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下来后,檀石槐当即下令大军在五当沟外安营扎寨修整一夜,待探明前路后再行出发。
与此同时,吕奉先和张辽率领麾下一千骑兵已经回到边军大营。然而,此时的大营却不似往日的喧嚣,赵校尉早在昨日便领着全体边军退守九原城。
“不费一兵一卒就灭掉鲜卑三千先锋精骑,待战报送抵京师,朝廷定会有所封赏。”
张辽神色激动,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吕奉先正在皱眉沉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棘手的问题。
吕奉先抬头看向张辽,脸上不见一丝喜色,反而忧心忡忡,言语间流露出深深的忧虑:“五当沟一战虽暂时抑制了来势汹汹的鲜卑大军,让其不敢轻易深入,却终究无法改变敌我兵力悬殊的事实。”
话到此处,吕奉先顿了顿,轻叹道:“鲜卑此次足足来了三万大军!我隐隐有种预感檀石槐在得知赵校尉退守九原城后,将不再顾忌,势必领兵穿过阴山山脉,然后直取九原城。”
张辽闻言一滞,脸上的喜色被一抹凝重迅速替代,他自然明白接下来将要面临的严峻形势。
“吕大哥,我们能否在鲜卑大军的必经之路上再作伏击?”
一听这话,吕奉先果断摇头,直言:“檀石槐必定派出了大量侦骑沿路探查,我们一千骑兵目标太大,难免不被对方斥候发现。再者,沿途仅五当沟一处适合伏击,其余山谷太过开阔且山体平缓,仅凭我们这点人马根本起不了太大作用。”
张辽紧握双拳,额头上青筋暴起:“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群鲜卑强盗安然无恙地进入五原境内,欺凌我汉家百姓?”
“自是不能!眼下我们就一千骑兵,正面对上鲜卑三万大军无异于送死。但,咱们也不能让檀石槐好过!”
吕奉先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回应到,随即说出了自己的计策:“以往草原异族进入大汉境内都是就地劫掠,以战养战。这回咱们直接坚壁清野,再加上九原城这几年间不断修缮加固,檀石槐想要将其拿下也不是那么容易。”
正说着,吕奉先突然加重了语气,铿锵道:“三万人马,每日消耗巨大,自身所带粮草有限,势必要从别处征集。这便是咱们的机会!”
张辽听罢眉头渐渐舒展,沉吟片刻后点头道:“倘若我们隐匿在鲜卑大军周围,伺机袭扰并毁其粮草,定能使对方军心动荡,无法安心攻城。”
张辽滔滔不绝,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鲜卑大军败退的场景。
“只要九原城能坚守半月,届时朝廷大军一到,必能将这三万鲜卑蛮子悉数留下!”
吕奉先只是微微点头,但表情依旧凝重。他不禁在心里暗自祈祷朝廷在得知檀石槐领军叩边的消息后,能迅速派出大军赶来支援。
次日清晨,当檀石槐得到侦骑所传回的消息后,果断下令大军即刻开拔,兵锋直指九原城。在此之前,吕奉先和张辽率领麾下一千骑兵成功避开鲜卑军的斥候,已经悄然绕到了鲜卑大军后方。
当阳光穿透薄雾,洒在九原城的城墙上,整个县城似乎都被一层阴影所笼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就连鸟儿都不敢从上空飞过。
赵校尉伫立在城墙上,定睛望向南方,眉宇间忧色与希冀交织,就那样静静站着久久不语。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洛阳皇朝中,钟声接连五响后,在殿外等候的朝廷重臣分成两列,按照站位依次缓步进入大殿。
不多时,一道尖锐的声音在御道里响起:“天子驾临,百官行礼!”
随即,殿中众臣皆俯身顿首,齐声高呼:“臣等叩见陛下!恭请陛下圣安!”
在这一声高呼中,刘宏身着黑红相间的天子冕服,头戴冕旒,在一众宦官的簇拥下缓缓步入大殿。落座后,刘宏环视了一圈殿中的百官,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
“好了,想必你们不少人已知晓了此次早朝的缘由。”
刘宏没有过多解释,他看向前列的刘宽,直接点名:“刘太尉,就由你与众卿说说昨日由西河郡传来的急报。”
闻言,刘宽立即出列,朝御座上的刘宏躬身行礼后,大声说道:“臣昨日获西河郡奏报,言郡中豪强张纯自称弥天将军,聚众五万,已攻占离石县城,郡守张焕也被其杀害。”
此言一出,殿内不由一片哗然,群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唯有前列的几人面色如常镇定自若。
立即就有人站出来,面带不忿,进言道:“陛下,张纯贼子藐视天威,聚众谋反,擅杀朝廷大员。应速派大军予以剿灭!”
“臣提议将贼首张纯及其一众党羽夷三族,以正法度!”
“臣附议!”
刘宏轻轻抬手示意,殿内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
“诸卿所言皆有道理。张纯之事确实需要迅速处理,以免其势蔓延,动摇国本。”
说着,他转向杨赐,目光中透出一丝询问:“杨爱卿,你身为我大汉司徒,可有良策为朕分忧?”
杨赐闻声出列,稍作停顿,似在考虑说辞。
“回陛下,臣以为眼下应即刻挑选一员统兵大将征讨张纯,以示陛下天威!至于如何处置贼首待镇压叛乱后再作商议亦不迟。”
闻言,刘宏笑着点点头:“嗯,不错,杨爱卿所言甚是!”
此时,君臣和谐,意见统一。眼见随后便可敲定领军人选和出征日期了,不料刘宏接下来的一句话,竟直接让整个大殿陷入一片静默。
“大军出征,钱粮消耗必不在少数,眼下国库空虚,难以供给大军所需。诸卿可有办法筹措?”
大殿中的群臣哪个不是人精?看似是天子在征询群臣意见,实则却是刘宏怕群臣提议从他的私库中拿钱供给大军,这才抢先将这花投堵死。
一听这话,殿中众臣不由地面面相觑,尽皆哑然,良久也无人应答。
众臣皆知刘宏喜爱钱财,不仅卖官鬻爵所得尽数纳入私库,就连每年国库的钱粮也常被他以各种名目强行划归私用。
如今到了这般紧要关头,刘宏仍不忘捂紧自己的小金库。这一幕,使得不少忠心大汉之臣暗自长叹。
眼见良久无人应承下来,刘宏身体前倾,厉声喝问:“哼!尔等平日口口声声说着为朕分忧,现在让你们办一点小事,就全都变成哑巴了?”
他的目光在前列几位大臣间来回扫视,最终落在了一位老者身上。正准备开口时,一名殿前禁卫匆匆来到殿中,单膝跪地禀报道:“启禀陛下,幽、并两州传来边关八百里加急军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