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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仙子冰火心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及人生一场醉。

    仗剑红尘挥血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纵观古今,多少江湖豪客闯荡江湖一生,或孤单只影浪迹天涯,或携眷双双归隐。尘世变幻,这首《江湖行》如今还有谁人在唱?又有何人愿听?

    有,有一个人正在唱,而且正在唱给自己听……

    深邃幽静的闲卿谷,神秘的石屋前,祈少君吟唱着这首江湖行,一边在收拾着石门前的空盘子,还在盘算着还需要些什么生活上的用具。

    他来到这里已有些时日,石屋前的空地在他努力下成了一座小庄园,而他自这日起,每晚除了给石门内之人送食物之外,也渐渐开始把一些生活上的用品放在了石屋门前,好就好在,石屋内的人一律照单全收。

    石屋正对面最远处有一处小瀑布,祈少君每天都会去瀑布下打坐练功,若非要照顾石门内的神秘人,他曾纠结把茅屋盖在瀑布旁,以求追忆归处的岁月,但最终还是作罢,他每日在这瀑布下蹲坐练气,不但内功与日俱增,练功时的心境也渐渐由瀑布的澎湃、转为溪流的潺潺、再成为湖泊的涟漪,最后变为止水般平静,这种上善若水的上道修习,对于一个漂泊于尘世,又身负血海深仇的弱冠少年而言,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可他做到了!

    他感悟到血海深仇固然不可不思还报,但更重要的是自己要活得开心;

    他感悟到“止戈为武”的哲理,武功练好了是为了保护身边重要的人,并非一心要让他人用血来偿还自己的债!

    所以,除了勤练武功之外,他脑中所想的也就一件事照顾好、保护好石屋内的那位从未见过面的女子,司徒曼玲能寻到此处,在他看来就是一个警示!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石屋内的人始终未出现在他眼前,于是他闲暇时总是在幻想着里面住的到底是何方神圣、长什么样……

    直到有一天深夜里……

    正子时,他正斜躺在秋千上仰望着朗月繁星,吹着久未奏起的玉笛。

    午夜的闲卿谷,清风徐徐、虫声唧唧,再配以这清亮悠远的笛声,不绝于缕地飘散与山水月色间,本应该是最具情调的美景,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这笛声传播在深黑的树林里,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惆怅情感。

    凝立在阑珊灯火下的祈少君,吹奏着小惜传授他的《幽兰调》曲子,心中念及幽兰生于空谷、无人问津的孤寂落寞,吹曲忆景、触景伤情,不觉又想起了故去的亲人们……

    正当一曲吹至高潮、心中千回百折之际,突闻一旁的石门机括一动!

    他笛声随之一顿,思亲之情也顿时被冲散,闻声回眸……以他今时的武功底子,只要这石门里面的机括稍稍一动,他就会立时警觉,所以这段日子里,石屋内的人每晚上打开石门出来取吃食和用品的时候,祈少君没有一次是不立时醒觉的,只是他觉得对方既然避而不见,自己也不便造次,是以每次都只作不闻,只待石门关闭之声响起,便放下警惕继续入睡……

    而今晚,也亏得祈少君又念起亲人、未按时入睡,加之笛声潇潇而起,这石门内之人或许是闻声有感,因此今晚的石门提前开启……若非如此,他也不知道还要过多久才能见到这石屋中的人,甚至……是否会终此一生都见不到?

    石门缓缓地打开了,他第一次亲眼看着这扇门打开……

    借着夜色,黑灯瞎火的门洞里隐现出一个纤弱而动人的女子轮廓,从暗中盈盈走出……祈少君先是看到一张苍白的面容、紧接着是一缕如云的披肩秀发,再是一双纤纤玉手,最后是整个柔桡轻曼的身躯……

    月光下,祈少君终于看清楚了,是一位全身白衣的绝色丽人!

    他一时怔住了,呆立着惊付道:“这……这难道就是那晚上要杀我的那个黑影??不~~会~~吧~~!”

    这白衣丽人冰肌莹彻、皓如凝脂的面容宛似天仙,皓齿星眸、如烟柳眉这等秀丽绝伦五官,瓜子轮廓和蝤蛴般的玉颈,似乎每一样都是多一丝嫌多、少一毫则嫌少,只是在月光的照映下,显得有些苍白,尤其是那一双明净清澈、如湖水般湛蓝的美丽眼眸,镶嵌在这苍白的面容上,显得寒冷又深邃。

    晚风袭来,未梳髻而直达腰际的黑亮的秀发、伴随着她的白袍随风而动,印出了里面包裹着的柳腰纤纤的曼妙身材,温婉而动人……

    那白衣丽人莲足轻步、拂柳若风地走向秋千、走向祈少君,与垂手握着玉笛的祈少君四目交替,默然对视了良久……

    祈少君也不禁看得有些沉醉,双脚不听使唤地后撤两步为其让道……

    美!尤其那双美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深邃瞳孔,和这双眼波比起来,任何少女的眼波都变得不值一顾,重要的是这眼波不仅是无可比拟的美,似乎还潜藏着无可比拟的智慧,也似乎深藏着不为人知的过往,更似乎已经洞悉了人世间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尘世间的五彩缤纷在这双眸子中看来,都变得不值一提,她的世界就宛如身上这一袭白衣一样,苍白而孤独……

    白衣丽人和祈少君四目对望着,她那眼波似乎也可以透进祈少君的眼眶,直直地瞧透对方的内心深处……

    “白璧无瑕,超尘脱俗……这不是凡间的女子,这是画中的仙女!”

