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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神女两心依

    带着满腹疑虑的祈少君回到悦来客栈,古月轩在大堂里等得心都焦了。

    “祈弟,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出事情了?!”古月轩斥道。

    祈少君一怔道:“什么事?”

    古月轩急切道:“司徒小妹不见了!”

    祈少君猛地一震,失声道:“什么?!”

    古月轩正待继续说,谁知眼前的身影转身飞到了楼上,急冲冲地闯进了她们四位姑娘居住的房里,全然没顾及房间里是否有人,万一哪个衣衫不整……

    “呀呀~~~~!!”一声惊诧的娇呼

    “对不起,岚妹!”他惶恐地踉跄退出门外!

    果然,古岚刚穿好衣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登时一鄂:“啊!少君哥,你这是……!”那脸色别提有多么讶异

    祈少君立刻垂首道:“对不起岚妹!因为曼玲她不见了,所以……”

    古岚又是一鄂道:“啊?曼玲姐姐她……走了?”

    古晴萱出现在祈少君身后,焦虑道:“我今早起来,看到曼玲姐姐的床丝毫没动过,又想到昨晚曼玲姐姐送少君哥回房的,所以……我刚才就冒昧跑到你的房里去看,结果别说曼玲姐姐,就连少君哥你也不见了……”他说到司徒曼玲送他回房时,语声唯唯诺诺,显是在胡思乱想。

    若心道:“我们四处打听了一下,掌柜也没见到她出去。”

    祈少君突然想起昨晚那只孔雀翎飞镖射进自己房里,连忙走进自己房中,这才注意到自己房间里的窗户是开着的,果然没错!早在暗器飞进来之前,司徒曼玲就已经从这窗口悄悄地离开了……她的确走了!

    祈少君颓然一坐,深深一叹道:“我已经够烦的了,她居然还添乱!”

    古月轩和三女在门外窃窃私语……

    古晴萱轻声道:“小妹,刚才少君哥突然冲进来,没吓到你吧?”

    古岚摇摇头道:“没有,只不过……第一次见到少君哥那么着急的样子。”

    古岚这话,令他们四个人都沉默不语,又想说点什么……

    四人转首一望,只见祈少君收拾了一下包袱,他身无长物,一下子就收拾完毕,匆匆走出了房门,而后古月轩拦住了他,道:“祈弟,你打算去找他?”

    祈少君道:“那还用问?”

    古月轩道:“你知道他去哪里了么?”

    祈少君道:“不知道,所以我得想办法知道。”

    若心走上前,劝慰道:“少君,你冷静点……难道你就不明白,曼玲她就是不想让你为难,才选择离开的?唉,她对你也是一往情深,可她也明白你的心究竟属于谁,她不愿让彼此再纠缠痛苦下去,所以……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祈少君道:“我当然明白,可她却不明白我会有多担心!”

    古月轩上前道:“祈弟,你也先别担心,司徒小妹武艺高强,而且独自行走江湖的日子比你长多了,不必担忧她会有危险。”又轻声道:“说到危险,现在更危险的人是我们,她离开也未尝不是好事。”

    祈少君本来心念纷乱,这话让焦躁的心稍稍平缓了一下。

    古月轩见他平复下来,于是道:“昨晚我没睡,先后看到有三个人施展轻功朝北一闪而过,身法都极快,我见他们并非朝我这里来,不愿横生枝节,更不愿远离姑娘们,所以没留意,现在想来……第一个人影定是司徒小妹,至于后来的那两个嘛,一个是你……还有一个……”

    祈少君苦叹道:“还有一个是我的魔障,一会儿再商谈吧。”

    古月轩道:“好……这样吧,我们即刻启程出发,一边北上前往洛阳,一边打听她的下落……我猜测,司徒盟主此次也要来洛阳为我师叔祝寿,司徒小妹是否会与她父亲会合也说不定。”

    祈少君额首道:“也好,我去牵马车。”

    慕冰不见了这么久,现在司徒曼玲又不告而别,他实在想找点事情做做,否则连他自己都要担心自己会不会崩溃掉。

    虽然走的是官道,但马车碾过之处依旧是尘土飞扬,后面的马车看着前面的马车扬起的漫漫尘土,尤其那些是经常走南闯北的行商,不知是否会有人生漫漫的疲惫感,但至少祈少君此刻就有……

    “白衣女子?你觉得她是专冲着你来的?”听祈少君详尽叙述了昨晚与白衣女子的交手经过,古月轩举着那只孔雀翎凝注着,心中不断找寻着线索,他觉得越发蹊跷……

    祈少君道:“若说是不期而遇,我反而找不到任何的理由。”

    古月轩挖苦道:“想不到你出去一趟,居然把命也当给人家了。”

    祈少君沉默一会,询问道:“古兄可曾见过这种暗器?”

