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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铁血群英盟

    在大信分舵,河北一带的江湖豪杰由丐帮牵线,正逐步聚集。

    裴信道:“据探子回报,最近朝天宫的人马也在频繁调动、四面出击。”

    陆天枢道:“这不难猜……探掘圣武宝藏一事弄巧成拙,眼下他失去朝廷臂助,武林各大门派一旦得知消息,定然不会放过他这个祸乱元凶,他现在已是四面楚歌,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

    伴梅先生道:“他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先发制人,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汇集朝天宫的一切有生力量;另一方面,顺势将江湖各门各派逐个摧毁,或是纳为己用……尽管眼下十分仓促,远出乎他意料,但终究符合他的最终目的,先借一己之力称霸武林,而后利用整个武林与朝廷分庭抗礼……若这两步奏功,那么第三步便是推翻朝廷、一统江山!”

    司徒曼玲疑沉吟道:“可是,这有可能么?”

    祈少君问道:“你指什么可能?”

    司徒曼玲道:“朝天宫实力再强,也无法和整个武林相抗,何况如今枭帝已完全落于下风,纵然实力仍在,可又如何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收服各大门派?且不说少林、武当等大宗门派难以撼动,其他各门各派也是不乏高手,江湖之大何其根深,武林之中更是卧虎藏龙,就凭他朝天宫孤军一支……他又不是神仙!”

    玄虚道:“孩子,你说的一点不错,我想那孽障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但是人到了生死关头,哪怕只有一丝生机也不会放弃的,除非他已经放弃,但展翼的性格我太了解了,他绝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司徒曼玲道:“大伯的意思是,我们必须要快他一步?”

    祈少君插口道:“不!而是必须比他快得多!所以当日杭州分别时,我跟大哥二哥便开始用月饼互通消息,他们先设法策动江南义军起义,助我们牵制朝廷兵力,同时联络南方的江湖势力,号召各门各派尽快赶往黄山翡翠池会盟,如此一来,企图吞并各派的朝天宫只得疲于奔命,而且竹篓子打水一场空。”

    玄虚道:“这样一来,也能将武林正道的损失减少到最低。”

    祈少君道:“所以,朝天宫现在正集结力量,但我们始终快他一步。”

    裴信恍然道:“哦,难怪探子还回报……这段时间,朝天宫在各地分舵的部众正纷纷撤离,那一定是都赶往天阙顶去了!”

    祈少君道:“不错,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就连枭帝原先安插在大都镇南王府的江湖高手也都全部撤走了……不知他有无想过,他这么做,只会令镇南王更铁了心认定他谋反。”

    玄虚沉声道:“他不会没想过,但眼下他们的微妙关系已破,何况以他的行事做派……你们认为,他还会将这些栽培多年的战力继续留下保护镇南王,就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么?”

    祈少君正色道:“若换作我是他,我会选择证明自己的清白。”

    玄虚叹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你和他最大的差异了。”

    祈少君道:“也就是说,现在天阙顶虽然没了十万精兵,但朝天宫内必定集结了相当多的高手,虽说大都是些邪魔外道和江湖败类,但也是高手如云,能人异士也必定极多,要一举拿下还不能算是十拿九稳。”

    玄虚朗声道:“放心吧,邪不压正!”

    祈少君朗声道:“不错!诸位……我的两位义兄传来消息,他们已经率领江南武林各派的豪杰们从亳州出发,前往黄山翡翠池,我们这边也即刻出发,争取早日与他们汇合……共襄盛举,拿下朝天宫!”

    “好!!”

    “我们走!”

    “终于等到朝天宫气数已尽的这一天了!”

    大信分舵,各门各派集结出发……

    众人临行前,祈少君突然道:“我还有些事要去办一下,随后再跟上你们。”

    众人一鄂,须知他是这次谋划的主导人之一,一举一动都会备受注目,此刻他欲暂时脱离,自然令人惊诧,随之而来的是不解和不安。

    首先轮到司徒曼玲,只听她微颤道:“少君哥,你还有何事?”

    祈少君道:“为防隔墙有耳,我现在不能说……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不会有事的,而且明日正午前,我便会赶上你们的。”

    众人见他神情泰然地约定时间,想必有十足把握,心也就随之一定。

    但司徒曼玲有些不依道:“既然如此,我陪你一起去!”

    萧菁也上前道:“我也去,无论你做什么,大家都好有个照应。”

    祈少君道:“不,你们谁都别去……这件事情,我独来独往更好。”他若是再说下去,就会说两女跟着他反而成了累赘,但他不想说,两女也明白,可是眼下正处在节骨眼上,他又不肯说离队独行所为何事,众人心中没底,焉能放心?

    唯有玄虚心中有数,温言道:“少君,尽管去吧……但无论如何答应大伯一件事你一定会全身而退。”

    祈少君道:“大伯放心,我不是去送死的,所以我才打算一个人去。”

    大都!蒙元帝都,铁一般的王都!

    一来到这里,就感到了蒙古铁骑给人的压迫感,但是……看到城中阶级层次鲜明的景象,被官兵和贵族视为“南人贱类”,汉人心中实是敢怒不敢言。

    祈少君乔装打扮,也受到了这般的“礼遇”,但他不会发作,因为如果连这点屈辱都无法忍受,他就不是那个被人寄予厚望的祈少君了……

    他为何要孤身来大都?又为何在金碧辉煌、守卫森严的镇南王府附近一带徘徊,久久未离去?他的目的是什么?

    夜深人静的夜空上,恐怖的血月半掩在乌云间。

    古人云:月若变色,比降灾殃!若月色赤红,主兵争……对于这即将面临南朝巨浪侵袭的大都而言,也许血月这正预示着一种征兆!

    凄风凛凛,大街上的店铺沉浸在暴政统治的笼罩下,也显得萧条而清寂,而镇南王府周围更是落叶萧萧,也许正因为这里是当今朝廷兵马大元帅的府邸,且不说汉人百姓,就连色目人等阶级较高的族人亦不敢过分靠近。

    偌大的王府内,守卫如铜墙铁壁,侧耳听闻,铠甲摩擦之声彼此起伏,王府的前庭后院无不是肃杀一片,不愧是饱受严酷训练的铁军,王府内外的带刀侍卫个个身形彪悍、浓眉虎目,全身上下透着凛凛气势,他们个个神情肃穆、绝无半句交头接耳,站立着的个个如铁柱般没有一丝微动,巡视着的亦是凝目虎视、环顾着四周的一草一木,似乎连一根鸿毛坠地的声音都不会放过!

    这便是当今兵马大元帅的府邸连皇宫守卫亦不过如此的镇南王府!

    但是……

    就在今夜,一个寻常的夜晚……

    惊世高手早已如鬼魅般潜入了王府深处,即便王府内的三千将士个个全神贯注、骁勇无匹,即便他们手中的强弓硬弩能顷刻将人射成刺猬,但在这位高手的眼里不过是形同虚设,所以直至曙色降临,守卫们才发觉王府出了大事!

