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了酒楼,沈确发现只有温向烛一个人在包间坐着,剩下的几人十有八九还磨蹭着,见时间还早,沈确这个爱凑热闹的便先拉着温向烛在楼下逛上了一圈。
那头的今越这几日也没有闲着,宋清也和叶献之这几日忙着给学堂的孩子采买开学要用的物件,她便在家守着芸娘,看着这活泼好动的小团子,再偶尔帮帮学堂的事情。
而宋成宥这两日宫里家里两头跑,宫里来了消息,南方的灾害愈演愈烈,不少的流民挤着往边疆走,四处逃亡,偏有人发横财,逮着机会贩卖人口,一时间人心惶惶,恐难以收拾,因此,返回边疆不日将提上日程。
桓筠自从调到了都城,就更别说了,贩卖人口日渐猖獗,从州府一直闹到了朝廷,他忙着协同追查逃犯。
直到元夜,几人才勉强抽出了些空隙,得以见上一面。
温向烛同沈确直到手上提不下了才有些意兴阑珊的回去了酒楼,刚一进门,就看见今越和宋成宥已经坐在了里边。
那头的桓筠快入夜了才匆匆赶过去,还未进门,便听的里边传出来的阵阵笑声,他才卸下了这满身疲惫。
“这几日公务缠身,来的迟了,今日这饭局我包下了,想吃什么随便点。”
桓筠笑着进了门,屋子里热气烘的足,他脱掉了外袍放在了一旁。
宋成宥倒是不客气,直接提了酒盅塞进去了桓筠手中,劝着他喝下了一杯又一杯,直到他脸上红了,身子有些热了才放过了桓筠。
屋子外灯火漫天,繁星点点,不知多少才子佳人的故事在此刻上演,屋内笑声盈盈,把酒坐谈,若是再添上个程澈便更加圆满了。
“阿宥,我知道你们过几日就要离京,今日就当作是送别宴,待返回边疆,还请替我向程澈向军营里的兄弟说一句,有缘再会。”
桓筠的眼睛有些红了,边疆的五年,他实打实的将他们当作了亲人。
“桓筠,前些日子是我莽撞,向你说声抱歉,若有机会,我们还是并肩作战的好兄弟!”
宋成宥干了这杯酒,又絮絮叨叨的拉着桓筠说上了许多,随后喝的有些上头,自己一个人躲去窗台边醒酒。
“沈姐姐,你年后应该会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今越问的小心翼翼,桓筠走了,若是沈确再走,说着说着,她那张小脸上就挂上了沮丧。
“放心了,小越儿,我的志向可是做大兴最厉害的女将军,战场上才是我的归宿,年后动身,我们一起。”
沈确揉了揉今越的头,还将她当作小孩子一般,今越闻言,眼睛才亮了许多。
温向烛坐在一旁,看着几人有些羡慕,如今又正值佳节,她的心情没理由的有些低落。
“向烛,永州很好玩的,那里的景色和都城完全不一样,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今越察觉到温向烛有些落寞,于是坐在了她的身旁。
“我,我吗,可是我什么都不会,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温向烛有些吃惊,屋子已经快到期了,一个月以后,她能去哪里,十几年里她一直是被养在庭院的花朵,母亲从小告诉她的就是凭借自己的好样貌,嫁一个好男人。
可如今,见到了沈确,又见到了今越,她们是那般熠熠生辉的人物,将女子的人生也能过得那般有趣,而自己竟如此不堪。
她很羡慕,但她无法成为那样的人。
“谁说的,向烛能从那样的家中下定决心抽身,光这一点,就值得我们敬佩。”
温向烛下得了决心,可是她今越下不了绝心,她那时候还是期望自己的父皇给她一些疼爱,像寻常父亲那般,可是她得到了什么。
所以,她打心底里敬佩温向烛。
“今越,你当真如此想!”温向烛有些开心,原来她也没有那般无用。