    古月轩左手支颐,有手指旋动着孔雀翎,沉吟道:“莫非是……”

    祈少君愁眉一展,问道:“有眉目了?”

    古月轩默认道:“如果我没猜错,那个女子决计不会是朝天宫的人。”

    祈少君道:“这个自然,这样的女子决计不会任由魔宫摆布。”

    古月轩却道:“这么说可又不一定了,世事无常,除非谁能窥探天机。”

    祈少君道:“但假如她是奉朝天宫之命来取我性命,又岂会于我对练龙翔凤舞合璧?难不成也和孙孤云一样,约我日后决斗一场?这不合情理。”

    古月轩道:“曾听几位前辈们提过……数十年前,江湖上出了一女子,美貌和武功和才智皆是极高,但其性格冷血、出手毒辣,因而搅得江湖上一度纷争不休,人人切齿诅咒,而这女子所使的武功、兵刃便是你所描述的一般,至于暗器便是这孔雀翎。”

    祈少君道:“昨晚那位白衣女子,自承吃的盐比我吃过的米多,而且出招也的确凌厉狠辣,论武功才智,谁若遇上不死也掉层皮。”

    古晴萱插了句嘴:“就好像昨晚的你~~”

    古岚道:“那,这么心狠手辣的女子,又是有预谋地来找上少君哥,又怎么会手下留情呢?”

    祈少君心中叫苦:“她手下留情……呵呵,没见着~~”

    古月轩道:“三妹,大哥早跟你说过……江湖上有很多高人,行事作派不可以常理论之,其中更不乏性格特立、脾性乖戾之辈,匪夷所思者甚多……姑且不论那白衣女子所为何来,但我可以肯定,她不是来取祈弟性命的。”

    若心一直在一旁听着,倒是看出了点眉目:“你们两个大男人,终究还不是很了解女人……月轩,你的判断虽然正确,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倒是有些看法,不知你们两位大侠肯否听听?”

    古月轩笑道:“若心你一向冰雪聪明,说说你的见解。”

    祈少君道:“还请若心姐指点。”

    若心眼帘半合着,缓缓道:“适才听少君详述昨夜的经过,那位女子一开始斥责少君负心薄幸、拈花惹草,听似有些不知所谓,但细听她言下之意,很像是看到自己或身边关心之人受到了委屈,欲打抱不平的意图。”

    祈少君和古家三兄妹相互对望了几眼,均觉得有理……

    若心又道:“后来少君交代慕姐姐的事情,她似乎心有所感……我推测那位白衣女子一定曾经历过感情上的磨难,这一点你们男人是很难了解到的。”

    祈少君惨然一笑道:“尤其是我……”

    若心又续道:“最重要的是,月轩说‘数十年前,江湖上出了一女子,美貌和武功和才智皆是极高,但其性格冷血、出手毒辣,因而搅得江湖上一度纷争不休,人人切齿诅咒……’。倘若昨夜的白衣女子正是月轩所指之人,那这女子的过往,跟慕姑娘昔年的遭遇岂不是颇为相仿?而如果这些说法成立,那么她来找少君的茬,理由除了慕姐姐之外,我还真想不出别的什么了。”

    此言一出,四人恍然大悟!尤其是祈少君,作为唯一亲眼见到、亲身经历一切的人,感觉最清晰,难怪他几番觉得那白衣女子跟心爱之人如出一辙,再被若心这么一说,更觉大有可能!

    “还是女子心细!”古月轩不禁对心思细密的若心又爱又敬。

    祈少君沉吟道:“意思是,这女子没准是遇上过冰冰,所以来打抱不平?”

    若心道:“很有可能……倘若是真的,那慕姐姐和这白衣女子也算是有缘之人,而且……”她柳眉低垂、凄然道:“而且慕姐姐一定流了不少眼泪,没准一气之下,还跟那位白衣女子说了少君不少坏话。”

    古岚道:“不会吧,慕姐姐如果真的爱少君哥,不至于那么狠心吧。”

    可这一切都只是他们的揣测,会是真的么?