    这是此刻看得神醉的祈少君的想法……可他颇擅丹青的他理应知晓,画像中的仙女再美,也终究带着匠气,哪及得上这混自天成的美丽?

    这段日子里,他无数次想象里面的人是什么样子,据之前的了解,他曾猜到过里面住的没准是一位绝世美人,但如论如何猜测,又怎比得上此刻亲眼看到的惊艳,司徒曼玲绝对是世间绝色,但在这位女子的面前,她就是个天真烂漫的青涩少女,断不会有这等绝世风仪!

    可是要说她是仙女吧,从那伸手不见五指的石屋内走出来,面无血色、连那一点朱樱都未见几分色泽,而且那深邃的双瞳里又微微地透着寒意,最重要的是那面无表情的神态,更似带着一种慑人的魔力……可要说她是来自幽冥,祈少君也绝不相信世上有这么风姿绝世的女鬼!

    思绪了半晌,祈少君带着点少年人的羞涩,问道:

    “这位姐姐,你……”他傻站在灯笼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白衣丽人开了口,幽幽地道:“你叫我姐姐?”

    祈少君初见年轻女子,他通常不以姑娘相称,而习惯以姐姐相称,哪怕是比他年幼的,远的不说,从若心水瑶姐妹,到司徒曼玲再到小惜,无一例外,这与生俱来的亲和力,感染了他周围很多人和事,尽管他自己还不清楚。

    白衣丽人又曼声道:“好美的笛声啊。”她语声轻柔、宛似柳絮,令祈少君如沐春风一般,他还记得茜茜生前那清脆如莺的声音,可是与这位绝色女子比起来实不可同论,她的声音真的能令自己的灵魂也掀起涟漪、回味不绝……

    “今晚你怎么没有睡?”白衣丽人柔声道。

    祈少君早已回复心神,轻叹道:“思念故去亲人,睡不着而已……”随即又问道:“姐姐一直都住在这石屋里?”

    白衣丽人春葱轻抬、轻抚了一下云鬓,将眼波缓缓移到远处,问道:“这些日子,给我送吃喝、生活用具的就是你?”

    见她默认,祈少君额首表示:“是的。”

    白衣丽人朝着他轻轻一笑,柔声道:“谢谢。”

    祈少君惊付:“他笑了……!好……好美……!”

    这一笑令祈少君又不禁痴了,这温柔的微笑是那般得令人心摇神驰,这并不是百花绽放如骄阳一般的笑,也不仅仅是她绝美面容上的笑,但却是一种全身都在笑的笑,或者说是带着肢体语言的笑,这一笑也让她眼眸中微带的几缕寒意,刹那之间便从她这温柔的笑语中消散了。

    祈少君虽然因此而陶醉了半晌,但转眼间他便恢复理智思索,他似乎有点明白了之前那几个江湖客说的胡话:

    “难怪,这样的笑的确拥有着颠倒众生的魅力,也许正是这样的笑,曾给她带来了无尽的痛苦和不幸……”

    其实他一个少年人,还不是很清楚这方面的情感,但他却有着一种睿智,这种睿智来源于他二叔曾讲述的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褒姒那亡国的一笑!

    后来屡经风霜,他发觉自己猜得一点儿也没错!

    然而这是后话,再回到此刻……

    白衣丽人盈盈走进凉亭、缓缓坐下,手托香腮凝视着眼前的油灯……

    祈少君站在秋千旁凝目望去,这白衣丽人真如守候在阑珊灯火旁的伊人。这简洁而清爽的凉亭、闲卿谷宁静的夜色,衬托在她的周围,总之这绝对是一副无法言喻的诗画般的意境!

    祈少君自负冷静沉稳,然此刻他的心头也不禁为之怦然,他的心房在微微颤动,而他神秘的内心世界,水波般的涟漪也在不断地掀起……

    所以待他回过神时,他已经收起玉笛、走到了凉亭边……

    白衣丽人环目四顾,问道:“这些都是你搭建的?”

    祈少君额首:“嗯,本来没想过弄那么多的,不过这里风景真的挺好,一心想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白衣丽人道:“风景好?这里风景真的很好么?”

    祈少君微鄂道:“你觉得不好?”

