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九苼将一众人送走后，便独自一人去了书房门口，隐约间能看到，祁肃站在桌案前，一动不动，似乎什么都没做，可更像是心中难过。
方才，她就已经想清楚了，这一切是祁肃和周寻的算计，其中有没有步行之她确实不知道，可仔细想来，是该有的，不然祁君牧如何能在禁军的管辖下，犯了如此大的祸事。
她心中多少有些酸涩，两个她最信任的人，瞒着她，做了一件如此大的事情，若是有危险又该当如何，可转念一想，她做的一切，不也是瞒着祁肃了吗。
还没站一会儿呢，书房的门就缓缓拉开了一道缝隙，一只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步九苼两步过去，牵住祁肃的手，隔着门安慰他。
“无事……夫君，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难过一小会就好了，你若是难过的久了，我会很心疼的。”
牵着她的手不由得收紧了两分，不多时，门缓缓打开，男人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云淡风轻。
只是一双发红的眸子早已出卖了他。
他又怎会不难过呢，本以为父亲会信任自己的，不过结果还算是好的，起码，就算是父亲没有信任，父亲的心也是偏向他的。
起码在最后一刻，父亲选择了原谅。
“笙笙……此事，我瞒着你了，我知道你能想明白，我是为了你好的，对吗。”
步九苼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求饶？
“哦？那你为何要这样说呢，你解释个什么。”
祁肃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勉强。
“刚挨完打，还肿着呢，不想再来一回了，我该提前告诉你的，但是又怕会让你担心，更怕牵连你……虽然，我知道，一定会牵连你。”
他没有一个万全之策，只能一切瞒着步九苼，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他败了，步九苼回去步家，亦或是……日后再嫁给祁君牧。
可是这话他不敢说出来，若是被步九苼知道了他心中所想，那成与败都不重要了，他一定会被步九苼给打死的。
步九苼转到他的身后，打趣的摸了摸，赞同的点头。
“嗯，果然是还肿着呢，不过倒是挺翘的，我喜欢！”
既然祁肃不提此事了，那就让他过去吧，都该过去了。
至于祁君牧嘛，像他这样的蠢人，犯蠢不会只有一次，尤其是如今，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火苗，他就能将天都烧穿。
短短几月，煜王回朝，当街抢婚，太子被废。
这些事情一旦发生到了一块，难免会被人非议，即便是没有证据表明这一切和祁肃有关，但是受益者永远会被怀疑。
下了朝，祁肃被留下，烈日下，上书房门口站了足有一个时辰，皇帝才命人传他进去。
“你可知为何？”
皇帝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祁肃却听懂了。
他跪在地上，按照规矩行礼参拜。
“回父皇，儿臣有错。”
皇帝这才抬眸，这几日处理朝中之事，应付一众大臣，已经让年迈的他疲惫不堪了。
“你何错之有啊？”
祁肃在得知周寻被抓后，第一时间就过来求情了，可皇帝却不肯见他，更像是故意打压。
祁肃知道，他若是不认，那周寻定会继续受罪，且像周寻这种，没什么背景的人，在皇帝眼中不过贱如草芥罢了，怀疑便直接杀了。
留到现在，恐怕也是因为周寻不肯开口吧，这个吊儿郎当不着调的人，却最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回父皇，祁君牧的之事，是儿臣的错，那蟒袍是儿臣故意藏起来的，请父皇责罚儿臣，饶了周寻一命。”
皇帝冷哼一声，靠在椅子上休息。
“你当真认为，朕不知你和周寻关系要好？”
暗卫就是皇帝的眼睛，更是皇帝的刀，不管这个皇帝是当朝的这位，还是未来的太子，亦或是祁君牧，暗卫永远会在，作用也永远如此。
皇帝肯用周寻，一方面是因为周寻真的是个能人，另一方面，皇帝也并非全无让祁肃继位之心。
他又怎会不知，有周寻在的暗卫，又如何能全心全意的去帮祁君牧做事。
“父皇知道，儿臣自幼没有朋友，唯有周寻一人，肯不畏人言，不惧身份的同儿臣深交，所以……儿臣感谢他，儿臣愿意为了挚友认罪，今日只要父皇放人，儿臣愿受一切惩罚。”
废太子那日，皇帝一回宫就直接拿了周寻，皇子之间的斗争，他不是没经历过，如今的这些在他眼中不过是小孩子间的胡闹，实在不堪称为权柄之争。
可是审问无果，周寻挨了天机营的六道刑法，却连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天机营的主事若非认识周寻，当真会觉得，这人是个哑巴。
“朕可以让你去看看他，等你看完，再决定是否还有话同朕说。”
显然，皇帝对他的话并不满意，可祁肃能说的只有这些，若是将一切都认了，那等同于害了周寻还有步行之。
天机营门口——
主事程忱见到他来并不觉得意外。
“煜王殿下，你还是过来了，难怪人人都说你同周统领感情不一般，果然如此。”
这人身材高挑，有些清瘦，生的一双狐狸眼让他看起来格外的精明，尤其是一开口，唇角那似笑非笑的弧度，更是让人看上去便觉得难以捉摸。
“周寻在哪，本王奉命过来看他。”
程忱带着人朝着里面走，死牢内，周寻一如往常的瘫坐在地上，只是浑身满是污血，再无从前那般威风凛凛的模样。
见他过来，周寻朝着他手上看了看。
“空手来的？也不带壶酒？煜王殿下的月银是又用完了吧。”
程忱以为他这是在打趣，也难得听到周寻开口，且天机营并无不给犯人喝酒的规矩，他对着祁肃道。
“卑职去拿壶酒来。”
人走之后，周寻这才开口说正事。
“用不了几日我就会被放出去，祁肃，不该说别说。”
“你早知会如此，周寻你疯了吗！我……”
他竟然都没想到，此事周寻会被提出来严审，可看周寻的反应，他该是一早便想到了的。
周寻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捏着地上的杂草，轻声道。
“知道啊，你不在帝王身边又怎会知道，谁都不能挑衅帝王的威严呢，待你有一日成为了帝王，便能理解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