    镇南王,不愧是游牧民族的表率,即便如此华丽的府邸,也改变不了他喜爱居住蒙古包的习惯,蹭驰骋家乡草原上的回忆他一日不曾或忘,也不忘记自己的先人们是在马上取得的天下。

    镇南王赤着双足、站在厚厚的白虎皮地毡上,正倒背着双手凝望着一侧的成吉思汗狩猎图,尽管身着华服、身形微胖,却不见养尊处优之态,只有那掩不住的、身为一代草原勇士的粗狂彪悍之气,髯须如钢、竖眉深目,唯有两鬓的几缕白发,才使得年过六旬的他稍显出一丝苍老,可见他绝不是个服老的人,即便岁月催人老,也摧毁不了他维系本族千秋霸业的雄心壮志!

    正当他凝视了狩猎图已久,感到书桌上的油灯渐暗、打算上前拨弄灯芯,但转身一望,随之而来的是全身每一寸骨肉皆为之一震的惊骇!

    借着昏暗的灯光,只见书桌后面的熊皮王座上,一位白衣少年正泰然地坐在上面,翻看着一本汉代司马迁所著的《史记》读本。

    镇南王凝目望去,只见那少年样貌俊美,昏暗灯火照耀下依旧神态轩昂,尽管看着斯斯文文,与身后他的熊皮王座有些格格不入,但当他抬起那双天芒闪动的眼眸时,镇南王立时收起了前一刻的想法……

    一个毫无戾气的俊秀少年,就这么泰然坐着,却远比周身霸气、俾睨天下的王者更令人心惊魂怵!为什么?因为最强的杀意是……没有杀意!

    不过此刻,那少年仍似在专心念书,嘴上缓缓道:“不必喊人,适才我四处走了走,看这里的侍卫们终日在这铁牢一样的地方当守卫,稍有松懈便是身首分家,哼……这份吃不饱又饿不死的月俸拿得也太辛苦,我索性点了他们的穴,让他们休息几个时辰。”

    镇南王到底非等闲之辈,气定神闲道:“来者何人?胆敢如此目无法纪。”

    白衣少年仍未转动视线,凝视着书道:“王爷倒是猜猜,是什么人会有那么大胆子,敢目无你的所谓的法纪?”

    镇南王凝视了一瞬,冷然道:“哼,唯有江湖匹夫……你是祈少君。”

    那白衣少年不是祈少君,又复何人?他闻听镇南王猜到自己的身份,才缓缓抬起淡漠的眼眸,注视着眼前的他……看到那双看似平淡和颜的眼眸中,竟然隐含着臣服一切的气势,镇南王如此身份、如此气魄,亦不禁微感惊异……

    而祈少君只是淡淡一笑,道:“王爷好眼力……承蒙您如此身份,还记挂这我这么个卑贱的江湖匹夫,甚感荣宠。”

    镇南王道:“深夜来此,意欲何为?”

    祈少君缓缓道:“早就听闻,镇南王身侧有‘四神天’护法,这兄妹四人武功绝世,是当年朝天宫以重金收买、从此隐姓埋名,再加以特训派遣来到这王府中,专责保护王爷周全且不分昼夜,这四大高手平日里决不会现身,但若有刺客欲行刺王爷,恐怕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镇南王冷然一笑却并不作答,因为一向令他到哪都高枕无忧“四神天”早已影踪全无,若非如此,眼前之人固然身负惊世修为,却又如何能这么轻易地来到自己面前,而此刻他提及此事,显是故作讥讽。

    而祈少君也给出了答案,道:“多亏他们走了,我们才有机会见面。”

    见他言行无忌,镇南王搭起了官腔道:“朝廷钦犯,也敢来此撒野!”

    祈少君冷哼道:“事到如今,你还跟我来这冠冕堂皇的一套?不错,我是朝廷钦犯,是一个被你和朝天宫栽赃陷害的钦犯!可你呢?你又是什么钦犯?”突地厉声道:“你是我中原百姓共诛的钦犯!”

    镇南王勃然大怒道:“好大胆子!竟敢如此和本王说话!”

    祈少君冷笑道:“哼,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的胆子也不小……知不知道我弹指间就可以让你身首异处!”

    见他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内,甚至怒叱威胁,镇南王虽感惊怖,但畏惧之余怒恨更盛,切齿道:“你杀了我儿子!”

    祈少君冷叱道:“你害死了我全家!我的亲生父母、义父、二叔,还有归处数十条性命!至于你儿子,他害死了收留我的恩人和我最亲的妹子!你们父子二人从我身边夺去这么多,我本该血洗你全家,结果却只让他一人偿命!”最后一句用意最显,镇南王指使朝天宫两次毁了他全家,他却并未血洗镇南王府,而且他言语中那强忍住的戾恨,镇南王听得明白。

    镇南王朝天抱拳,朗声道:“本王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大元的江山社稷!”

    祈少君正色道:“我们所做的一切,更是为了天下百姓和天地间的正义!”

    镇南王暗付“侠以武犯禁”古有明训,跟这些难以受控的江湖人对峙,且不说自己害人全家本就理亏,纵使有理亦未必能讲,他早就听闻眼前这少年非比寻常,最重要的是此人今夜专程来此,目的无二,就是来索他的命,自己再也无缘见到明日的长生天……

    但他毕竟身为当朝皇裔,将载入史册的一代名臣,每次在战场上,他都怀着即便是死,也要维护身为皇族尊严的誓死之心,所以此刻面对着这必死之局,这位草原英雄依旧倒背着手、昂然朝着一侧,正色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本王亦不屑与你多加争辩……你今晚擅闯王府,究竟所谓何事?若是想来替你的家人报仇,尽管动手便是!”

    祈少君问道:“王爷就没什么想交代的?”

    镇南王正色道:“三国白门楼时,陈宫曾对曹操言道:以礼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以仁义治天下者,不绝人之祀……如果你真的是如江湖传言那般年少英雄,本王倒不必担心你会滥杀我的家人,无需交代什么……”其实,他已经做了交代,甚至可说是在恳求对方放过自己的家眷,尽管他依旧保持着身为王爷的倨傲之态,还以古人之言提醒对方。

    祈少君心知肚明,语气放缓道:“说得好,我本以为漠北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只善骑射打仗、攻伐屠城,没想到王爷也熟读我们中原的史书典籍……失敬。”

    镇南王道:“过奖,我们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也算神交已久吧。”

    祈少君道:“不错,可是……你们入关之后,可曾以礼治天下?可曾以仁义治天下?”

    镇南王心中一凛,他虽非绝顶聪明之人,却深谙明争暗斗之道,已听出了他语中暗含之意,沉沉问道:“枭帝背叛本王,也是你一手促成的?”

    祈少君冷冷道:“他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镇南王问道:“你们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

    祈少君举起那本《史记》问道:“敢问王爷,看过这本书了么?”

    镇南王额首道:“当然……”

    祈少君问道:“敢问有何心得?”

    镇南王仰首傲然道:“三皇五帝、秦皇汉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殚精竭虑、精忠报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祈少君道:“说得好,可惜言不由衷……我问你,你可知你所食之禄是从何而来?你所行之事又该当为谁?”

    镇南王不语,祈少君顺势道:“你可知这一切都乃民之膏血?你可知心中理当记挂百姓?治国之道,以民为本,帝王者……乃万民所养,是民之仆众,是以帝王之牺牲,换取家国之昌盛!珠玑之言,这《史记》上写得一清二楚,商汤数百年江山何以会毁于一旦、强秦为何仅仅十五年便土崩瓦解?!”