    白衣丽人幽幽道:“也许因为我每次看到的都是沉寂的黑夜、凄凉的晚风,只有今晚才算感到有一点光明和暖意……”她神情微带幽怨地凝视着烛光,轻颦垂首、将美丽的眼眸埋在了长长的睫毛下……

    祈少君回想她刚才看着灯光时那沉醉的模样,不禁思付:“难道她都是夜间才走出这屋外?白天只能呆在那暗无天日的石屋里?那岂不是肯可怜。”

    他心中恻然,因为长期独处黑暗的孤寂,若非亲自感受,谁也无法体会,但却可以肯定一点这根本就是痛苦和折磨,何况还是一个女子!

    白衣丽人见他神情恻然,温言道:“你怎么了?”

    祈少君一鄂道:“哦,没……没什么?”

    白衣丽人嫣然一笑:“你在想我一定过得很辛苦,对么?”

    茶喝到一半的祈少君陡然一怔,想不到对方一下猜中了他的心思,其实有什么奇怪的?如此神秘的奇女子、如此能够洞悉世间的眼波,又哪会看不出他是个心地仁善之人,所以祈少君也坦率的额首承认。

    白衣丽人道:“你不必为我难过……我闯荡江湖十多年,见多了世间人心险恶,比起外面的世界,这里虽然寂寞,但总算能够求一份心安。如果你也闯荡过江湖,相信你也会有这种体会。”

    祈少君也承认,因为他这方面的体会,已经比很多江湖前辈都多。

    白衣丽人道:“对了,你那天在屋外自报姓名……你叫祈少君?”

    祈少君额首道:“小可正是祈少君,祈祷的祈、少年的少、君子的君。”他过去自报姓名,还从来没有这么细加说明的,这次却又是为何。

    而白衣丽人也念叨着:“祈少君……祈少君……”

    祈少君给他斟了一杯茶,道:“还没问姐姐贵姓芳名呢。”

    白衣丽人缓缓走回凉亭,道:“我?……你要是不问,我自己都快忘了我的名字了,哦……对了,我叫……慕冰。”

    祈少君付道:“慕冰,果然冰清如雪,圣洁无暇。”口中笑道:“慕冰?这名字很好听,怎么会忘呢?”

    慕冰嫣然道:“是么?从来没有人说好听……当然,好像也没几人知道我的名字,在世人眼里,恐怕只知道我是……”说到这里,她不禁再次低眉垂首,似有极大的心事想吐露,但见她娇躯一阵微颤后,又归于平静,她接着缓缓直起身躯,沿着凉亭里走了走、又看了看四周的那些布置,柔声道:“你把这里布置的真不错……那天你在屋外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一路找到这里很辛苦吧?”

    祈少君微笑道:“还好,何况这是家师临终前的托付,自当遵从。”

    慕冰凝视着他,道:“嗯……你看着我时的眼神,果然和世间的男子大不相同,纯真无邪……而且光看你把这里布置得如此井井有条,就知道你一定是个细心又体贴的人……玄一道长慧眼,这才放心将我交托予你。”

    祈少君不禁干笑,这白衣丽人显然是在褒奖他人品与众不同,可却有点不太明白,干笑道:“姐姐过奖了,小可如何敢当?倒是姐姐今后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提出,我就住在这茅屋里,随叫随至。”

    说到这里,对方垂下自己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摇了摇头,幽幽道:“你能遵从师父遗命、不远千里来此深山寻我,已是上天眷顾了……我在这石屋内一待就是八年多,难以知晓外界时光流逝、时事变迁,甚至连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都快分不清了,我还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什么呢……”

    见她幽婉凄楚的神态,祈少君暗付道:“这位慕姐姐怎得如此自艾自怨,说出来的话就像是阅便人生、行将就木的婆婆,哪里像她的外表一般?”于是正色道:“姑娘这话在下可不敢苟同了,看你正值青春年少,至多比在下略大个三四岁,正处人生最美好的时光,怎得如此消沉?”

    慕冰眼波一亮,微鄂道:“什么?!你说……你说……?”

    她闻听此言,似乎浑身都感到一怔,而祈少君也还没说完,就突然感到眼前倏地一下,一个白色身影疾掠而出、眼前也突然一暗!

    原来,是慕冰抓起了凉亭里的油灯、一掠飞到了前面的湖边……

    适才那一瞬间,只见她衣袂和凤鬟随风而飘动的倩影,真如九天仙子,祈少君不禁惊叹其轻功绝世,但他还没来得及多惊叹一会儿,只见慕冰又已飞回了凉亭里、举起已经被风吹灭的油灯,娇嗔道:“哎!灯灭了,快帮我点上!”

    看着她突然变得天真烂漫、我见犹怜,还有些迫不及待的模样,祈少君不禁暗叹:“原来她也是个娇俏可人的女孩子!”

    油灯又点上了……这次她不再飞掠了,而是小心翼翼地护着油灯,莲足蹑步地缓缓走向湖边……

    祈少君又喝了口茶,可刚喝到一半……

    “呀!!”只听耳旁传来一阵女子的惊叫声!

