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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针锋相对

    大兴的安稳日子还没有过多久,刚过元夜,边疆快马加鞭送来的文书就到了天子的案几上。

    羌胡人不甘示弱,对被大兴侵占的半数土地虎视眈眈,前去议和的大臣铩羽而归,戎王对条款百般挑剔,又听闻冯延真从前线撤了回去,一时间气焰嚣张,西平郡急需将才来镇守。

    老将冯延真在年前收复永州西平郡的战役中一马当先,一把长枪周遭无一人可以压制,宋成宥于高台上一箭射中了老戎王,老戎王自马上坠落而亡,羌胡军队乱作一团,才得以顺利收复西平郡。

    只是军队疲惫,加之天气寒冷后备军晌运送出了问题,冯延真下令原地驻扎,此时一道圣旨下令让一举攻下羌胡,冯延真只得率主力追击,又派宋成宥率三千骑兵自小道堵截。

    未曾想那羌胡人依仗地理优势,誓死拼搏,继位的戎王率部下硬是抗了月余,随最后成功将羌胡半数土地收入囊中,但军中亦损失惨重,冯延真受了重伤,落下来腿疾,宋成宥的父亲也战死沙场。

    一时间,朝中竟然无一人可用,大兴自建朝而来,重文轻武,冯延真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大大小小几十场战役从无败绩,一路自小将拼杀坐上了大将军的位置,才受到了珩帝的重用。

    如今冯延真受了伤,珩帝急的团团转,朝会连着开了几日,大臣们连一个合适的人选都举荐不出。

    那日,冯延真拄着拐杖硬是上了朝会,拼着一身力气举荐了宋成宥。

    宋成宥刚刚被提了军职,从正九品的副尉连升三阶,成了正六品的骑都尉,原是没有上朝面圣的机会。

    宋成宥被小太监赶着马车,急急忙忙的送到了宫外,催着上了大殿。

    这天清晨,不到卯时,宋家的大门就被人瞧的砰砰砰直响,周围的狗的叫了起来,附近的人家有人起身开门,探出头来刚要说上几句,发现是皇家的马车,讪讪的闭上了嘴。

    “宋都尉,宋都尉,皇上急召,您快收拾收拾随奴入朝面圣去。”

    宋成宥从被窝里听到这样的话,以为是自己做了梦,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了头,不是初一十五的自然不需要朝会,再说了,自己此刻的身份是断然够不着面见天子的。

    芸娘一脸暴躁的踹开了宋成宥房间的门,见儿子迟迟没有动静,气冲冲的过去,一把掀翻了被子。

    宋成宥忽的被冷空气扑了一身儿,浑身都打了个颤。

    “还睡!宫里的急召,让你进宫面圣!你这个脑袋是不是不想要了。”

    宋成宥听到这样的话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一骨碌的翻起身来还不等芸娘反应,翻箱倒柜的找出自己的官服,套了上去。

    又就着冷水简单的冲洗一下,前后不到一刻钟,规规矩矩工工整整的出现在前来迎接的黄门跟前。

    芸娘送到门口见宋成宥只穿靛蓝色的官服,有些单薄,将手中的白色狐毛大氅套在了他的身上。

    少年干干净净,白色更是衬得他不染尘埃,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眼瞳亮的很,鼻梁高挺,嘴巴小小却又有些肉嘟嘟的,脸庞线条分明,巴掌大的小脸兼具了精致和少年气,头发用墨玉色的玉冠高高束起,一身官服更是称他的意气风发。

    芸娘一时间对着自己的儿子是怎么也看不够,又想着天子急召担心宋成宥犯了什么错事儿,惹得天子不悦,心中忍不住的担忧。

    宋成宥察觉到了芸娘的变化,拉住芸娘的手,轻轻的拍了拍,示意她不要担心,随后跟着内侍上了马车。

    马车上,内侍一脸殷勤的冲着宋成宥笑着,宋成宥有些尴尬,只能赔笑回去。

    一路上没有什么人,宋成宥很快便被送到了宫中。

    前来接应的宫人引着宋成宥入了大殿。

    刚进入大殿的宋成宥就发现了不对劲儿,朝中的人纷纷小范围转头向他看过来,冯延真站在殿内中间,旁边有人搀扶着,但气势却看起来很是强势。

    一旁是时任丞相的谢岑,太子太傅王珣,掌管兵政的太尉桓琅,负责民政的司徒何知渊,还有负责教化礼治的司空颍川庾盈,而后便是各部尚书令和尚书仆射。

    天子坐于高台,低着头用手揉着鬓角,一旁的宦官端着茶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宋成宥趋步疾行,在天子脚下行了稽首礼。

    “微臣宋成宥拜见天子,天子万福。”

    “起来吧。”过了一会儿天子才有了反应,缓缓的开口道。

    宋成宥起身,恭敬的站在了一边。

    “边关急报,众爱卿可还有其他人选,均可举荐。”

    “微臣还有一人选,太尉的胞弟桓筠,年十八,与宋成宥一般年岁,其父是已故大将军桓荣,少年有成,十三岁就随军出征,谋略不输其父。此次镇守凉州,保住了一方百姓的安稳,免受羌胡侵扰,也是不二人选。”