    镇南王不语,依旧倒背双手、昂然而立,因为他无话可说。

    祈少君冷叱道:“你不想说?可掩耳盗铃于事无补,倘若司马子长再世,他一定还会叙写:隋王朝昌盛一时,却为何只有短短三十七年;唐王朝之盛旷古绝今,怛罗斯一战却惨败黑衣大食,从此丧失王道;还有,他还会写……蒙元王朝铁桶霸业,却为何不足百年便遭崩毁!”

    此言一出,直诛天下蒙古人之心弦!

    镇南王登时怒不可遏,怒斥道:“你大胆!”

    祈少君厉声道:“难道我说错了?!得民心者得天下,古有明训!你身为当朝重臣、食民之膏血,却不思体恤百姓之道;身为人臣,却不劝谏皇帝施仁政于民,只会一味镇压无辜百姓,借军功青云直上,为了守住铁桶江山,你不惜与虎谋皮,勾结枭帝祸害中原武林……你问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你们逼得我们不得不反!”他抬手抖了抖手中的《史记》厉声道:“枉你饱读这么多中原先人们的圣贤书,却未从中学到一丝一毫的心得!!”

    他话音未落,将那本《史记》重重一放,只见书桌震裂、杯碗俱碎!

    一股劲风扑面而来,镇南王心中颤栗,仅仅这一震,便将他强自坚挺的心理防线震垮了一大半,尽管他见惯生死、更无惧于对手强横,纵是武林高手也只有在他面前俯首称臣的,但今日却全然不是这般,眼前之人不言不语地告诉了他一句话今夜你就是死到黄泉,也休想就此安宁!

    他惊惧稍缓,沉沉道:“真不愧是少年才俊,佩服、佩服……那本王倒也要问问你,可知天下大势,盛极必衰、衰极必盛,改朝换代自古已然……纵然你们能够推翻我大元,就能就能建立起一个真正千秋万代的王朝了么?”

    祈少君毫不含糊地道了两个字:“不能。”

    镇南王凝注着他,问道:“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止想说这两个字吧?”

    祈少君顺着道:“我还想说的是……世上的确没有永恒,但事物绝不是因为长久才美丽,就好比说,你们的祖先打下的基业旷古绝今,单从这一点上值得后世崇敬,可惜却是用血肉堆出来的王朝,又可否想过何谓问心无愧?”

    镇南王长叹一声,久久不语,他似乎从未想过这四字的含义,更不知这是祈少君一生的准则,只不过这四字说起来容易,但无论何时何地,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做到呢?尤其对于生存于最高舞台、终日与权术为伴的权贵们来说,他们的心中唯有得失计较,曾几何时有过对错之别?

    祈少君正色道:“你听着……我们今日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成全那些权力者们改朝换代,而是为了更遥远的将来!”又道:“还有一事得说清楚,我对江山和皇帝老儿的王座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我今夜来此,不过想找几个人讨债,索回他们应该偿还的债。”

    镇南王叹声道:“果然如此……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你不惜以自己为饵,表面上疲于奔命,实则韬光养晦,利用本王和枭帝之间的猜疑,以达成你的目的……现在本王和枭帝都已孤立无援,你可以向我二人索债了吧?”

    祈少君道:“王爷不愧是一代枭雄,佩服。”

    镇南王不屑道:“免了,你今夜来此,便是要让本王偿还令尊的血债,也为江南的叛军除却最大障碍、令他们长驱北上再无后顾之忧……对么?”

    祈少君道:“还有一事。”

    镇南王道:“何事?”

    祈少君缓步向前,厉芒一闪道:“家父独孤一鸣的骨灰在哪里?”

    镇南王一怔道:“你怎会知道令尊的骨灰在这里?”

    祈少君冷笑道:“我根本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当日无剑山庄被朝天宫所灭,司徒叔父临终前并未交代此事,倘若连他都不知晓,那么除了你和枭帝之外,我想不出第三条线索;而枭帝做贼心虚,谅他也不敢去动家父的骨灰,更不敢留在身边终日寝食难安,想来你一定知晓下落。”

    镇南王长叹道:“祈少君……可惜你我注定是敌人,若得你辅佐,乱世必得天下,治国必定久安。”

    祈少君道:“在下不过一介草莽,焉敢插手天下事?恐怕要让王爷失望了。”

    镇南王叹道:“无妨……你适才必想必走过忠烈祠,令尊的骨灰就在里面。”

    祈少君微微一怔,未发一言……

    沉吟半晌后,他转身缓步走出大帐……

    “且慢……”镇南王微鄂之下,叫住了他。

    祈少君转过半边脸,道:“王爷还有何事?”

    镇南王道:“你不是来杀本王、为父报仇的么?”

    祈少君转向帐外夜空、深深一叹道:“本来是,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镇南王微鄂道:“为什么?”

    祈少君正色道:“王爷能将家父的骨灰放置于忠烈祠,足见你也是深明忠义之人,忠义乃人间大节,祈少君剑下绝不杀忠义之人,我也收回之前对王爷的批言……更何况,我只是个江湖人,我真正的仇人是朝天宫、是枭帝。”

    镇南王沉吟了半晌,不禁笑道:“呵呵,江湖上的传言一点不假,本王今天算见识到了。不过……你今日不杀我,不怕遗患无穷么?”

    祈少君正色道:“所以我才不杀你。”

    镇南王一怔,道:“本王听不明白。”

    祈少君道:“你当真要我说明白?”

    镇南王正色道:“若蒙见告,洗耳恭听。”

    祈少君始终未回头,凝望着夜空道:“我若要杀你,不过弹指顷刻,可就这样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了你?我今夜放过你,不过是出于私心,我是要你留着性命,亲眼看着你们的朝廷是如何溃败,看着你们的铁桶江山如何覆灭,等将来你们撤回漠北的那一天,只盼你能想起我这句话……”

    他正色道:“天下人的命运,该交由天下人定夺!”

    白衣少年已悄然离去,王府内外星罗棋布的守卫又何足道哉?他们更未察觉到王府重地忠烈祠中少了一件东西。

    大帐中,镇南王颓然瘫坐在熊皮王座上,饱经沧桑的面容更显黯然,身为大元的直系皇裔,眼见江山危如累卵,不日将成商汤、大秦第二,他本欲带兵奋起抵抗,哪怕战死沙场亦死得其所,但祈少君之前的话语,句句如利剑般直刺他的心房,尤其是最后的一句更残酷至极,直诛他的内心!

    他心中不断思付着:“天下人的命运,该交由天下人定夺……兵败之日,便是本王遭受南朝贱民制裁之时……不,他们不是贱民,他们正是天下人……这个天下是天下人的,不是我大元的……可叹呐,伟大的天可汗陛下打下的江山,就将……难道本王真的要承受亡国之痛,去做那亡国之臣、阶下之囚?”

    他闷饮数杯,又哀叹道:“唉,祈少君啊祈少君……多谢你的指点,本王不也是天下人么,本王也能决定自己的命运不是么……只是……”一念至此,这铁一般的蒙古勇士不禁泪如雨下,他似乎早已忘记了自己的泪水是何样子的。

    大都城外城墙下,祈少君木立在原地、垂首含泪捧着眼前的骨灰坛。

    “父亲……孩儿不孝……!未能早点来接您的英灵魂归故里,您生前的心愿就要达成了,孩儿先带您回家……!”

    祈少君离开了大都,这是他第一次来,而且此生再未踏足过这里。

    翌日,大都城中传出了轰动朝野的消息镇南王被刺身亡!