    “噗!!”祈少君惊诧不及,口中之茶井喷而出!

    刚转过身来,只见一个美丽娇羞的身躯已然扑到自己身前,他本能下伸出双臂轻轻扶住对方,只感到柔软的娇躯满是颤抖、手中的油灯早已不见……

    “怎……怎么啦?!”他连忙关切道

    “蛇……蛇……有蛇……!”对方颤声道

    慕冰原本轻绵娇柔的声音,此刻因为惊惧而更变得动人魂魄,听了之后感觉骨头都要酥掉;而绝美的脸上原本就很苍白,此刻看起来青一阵白一阵,至于那副楚楚可怜的神情……最好别看!否则……

    所以祈少君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收摄心神,朝油灯掉落的地方缓缓走去,而慕冰原本抱着凉亭的柱子不敢向前,但还是忍不住拽着他的胳膊、抖抖瑟瑟地跟在他的身后……走近一看,果然有一条赤链蛇!

    祈少君笑道:“别怕,只是一条寻常的赤链蛇,没毒的。”

    慕冰娇颤道:“不管有毒没毒,你赶紧宰了它!我最怕蛇和老鼠了!”

    祈少君心中不停地暗笑,身侧这位女子真是说不出的有趣,时而如同冰山美人般令人遥望而不可及,时而宛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时而又如幽怨人生苦短的妇人,此刻又成了娇俏可人的女孩子……女孩子……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祈少君是不会无端杀生的,他到灶台那边拿了一个竹篓子,放到赤链蛇附近一侧,再走到赤链蛇对面一侧,隔空弹指一击!就将赤链蛇一击弹进了竹篓子里,然后一盖!

    “哼哼,天气渐寒……明天正好吃蛇羹补补!”他提着竹篓子笑道

    再转头一看,只见慕冰一只玉手轻抚着起伏的胸口……

    祈少君道:“没事了,帮我把油灯拿回来,好么?”

    慕冰噘着嘴道:“我……我不去那里!”

    也难怪,当一个人在某个地方受到惊吓之后,再过去的话难免心有余悸,这种畏惧心也会持续一段时间,所以祈少君苦笑无奈,只好自己去拾。

    “我说,你刚才到底要干嘛?”他再次点上了油灯

    慕冰羞涩道:“我……我想照照镜子……”

    这下祈少君总能明白了,原来她提着油灯是想到湖边看自己的倒影,于是晒笑道:“你早说不就是了,今天我刚去集市买了镜子……”说着走向茅屋去取。

    镜子取来了,凉亭里的白衣丽人早已有些等不及的样子。

    “天哪,这不在梦境吧!是的,这绝不是镜中花、水中月!咯咯!”

    “咯咯……咯咯咯…………!!!”

    凉亭里,一阵阵咯咯地娇笑连续不断。

    这银铃般的娇笑之声,简直如天上的精灵,一点一点地轻轻敲击在祈少君的心房上,只见慕冰正在不断抖动着娇躯,唯有发自内心的喜悦才会有的神态,绝美的面容上更是满含着喜出望外的激动和兴奋……

    一边不断轻抚着自己青春年少的面靥、一边笑着道:

    “原来玄一老道没有骗我,八年时光总算没有白白失去,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驻颜秘术……想不到无极门的内功真的如此神奇!哈哈……”

    伴随着无法抑制的兴奋,白色的倩影如烟般一掠飞出凉亭!

    “我还那么年轻啊~~~!”她仰天娇笑,圆转翩舞,好不欣喜。

    凉亭里,祈少君静静地伫立着、凝视着远处的湖边……

    远远望去,湖边有一位白衣仙子手握着镜子,伴随着风吹水波的涟漪、在手舞足蹈,镜子还不时地朝着自己的脸上照上一照,然后又张开玉臂旋转着自己美丽的身躯,她重复不断地舞动着,即便黑夜的笼罩也无法掩盖这白衣丽人的绝世风采,就宛如一朵绽放的夜光白!

    祈少君静静地欣赏着这赏心悦目的美景,尽管并非舞蹈,但却是最令他神醉的翩翩之舞,连心中的烦恼与忧愁也随之翩翩而逝。

    少时后,他在凉亭边缓缓踱着步子,凝望着湖边的白衣仙子……

    他不说话,因为他也在欣赏这白衣仙子翩翩起舞的倩影,他也不愿去打扰这朵远离尘世的空谷幽兰;而且慕冰不也说他是与众不同的,他会心醉,但不会神魂出窍,所以他眼睛在欣赏,心中在思付着一些事……

    “师父说过……本门乃道门至尊,潜心修习玄门内功会有驻颜之功效,只是非天资、毅力极强者不能,想不到这位姑娘竟然能够做到……也对,刚才怎么就没想到,这位姑娘的年岁想必不是眼前所看到的那般,她必定是因为留住了青春才高兴成这样子。”

    少年人不懂女人心,要知对于女人来说,容颜往往重愈性命,当日在苏州,司徒曼玲在客房里怒不可遏,但就因为他无心之下夸赞了一句,心头怒火立时被浇灭一大半;而刚才,他说慕冰正值青春年少时,因为在看着夜空,没留心慕冰面上那无法形容的惊讶。

    但此时,他倚着凉亭的柱子、凝视着美人,他在微笑、发自内心的笑。

    因为他会真诚地祝愿祝福别人的幸福,怜悯他人的不幸。这话似乎听起来很简单,可是再细细想想……我们能做得到么?没有嫉妒心的人世上不可能有,祈少君也绝非完美无缺之人,但他确实能做到。

    慕冰见他如此,娇嗔道:“你在笑什么?”

