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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爆炸消息

    大清朝光绪十六年。

    江北河下地区的葫芦镇上一则爆炸性消息引起了坊间的热议……

    清晨,镇南街上的同庆楼茶馆内,茶客满座,人声鼎沸,热气腾腾。

    跑堂的王三左手拿着抹布,右手托着一盘香喷喷的茶头,在一张八仙桌边停下,他将茶头放在桌子中间,压低嗓门,“你们知道吗?赵家巷赵老爷盖的大房子要动工啦!”

    “这个房子大得很哩,建好了有三进,大大小小七七四十九间哩!”他嗓门突然抬高,显得异常兴奋。

    其他桌子上的茶客听到了,纷纷丢下筷子,放下茶杯聚拢过来,团团地围住了王三。

    “听人说赵家这个大房子建起来在江北河下地区可算是这个!”王三边说边竖起大拇指。

    “这下要把朱老爷的朱家大宅压下去了”临了,王三又补了一句。

    “也不见得吧!”一位胖子茶客用粗粗的嗓门说。

    “别看他赵家家大业大,朱家实力比他差不了多少,人家到葫芦镇已经几代了,他才来几年?”胖子继续说:

    “风水轮流转,这下葫芦镇上有好戏看喽!”

    ……

    其实,这众人口中提到的赵老爷将要建的大房子,总面积也不过占地四亩多,要是在其他地方,大户人家的豪宅占地十几亩甚至几十亩根本不足为奇。

    说起这葫芦镇,四面环水,因地形酷似一只葫芦漂浮在水上而得名。

    集镇方圆不大,东西全长不过一里多路,南北也只有半里多一点,其中还包括一横三竖的四条夹河,用弹丸之地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这么一说,这赵老爷有能力这在寸土寸金的小镇上占了这么大的一块地皮砌房子,说是葫芦镇上的爆炸性消息也是恰当不过的了。

    赵老爷,姓赵名杰,年方三十有二,高高的个子,颧骨高耸,高鼻梁像一把剑似的突出于嘴唇之上,举止儒雅沉稳,英俊潇洒。因热衷于乐善好施,人称“赵善人”。

    他原是皖东龙关镇“赵家大房”的公子。洪杨造反那阵,一帮穷凶极恶的山民趁火打劫,专抢富商人家,他一家七口被杀,唯有他一人侥幸逃出,山匪抢劫后一把火把他家大房子烧了个精光。

    赵杰孤单一人历经苦难,辗转来到陌生的江北谋生,从踏上葫芦镇土地的那一刻,他就面朝故乡方向发誓:如若日后赚到钱,我要盖一座比原来家中还要大的“赵家大房”,以告慰双亲,光宗耀祖。

    十七年过去了,赵杰已是河下地区有名的大掌柜了,他名下的店铺遍布邻近乡镇,米行、绸布庄、南北货店、家妆店、中药店……光市房、田产的租户就达上百人之多。

    在葫芦镇民间流行一句话:若葫芦镇是一条街,有半条街是他赵家的。

    眼下时机成熟,他要在葫芦镇盖大房子了,可想不到的烦恼接踵而来。

    为了寻找一块心仪的宅地,半年前,赵杰和夫人商定花重金请了三位风水先生寻找宅基地。

    三位老先生怀抱罗盘,跑遍了集镇每个角落,东西南北中,左量右测,最终选中了镇中偏北的一大块吉地。

    赵杰清楚地记得杨金鑫先生当时对他说的话,“为你选的这块地确是一块吉地,但可惜就是西北面缺了一角,这一角正好是被朱老爷家圈起的空地,如若你能和他协商拿过来建个后花园,那就方方正正十全十美了!”

    三位先生临走时语重心长地告诉赵杰,“老爷,风水学上讲究宅地以方正为佳,不缺角为上。”

    听了他们的一席话,赵杰开始不以为然,他觉得此事不难解决。

    他想自己和那朱老爷都是生意场上的人,虽说生意场如同战场,可我赵杰向来做人做事行得正,在商界颇受同仁的拥戴,和朱老爷的关系也算是说得过去,再说他那块空地也是圈起来的闲置地,凭自己的面子找两个熟人和他协商一下买过来,相信是没问题的。

    原以为朱老爷话好说,谁知他竟是铁板一块,请了好几个掌柜的去他家协商均无果,每次朱老爷托说情人带给他的都是那句话,“我老朱家不缺钱!”