    祈少君绝不会心存侥幸,淡然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到放心了,如果冰冰能够释怀,那纵然被她诋毁几句又有何妨……反正,我还欠了那白衣女子一条命,日后总会遇上的。现在我们还是专心去找曼玲吧!”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又看到他专注的神情,心知他已经理顺了一些事情,又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沉着,就是他们认识的那个祈少君……

    数月前,闲卿谷里闹出了一场本不该发生的误会……

    青山幽谷、水光粼粼,明媚而苍翠,可石屋前却是愁云惨雾,慕冰见祈少君和司徒曼玲“沆瀣一气”,心中醋意大盛,接着祈少君又一时年少任性,害她伤心欲绝,她羞愤气极之下,本已平息的冷酷之心登时重燃,竟然随手搭讪了那群进犯闲卿谷的江湖无赖下了山……

    可结果呢?强作冷削的媚笑换来的是凄楚的哀伤,更听到祈少君那响彻闲卿谷的惨啸声是何等得悲切。

    出谷后,最惨的便是那些伤还没好就忘了疼的七煞教徒,慕冰本就没打算令他们活过当日,而今悲愤交集,试问他们岂有命在?但灭了他们的口之后,她又在黝黑的深山里迟疑了一夜,她从未尝过闹别扭的苦涩,再说以她的性子岂会回去看祈少君的脸色,恐怕唯有祈少君来找她。

    可是祈少君智者千虑也难免偶有一失,他未想到伊人原在此山中,而自己却选择了出山南下,一去未返;而慕冰则孤零零的徘徊在荒山中,伴随着凄风苍月苦等了一夜……

    “祈少君你个负心汉!说什么我是你最亲的人,花言巧语的大骗子!”

    “怎么那个女孩一出现,你的胳膊肘就不听使唤了?!”

    “你怎么还不出现……傻子……你就是个大傻子……!”

    “难道……你就真的不明白我对你的心么……”

    “哼,我就是不回去!我今天就在这里站着跟你耗定了,我非要等到你出来找我,向我道歉不可!”

    美丽的身影木立在崖边,重复沉吟着这几句话,虽然满腹醋意和怨气,但气恨的眼波中却并无冷森之意,可见不是另一个她,而此刻这个真实的她,直是一个楚楚可人的娇气姑娘,越发惹人怜爱。

    可直到长夜渐逝、曙色降临,祈少君始终未出现,而幽婉凄楚的美人怒气渐消之余,相思之情终于按耐不住,驱使着自己赶回闲卿谷。

    “你……为什么要想着他,绝情仙子到底去哪儿了?”她虽然不断地对自己这么说,可身体就是不由自主地往回走。

    石屋前的一切都一如往昔,一旁的薰衣草坪也依旧生机盎然,可是熟悉的少年已然离去,而且还是和另一个姑娘同行。

    她看到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祈少君一手搭建起来的,仿佛还能看到那个身影在凉亭里烹茶、在灶台那烧菜、在茅屋旁晒东西,一颗芳心愈发感伤……

    走进茅屋,陈设简陋却整整齐齐,因为主人最会照顾别人,何况自己。

    走进凉亭,当日烧糊的蛇羹早已一滴不剩,她绝不相信这是被倒掉了。

    走进清新雅致的石屋香闺,美人更想起了这个少年对她的款款深情,尽管他自己都不清楚,还有……一件粉色的新衣裳,包得好好的放在湘妃榻上,生怕染了尘。

    她右手抱起新衣服,又见茶几上那自己的仙女雕像,看到自己眉目传神、惟妙惟肖,仿佛一刻一刀都勾勒那个出少年对她的一番情意,所以她剪水般的眼波久久未离开雕像,而且只见眼眸中波光流转伴着泪水……

    “你……你对我的心……究竟是怎样的……”

    不知她是否痛悔自己之前的愚蠢行径,左手一抹眼帘……

    “我又哭了……”晶莹的泪珠渐渐变成了泉涌。

    屋外寒雨绵绵,丽人泪珠籁籁。

    一段不短的时辰里,绝代丽人木然僵坐在湘妃榻边,将那件新衣裳和自己的雕像紧紧抱在怀中,只有这样,才能使她尚有一丝爱人在侧之感。

    这里曾带给她八年的痛苦回忆,可是当她想起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与那个善良的少年同室而居、秉烛夜谈的情景,想到那晚睡得那么香甜,再环顾眼前这间崭新的石室,那八年的痛苦和冤屈,就如小沙堆被大浪一冲而散,如果那个少年能立刻回到她身边,她绝对愿意再在这里呆上八年、十六年、三十二年……