    祈少君道:“我是在笑江湖上那些无聊的的人,他们把你说的那么不堪,可照我看来……哪有这么回事?”

    他说的是一句发自内心的由衷之言,可万万没想到此言一出,对方轻盈漫步的身形倏然而顿!

    “咯啦……!”她一双垂着的玉手也突然紧紧一握!

    祈少君微笑的面容也骤然顿敛,因为他感到了一阵冰寒当面袭来!

    “姐姐……你没事吧……?”他的语音也因为这个股冰寒而冷战。

    慕冰身形顿住的身形缓缓回过头来……只见前一刻还温柔的眼波突然如同霜刃般,一双寒芒如两把利剑般投向祈少君,同时刺进了他的精神世界里!娇笑嫣然的面容瞬间变为了森寒如霜……不!应该说比刚才从石门出来时凌寒无数倍!而她周围的一切,也像在她回眸的这一瞬间里突然冰封了!

    祈少君机伶伶一个寒噤,感觉像从天堂般的温泉中,突然掉进了万劫不复的冰川世界一般……!

    他一阵寒战之后,惊付道:“她怎么了?转眼间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只听冷冷的声音从那两片樱唇间缓缓传出:“什么姐姐?刚才你和她折腾了半晌,挺开心的嘛……是否该消停一下了?”

    祈少君惊付:“连声音也突然变了!还是刚才那个柔情似水、娇蛮可爱的慕冰么?!”他一向无所畏惧,可也不禁对这从所未见的骤变感到惊怖和疑惑!的确,前一刻还是温柔可人的女孩子,可是这美好的画面陡然间像是被冰封、随之而碎裂,同时也冰碎了他心中的温情和暖意。

    他脚底顿生凉意,颤声道:“你说……她?她是谁?”

    对呀!她是谁?这里除了祈少君和慕冰,哪里来的第三个人?

    慕冰冷森道:“她是谁轮不到你来管……小子,你挺有能耐嘛!胡乱吹几首曲子就能让她把我挤走,不过你刚才的话倒是恰好提醒了我。”

    祈少君不禁道:“我提醒你什么了?”

    慕冰冷冷道:“你不是知道我的名号么?”

    祈少君浑身都一震!是的,他差一点就忘了眼前这个如冰山美人般、宛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而又如幽怨人生苦短的妇人、又会变成娇俏可人的女孩子的人,她真正的身份是……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的……

    “绝情仙子!!”他膛目结舌下不禁脱口而出。

    慕冰厉声道:“不错!我就是绝情仙子!现在出现在你眼前的才是真正的绝情仙子!所以……天真的小子,你最好忘了我之前的样子!”

    尽管慑于对方的骤变而一时不知所措,但祈少君岂是等闲,忙以极快的速度收慑起心神,道:“这个……恐怕恕难从命,要记住一些人和事或许不难,但是要忘记一些人和事,尤其是难忘的事,岂非强人所难?”

    适才之事岂止是难忘,简直是刻骨铭心的剧变经历。

    “如果你忘不掉,那我只有杀了你!”话音未落,只见白色的身影已经欺到祈少君身前,祈少君未加留心下陡然一惊,但已不及防范。

    沉寂,沉闷的死寂继续着……

    两人四目相对、相距极近,祈少君感到对方吐气如兰,但那双柔美深邃的眼波却已被冷切决绝的寒芒所取代……实在难以相信一个人顷刻之间会发生如此的剧变!慕冰手掌搭在了他的胸前,这一双欺霜赛雪的玉臂和春葱,看上去如此柔嫩细致,此刻却是只需内力一吐、就可以取他性命的魔掌!

    只听慕冰冷削道:“怕死么?”

    祈少君道:“不怕。”

    慕冰眼波一怒,厉声道:“想死么?”

    祈少君大声道:“不想!一点儿也不想!尽管我经历过生不如死的痛苦,但我也不会想去死!因为我还知道要留着这条命,做我必须去做的事!我要做的事情还很多,纵然要死,我也不想就这么死!”

    慕冰微怔了半晌,冷然道:“好……如果你还想留着性命做想做的事,那就立刻离开闲卿谷,永远别再回来……明日辰时,倘若我看到你还在这里,那你就只剩下一件事可做去阎王那里报到!”