    赵杰疲惫地在小书房内踱来踱去,脑海里反复闪现着“缺角”—“合方”—“吉相”等词语。这些词语像走马灯似的在他脑中不停地旋转,令他连续几夜都睡不安稳。这刻,他本想稍微打个盹儿,但怎么睡还是睡不着,只好继续在书房内转圈子。

    对于朱家的来龙去脉,赵杰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朱万富的上祖早在“洪武赶散”年间就从京江来到葫芦镇,原先他家开磨坊,有四条驴子。后来到了他爹这一辈子,不但开了酒坊,接着又开五洋店、北货店、米行、典当行、生意蛮红火的,光用工就有30多人。一下子成了暴发户。

    他爹有了钱,盖起了宅院,号称“朱家大宅”,其实也不过两进平房,外加一间小楼房和各种附属用房。那时葫芦镇上空地有的是,朱家在砌围墙时,趁机圈了一大块空地,差下人长着蔬菜瓜果,自家食用。

    而这块空地正是赵杰梦寐以求宅基地成方的一块缺角地皮。

    对于朱万富这个人,赵杰和他打了十几年交道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年近50岁的朱万富,身材矮胖,头大,长满横肉的脸上嵌着一双小眼睛,左眼天生斜视,看东西像是一只旁射的小灯珠。每当见到朱万富时,他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赵杰总是从心地里有觉得生厌。

    在葫芦镇商界,朱万富的为人大伙都心知肚明,他奸狡世滑,笑里藏刀,而且是个驴人,只要他认准的事不管对与错,他都一直驴到底,直到冲进死胡同,撞得个鼻青脸肿,才不得不认怂。

    其实,朱万富虽然奸、驴,肚子里没有什么真货,真正充当他幕后军师的还是他老婆,他老朱家家内家外大凡重大的决策,几乎都是他老婆拿主张,出计谋。

    在一次酒宴上赵杰看到过他的老婆,瘦高的身材,除去骨架浑身上下没有几斤肉,考究的上衣和裙子穿在她身上显得像空壳一样。她的头上梳成发髻,用黑底绣花头巾裹着,脸色土黄,像半个月不下雨的田块,干巴巴的,额头和嘴巴处还有几个田鸡麻子。

    估计这一次的坏主意又是这个黄脸婆干的。

    赵杰扪心自问,自己经商一贯遵循和气生财的古训,和朱老爷也没有过大的过节,要么就是有一次过年放爆竹的事……

    赵杰在努力回忆:

    那是前年大年初二发生的事。

    那天,他的一个杂货店和相隔十米远朱老爷的南货店同时开门营业,按民间惯例新年店铺头一回开门要放爆竹,图个吉兆。

    两家各自放完一挂爆竹后,照例就开始做生意了。

    哪知赵杰那边有一伙计发现有一箱爆竹疑似潮湿,便试放了一挂。原以为有可能会哑爆,谁知道爆竹竟然“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爆竹声传到朱家店里,朱家以为赵家是在摆富,不甘示弱,也点燃了一千响的长爆竹回应。

    赵家见朱家在放,也接着继续燃放,结果两家响声不停,震耳欲聋,引来众人围观。人群中不时有人发出叫喊声。

    “放啊!看谁放的爆竹多!”,“谁家放得多谁家先发财!”

    在围观百姓的激励下,两家真的开始放爆竹比赛了。

    那边赵杰命钱管家派人到仓库去搬运爆竹,这边朱万富指着货架对管事的说,“放!全部给我放完!我就不相信放爆竹放不过他赵家!”

    结果两家不停地放,一直放到吃午饭辰光才停下来,爆竹纸屑铺满了大街,最厚的地方盖过了店铺的门槛。

    这一趣闻一时间成为坊间茶余饭后的笑料。

    虽然是前年的一次误会,当时两家员工也觉得过瘾好玩,过后赵杰也并没有当成一回事。现在回头一想,他朱万富也许早对我赵杰心存不满了,这次分明是在借机报复。

    书房内的赵杰还在踱来踱去,他本以为可以实现的愿望由于那个驴人得不到实现,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怒火。他反复思考,决定分两步走:一是将选定的宅基地先买下来;二是再设法和朱老爷继续沟通。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心中立即倍增信心。他叫来钱管家:“钱管家,帮我备一份好礼,我有一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