    她这一生不知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多少的痛苦磨难她都挺住了,可唯独承受不住爱情的苦涩和别离失去的折磨……

    湘妃榻上,美人的面容忽而凄楚可怜、忽而漠视冷笑……

    “慕冰,你是疯了吧?绝情仙子也会如此痴情,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不!这不是笑话!那个人是你,不是我!就算他一时糊涂,我又凭什么不能原谅他?只有你才会用那种伎俩去伤害他!”

    “咯咯,是嘛~~~那你平日里的那股子傲气又去哪里了?”

    “不错……我是疯了,我是痴了……可是疯了又如何?痴了又如何?即便是你,你敢说你没有喜欢他么?”

    “哼,可你韶华已逝,而且要不是人家,你现在还是江湖上人人戳指痛恨的毒妇呢!人家可是神州大侠之后、玄一的高足,你哪里配得上人家?那个曼玲姑娘人长得美又是盟主千金,可比你门当户对多了!”

    “你……你住口!!”

    “住口?凭什么?难怪那天在客栈,人家只是来看看他的伤势,你又凭什么对人家冷言冷语?人家来闲卿谷探望他,你又凭什么从中作梗,哦~~~我明白了~~~你是在心虚、你是在自卑,对不对?!”

    “够了!求你别再说了,别再说了!!”

    “我偏要说!人家有那么多的姑娘喜欢着,哪里轮得到你呀~~!”

    “因为……因为我相信他是什么样的人!”

    “清醒一点吧!你以为你现在沉冤得雪就清白了?就配得上他了?他若跟你在一起,江湖上必定会对他指指点点,你太了解江湖的深沉,你比谁都清楚什么叫人言可畏!最重要的是,你还是不敢面对一件事,对么~~想想……你还有多少时间……你还有多少时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求你别再说了!!”

    “哼,你若真的为他好,就别让他为你伤心,就此远走得了!”

    “其实你说得对……我是配不上她……我能有今天也都是因为他,所以我更不能无视这份恩情……我不敢奢望什么,更不敢奢求成为他的妻子,不过……只要彼此相爱,不管还有多少时间,我只求余生能够陪在他的身边!”

    “陪在他身边?哼,让他伤得更深?”

    “我不知道将来会如何,但我知道我已经伤害了他,我不能再错第二次!”

    “哼,可你凭什么这么认为他心中有你?”

    “因为我就是相信,不需要什么理由!”

    “哼,那就去找他呀,让他亲口对你说他爱你,证明给我看!”

    “好!我去找他,但我可不是为了证明给你看!他为了我,成了魔宫的眼中钉,现在他的处境越来越危险,以前都是他在照顾我、保护我,现在……该轮到我为他做点什么了!”

    “哼哼,借口……借口~~~!”

    内心独白两重心声,一个凄切、一个冷削,尽管互争不休、但却还是达成了一个共识她们“俩”都想去把心爱之人找回来!

    她头戴轻纱离开了闲卿谷,形单影只地踏上了寻爱的旅程……

    在她过去的生命中,只有令他憎恶或是极力想摆脱的人,曾几何时会有让她想念、甚至让他想到要去找寻的人?没有,从来没有……

    可是现在她有了!她有了牵挂、有了思念,更拥有了过去从未想过会拥有的东西爱情!这样的心情,又有多少人曾经体会过?其实在他们第一次结伴离开闲卿谷的时候,她惨然无色的生命便开始染上了生机,得到了洗白和重新拥有了色彩的人生的同时,也开始害怕黯然失色……

    难怪“情”这把无人能驾驭的双刃剑,伤了古今多少有情人。

    好在慕冰才智过人、江湖阅历甚深,出谷没多久便打听到了古月轩为祈少君散播的消息,于是也朝着洛阳方向赶去……

    “来人呐!杀人啦!保长死啦!”