    可惜的是,慕冰根本不了解祈少君的性子,对他越疾言厉色的,他越是毫无顾忌,只听他嘴角一咧道:“可我眼下要做的事,恰好就是这里的事;何况在这世上,能让祈少君听命的只有五个人,可惜这五人都已不在世上……所以,你一定不在这五人之列。”

    慕冰厉声道:“你真以为我是再跟你说笑!真以为我不敢动手?!”

    祈少君轻哼道:“绝情仙子焉有不敢为之事?”

    “嘻嘻~~咯咯~~哈哈~~~~!!”慕冰纵声嘶笑,又道:“好!说得好!我有什么不敢的?石屋内一呆八年,终日郁郁寡欢、提心吊胆,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梦中总会出现哪些人可怕的侮辱、耻笑和污蔑,多少次快把我逼疯了!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就这么白白葬送,八年的青春韶华、近二十年的冤屈……我该去向谁诉?!向天?哼,何用……唯有向那些践踏我名声的人!我所受的冤屈、还有我逝去的青春,我定要他们加倍偿还!!”

    她张开双臂仰天嘶喝,颤抖着娇躯蹒跚撤步到凉亭外,望之几乎失控,祈少君全看在眼内、听在耳中,这充斥着滔天怨毒的话语,还有那恨不得撕裂苍穹的乖戾神情,他不禁暗叹,眼前同样的一个人,不过一瞬间,前后竟是如此的反差,令人震惊的同时也不禁唏嘘,也隐隐怀着一份同情……

    他还不知道,其实这就是传说中的双重人格!

    (医学纪录表明,世界上拥有双重或多重人格的例子不胜枚举,最多的甚至多达二十四重人格,而且每一个人格之间的精神领域几乎都是互相隔绝,大都意识不到其他人格与自己同处于一体,而且每重人格都是完整独立的,有自己的记忆、习性等。)

    而慕冰这种双重人格最为普遍,以她为例,另一重人格的衍生,是由于受到某种创伤性事件的刺激,身心均受到过重创,而后在面临类似特殊事情的时刻,这重人格就会占据优势,显露于表面。

    而祈少君此刻面对着的这两重人格:一个叫慕冰,还有一个叫绝情仙子。

    那现在显现的这个就是

    “绝情仙子……你可以杀了我,但有道是死者为大,在我死之前,你总得让我把该说的话说清楚,该弄明白一些事情得弄明白!”祈少君不卑不亢道。

    慕冰顿住身形,冷然一笑道:“想拖延我?哼,好……念在你这些时日送我吃喝的份上,依你一次!想知道些什么快点问,想说什么也快点说!”

    祈少君垂目沉吟道:“师父对我恩重如山,他临终时对我唯一的请托,就是要我寻访这里,好好照顾困居此处的你。”

    慕冰冷冷道:“少说这些我已经知道的事情!难不成你还指望让我感谢玄一老道,再为他流几滴眼泪?”

    祈少君轻蔑一笑道:“要绝情仙子流泪?哼,我不敢奢望……”

    慕冰听了这话,愤恨怨毒的眼波之中微微有些颤动,就如同在压制着一股快要爆发出来的怨恨……

    祈少君又问道:“所以我要说,即便你要杀我,我也决不能离开,因为这是我对师父的承诺!”

    慕冰冷削道:“听你言下之意,你冒死也要留下来照顾我,似乎只是为了遵从师命,并非你的本意?”

    祈少君正色道:“之前不是,但现在是了!因为看你现在这样子,我更不能抛下你不管!”此话毫不做作,因为看到慕冰现在的模样,若是无人看管,到了外面不知又得闹出多少血雨腥风,这般坚决留下,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也许祈少君自己都不清楚。

    但老于世故的慕冰似乎从对方的话语中感受到一丝情感……是关怀的情感吗?也许吧……只见她乖戾的面容突然闪现一丝呆滞,虽是弹指一瞬间,但祈少君看得很清楚,这似乎正是她性情大变前的模样,单纯而深情的少女,这短短的这一瞬间,眼前这绝世美人似乎变回了前一刻的自己,但很快的……

    “哼,你这小子真是傻到可爱。”绝情仙子很快占据了上风。

    祈少君收摄心神,问道:“师父相信我,你却为何不能?”

    慕冰冷冷道:“因为除了我自己,我不相信世上任何人!更何况……你不要天真的以为我对玄一有多感谢,实话告诉你,我恨他入骨!我今日的种种,追本溯源就是因为这个道貌岸然之辈!”

    听她恶言辱及先师,祈少君不禁大怒道:“住口!我虽然不知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师父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但无论生前种种,他老人家现在已然仙去,你还有什么不能释怀的?!他临终前提到你的时候,他的神情深愧至极,还一再叮嘱我,他对你也算仁至义尽了吧!”