    凌晨,端庄贤惠的镇南王妃早早进大帐,准备伺候丈夫洗漱更衣,谁知一进大帐见到的,便是镇南王死不瞑目的尸体……!

    “呀!!王爷!!”王妃失声惊叫!

    镇南王被一刀割喉,趴倒在书桌上,潺潺流出的血几乎渗遍桌面,染红了桌上的《史记》和《孙子兵法》等书籍,正顺着桌角一滴一滴落在地毡上,而杀他的紫金弯刀就落在一旁……是自杀的么?

    (史实记载:汝阳王察罕帖木儿生平善文学,汉化甚深,曾参加科举考试并高中举人,文武双全自取汉名“李察罕”。屡次平定各地起义军,官拜河南枢密使,后于元至正二十二年六月,遭田丰、王士诚刺杀。)

    (注:上述祈少君夜探镇南王府,为借鉴部分史实改编,亦是致敬金庸先生著作《倚天屠龙记》。)

    当今兵马大元帅遇刺身亡!

    朝野上下如闻惊雷、人人自危,朝廷军方更是如折栋梁,使得原本就危如累卵的它被予以了致命一击!尽管朝廷竭力掩饰,但纸又如何包得住火?消息一传出,大都全城戒严,满城贵族官僚人心惶惶,唯有汉人百姓,虽难免遭受池鱼之殃,但心中也暗暗欣喜,预感黎明将至。

    没过多久,各路义军先后闻听此消息,顿时群起振奋,纷纷揭竿起义,反元声势铺天盖地;至于江湖上,丐帮弟子如闻天籁,率先欢呼雀跃,潜伏在大都城内的丐帮弟子狂喜之下,悄然出城,快马加鞭通知舵主裴信。

    裴信正亲自率领丐帮大信分舵帮众,陪同玄虚、伴梅南居夫妇、司徒曼玲等武林志士及昆仑派门人一道,南下赶往黄山翡翠池与江南武林汇盟。

    翌日,众人一路缓行,其实他们本欲快步前行,想尽快赶到黄山,但众人心中都在忧心祈少君迟迟未归,因此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

    之中尤其是司徒曼玲,一路上不知回过多少次头……

    倒是萧菁不知抽了什么风,竟晒然道:“这是第三百二十三次回头。”

    司徒曼玲倒也不以为忤,还是回了第三百二十四次……

    可是令所有人都未想到的是,回头是瞧不见祈少君的踪影的,因为祈少君正在前面不远处的茶棚里吃着早点……

    “诸位!以你们这样的脚程,只怕还未赶到徽州境内,那枭帝就已经逃之夭夭了!”他一边晒然言道、一边举着茶杯和面饼。

    “祈少侠!”“少君哥!”“世侄!”“一心师弟!”众人喜出望外,七嘴八舌地上前招呼,虽然大家都深知他本领通天,但孤身一人前往不知底处赴险,谁能不担忧?一日一夜下来,众人心中忐忑渐增,此刻见他安然无恙,自然欣喜。

    只听他朗声道:“我料想你们必定要路经此地,早就吩咐这里的老板多准备干粮茶水,恭候诸位到来!”

    见茶棚老板、老板娘和伙计笑脸相迎、殷勤接待,众群豪无不暗笑,也不知祈少君给了他们多少赏银,也对他的心细周到暗暗感激。

    司徒曼玲问他到底去哪里、干嘛去了,祈少君一笑回应、并不作答。倒是玄虚心细,看到了祈少君身边的一个包袱,问道:“少君,这是……?”

    祈少君深深道:“家父的骨灰。”

    玄虚登时一,缓缓捧起骨灰坛,眼眶一红、情难自已,鹤发童颜骤现几缕苍老感,悲叹道:“兄弟啊……你和三弟都走了,而我们的不肖四弟也终将难逃劫数,当年铁血盟四兄弟,注定要只剩大哥孤家寡人……”

    听此伤怀之语,祈少君叹声走开,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司徒曼玲跟上道:“原来,你是去取二伯父的骨灰的。”

    祈少君苦笑道:“其实,我都不知道昨晚以身犯险究竟为了什么”

    陆天枢长叹道:“神州大侠当年义薄云天,江湖上有口皆碑,贫道虽生在西域,独孤侠名亦如雷贯耳,他为全忠义慨然赴死,实乃我武林同道之楷模!反观贫道当初为一己私利,对其后人苦苦相逼,实在有负侠义二字。”他对无剑山庄之过始终耿耿于怀,偕同昆仑七子朝着骨灰坛深深一揖。

    祈少君道:“道长严重了,接下来围剿朝天宫,还需陆道长鼎力相助。”

    陆天枢正色道:“祈少侠但有吩咐,我昆仑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言辞铿锵,身后的昆仑六子额首而应。

    这时,只听远处原来欢呼声:“舵主!天大的好消息!”

    镇南王被刺王府之中的好消息传到了群豪的耳中,这个对于朝廷来说直如晴天霹雳的噩耗,对于整个中原而言,绝对值得庆祝三日三夜。

    只是祈少君叹道:“如此一来,只怕老百姓不免要遭受池鱼之殃。”

    群豪们欢愉之余,不约而同朝向祈少君,倒不是因为他的悲天悯人,而是都隐隐猜到他之前离开这一天一夜,必是干了惊天动地之事,莫非就是……!

    可祈少君辟谣道:“事先声明,这不是我干的。”

    司徒曼玲微愕道:“没有么?昨晚大伯和萧大姐都猜测你进了大都城。”

    祈少君道:“你们是没猜错,而且我也见到了镇南王,但我没有杀他。”

    司徒曼玲困惑道:“那会是谁?”

    祈少君道:“不清楚……实不相瞒,我昨晚潜入镇南王府,原本是想取他项上头颅、以祭先父在天之灵,再者是为了探明虚实,确定他和枭帝是否真的就此决裂,以免出岔子;至于家父的骨灰,是我临时想到的,但我见此人虽为游牧族人却深明大节,因此改变了主意,只放了一句话。”

    伴梅先生插口道:“你放了句什么话?”

    祈少君道:“我说他是天下人,天下人的命运,该交由天下人定夺。”

    伴梅先生翘指道:“天下人的命运,该交由天下人定夺……唔,说得好!”

    司徒曼玲道:“那……这镇南王到底是谁杀的呢?”

    祈少君道:“谁知道……中原武林藏龙卧虎,想杀当朝镇南王的人更如过江之鲫,这镇南王与朝天宫决裂后,如今镇南王府的守卫也今非昔比;何况,听报信弟子适才所述,他很有可能是自杀的。”

    伴梅先生额首道:“因为他也是天下人,自己定夺自己的生死。”

    陆天枢道:“如果真是这样,那这镇南王未免太过懦弱,倘若贫道是他,宁可战死沙场,以求死得其所,也断不能以死逃避。”

    南居夫人插口道:“我说你们这些大英雄们,别再为此事纠结不清了,是谁干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是他们的敌人,那便是我们的朋友。”

    祈少君仰天长呼一口气道:“夫人所言极是,天下事交由天下人决定,而江湖事则由我们江湖人来消弭,我们现在要做的,也是尽快赶往翡翠池,与各路同道汇合才是当务之急。启程吧……!”