    一个村子里,传出惨烈的惊呼声,村中的蒙古保长惨死于家中,有村民看到是一位粉衣女鬼下的毒手……

    是她?没错,是绝情仙子下的毒手……而且再说一句,她做得很好!因为她路过那个村庄时,先后见到了两件惨绝人寰之事

    她在路边茶棚打尖时,亲眼见到一位刚生完孩子的年轻媳妇,疯癫之下一头撞死在石头上,身边还有位血肉模糊的新生婴儿。

    紧接着,一位待嫁闺女,惨遭本村的蒙古保长污了身子,身心俱创、万念俱灰之下,在树下悬梁自尽,等家人发觉时早已阴阳相隔。

    (注:蒙元统治时期,在最基层,每个村子必须派一个蒙古家庭统治整个村子的汉人,为了防止汉人造反,每五家汉族人才能有一把菜刀,而且这把菜刀是放在蒙古人家里的,只有蒙古人同意,汉族人才能生火开灶,汉人和其他各少数民族百姓里每家新媳妇的初夜,是一定要给蒙古保长过的,因为他们在在蒙元征服王朝中是最下等的阶层,可以任人使唤欺躏,但从无明律法令。由于屈辱的初夜权,所以当时的汉人结婚后都是把第一胎摔死,所谓‘摔死第一胎’便源自于此,唯有这等方法,方能维持血统的纯净。)

    可是,这对于那些女子委实太过残忍,而那些新生的孩子又何辜之有?

    “孩子呀~~~~!天哪~~!!你睁开眼睛看看呐~~~!!”

    家人撕心裂肺的惨哭声,不断地传入慕冰的耳中,又看到那些可怜的女子和无辜枉死的孩子,若换做是在一年前,她只会冷然一笑、拂袖而去……

    但是现在……眼见这等惨剧,她不禁悲从中来,而且还想到一个人……

    “如果是你,一定早就怒不可遏,欲拔刀相助了对吧……”

    所以,当晚……她公然闯入那蒙古保长的宅院中,绝情剑痛下杀手,结果保长惨死当场,另有九名家丁非死即伤,家中所有的财物也全都被撒在村道上,惨案震惊全村!更震惊的是,绝情仙子也会为民除害,更令人难以置信。

    保长何以会惨死于家中,村人们无不心知肚明,惊喜交集之际,美人已飘然远去,继续远行找寻心爱之人……

    身边突然没了那个对自己嘘寒问暖的人,她有生以来又一次感到了身心无依的凄苦,无论吃什么、做什么,那少年一举一动的身影总仿佛在心头萦绕着,想到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和体贴;想到三次游西湖的绵绵柔情;想到在无剑山庄,他不顾性命地挡在自己身前誓死不退,想到一切的一切,泪水就一次次地浸湿了她未干的面颊……

    空午夜,早已打烊的店铺门口,一个身穿粉色衣衫的绝色少女,正蹲在门槛上吃着馒头,她吃的很慢、因为这些日子她根本食不知味、寝不安枕,几乎每晚伊人惊梦、翻身而醒,却换来一场又一场失落。

    吃着吃着,只见她的香肩一抖一抖,她又抽泣起来了,紧接着就就埋头伏在膝盖上,两行清泪又汨汨而下……

    “你到底在哪儿啊……我……我恨死你了……”她在恨谁?恨祈少君?所有人都认为一定是,而实则……她是在恨自己,精确地说,她是在恨另一个倔强冷作的自己,她需要那个她出现支持自己的时候,那个她却躲起来了。

    美人泣下如雨,她已是个年岁不小的成熟女子,何以哭得如邻家女孩?也许正是因为她过去从来没有这种情感的缘故吧。

    要知她的性格原极坚韧,实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若非如此,面对世间的险恶与污蔑,她又如何会衍生出另外一个冷傲强悍的自己来,但原先的自己也变得越发柔弱,这一冷一暖、一刚一柔,两种极端的性格日渐分裂,才演变为今天的她,但无论是哪一个她,其实不变的还是那股至情至性!

    可惜的是,祈少君后悔没有及时拉住她,而她也后悔自己为何要在黝黑的荒山中苦等一夜,以致擦肩而过,如今又情牵两地……

    慕夜寒霜本无情,奈何一朝化痴心……可叹天意弄人哪。

    哭着哭着,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耳边却传来蹒跚的脚步声,一个醉醺醺的白衣少年打着醉八仙,失魂落魄地走过萧索的大街……是祈少君!

