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章牧的问题问完后，审讯室内静谧了许久。
作为本子的田中平三郎，自然很难回答章牧的这个问题。
这是章牧故意这么问的。
枪杀本子这件事，怎么说都是大事。
虽然满洲国的法律里，本子没有什么豁免权。但实际执行的时候，却处处都有豁免权。
当然，这种事也不能放在明面上说。
半晌过后，田中平三郎缓缓开口到：
“或许，我会用其他的方法。杀了他们，不是最好的选择。”
听了田中平三郎转移话题的回答，章牧咧嘴苦笑到：
“或许吧！当时我已经亮出了自己的军职，可那个浪人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随即话风一转。
“也是我太冲动了。”
说完，章牧便沉默了，不再说话，也不再理会田中平三郎。
而是低着头，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这场审讯到这里，基本上也就可以结束了。
事情的经过就在那里摆着。
只要本子不用诬陷的方法，来杀章牧，章牧的所作所为基本上无可挑剔。
说白了，这就是一场利益之间的博弈。一场杀了章牧的利益大，还是不杀章牧的利益大，的博弈。
可就在这时，田中平三郎忽地严肃了起来，朝着章牧问出了那个，萦绕在心头久久挥之不去的问题。
“章牧君，你到底是不是抗匪的特工？”
田中平三郎问出这个问题的同时，不由得握起了拳头。
心中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极度渴望，又极度不想在这个时候，知道答案。
甚至于田中平三郎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而章牧，在听到田中平三郎问出这个问题时，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但章牧清楚，这个问题必须正面回答。
如果避而不谈，田中平三郎会毫不犹豫的在心里，将自己定成抗联的特工。
那么，章牧为了潜伏下来，所作的一切，全都白费了。
东三街澡堂里，将田中平三郎抢救出来。大梨树村，围杀一众抗联的战士。
这所有的一切，全都白费了。
章牧看了一眼连在身上的测谎仪，如果说谎……
只一瞬间，章牧缓缓的抬起了头，怔怔的盯着田中平三郎的眼睛。
一字一顿到：
“不……是！”
此话说完，田中平三郎，包括暗室里几个本子的目光，全都落那台仪器上。
此时，时间过的很慢，慢的已经不能用秒来计算了。
每一刹那，都是那么的漫长。
漫长到，没人注意到章牧在这冷冰冰的审讯室内，一滴汗在鬓角凝出。
漫长到，田中平三郎的指甲已经掐到了自己的手掌里。
就在这时，测谎器上的灯亮了。
绿灯。
是绿灯。
（PS：根据资料记载，当前时代背景下的测谎仪，是根据心率血压来进行测谎的，测谎结果往往没有那么准确。
只要长时间、多次的，自己给自己进行心理暗示。即便说假话，测谎仪也未必会测得出来。
并且，地下审讯室内的环境，冰冷、潮湿，主角长时间穿着单衣，处于这种环境中，生理上的波动已经被放大了很多。
并且在一字一顿的情况下，‘不是’二字中间间隔了不短的时间，故而在这场测谎仪的检测中，没有测出主角的身份。）
……
暗室内，佐藤浩二，饶有兴致的看着审讯室里，田中平三郎的背影。
松原春二看着测谎仪上亮起的绿灯，叹了口气到：
“田中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过这样也好，他心里的石头，也算能落地了。”
倒是佐藤浩二眉头紧蹙，转身看向了安倍近一，问到：
“安倍，仪器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一直亮绿灯？”
安倍近一同样皱起了眉头。
安倍近一心里很纠结，一方面他希望章牧被查出问题，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自己的测谎仪被怀疑。
一番纠结之下，安倍近一开口到：
“测谎仪我已经调试过了，绝对不会，也不可能出错的。”
有了安倍近一的保证，暗室内的三人，再次将目光转向了审讯室内。
……
而审讯室内，谈话还在继续。
章牧看测谎仪亮起了绿灯，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也落了地。
或许是方才说话的时候，中间有停顿吧。
章牧不知道为什么亮起的是绿灯，但知道，今天这一关算是过了。
以后，田中平三郎对自己的疑心，也应该没那么重了吧。
想到这里，章牧打算乘胜追击。
于是装作很是失望的样子，轻笑到：
“哈哈……没想到田中长官，你居然会怀疑我是抗匪。”
略微停顿后，章牧厉声到：
“早知道你怀疑我，当初在澡堂的时候，我就不应该救你，我就不应该把你背出来……”
“大梨树村的时候，我就不应该和那些抗匪拼命，我他么……”
这些话，章牧说出来，本就没指望能得到答复。但说出来，效果就达到了。
在骂了一句后，章牧直接扯开肩膀上的纱布，将伤口重新暴露在田中平三郎眼前。
肩膀上的伤口本就没有好利索，昨天晚上还挣开了一次，是田中蝴蝶给重新包扎的。
此时章牧将纱布再次扯开，伤口处的鲜血洇了出来。
田中平三郎看着，皱眉到：
“章牧君，你没事吧！”
“没事！”
测谎仪那一直没有亮起的红灯，却在此时亮了起来。
“哔哔哔……”的，响个不停。
看着仪器上闪着的红灯，章牧用力的扯下连在身上的那些电线。
一把甩在地上。
同时，抬脚将那叫个不停的测谎仪，踢到了地上。
“他么的，什么个破烂东西！”
然后，盯着田中平三郎到：
“现在，我能走了吗？”
却不想，田中平三郎反倒摇头到：
“章牧君，现在还不能走。毕竟你杀的是赤木君的人，这件事总要给赤木君一个解释。”
“解释他么的解释……”
章牧本想冲到田中平三郎身边，去叱问他的，却不想一个站立不稳，直接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