    群豪昼伏夜行连日赶路,一路闻听江南义军纷纷揭竿、相继起兵北伐,捷报频传,沿着长江一带攻城略地,十日内便夺下十六座城池,沿途的百姓虽也有叫苦者,但更多的还是欢庆之声,没了朝天宫这幕僚黑手的从中作梗,换得的是中原无数百姓的支持,收复河山指日可待!

    黄山,天下第一奇山!相传轩辕黄帝曾在此炼丹,故此得名……

    站在天都峰遥望无际的云海雾松,当真是美不胜收!

    祈少君不禁赞叹道:“世人言道‘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此言不虚啊,无怪诸多武林前辈都曾在此结庐隐居。”

    群豪们心中皆是这般所想,但正由于此时的时代,不管是他们、还是文人墨客,无不会自然而然地想到如今这大好河山,正处于外族残酷统治的笼罩下。

    “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向鞑子讨回这一切!”

    “对!今日我们中原武林正道身先士卒,先拿朝天宫祭旗!”

    铁仲玉于紫荆关外力抗群魔、英勇就义,在丐帮的推波助澜下,这个消息顷刻间传遍整个江湖,天下群豪无不为之震动!又得闻无极门与丐帮联手,在黄山翡翠池全力号召正道志士,合力讨伐朝天宫,各门各派群情振奋、纷纷披星戴月赶赴这里,过去一盘散沙的武林终于再度拧成了一股绳!

    古月轩早早便在迎客松下迎接好兄弟,激动道:“少君,你终于到了!”

    祈少君感激道:“大哥,我也很想你!二哥呢?”

    古月轩笑道:“在翡翠池接待各路英豪呢,就是他非要我来这里接你。”

    翡翠池名不虚传,绿草茵茵、碧水潺潺,配以青山蓝天,当可谓接天莲叶无穷碧。放眼望去,无数武林群豪都已云集于此……

    玄怀、玄若等无极门众,早就在这里翘首以盼掌门师兄到来,一见玄虚和祈少君均安然无恙,心中喜不自胜,只是想到玄谷师弟壮烈牺牲,不禁悲从中来。

    “阿弥陀佛!佛道虽非一家,然玄谷道长舍一己之性命以全天下大义,此大无畏牺牲……真乃我佛精神!阿弥陀佛!”少林澄澈方丈与众位高僧悲叹感怀之下,仰天合十、超度英灵。

    除了澄澈之外,赶赴此次盛会的有武当派玄玄子真人,峨嵋派慧玄师太;白马寺主持澄清;“点苍一剑”柳青锋;“龙魂刀”东方宇等等,除了众多名门掌门和高人外,还有江湖上各门各派的豪杰几乎悉数到场,可以说汇集了当今武林正道之全部精英!他们互相拘礼共饮、鼓舞人心的同时,也在欣赏着这一代的瑰丽奇景……

    古月轩道:“少君……今日这局面,你在无剑山庄也有功劳。”

    祈少君扫视一周,叹道:“真希望铁哥能看到眼前的一切。”

    风轻语道:“这代价的确很惨痛,我们能做的,便是决不让铁兄失望!”

    古月轩道:“不说这个了,少君……先去见过各位前辈吧。”

    翡翠池如此清幽脱俗,但祈少君心中沉醉的同时也微微一痛,因为他牢牢记得,当年恩师和妻子在这里大战一场,结果双双都留下了痛苦的记忆,恩师隐痛离世;而妻子也因这场误会遭受重创。这些日子以来,每每想到她随时可能会丧生,饶是祈少君稳如泰山的心也不免忐忑、夜不能寐,只因连日来紧锣密鼓的谋划迫着他必须振作起来,故而也无暇顾及,但若非如此,他都不敢想象自己是否会疯掉,所以他常自安慰自己,若非当年的种种,他也不会拥有这份天赐良缘,自己已足够幸福,结局如何也许已不重要,毕竟曾经拥有过……

    而此时此刻,他伸直了脖子环目四顾着,心中的忐忑已升华到极致,他满心期盼着慕冰和西门笑语进入自己的眼帘……因此对于群豪们上前寒暄,他只得一一抱拳谦言几句,眼光却始终未离开山道口……

    结果,随着群豪们的一阵哗然惊呼,美绝超尘的西门笑语来到了翡翠池。

    “这……这……这是……谁呀……!”

    “天哪……这……美人……”

    “就是!就是!美……美得……实在是……”少女见了都心动。

    “………………”有的甚至早已呆滞住了。

    江湖群豪们或是暗自争论,或是心摇神夺,但西门笑语视若无人,盈盈向祈少君,祈少君也随之迎上前,姐弟俩轻轻相拥、接着四手互握。

    西门笑语嫣然道:“少君,你来了。”

    西门笑语微带羞涩道:“前天就到了,只是……这里的人和我非亲非故,所以我一直等你出现后,我才现身的。”只因命运多舛的缘故,西门笑语看似生人勿近,加之长年以面具遮掩,难免羞于见人。何况她背负绝尘容颜,世人面对她的眼光……这次她未戴人皮面具,只因顾忌群豪一见“无盐罗刹”,又是朝天宫的雨护法到来,难免干戈相向,故而索性来个惊艳全场。

    祈少君全都明白,微笑额首,但他随即笑容一敛道:“可你不是应该和……”

    话未说完,西门笑语切口道:“烦劳你告诉天下英雄,姐姐复姓独孤、单名惜,从今往后切勿以西门笑语相称!”她索性朗声言道。

    “什么?!她就是……西门笑语?!”

    “她是朝天宫的雨尊者?天绝四无的无盐罗刹西门笑语?!”

    “你瞎了眼啦!这也叫貌若无盐?!”

    “天哪……我这……还是别看她……嗯……不看就好多了……”

    “适才祈少侠叫她姐姐……这天仙美人和他到底是何关系呀?”

    “不是说此二人之间行那苟且之事……”

    众人议论纷纷,波澜不断……祈少君笑道:“你瞧~~你这么大嗓门,大家都听到了,这事儿还是交给大伯向天下英雄澄清吧……”

    为了澄清事实,玄虚道长正式出面,向大家澄清了祈少君和慕冰、西门笑语三人,日在无极门的种种误会、百般算计,皆是为了今日之大计,更向众人讲述了当年铁血盟之故,以及他们的真实身份……

    群豪们个个神情肃穆、屏息耳闻,之中有的还汗水涔落、有的心潮澎湃,从他们的眼眸中的看得出,他们的情绪是繁复的……

    但绝对有一个共同点震撼!难以言喻的震撼!

    玄虚陈述事情经过的这段时间里,祈少君迫不及待向西门笑语询问慕冰的下落,而司徒曼玲也不禁凑上前倾听,老实说她也不知为何如此急于知晓,但西门笑语黯然给出的回答,对祈少君而言绝非是用失望二字所能形容的。

    数日前,慕冰掩护西门笑语离开、智计并用杀死了灭后何月姬,自己也飘然离去,却从此失去了踪影;另一边,西门笑语一路娇笑嫣然地下山,仗着绝世容颜左右招呼,沿途守卫早已被迷得神魂颠倒,她无惊无险地下了天阙顶,但她忧心慕冰安危,因此特意躲在山道口的一棵茂密的大树上,借着天阙顶的天然迷雾为屏障,守了整整一夜,就盼能看到慕冰下山,可结果等来的也是一场失落……

    他心中惊付:“莫非弟妹出事了……不行!我得回去找她!”

