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安如愿瞪他，什么习惯了？！习惯被你利用吗？
本来安如愿还想站在道德的最高点开口骂回去，但话到嘴边，又突然意识到：
是啊，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从她成为牛二那一天起，有哪一次不是被他利用？
他说她是棋子，如同那株长得正茂却被他折断扔到雪地里的植株一样，随时都可以被舍弃。
她今日被大刀压颈，他骑在骏马上，高高在上地说，她不过是区区一个童养媳。
她死了，他可以再娶。
所以，不是一直都这样吗？一直被他利用，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跑，可她又没有本事可以拍案而起，所以自己在这里悲天悯人个什么劲儿？
安如愿不去看他，自个儿生自个儿的闷气。她转过身去背对着祁渊，挑开珠帘趴在窗外看疾驰而过的风景，过了半晌，才喃喃自语道：
“习惯又不代表喜欢，更不代表接受，我只是无力反抗而已……”
最后这一句，清晰地落入祁渊耳里。
她很早之前也说过，她只是无力反抗罢了。
他看着安如愿趴在窗边，她那琥珀色的眸子在夜色里，暗下了许多，风撩乱了她鬓角的几缕青丝，他的手抬起，滞在空中，又放下，然后在她身后补充一句：
“很多事情是我设计的没错，但不代表所有都是假的。”
所以，还有什么是真的呢？安如愿想不到，也懒得去问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似乎近日天气都不太晴朗，连朗朗皎月也藏在丝丝云絮中，像是蒙了一层面纱，让人看不清，也猜不透。
……
次日梳妆，红枣还是给她挽发，但插上这鸳鸯发簪的时候，安如愿却迟疑了。
“怎么了姑娘？新妇都得带着呢。”红枣提醒她。
是呀，做戏总得做全套，这也是祁渊对她说的。她来这里只是玩个游戏，别带太多悲天悯人的情绪。
于是，安如愿重新戴上鸳鸯发钗便出门。
打开房门，看见了多日不见的宋金枝，在嬷嬷们的搀扶下，生气地瞪着安如愿。
这，这是咋了？
安如愿犯懵，自己又做错了什么？难道是她这个新妇没有每日去给到请安？好像他们古人都很重视这种礼节。
“老夫人，我……”安如愿走上前。
“你看你看，你看看她，还叫我老夫人！你到底有没有个新妇的样子？！哼！”宋金枝不悦地说。
“祖母……”是祁渊的声音。
安如愿见他从主屋出来，特意看了他一眼，依旧束着发，别着鸳鸯发冠，神采奕奕，俊朗翩翩。
祁渊走到安如愿身旁，她头上的鸳鸯发簪也落入他眼里，因此脸上也不自觉多了几分笑意，然后对着宋金枝说：
“祖母，如愿成婚那日身体抱恙，休息了几日，本想着这几日就过来给您老人家……”
祁渊还没说完，就被宋金枝怒喝一声打断，宋金枝还举着扶杖给祁渊一顿“毒打”。
“别人说的我还不信，你们俩还真的是没同房！各睡各屋！！！各睡各屋！！！”
？
这话说得祁渊和安如愿两人，大眼瞪小眼。
宋金枝还没完，追着祁渊继续打，祁渊只好一边躲闪着，一边担心宋金枝站不稳想去搀扶她。
“你还胡诌，什么身体抱恙休息几日，你当真以为我老糊涂啊？你媳妇出门多少回了我不知道？你昨日还带她出去！你如今还狡辩？！你看我不打死你这个逆子，气死我得了你……”
“祖母！”安如愿突然在一旁提高了音量，甜甜地道。
宋金枝和祁渊便停下来，回过头来看着她。
“祖母……”安如愿过来搀扶宋金枝，挤开了祁渊，分开了两人，
“我本以为那日还不算礼成，羞愧难当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来见您嘛。”安如愿眉眼弯弯地笑着，看着就很恭顺贤良。
“那你们为何还分房？下人们都窃窃私语，我还不信，今日便一早过来逮着你们俩，一大早就从两个屋出来！”
宋金枝痛心疾首又重复了一遍：“新婚夫妻从两个屋出来，分房而睡，同床异梦，你们，你们……”一旁的邓嬷嬷赶紧给宋金枝捋气。
这下，安如愿也不知道怎么狡辩了，看着祁渊，祁渊则是无所谓地朝她耸了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遭到安如愿一记白眼。
宋金枝看着二人不语，便命令红枣：“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三少夫人的东西搬到主屋去！”
“好咧！”红枣大喜，爽快地应下了！
这下不止三公子承认自家姑娘的身份，连老夫人都亲口喊她“三少夫人”，也是老夫人下的旨意，让姑娘进的主屋……
这下终于坐实姑娘的身份了！
想到这里，红枣眼里不禁布满了泪花。
然而当事人安如愿的心里，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半天才挤出一个：
“啊？”
“你啊什么？都已为人妇了，侍奉夫君、开枝散叶这些道理还要我教吗？”宋金枝不满。
安如愿指望着祁渊，只听祁渊道：
“祖母教训的是，孙儿领命。”
安如愿吃惊地看着祁渊，你的叛逆呢？你的腹黑呢？就这么顺从了？
然而对方却处之泰然、理所当然地迎上安如愿的目光。
安如愿本想今日去李家村，如此又被耽搁了半天。
等她把细软全都搬到主屋后，发现祁渊不知何时已经离府了。
“姑娘，我们这样当真好吗？”红枣在一旁看着安如愿重新摆弄一遍的主屋，忧心忡忡地说，“三公子回来，真的不会骂我们吗？”
安如愿看着自己的胭脂首饰取代了祁渊的文房四宝，花花绿绿的纱裙霸占了祁渊的衣橱，把它非黑即白的衣袍腾了出来，随意堆在床榻上，屋里四处都插上了鲜花，满眼都是闺阁女子的布置。
“挺好看的啊，他要是不满意的话，那就把我们赶回去好了。”
说完，安如愿看看天色还有时间，便催促着红枣去备马车。
“我们这是要去哪呀？”
“郊外十里的李家村。”
“这么远？去那里做甚？”
“找李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