    “咯咯!仁至义尽!呵呵哈哈哈哈哈~~~!!”她苦笑着,笑声也由咯咯轻笑变成了仰天狂笑……记得就在前一刻,她还是一个娇笑嫣然的绝色女子,带着如春风般的微笑,还有那温柔如天籁般的声音,可是现在呢?狂笑声之中夹带着愤恨与怨毒也越发不可收拾。

    “仁至义尽?仁至义尽?哈哈哈……!”狂笑声中,慕冰突然上前一把揪住祈少君的手、向石屋掠去!

    这一刹那令祈少君惊异无比:“这手怎么如此冰冷!”

    谁想到,慕冰这么五根纤纤的春葱,居然如铁爪般扣紧了他,宛如毫无阻滞地把他拽向石屋,但要知祈少君的武功也非泛泛,此刻他全神戒备下,对方又岂能如此容易拉得动他?也许是他没想过要挣脱……

    而且他也不必挣脱,慕冰已经将其放开,一把将他推进了石屋内……

    “你自己看看!江湖上人人都传言,说这石屋之中藏有无数财宝和绝世武功秘籍,今天算你走运!”语中带着极度的讽刺,而祈少君似乎觉得这漆黑的屋子里面也布满着怨毒之气,他从没进过这石屋,平日里也总在想像着里面究竟是何乾坤,现在他总算看到了……

    他吹起火折子一看,哪里有什么财宝秘籍?除了失望就是落寞。

    只见这石门之内,不过丈许见方,里面除了一张石榻、一张石桌、几个石凳和一盏已经干枯的油灯外,一无所有;而其它的如被褥、茶碗、火炉等东西,祈少君看得很清楚,都是他最近送来的,要说唯一能打发时间的,只有借着微弱灯光才能看到四面墙上的那些武功心法,这个祈少君倒是很快就看出来了,是他自己也研习的无极门的上乘内功心法,只是略有不同……

    慕冰恨声道:“你看到了?”

    祈少君环目叹道:“看到了……”

    慕冰恨声道:“八年!人生中黄金的八年,也可能是我一生中为数不多的日子,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献给了这暗无天日的寸方之地!”

    寒霜般的目光转向祈少君:“难道玄一老道没告诉过你为什么?”

    祈少君没有回答,但他不经意的点头已经做出了回答……

    “为师一生仗剑行侠、但求问心无愧,可是临到垂暮之年,却犯下了一生最大之恨事!后来查明此事全属冤枉好人……

    你替为师好好照看那间石室和石室内的人,照顾并保护好她一生,弥补为师铸下的大错……”

    忆起师父临终之言,又看到眼前这方寸大的石屋,他心中的方寸更乱:“师父……您究竟铸下了什么大错?为什么临终前都无法释怀?”

    慕冰切齿道:“哼,他自以为是在惩奸除恶,可现在他终于知道自己有多么肤浅,但一切已经于事无补了!晚了!因为他的自命清高,害得一个女孩半身不遂地躺了八年!这之中的痛苦,他人焉能体会?!”她此刻盛怒之下,一开始如春风拂柳般温柔的声音,此刻已彻底变成了冷削、愤怒和嘶哑,就如山洪决堤一般发泄出多年的怨恨。

    祈少君刚才不自觉地点了点头,现在又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慕冰看到他失神落魄的样子,心中总算稍许平息,似乎看到她这幅模样令她偶感一丝欣慰,她冷笑一声又恨道:“刚来到这里的那段时间,我浑身僵瘫、只能像具死尸一般躺在这石榻上打坐练功,那段日子根本就是生不如死,我不止一次地都要他一掌结果了我的性命,可他偏说什么不能一错再错,他可知道为了成全自己的‘不一错再错’,我所承受的折磨么?!你们这些所谓的武林正道,除了虚伪和迂腐,还剩的什么?!”

    祈少君还是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也觉得慕冰话虽然偏激,但正道的虚伪、江湖的险恶,他虽未见过多少却也很明白,所以慕冰对他如此疾言厉色、甚至以死相挟,但他心中却毫无怨怪、相反还带着恻隐之意。

    对方所说的冤屈,他以自己的聪慧和认识,似乎看出了些眉目,付道:“她必定是受了很多年的冤屈和痛苦,受尽了人间的世态炎凉,性格才会变得如此乖戾,至少她从前一定不是这样的。”

    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就在前一刻,她还是那么地温柔。

    他还思付道:“可是,夹在两个自己之间,这岂非比别人带给她的折磨更为痛苦?第一天晚上那个想杀我的人,应该就是此刻眼前的那一个她了,可她当时为什么没动手?”适才慕冰这一擒拿,他已知对方的武功远在他之上,若是那晚慕冰当真动手,任他如何顽抗,也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可他为何没动手?这不也是痛苦么?

