断搭钩推开倒下,冲城车仍然在不知疲倦的输送着士兵,移动箭塔不断的吐出弩矢,而攻城塔还是唐军最大的威胁,唐军已经意识到了它的威胁,一旦有攻城塔靠近城墙,总会吸引守城一方无数狙击手的注意力,在突击队士兵冲入城墙上尽可能杀死和削弱他们是狙击手们第一要务。

    唐军狙击队力量在这一次攻防作战中充分展现了,他们作为一支精锐力量的独立存在,他们在每一处防守要害位置总是以一种救世主的身份出现,尤其是在克制冲城车和攻城塔的作用时显得尤为突出,义军几次利用攻城塔和冲城车混合起来组织攻势都是被狙击队抢先发动,遏制住了他们的进攻浪头,使得其功亏一篑,无法充分展开他们的力量,最终不得不黯然败下阵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整个襄阳府东门城墙下,已经是一片赤红混合着斑斑点点的黑褐色,高低不平的尸体堆积如山,被损坏的攻城器械四处散落中,许多还在冒着袅袅轻烟,当最后一波攻势还是被唐军呐喊着击溃之后,义军终于敲响了收兵锣。这一声声金锣简直就像救命的天籁之音,将双方的将士神经都一下子松懈了下来,望着像潮水一般退去的义军士兵,唐军甚至连乘势反击的力量都没有了。

    随着落日的余晖渐渐洒满整个战场,襄阳府城上下终于能够平静下来了,喧嚣了一天的战场也迎来了难得的安静,双方处理后事的士兵们现在是最为忙碌的,他们需要把各自阵亡的士兵尸体进行处理,这不仅仅是对阵亡牺牲者的尊敬,也是为了防止瘟疫的传播,这种天气这样人口密集的地区,对尸体如果不能处理好,很容易引发瘟疫。

    陶亭之是长安有名的医师,这次是被郑晓半邀请半强迫的拉到了襄阳,与他情况类似的民间名医不在少数!!

    看着眼前躺在街道两旁,等待医治的唐军士卒,他的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

    众多的民间民医,那里见过如此惨烈的战场,但是医者的使命,让他们暂时没有时间去伤感,而是投入到对守军伤员的救治之中。

    也正是有大量民间名医的存在,让襄阳唐军的士气,一直都保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准。

    一将功成万骨枯!!!

    城中的青壮年已经全部组织了起来,他们组建成为了所谓的决死义勇军,当唐军正规军无法支撑下去时,他们将义无反顾的冲上第一线充当襄阳府的守护者,只要血性男儿,他们都有责任和义务守护自己妻儿老小和财产。

    盛世的牛马,

    乱世的炮灰,

    平时榨其身,

    战时用其命。

    城市街道中散发着浓浓的药材味和血腥味,同时城北的天空中一道浓烟一直经久不散,那是后勤部队选择了一处空地作为阵亡士兵火化的场所,一个个曾经是生龙活虎的小伙子们就在一阵黑烟之后化为一堆骨灰装入瓷坛,除了一块记载他们生前籍贯和简单事迹的铭牌,便再也没有什么能够留下。

    医师们和帮助他们的襄阳民众,都忙碌得脚不沾地,大批的重伤员被抬下来送到这里进行诊治。而襄阳府城的药材铺以及所有大户人家的药材全部都被集中起来使用,除了重伤员,轻伤员们都主动的排列起来耐心的等待着治疗。

    郑晓走在伤员们中察看着情况,精神抖擞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疲倦之意,谁也无法想象他是在昨晚一个通宵之后今天又亲自带队上城扎阵,除了一支接一支的香烟在口中从未消失外,他似乎就在再也没有其他异常。

    襄阳士绅们也都全部动员起来了,他们把自己家中最好的药物,最好的衣物布匹捐献了出来,作为伤员们的绷带,而几乎每一家士绅家中都躺着大量的伤员,而在以往这同样是不可想象的。谁都知道这一仗一旦失败,各自的命运会是什么,没有侥幸,没有幸存,普通民众或许还有一丝生机,而襄阳的士绅们…………

    暗淡的灯光下整个帅帐中一片阴森的惨白色,这是开战以来的第一次召开正经的军事会议。

    和开战之前的乐观情绪不同,连续几天攻击受挫,不仅伤亡惨重,而且用进城劫掠激起的士气,也不可避免的开始滑落。

    第三天的战事已经落下了帷幕,相比于第二天的战况,第三天的惨烈状况丝毫不逊色。

    朱温意识到如果不大规模动用火炮,自己很难在短期内攻下襄阳城。

    可是按照原本的计划,火炮是准备进攻洛阳和潼关,才会使用的!!!

    义军手中的火药和炮弹储备并不多!!!

    …………………………

    …………………………

    民工们都在连夜修缮修补着角楼、雉堞和垛口,襄阳府城内的民众也都意识到了最后关头,纷纷用米熬成米浆用来加固泥砖的粘连力,尽量使防御工事更坚固,所有投石车和弩车都已经被布置上了城墙,这大概已经是最后一战,是该全面释放他们力量的时候了。

    大批的干粮被整齐的堆放在各个角落,这是襄阳民间士绅自发的为唐军准备的食物,当战事开打之后,中午这一顿几乎不可能有一个稳定的用餐时间,干粮是唯一的选择。而箭矢、擂石、滚木、灰瓶、金汁大锅,几乎占领了每一处可以利用的地面,士兵们除了执勤者外早已被换下去休息了,准备着为最后一战储存更多的精力,取而代之是晋中的普通民众帮助工作,他们在贡献出自己家中一切可以贡献的东西外,也就只能尽自己一份微薄力量了,这是倾城之战!!

    郑晓勒了勒自己腰间的皮带,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没有人能够攻克这座城市,也许有军队可以毁灭它,但却无法征服它。

    所有库存的三棱角钉被全部洒在了距离城墙不足三十米的地带,这里是敌人发起最后攻击的最佳距离地段,在这个位置足部被刺穿将会让他们的士气严重受挫,这也是郑晓在研究对方这几日来发起攻势的一些心得。

    夜色如水,初春的南方大地还能够感受到一丝凉意,无论是哪一方都在默默的为着这最后拼搏作着一切可以完善的准备,谁也无法预料这一仗的结果究竟会是什么样。

    郑晓虽然内心深处坚信自己能够挺过这一关,但许多事情不是靠自信就能达到预想的结果的。

    朱已经成功的把全部的步兵调动运用于东城的攻击,其余三门均由义军游骑负责封锁,而且战况己经焦灼了好几日。

    毕师铎的炮营和义军中最精锐的秦营,一直不见踪迹。

    秦宗权部的重甲步兵,在潭州守备战之中名声大噪,特别是败退到襄阳的唐军中更是称其为“泰山营”!!!

    郑晓初到襄阳就知道义军中有一支,可以凭步兵硬抗重骑冲锋的超强步营…………

    决战在即,郑晓虽然倦意重重,但脑海中太多的事情让他无法静下心来好生休息一番,即将到来的大战只怕是自己这么多年来遭遇最严峻的一次挑战,胜了自然是功成名就足以对国人有所交待,也算是对为这一仗付出许多的襄阳民众有了一个安慰。

    败了,自己性命和荣誉灰飞烟灭都是小事,整个襄阳的民众必将陷入地狱,而洛阳将会直面叛军主力的兵锋,这是郑晓绝对不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