    跟在丞相谢岑后的大臣不知是否受了指示举荐了太尉的胞弟,朝堂上的人各怀鬼胎。

    “哈哈哈哈哈,是是是,桓爱卿的胞弟,朕差点就忘记了。既如此,那便让桓筠带军,做先遣去西平郡驻兵。”

    “能得天子青睐,自然是桓筠之幸,只是这样一来,凉州怕是无人镇守,再让那羌胡人钻了空子,恐有不妥。”桓琅清声开口道。

    一时间天子又犯了难,凉州地势险峻,有天险祁山作为阻隔,而永州不同的是,羌胡所居高原,黄沙满天,水源稀缺,时常向下骚扰大兴,为了争夺那一片绿洲,永州的百姓苦不堪言,一年里几乎时时都在备战。

    且永州地理位置重要,一旦永州实守,便可以长驱直入洛州,一路直接攻上都城。

    “皇上,臣认为宋成宥可担大任。收复西平郡是他一举射中了老戎王,三千骑兵追击羌胡人,几乎让羌胡整个后卫军队全灭,收了军械粮草,断了他们的补给,宋成宥自十余岁便随父亲在军营,自小生活在永州,对永州地理环境熟悉,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战争也是参加了不少,还请皇上三思,莫要误了良机,臣愿一力为宋成宥做担保,举荐其为镇军将军,守卫永州。”

    宋成宥抬头看了天子一眼,天子眉头紧锁,自己对眼下的局势心中已经了然,大兴世家贵族把持朝政,其势力错综复杂。

    “冯大将军,永州岂可是黄口小儿随意玩弄之地!不知其能力几分,可有单独带过兵,打过仗,且尚未经过评定,目前不过是从六品,我等自是不同意!”

    司徒掌管人才选拔,其要求也是十分苛刻,宋成宥不是世家出身,何知渊心中更是充满了不屑,愤愤开口道。

    “臣也认为不妥,何司徒的话也在理,宋成宥未接受良好的教育,兵法是否熟知,阵法是否精通,一时间将永州交付给他,想来各位大人也是不放心的。”庾澈为人古板,最爱用那套育人规矩来说教人。

    宋成宥心中自是明了,永州战争频发,地理位置重要军队的能力也是数一数二,况且天子对永州的军晌也是给的大方。

    各家皆想谋一份好处,按兵不动几年,捞上一笔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回来都城又能升一阶,何乐而不为,只是苦了永州的百姓。

    想的更长远一些,若是永州反了,后果更是不堪设想,思及此处,天子的眉头更是解不开了。

    宋成宥在听到冯延真的举荐时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在永州长大的十几年里,他知道永州的难处,军晌拨的轻易,上边的也贪的轻易。

    战争多,事情多,百姓生活困顿却从来没有人管过。

    黄土漫天,土地贫瘠,降雨更是少的可怜,收成不好的时候,一方绿洲,羌胡人和永州百姓谁都捞不到好处。

    冯延真坐镇永州这些年,才是真正的将羌胡人赶出了大兴的土地,百姓的生活才慢慢的好了起来。

    宋成宥自然理解冯延真的用心,于是认真的开口道,他的声音里有满腔热血,更有独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微臣愿意担此重任,不负冯大将军的举荐,更不负天子所托,自当为国效力,鞠躬尽瘁,守护我大兴的土地和百姓。纵前路艰险,但微臣愿意赌上性命,保永州!保大兴!”

    “哈哈哈哈,果真是好儿郎!朕像是看到了当初的冯大将军,朕很喜欢!就封宋成宥做镇军将军,桓筠做副将,一同前往永州,即日启程,固我大永,至于凉州,让副将顶上。朕意已绝,各位爱卿还有异议。”天子略带威胁的说到。

    若是将永州纯纯的交给了宋成宥天子不放心,但又不愿意将此位置给了世家,因此派了桓筠做副将,一方面安抚,一方面监督。

    见无人反对,天子爽朗的笑声传了出来,自宋成宥进来天子没有问过他的意见,他也在等宋成宥做筏子,等他自己应下来这桩差事,好顺理成章的将他推到这个位置。

    见此,各家的脸色皆不好看,抢了几天的位置就这样被平头小儿捡了去。

    事情尘埃落定,天子才放下心来,在宦官的搀扶下,乐乐呵呵的退了朝。

    见天子离去,宋成宥才来到了冯延真的身边,病痛的折磨让冯延真苍老了许多,宋成宥替了小吏,搀扶着冯延真。

    “将军,您的用心,宋成宥明了!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嘱托,守护好永州百姓。”

    冯延真看着宋成宥认真的模样,才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心中的石头才落下来地。

    “成宥,永州的百姓就交给你了,还有帮我照看好沈丫头。”冯延真像是突然卸掉了一身的力气,语气中满是虚弱和疲惫。

    宋成宥对冯延真一直都是敬仰的,如今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很是不好受。

    他参军,一部分的原因便是冯大将军,那时少年,见过战场上八面威风的冯延真,见过和士兵同吃同睡的冯延真,还见过和百姓一同农桑的冯延真,冯延真做主将的这些年,永州百姓才过的踏实了些。

    再多的话说起来他知道都是客套,可是关于永州的承诺,他必定履行!

    “定不负将军所托!宋成宥定照顾好永州和沈确!”

    冯延真被小吏抬着轿子接走了,宋成宥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眼神满是坚定,更是存下了心思,要让永州百姓过上安稳日子,方才是不辜负冯大将军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