    但刚从树上掠下,她猛然想起慕冰的话无论如何不要回头!尚未跨出的莲足凝住了不动,她不断地劝慰自己:“弟妹的才智胜过我许多,她的眼神这么自信,一定有办法对付灭后的,她也决不会随意轻生、让弟弟伤心欲绝的!也许她真的与灭后有什么恩怨……”

    她的猜测是全完正确的,她也立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那就是慕冰铁了心不愿与她同行,至于她究竟如何打算、接下来要去做什么,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就此离去,悄然地离去……!

    西门笑语能想到这些,祈少君自然更能想得到,而且想得更为透彻慕冰深知自己多半命不久矣,她倾尽全力助自己完成大计,却也在这过程中深深地伤害了他,更伤害了彼此双方,所以她无法原谅自己,更不忍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离世。今生能遇上他,她已万分感激上苍的眷顾,反正自己还有很多红颜知己陪伴,此生都不会寂寞的。

    所以,她选择了无言的诀别,也许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静静地死去……

    这个决定何其残酷!残酷到让自己孤零零一人就此离世!可想她在下这个决心时,何等的柔肠寸断、如何的泣血千般!祈少君已不敢去想了,因为他刚到点什么,强壮的身躯便突然颓然一瘫,险些瘫倒在地,他这双男儿之膝曾几何时屈服过,纵使世间强权亦不折,而今却也经受不住感情的折磨,若非姐姐和司徒曼玲同时扶住,恐怕免不了“晚节不保”的情形……

    他痛付道:“冰冰!你怎得待我如此残忍!我怎会不了解你一心只为我,但你可知道,你如此不告而别,才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悲恸之下,少年人猛然脑际一阵轰然,接着喉口一甜、鲜血溢出嘴角,不过群豪们尽皆在聆听今次事件始末,目光都集中在了玄虚身上,未曾注意到姑娘们急切下已将他搀扶到一侧……

    待他稍稍转醒,独孤惜将拼死带出的图纸交到他手上,关切道:“弟弟,千万不要负了嫂子一片苦心……”

    祈少君打开地图,只见详尽的地图巨细靡遗,从山脚入口道崇天门再到宫内每一处岗哨,标注清晰无一疏漏,每一笔一勾似乎都注定了朝天宫的覆灭,但在祈少君眼里,这更是慕冰对他无微不至的嘱咐。

    “冰冰……”念及于此,他缓缓合上眼帘,但他并非是在感慨,而是在将手中的地图上每一处地方印入脑海……紧接着,原本平面的地图,在他的脑中开始变得立体,一幕幕场景迅速地在他心海中竖立起来……很快地,自己似乎已经镇置身于那深不可测的穹顶宫阙中。

    “嗯……好极了……!”身旁有人这样喊道。

    “很好!”祈少君双眸一睁,精芒闪动!

    紧接着看到身旁叫好之人,是二哥风轻语,原来他适才也做了同样之事,过目不忘、脑洞大开,而且根据他开声叫好,似乎比还祈少君还早了一瞬。

    古月轩上前,催促道:“两位天才兄弟,可有疑问。”

    风轻语和祈少君对视一眼,转头对他们的大哥相继一笑。

    祈少君道:“没有疑问。”

    风轻语则道:“所谓的武林魔宫也不过尔尔。”

    另一边,玄虚以无极掌门身份,将事情的始末向各门各派道尽,群豪们许久一段时间内,有的面面相觑、有的低声私语,一时间气氛沉闷、但心中却激荡不已、久久难以平复……

    “绝情仙子当真不愧为奇女子,连这釜底抽薪之计也如此出人意表,而且又狠又绝,竟把自己的夫君往死里逼……”

    “可不是,这要承受多大的煎熬啊。”江湖侠女们慨叹不已。

    玄虚正色道:“以退为进,本就是对付奸险之辈最好的法子,能令他们明知不可违,仍逃不过野心膨胀的诱惑,所以最好的方法便是成全他们,从而诱使他们自己走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只是……这代价实在太过沉重……”他悲叹一声,想起了师弟。

    “是啊,除了绝情仙子。铁大侠的牺牲也实在是……”众人无不悲叹

    柳青锋道:“若要成大事,代价本来就是高昂的……道兄别太介怀了。”

    又有一些少女私语道:“原来,这对姐弟竟然是神州大侠之后人!”

    “就是!当日在无剑山庄,就觉得祈少侠不简单,原来也是英雄之后!”

    “难怪男的这么俊,女的那么美……”峨嵋女弟子道

    祈长老举着酒坛大笑道:“当年老夫和祈老弟一见如故,老弟仁义过人,老夫当时就深觉颇有神州大侠之风!不想当真是如此,哈哈……!”

    裴信上前陪笑道:“得了吧祈老!你少在这里套近乎、打秋风!也不怕这里诸位武林前辈笑话!”

    裴信这几句笑谈,引得天下群英一阵轰然大笑,之前的肃然之气登时化为欢声笑语,但对于众人来说,何尝不是更加凝聚众人之心呢。

    玄虚转身欲请祈少君当面澄清,这才发觉他已到了池边的岩石上,神情之中满含苦涩,又见慕冰不在,便即恍然,连忙上前低声道:“少君,还好吧……”

    只见祈少君深呼几口气,再次睁开了天芒般的眼眸,正色道:“大伯放心,大事未了,小侄绝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见他能够如此自我克制,玄虚心中很是感佩,心中喜付:“此次我等围攻朝天宫,统领者舍你其谁……!”

    古月轩和风轻语相对一笑,心中所想必是与玄虚一般。

    祈少君缓步走到了群豪围拢的石坪正中央,朗声一喊:“各位!”

    随此一喊,无数目光随之聚焦于他身上,祈少君环目四顾了一圈,不禁想起当日在无剑山庄,面对天下英雄强势压迫的情景,当时他正气凛然、宁死不屈;而今群豪们以敬佩目光看待他,他慎重地做了个四方揖,突然重重一跪!

    群豪们群相轰然,正面的几位朔望宿德的前辈也不禁一鄂!

    玄玄子道:“祈少侠,你这是从何说起?”

    祈少君环顾朗声道:“诸位前辈、诸位同道!中原武林正道同气连枝,而今晚辈为了今日之计,多日来对各位同道多有得罪之处,罪莫大焉!另外,内人慕冰当年江湖上仇家遍布,今日诈降朝天宫,虽是出于大局,却颇伤无辜、难逃罪责!今日,当着天下英雄俱在,在场各位若有曾因我夫妇二人受累者,祈少君在此向各位谢罪了……!!”

    一言即毕,祈少君深深一揖到底、额头触地!

    见他如此,群豪们尽皆动容,有的如青城万钧四老这般有嫌隙的,亦感无地自容,而有些曾在无剑山庄折服于他的豪杰们,更是争相冲上前将之扶起、少女们更是跃跃欲上,只是碍于如此场合不便上前,只待武林泰斗们如何处置。

    还是老镖头东方宇率先上前,上前道:“贤侄勿需如此!快请起!”

    玄玄子道:“祈少侠言重了……尊夫人背负冤屈多年,皆因世俗陈见及武林中人品性良莠不齐导致,我辈中人还当引以为戒、深自反省,更何况当日在无剑山庄,得你挺身而出捍卫公义,而司徒盟主亦为尊夫人昭雪平反,天下人有目共睹,今日你又何必旧事重提?”