    “嗯……?”祈少君踉跄驻足,睡眼朦胧地望着店铺门口

    “……”慕冰似乎也感到有人走近,抬起泪眼一望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两人的神情俱是大变,惊讶、欣喜登时充斥着二人的身心,这是他们最期盼的一幕,喜极而泣的一幕!

    “少君……少君!”美丽的面容难以言喻的神情。

    “吟……冰冰?真的是你!”酒醉的少年也顿时惊醒,惊喜交集!

    两人狂喜之下,不顾一切地冲向对方,可是……

    “少君!!”慕冰突然一个抱空,失声惊呼!即将抱住的一刹那,祈少君突然化作一阵萤火虫,顷刻间消失无踪!

    原来又是镜花水月,梦魇一场……

    陡然从美梦回到残酷的现实中,绝代丽人又一次清泪倏然而下,颓然瘫坐在台阶上……

    她为了祈少君心伤落泪,而祈少君呢?

    在篝火边酒入愁肠、不觉沉沉睡去,突然梦中惊呼:“冰冰!”

    一股寒风带着飘雪吹进破庙,吹醒了陶醉于梦境中的他,梦中慕冰曼妙的身影化为了一阵飞霜飘散无踪,而他失声惊呼惊醒了同伴们……

    不错,就是在夜宿破庙的那一晚,他刚经历了同样的梦境。

    两颗心超脱了时空、不约而同地走入了同一个梦境,所以虽是梦境,梦中的情景却是如此得真实,如果是真的,他们一定永远不会再放开对方!

    所谓“斩断情丝”,事实上不过是斩断彼此有情的两个人而已,但人固然可以分得开,彼此心中的一缕情丝,却是永远无法真正斩断的!

    然而,有了情丝便有了在乎,有了在乎就有了猜疑,有了猜疑便有了误会,感情越深,造成的误会也越深。

    情之一物,直教人人为其而苦……

    没过多久,因生活上没有了习惯的依靠,最重要的是精神上也顿失所依,美人终日倍受煎熬、思念成疾,她竟然病了……病,对于武功高强之人来说,是很不屑的东西,所以当它真的侵袭到自己身上时,更如洪水猛兽般,更何况是一个备受爱情煎熬的孤苦女子。

    无奈她又孤苦伶仃,无人照顾,只得一个人去药铺抓了药方,然后在客房里自己煎药,连日卧床养病,幸好祈少君过去给了她不少银票,生活用度不至于捉襟见肘。

    窗外月胧明,美人却孤零零地侧躺在客房的床上。

    “咳、咳……少君……少君……咳……”她一边轻咳、一边呻吟着,想到自己孤苦伶仃,祈少君身边却还陪着个绝色少女,心中更是柔肠百转。

    “好美的姑娘,是谁对不住你了?”窗外,一个轻佻的声音钻入她耳中

    “是谁?!”慕冰一惊之下,翻身而起!

    “我倒想问问你呢……你口口声声念叨的那个‘少君’又是哪个负心汉?”

    慕冰全神戒备,要知她虽身体有恙,可这一身的绝世武艺岂同泛泛?居然有人可以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周围十步之内,而且还能传音入密!

    与此同时……

    天阙顶上,阴霾遮天的朝天宫一如既往,充满着诡谲与神秘。

    令人不敢闻听的声音……又见到了骨折尸飞的情景,惨不忍睹!

    枭帝……他究竟将人命当成了什么,尽管都是对方先来找上他,可是他似乎也将这个当成了唯一的乐趣,而这世上就有一种人,正是喜欢以别人的痛苦为享受,这种人就叫做大魔头!

    这个大魔头又站在大殿上,享受着睥睨世间的快感……

    而后,一只健硕的信鸽飞掠到了他的肩上,他咧嘴一笑、轻轻取下了信鸽上的密函,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朝天尊主台鉴!

    属下日前已于望归山雨溪镇得其一行之踪影,奈何有人暗中作梗、十余鬼面武士于玄一墓前离奇死于非命。而后属下曾令云尊者将其当场诛之,奈何云尊者拒不受命,致使其一行人不知所踪,但属下自信能将其找出!属下不日前已制定一双管齐下之策,或能收获一箭双雕之果,尚请尊主静候佳音!

    贾浩然俯首拜上!”

    枭帝看完信,冷冷道:“孙孤云……你越来越不将本座放在眼内……!”

    而后他冷然一笑:“双管齐下……哼哼,很好……看你如何一箭双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