今越认真的点点头,她知道对于温向烛而言,他人的肯定意味着什么。
“向烛,你若是愿意同今越他们去永州可以,若是有些犹豫,我这里有间铺子,可供你做些营生。”
桓筠看着温向烛有些为难的模样,鬼使神差的开了口,帮她解围。
“向烛,也是我们思虑不周,永州偏远,只想着让你散散心去,却未曾长远考虑,还是桓筠哥哥想的周到一些,如今尚早,向烛还有考虑的时间。”
今越看着比以往开朗多了,如今推己及人,还能劝慰上别人了,宋成宥坐在窗边,看着她那张小嘴一张一闭,笑起来春风化雨,自己的心底也像是调了蜜一般。
几人喝完酒,戴上了面具,混进去了人堆里,元夜的庆祝才正式开始。
灯会上人潮涌动,笙歌阵阵,不远处还有耍龙灯的,亭台水榭上挂着灯笼,上边写着灯谜,若是猜中了,便可叫人取下,这灯笼就归他所有。
铜驼大街宝马雕车,凤箫声动,寻常见不到的玩意也摆了出来供人买卖玩乐,小吃摊上香气四溢,那圆滚滚的汤圆在热汤里翻滚,晶莹剔透的糖衣裹着山楂,还有各色糕点,让人忍不住驻足。
原本几人是走在一块儿的,但人太多,渐渐的被冲散了,宋成宥一早就拉紧了今越的衣袖,到后来,两人的手不知怎回事的就牵到了一块儿。
今越的脸红得快滴血,幸亏今日带着面具,幸亏那皎洁的月亮短暂的被乌云遮住了,宋成宥反应过来,察觉到自己手中那双有些冰凉的小手,许是怕两人冲散,他又使了些力气紧紧的握着。
路过了买糖人的铺子,宋成宥感兴趣的厉害,愣是出了价钱包了糖人师傅教他,七扭八拐,才画出了一幅作品,今越静静的站在他的身旁,灯下的少年一脸的认真,时而微微蹙眉,时而展颜欢笑。
不一会儿,宋成宥举着糖人问今越像不像,她有些懵了,像谁,于是她有些艰难的回答道:
“像,特别像!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宋成宥出了银子,摊子老板又送了两人一个糖人,今越选了一只可爱的小狗。
走出了没一段距离,宋成宥停下了,又认真的问今越,
“你说说,这像什么!”
今越神色有些复杂,像!像个四不像!她怎么说!这人不像人,动物不像动物的,还以为刚糊弄过去了。
“哈,就像,像啊,你看着多像。”得了,宋成宥的眼神要吃人了,她知道自己胡弄不下去了。
“好吧,我承认我看不出来,这难不成是个人,要不是个动物。”
今越小心的观察着宋成宥的表情,他笑了,就是笑的有些可怕。
“这是猫猫啊!这多像你啊!这小炸毛模样!”说着就在今越的头上轻轻拍了一下。
“我!炸毛猫猫!我要是只猫猫,我应该也不至于是这个体型吧!”今越看着宋成宥手中那个‘富态’猫猫糖人,满脸的疑问。
“难不成在你心中,我这么,憨态!宋成宥!”
这下子轮到今越暴走了,她将自己手中的糖人塞进去了宋成宥的口中,又一把抢过了他手中那只富态猫咪糖人,自顾自的往前走了。
宋成宥忙跟上去,想要牵着今越,但都被她巧妙的躲开。
“不是,这多可爱啊,这不是和你一样,你看你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好了今越的火气更大了,宋成宥跟在身后哄了半晌,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糖的缘故,她觉得自从来了都城一直都是幸福的。
而此刻,她的心一定是被刚刚的糖浆浇满了,身旁的宋成宥或搞怪或严肃,看一眼,心里的糖浆便多画上一笔,她现今无比确认,她喜欢宋成宥,很喜欢,很喜欢。
而让那旁人瞧见了,此刻只以为他们二人是拌嘴的小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