    澄澈合十道:“罪过罪过!祈施主,你们夫妇二人为武林苍生不惜自污,数次以身犯险,此刻却还要向我们下跪,教我等如何自处?”

    四周群豪们也不禁暗下私语……

    “没想到,绝情仙子真是奇女子……”

    “可之前江湖上流言蜚语,累得她蒙冤这么多年。”

    “孤身打入朝天宫,自污诈降、面对枭帝……这胆量,我没有……”

    群豪们有的再度反思……这夫妇二人的连环计,每走一步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祈少君几经生死赌局不说,慕冰更是身心俱创,面对再一次被江湖所唾弃的滔天巨压,面对狠心背叛爱人的断肠煎熬,面对奸诈无比的敌人,面对一次次釜底抽薪、随时可能会丧命的抉择……众人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又有谁能想到,这一切尽是一个曾被江湖人视为毒妇的女子。

    “惭愧……实在是惭愧呀……”万钧四老之首余万里黯叹道

    祈少君并未起身,又道:“内人心地本善,今日得蒙诸位体谅,祈少君在此叩谢各位大德!”说完又是深深一揖,久久才站起身。

    群豪们纷纷上前抱拳一揖,与祈少君化干戈为玉帛……

    玄虚、古月轩和风轻语一旁观望,其实他们三人最想上前劝慰,却均未举步上前,只是面带微笑看着,因为感佩祈少君为了凝聚众心、促使武林正道同仇敌忾,实是不遗余力,有这等仁德兼具之英杰,何愁大事不成?

    但要说心中最不平静的,倒并非各派群英,而是冷坐一角、一言不发的南居夫人,看着所有人的感佩和愧疚,在她心目中,群豪们对慕冰的理解,实则也是对她的理解,而群豪们此刻均已敞开心扉,也确实是如此作想……所以南居夫人此刻正独坐一角、背对着群豪,心中五味杂陈,但可以肯定是欣喜多余苦涩,只因个性使然,她不愿让众人看到她感动流涕的模样。

    最后,玄虚朗声道:“诸位同道!贫道还有一提议!”

    群豪们道:“道长请讲!”

    玄虚道:“贫道昔年不才,曾以铁血盟为名、揭竿而起,邀天下武林对抗暴政;今日我们合力铲除祸害武林之罪魁朝天宫,不如仍以铁血盟为号,号令我中原武林正道同仇敌忾,誓灭魔宫!”

    东方宇曾为铁血盟友,率先回应道:“好!老夫我第一个赞成!”

    群豪群情激奋,纷纷响应……铁血盟之火由此重燃,远胜当年!

    玄虚感慨之余,又道:“既有铁血盟,那自然也要推举盟主!不过眼下时间紧迫,灭朝天宫之时机稍纵即逝,我等万不可争图名利,否则不免落得个沽名钓誉之嫌,所以请各位尽快推举一位盟主出来!”

    众人不无额首称是,但这铁血盟主直如当今武林盟主,更是以继承司徒盟主遗志,光大武林、收复河山为旨,今日合力铲除魔宫,谁敢当此重任?

    玄玄子道:“玄虚道友过谦了!您身为无极派掌门、声名显赫,当年铁血盟便是由您所创,道友理应当仁不让才是!”

    玄虚躬身一揖,谦言道:“真人过誉了,贫道风烛残年,早也没了当年之雄心壮志,今日只盼为一士卒。”

    此言实是太过谦虚,多年来,玄虚将无极门经营地如此光大,试问何曾磨灭过雄心?相反,他一定一直盼着有机会卷土重来,而今上天给了第二次机会,他岂会毫无斗志?也许,是害怕面对自己的义弟吧……

    “列位!贫道有一上佳之选!”

    正待群豪打算另行推荐时,陆天枢突然冲上前这样说道。

    只听他又道:“此人不但非风烛之年且英雄年少,武功惊世、智计无双,为人更是侠肝义胆,当年无剑山庄上便已令群英折服!若推此人为盟主,我相信此次灭魔宫定然无往不利,相信各位绝无异议吧!”

    此言一出,群豪们先是一怔、但随即便群相振奋,有的高举兵刃示意赞同,因为谁都猜得出陆天枢推举的少年英雄是谁,所以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好!独孤大侠之后、玄一真人高足,当之无愧!”

    “正是正是!换了别人当盟主,老子还不答应呢!”

    群豪们异口同声,而且无一人言道他年轻识浅之类的说辞,而他神情也十分淡然,似乎并不惊讶,他想到过有人会推举他,他毕竟是个极有自信的少年。

    “赞成!有祈少侠在,枭帝等着被自己的武功打败吧!哈哈哈……!”有一位书生模样的酒醉青年如此调侃一句,显然是对祈少君在无剑山庄的惊人表现念念不忘,祈少君闻声望去,觉得面善,细加一想,正是当日曾在无剑山庄醉卧一旁,声援自己的无名高人,而此刻又是在出言相助。

    他一笑之余,对遥对对方躬身一揖……

    但他却自己道出了这话:“承蒙各位武林同道错爱,只不过……祈少君年轻识浅,担此大任只恐信心不足,何况当今武林年轻一辈人才济济,别的不说,单是在下身后的两位义兄,就比在下更适合这铁血盟主。”

    古月轩连忙道:“胡闹!愚兄残废之人,焉能担此大任?!还有,你若不答应当这个盟主,为兄的名字岂非要倒过来念了!”

    祈少君似乎忆起了当日在杭州杨柳下,古月轩说过的话

    “你将来若是不成为武林至尊,我古月轩的名字都可以倒过来念!”

    风轻语推助道:“既然大家一致推举你,你还说那么多矫情之言作甚?没听到玄虚道长说的时机紧迫,哪有时间容得你推三阻四?”

    祈少君低声道:“我现在忧心冰冰的安危,只怕误了大事……”

    玄虚道:“有道是: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此乃人之常情,但你能够坦言相告,足见你分得清轻重缓急,大伯相信你!”

    祈少君心中暗付:“大家说得对,眼下时机紧迫,冰冰又下落不明,我哪还有时间在此故作姿态,既然人心所向,自当顺势而为!”

    于是他朗声道:“既然诸位同道一力推举,祈某便当仁不让了,今次杀上天阙顶、铲除朝天宫,祈少君必定戮力以赴、与各位共存亡!”

    群豪随之相应、绝无异议,西门笑语、司徒曼玲和萧菁三女娇笑嫣然,见他如此备受推崇,心中与有荣焉,只可惜慕冰不在……是啊,她在哪里呢?

    诸事即毕,中原武林开始部署各种事宜……

    澄清方丈以狮吼功朗声道:“诸位!老衲先说一句,既然大家均推举祈施主为盟主,那从此刻起,各门各派均立誓遵奉盟主号令,不得违背!”

    风轻语道:“大师说的对!若非这样,我们岂非一群乌合之众,又如何与朝天宫对抗?今日我丐帮先做个表率……丐帮上下听令!从现在起,我不是你们的帮主、而是你们共患难的弟兄!丐帮自我以下,一切奉盟主号令!”

    丐帮帮众最为人多势众,只听一声群吼震天响起:“谨遵盟主号令!”