    昏暗的石室里,晚风一吹,灯烛之火随风闪动,把慕冰绝美的脸照得忽明忽暗,就如同他转变极大又难以捉摸的人格……

    慕冰冷冷地瞪视着他,而他思绪了一会,对慕冰躬身一揖,淡淡道:“对不起,慕……慕姑娘……小可适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他本想叫姐姐,但此刻对于慕冰而言,再诚挚的善意也不过是伪善,徒增戾火。

    慕冰一怔之下,冷笑一声道:“不敢!十几年的冤屈,我也从不屑去向任何人解释!我恨的是,这一切种种,玄一明明知道得一清二楚,然而他可曾替我洗刷冤屈?!他多年来总是以卫道者自居,只道是把我安置于此,便是为武林做了件好事……啧!哼哼!他不想一错再错,却步步皆错!现在他终于走了,我和他的约定也就结束了……而且我该高兴,因为我的容颜丝毫未变,现在没人会知晓我就是当年的绝情仙子!”

    一言至此,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两道寒芒又射向祈少君的眼帘,冷冷说道:

    “不对!应该说除了你之外!”

    祈少君见她那双森寒如刀的目光,这次他却不再害怕……

    慕冰见他不惧,冷冷道:“怎么?还不想着逃走?”

    祈少君反问道:“你又想说我傻是不是?”

    慕冰厉声道:“没错!我现在的功力更胜往昔,要不是看在你照顾我这些日子衣食起居的份上,你以为你此刻还有命么?”

    祈少君缓缓道:“那么在我死之前,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慕冰冷哼道:“说!”

    祈少君沉声道:“我一直都奇怪,为什么我来的那天晚上,你没有动手?”

    慕冰一听此言,冷森道:“很好~~问得真好~~!”她话音未落,随之运力挥袖,一把将祈少君推拖至石门外挂灯笼的柱子下,自己如影一般掠到他身前,左手扼住他的脖子!

    祈少君亲眼看到那双原本莹白纤细的手臂,整个又变成了暗青色,自己的脖颈也感到了炙热的真力、几乎令他窒息,之前还冰冰冷冷的手掌此刻居然如此炙热,不过比起这个,她之前与现在的人格上的极端反差才真正令人感到胆寒!

    慕冰冷森道:“你真的那么想死?!”

    祈少君忍着炙热痛苦,挣扎道:“我还是那句话我并不想死!但是大丈夫立身于天地之间,就要懂得什么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我死没什么,只求慕姑娘答应我一件事我是你今生所杀的最后一个人!”

    听到此言,慕冰森寒的眼神陡然收敛了一瞬……

    祈少君被扼住喉咙,颤声道:“人生在世,谁没经历过那么点苦楚?我自问我承受过的不比你少,但在我看来,这个世间终究是美好的比丑恶多,所以请不要让你的心,因为世间的不善而变冷变绝。”

    慕冰怔住了,她的心底猛然掀起了一阵波澜,祈少君从他美丽的瞳孔中能够看得出,她很清楚的听到了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陡然发现,眼前的少年虽然神情略带痛苦,带一双眼眸之中却闪动着一种神采,一种光芒,或者说是一种可以征服一切的魄力!

    只见她举起的右掌也是青筋暴起、变成青森森的,想是上面凝聚了十二分真力,一掌打下去、祈少君若不格挡或闪避则必死无疑!可对方迟疑着,香肩不断地起伏,呼吸也变得很急促,但这一掌就是拍下不去……

    此刻离这位绝色白衣丽人是如此得近,祈少君尽管呼吸困难几欲窒息,但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了她身上那股沁人肺腑的香气、还有吐气如兰的急促呼吸,可离她如此之近的绝世美人,却是立刻会要他命的煞星,真是人心无常。

    祈少君是否真的不畏死?竟然毫无顾忌的泰然赴死,又或者是他真的能够洞悉人性,深知对方的煞手不会打上来?又或者是……以一个善良之人的枉死,来化解她心中多年的怨毒?应该都有一些吧……

    何况既然看出这女子的武功远胜于自己,想逃跑根本是痴心妄想,所以他索性泰然处之,只盼对方如他所想天性本善!

    盏茶时间里,四周围都是静悄悄的……

    但昏暗的灯光下,两人四目相对,一个神情泰然、一个如火如冰,木然僵持着,宛如高手之间了数百回合、始终未分出胜负。

    但如果说这是场决斗的话,那么这场决斗的最后赢家似乎是祈少君,只见慕冰急促粗重的呼吸已渐渐恢复了平缓,发青的玉手渐渐恢复了原本的莹白,颤抖着的眼波也缓缓熄灭……

    最后,她恨恨地放下了取他性命的手,再深深地缓了几口气,一手撑着灯柱子,似乎也是发泄了一番后,此刻已嘶声力竭。

    她自己无法相信,以自己冷酷绝情,这一掌居然怎么也击不出去……

    “咳咳咳!咳……呼!呼……!”祈少君如获大赦,抬首只见慕冰愤然转过娇躯,大步走进石室“轰”地关上了门!

    虽然石门每次都是以同样的速度关起来的,但是总感觉这一次的门关地非常的决绝,似乎要将除自己以外的一切全都隔绝,但祈少君却微微一笑,暗暗庆幸道:“祈少君,你这一把算是押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