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愿环顾了一下四周。
房间里空无一人,祁渊的床榻上落下了帷幔,隐约能看到他躺在里头;
而房间另一头的桌案上,放着祁渊平日用来暖手的火炉,此刻正冒着青烟。
噢,原来如此。
“三公子,别来无恙吧?”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才从帷幔里传来祁渊气定神闲的声音:
“安姑娘果然心细如尘。”
帷幔被掀开,祁渊坐在床榻上看着她。
哟,这吐了吐血,反倒觉得气色红润了不少,眉目神采飞逸,多了几分朝气。
“不是我心细如尘,而是公子早就恭候我多时了吧?”
安如愿不相信祁渊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不过是故意留下点线索考考她。
祁渊笑而不语,起身,坐到红木透雕茶几旁,倒了一杯热茶,自顾喝了起来。
安如愿上下打量了他,外面都在传他只剩半条命吊着,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现在他却气色红润,神态自若。
“你是痊愈了,还是根本没中毒?”
“当然是中了,不然怎么躲得过御医。”
“那……”
“御医之后找的大夫,都是我的人。”祁渊云淡风轻地说。
“解了?”
祁渊不置可否,在安如愿眼里,就是默认了。
“御医都解不开的毒,你的人能解开。这中毒……不会是你自导自演的吧?”
祁渊笑着,向安如愿举了举杯。
安如愿倒吸了一口凉气。
自己给自己下毒,还是奇毒!这人果然够狠。
不过瞧着他那得瑟的样子,安如愿忍不住打击他:
“把自己折腾个半死,不管是大房,还是二房,到最后一个人也动不了。”
祁渊也不恼,气定神闲地说:“一个是嫡亲幼子,自是有人护着,一个即将与郡主结亲,是侯府的脸面,自然要保着。就算坐实罪名,到头来也只是包庇。我从来就没想过这次要动谁。”
“杀敌为零,自损一千?你会做这么赔本的买卖?”
“世上最牢固的关系,都敌不过猜忌二字。”
安如愿迟疑了一下,“你让祁笙,祁昆,杜殷华,甚至祁守琏互相猜疑?”
“水清则如镜,能辨牛鬼蛇神,水浊才能藏污纳垢。”
“那这么说来,你身上的毒……”
“早就亲手种下了。”
“我房间里的香炉……”
“我命人下的。”
“二爷对我心存歹念是……”
“宴席上他被杜殷华下了药。”
“祁五要祸害二爷是……”
“真正幕后的是杜殷华。”
“杜殷华这么做,是为了……”
“她有灭了祁二的心思。”
“什么心思?她一个当家主母,容不下区区一个庶子?”
祁渊抬了抬眉,没再“有问必答”,而是说:“这个问题就别问了,显得很没水平。”
他拿起空的茶杯,给安如愿满上了茶,递到她面前。然后问道:
“现在都明白了?”
安如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说来听听。”
“你把自己毒了,诱杜殷华出手,把我卖了,逼二爷入局去反杜殷华,然后你就坐收渔翁之利。”
安如愿说完,想举杯喝茶,却被祁渊挪开了杯子,让她扑了个空。
“几乎都对了,除了一点。”
“哪点?”
“把你卖了,这话说得不对。”
“呵~”安如愿冷笑一下,“先是湖心亭让我诱祁二出来,好等你能威胁他,然后在我房间里的炉香里下毒,让杜殷华以为能借我将祁二拉下水,不管你对付祁二还是祁五,我都是饵。”
安如愿把祁渊挪开的杯子夺了回来,一饮而尽后掷在桌上。
“三公子,我只是无力反抗,别把人当傻子。”
祁渊笑而不语,只是将安如愿空了的茶杯又满上。
“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懂……你现在为何还假装不省人事?”
祁渊并没有回答,而是拿出了一只小巧精美的花雕檀木盒,递给安如愿:
“你去城东的胭脂铺,把它交给那里的掌柜。”
安如愿迟疑:“为什么叫我去?”
“外人以为我卧病在床,棘剑不方便行事。”
“我是问,凭什么我要帮你?”
“你助我成事,我助你离开侯府。”
“你要我跟你合作?”
祁渊薄唇微勾,纠正她:“不是合作,只是交易。”
说罢,他将木盒塞入安如愿手里。
安如愿看着这精美的花雕檀木盒,心里在盘算着,这估计就是开启侯府外面新地图的钥匙。
于是,安如愿答应了。
她拿着木盒离开址院,然后来到侯府门前。
刚刚似乎有结界一般,现在她手里紧紧拽着木盒,小心翼翼地迈出第一步……
哎?跨过去了!她又小心翼翼把另一只脚迈了出去……
成功了!
安如愿成功跨了出去,顺利开启了新地图。
她不敢怠慢,马上先按着祁渊的指引,出发去城东的胭脂铺,先完成系统任务。
这是一间非常不起眼的铺子,来往的客人也似乎很平常。
安如愿在门口打量了好一会,没看出个所以然,然后才缓缓进去。
她直接走到掌柜面前,递上那个精巧的花雕檀木盒,还没开口,掌柜便说:
“本店支持七天无理由退货,既然姑娘不满意,那您再挑挑。”
掌柜说完,接过了木盒。
“就这样?完了?”安如愿小心地探问,任务过于简单,不确定自己有没有什么遗漏。
“如果有新货,我们自然会主动联络姑娘的。”掌柜乐呵呵地说。
明白了!她任务完成了。
安如愿不再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不过她不急着回府,因为难得开启了新地图,她想趁此机会在城里逛逛,熟悉一下环境。
逛着逛着,来到一家茶楼,里面正演着大戏。安如愿便在二楼找了个厢间坐下,边嗑瓜子边看戏。
看得正入迷的时候,来了一位男子,在她身旁入座。
安如愿扭头看了一眼,觉得有点面善,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也没细想,继续看戏。
但旁边那男子却开口道:
“你就是祁渊的媳妇?”
安如愿上下打量眼前的人,来人穿着一身月白锦袍,玉冠束发,抚着一把折扇,相貌俊美,面如冠玉,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正在看着安如愿。
“你谁呀?”安如愿吐了个瓜子壳出来。
那人合起折扇说道:“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是你?当日在赏梅诗会上问路的那个?”安如愿有点诧异,“你在这里干嘛?”
“姑娘好生奇怪,莫非这茶楼是你侯府开的?”
啧,这人长得人模人样,怎么那么烦人。
“那这里这么多空位,你搭桌是几个意思?”
对方正想开口,安如愿继续输出:“你既知道我是三公子的童养媳,那就应该知道我是有夫之妇吧?虽然你长得还行吧,但我对你也没那个意思,情情爱爱是拌不住我的,我呢,是有大志的人,我要当……”
安如愿突然打住了,因为她看到对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木盒——
就是那个精美的花雕檀木盒——
那个祁渊交给安如愿,安如愿交给掌柜的花雕檀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