    无忌神童果真才思敏捷,祈少君笑道:“二哥,其实你才……”

    风轻语微笑道:“不必说……‘天绝四无’仍是以你居首。”

    祈少君又问道:“二哥,你查探得如何了?”

    风轻语道:“根据弟妹提供的消息,天阙顶的位置果然是在黄山已北、一处终日有迷雾围绕的孤峰上,天阙顶峰顶齐平,朝天宫总坛便设在那里,上空又有阴霾终年蔽日,无怪那里一直无人知晓。而且弟妹说得对,这等重要之地不可能没有逃生密道,而且……哼哼,你当真想不到……”

    祈少君道:“你就别卖关子了……”

    风轻语苦笑道:“根据情报……这个枭帝,一共在天阙顶山腹中开凿了六条密道,分朝不同的方向,六条密道都连着一个巨大的地下宫阙。”

    祈少君道:“你是说,朝天宫下面还有地下宫殿?”

    谈到这里,古月轩上前道:“提起来我就有气!日前,我机缘巧合杀了一个断臂的鬼煞武士,身穿着他的面具和服饰,先行上天阙顶探查了一番……结果别的一无所获,却让我看到了我最不希望看到的人!”

    祈少君问道:“什么人?”

    古月轩冷恨道:“你应该猜得出是哪个人。”

    祈少君思虑了一瞬,恍然道:“你是说……他?”

    古月轩恨声道:“若非他的‘功劳’,你当日在宝丰镇外死里逃生的消息,哪会这么快就传到朝天宫耳中,并派了被买通的本门杀手来刺杀你。”

    风轻语道:“大哥……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你也别介怀。”

    古月轩怒道:“今日,我定要找他做个了断!”

    这时,惨呼之声突然从山道口传来……!

    正在打点准备的铁血群英们闻声惊愕,顺着山道望去,十几名高大伟岸、肌肉虬结的大汉蹒跚朝这边跑来,走在最后的已惨遭毒手,而跑在前面的亦是筋疲力尽,显是之前遭遇了一番恶战!

    “各位同道!救命啊!啊!!”

    祈少君喝令道:“赶紧救人!栖松,带领轻功好的,立刻下山查探!”

    “遵命!”栖松抱拳领命,众无极弟子群鸟纷飞而出!

    祈少君连忙上前招呼这些大汉,问道:“是哪路朋友?”

    带头的汉子喘声道:“回盟主,小人谢长青,我们是金刚宗的弟子,今日受同道之邀前来翡翠池会盟,不料途中无意间撞见一批朝天宫的刺客在密谋,我们偷听他们谈话,得知他们欲前往这里暗算我武林正道的朋友,当时一时不慎、被他们发现,便连夜赶来通知,可惜……宗主他为了掩护我们,被他们给……”说到此处,他们几人不禁语声呜咽,悲泣起来。

    群英们听后,个个义愤填膺、咬牙切齿,但祈少君冷静道:“多谢各位的高义!放心吧,我们会让凶手付出代价的!”

    果然,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栖松已将一干人等或抓或杀,只见十几个狼狈挂彩的鬼煞武士,像畜生一样被无极弟子们脱了上来……

    “无耻之徒!咎由自取!”

    “竟敢暗箭伤人,等着受死吧!”

    群豪们厉声唾骂,有些性子暴躁的忍不住上前拳打脚踢,被祈少君喝阻住。

    他缓步走到那群鬼煞武士面前,他的神情是淡然的、但在对方眼里,却比枭帝的怒目厉喝可怕无数倍,这才叫真正的杀意!

    只听他淡淡道:“说……是枭帝派你们来的么?”

    带头鬼煞武士心中惊怖,颤颤道:“不……是……是我们秃鹫部的弟兄自告奋勇,要来这里的……”在祈少君面前,他似乎根本不知如何说假话。

    祈少君冷然道:“哦?有胆色,就凭你们这些人?”

    带头人道:“因为……因为……”

    祈少君索性道:“因为你们已经在这附近一带的水中都下了毒,对么?魔药郎君虽已死,但这会致人发狂致死的‘帝皇赤毒’可还没死,只要我们之中有一人饮了这里的水,便会毒发狂暴、抓咬旁人,毒也会随之传到被咬之人身上,不出一炷香的时间,这翡翠碧池只怕就要变色,化为一片血海!我说的没错吧?”

    带头人豁然一惊,道:“你……你怎么知道?!”

    祈少君厉喝道:“现在是我在问你,不是你问我!”

    古月轩冷笑道:“你们这种把戏早就过时了,我们岂会不防着一手?有医术天下无双的玄若道长在,你们这点小把戏也敢出来班门弄斧?”

    这一干鬼煞武士颓然瘫倒,深知大限将至,而祈少君当此紧要关头,自然也不会给他们机会正巧以他们的血为铁血盟祭旗!

    血溅翡翠池!尽管为清幽的山涧染上了血腥,但值此需要以鲜血让更多人的人免遭流血的命运,也只能暂时抛开心中的恻隐。

    更何况,人生在世无论如何作为,务求问心无愧!足矣!

    栖松上前道:“盟主……事情恐怕没那么单纯。”

    祈少君道:“怎么说?”

    栖松道:“这群虾兵蟹将只不过是些下九流货色……最重要的是,适才我们追逐他们的时候,发现另有一路身着黑金色衣衫的武士暗中尾随,他们个个武功绝高,依我看……打伤这些金刚宗弟兄的正是这群人!”

    祈少君道:“还有什么发现?”

    栖松道:“我原本想追,不料他们来去如电,身法之快也堪称绝顶,我眼见无法再追上,便索性停步、凝目观测了一下……一共有十二人。”

    西门笑语柳眉一蹙道:“是十二帝侍!”

    栖松道:“十二帝侍?枭帝身边的贴身护持?”

    西门笑语凝重道:“不错!多年来,欲刺杀枭帝的英雄豪杰数之不清,可从未有一个能过的了他们这关的……没想到枭帝派了他们来!”

    祈少君道:“依我看,这十二帝侍和刚才这群虾兵蟹将虽同属朝天宫,却非一路,这十二人定是枭帝暗中派遣,截杀金刚宗的兄弟们灭口,并暗中尾随于这群虾兵蟹将,只待他们若是下毒成功,便一同出手将我们尽诛!”

    古月轩切齿道:“够歹毒!决不能放过他们!”

    群豪们虽然都还不清楚这十二帝侍是何方神圣,但见盟主这般神态,心知必定是厉害的狠角色,不禁都眼朝着他、等待号令……

    祈少君仰首道:“本座说过,不会给他们一丝机会!”

    他先对玄若道:“师叔,劳烦你若率同门下弟子暂留此地,并派人火速下山警醒村中百姓,暂时勿饮这里的水;待水中余毒除清后,再赶上与我们汇合。”

    玄若一揖道:“谨遵盟主之命。”

    他朗声喝令道:“诸位盟友!此地不宜久留,各门各派按适才指定的人顺序下山!今日之事,大家有目共睹……魔宫歹毒,我等也绝不能再容他们祸死苍生!我们这就连夜北上,一鼓作气杀上天阙顶,灭魔宫、诛枭帝!”

    这一喝声震四方、久久不绝!

    群豪高呼响应:“好好好!!!”

    玄色的铁血令旗高扬而起,铁血盟浩浩荡荡步入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