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校尉一听这话，脸色一变，眉头瞬间挤在一起，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嘴里嘴里反复咀嚼着刚才的话：“孤注一掷，破城取粮”
他猛地站起身来，看向王智，语气中带着几分沉吟与不安：“此言不可不防！檀石槐此人老奸巨猾，若真至绝境，未必不会兵行险招。”
王智同样神色凝重，当即点了点头：“确实，鲜卑缺粮已是不争的事实，是战是退就看檀石槐如何抉择了！”
“不管他檀石槐如何决定，咱们提前布置稳妥，防患于未然总不会错。”
“嗯！眼下援军无望，你我也只能死守九原城！”
两人商议既定，赵校尉果断下令：“传令下去！加派一千人以加强城墙守卫，夜间巡逻增至双倍，同时再准备一批滚木礌石等守城器械，以防万一。另外，命斥候密切监视鲜卑大营动静，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诺！”
亲卫立马应声，随后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城外鲜卑大营中，檀石槐在得知粮草被劫的消息后，脸色阴沉如水，坐在大帐里一言不发。
过了良久，他才对一旁的亲卫吩咐道：“让各部落首领即刻来我帐中议事！”
不多时，各首领齐聚大帐，檀石槐直接开门见山道：“我也不瞒诸位，奚金老弟刚派人传来消息称粮草被劫，他部落两千勇士几乎伤亡殆尽，就连我派出接应的两千儿郎也损失过半。眼下营中粮草也仅够大军五日之需！”
这话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在帐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粮草又被劫了？”
“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让麾下儿郎知晓粮草不济，恐会生出乱子！”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大帐内的气氛变得紧张而压抑。
这时，檀石槐抬手打断了众人的议论，目光如炬，扫视了一圈，沉声说道：“眼下，摆在我等面前有两条路，一是直接退回草原。要么就集中兵力一举拿下九原城！”
闻言，众人不禁面面相觑，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大帐内再度嘈杂起来。
这时，有一小部落首领试着提议退兵：“要不我等暂且撤回草原，待来日备齐粮草”
话音未落，立马就遭到反对：“退兵？我鲜卑勇士何时有过未战先退之例？我等兴师动众前来，一无所获就灰溜溜退回草原，手底下的众儿郎定有怨言。再者，草原各族若是知晓我等折损了几千人马就退兵会如何看待我等？我鲜卑还如何在草原上立足？”
“哼，就算是如此，也比将部落的勇士全折在这里强！粮草不济，必定军心不稳，士气低迷，谈何战力？亏你还是一部落之首，如此浅显的道理都不知吗？”
“就是！再耗下去，等到汉人援军一到到时再想退走也难免要付出一些代价。难道你们忘了上次”
这话一出，众首领不由想起几年前雁门郡一战，相继停止了争论。当初的局面与现在何其相似，甚至当初比之如今胜算更大。大军围城，兵精粮足，相较于城内的大汉守军，可以说有着压倒性的优势。然而，最终却落得个损兵折将，被迫退回草原的下场。
“没错，如若我们部落里的精锐都折损在此，部落也保不齐会被匈奴乘机吞并。汉人不是有句老话叫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吗？我赞同退回草原！”
一众首领俨然分成了三个阵营，支持攻打九原城的几人均是檀石槐的铁杆追随者。在进入大帐前，檀石槐就派人知会过。因此，他们才极力反对退兵。
另外主张撤退以保存实力的则是几个中小部落的首领，不过，他们整体实力较弱，并不能左右檀石槐的决定。
而让檀石槐重视的三个大型部落首领却一直未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大帐中两拨人唾沫横飞，吵得面红耳赤。
眼见两方僵持不下，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檀石槐才大声呵斥道：“好了，都别争了！”
待大帐内安静下来后，檀石槐才将目光转向那三位首领：“阿木尔、塔拉、乌力吉，你们觉得呢？”
三人先是相互对视了一眼，乌力吉率先开口：“乌力吉愿为鲜卑而战！只是别让我族勇士枉送性命，还一无所获就行。”
紧接着另外两人也相继表态：“阿木尔（塔拉）愿为鲜卑而战，只希望大酋长此次能三思而后行！”
檀石槐自然明白三人的言外之意，心中虽有些许怒意，却依旧笑着开口称赞了一句：“三位不愧是我族之柱石！”
正欲继续说下去时，帐外亲兵急匆匆走了进来，恭敬行礼道：“启禀大人，营外来了一汉人，自称是奉九原城张家家主之命，有重要情报要面呈大人。”
闻言，檀石槐眉头一挑，低声呢喃了一句：“张家？”
这时，一个大胆的猜想在他脑海里快速浮现。难不成这个张家跟张纯有所勾连，是他张纯在这九原城的内应？
来不及细想，随即吩咐亲卫将他带来。
片刻后，一小厮打扮的汉人就出现在大帐中，他小心翼翼地环视了周围一圈，朝着主位就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口中高呼道：“小人张家张四，叩见伟大的檀石槐大人！”
“哈哈哈！”
张四这一举动顿时引得大帐中众首领一阵大笑，立即就有人出言讥讽道：“这样的软骨头所言能有几分是真？”
“汉人就是这德行，以往我等洗劫汉人村子时，那些汉人不也是这般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等放过他们吗？哈哈”
期间，张四一直匍匐在地，脸几乎贴到了地面，将贪生怕死表现得淋漓尽致。只是，众人只顾着大肆嘲讽，并没有发现张四的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眼看时机差不多了，檀石槐才淡淡开口道：“张四是吧？起身回话。”
“是，小人谢过大人！”
“说说你带来的消息，倘若真对我鲜卑有大用，我定有重赏！相反你应该能想到自己的结局。”
“是，是，是！小人明白！”
张四忙不迭地点头应声，随即抬起头看向檀石槐，脸上极尽谄媚：“小人奉家主之命，冒死前来上禀大人九原城已是孤立无援，只要大人一鼓作气，定能将其拿下！并且，张家能协助大人攻破城门。”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张四身上，大帐内瞬间安静了下来。片刻后，大帐内便响起了檀石槐淡淡嗤笑声：“呵呵这等低劣的伎俩也胆敢在我面前摆弄？来人，将他叉出去斩了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