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
檀石槐心头一紧，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目光如刀般看向那名报信的骑兵。
“给我说清楚，北门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骑兵被檀石槐的气势所摄，身体一阵颤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后，才结结巴巴地回道：“三位首领已已经率众向北方而去，北门”
闻言，檀石槐怒目圆睁，一股滔天的怒火自心底涌上，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点燃。他猛地从身旁的亲卫腰间抽出弯刀，只见寒光一闪，伴随着一声喝骂，那骑兵便已人头落地。
“混账东西，竟敢乱我军心，该杀！”
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周遭的沙土，也震颤了在场的众人。
檀石槐双眼赤红，宛如一头被激怒的恶狼，手中弯刀还在不断往下滴血，仿佛随时准备择人而噬。他始终不愿相信，才仅仅过了半日，局势竟会急转直下，变得如此失控。
一众部落首领见状，大多沉默不语。
然而，其中却有三人正悄悄交换眼神，并不着痕迹地微微颔首，好似达成了某种约定。
檀石槐深吸一口气，脸上怒色未消，将弯刀随手递给身旁的亲卫后沉声道：“传令乌尔环，立即领两千精骑驰援大营。告诉他，倘若粮草出现差池我定将他五马分尸，绝不姑息！”
紧接着抬眼扫视了一圈众首领，虽语气稍缓，却隐隐有着威胁之意：“望诸位同心协力，恪守本位。谁若胆敢私自调动兵马，休怪我不留情面！”
一众首领纷纷低头应声，心中各有算计。
“另外，”
檀石槐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众人纷飞的思绪：“我以大酋长的身份宣判乌力吉、塔拉和阿木尔勾结汉人，坑害我鲜卑儿郎，乃是我鲜卑叛徒！凡我鲜卑忠勇之士皆可征讨，取其首级者，重重有赏！”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凛。乌力吉、塔拉和阿木尔三人在整个鲜卑中颇具威望，他们竟被檀石槐公然宣布为部族叛徒，这无疑让鲜卑内部局势变得更加微妙和紧张。
几位与三人有交情的首领面露难色，欲要开口求情，却在对上檀石槐那冷冽如刀的目光后，硬生生地将话咽了回去。
但还是有一位较为年长的首领权衡再三后，硬着头皮提出了异议：“大酋长，我以为此事还需详查再作定论，或许这其中另有隐情。”
“隐情？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檀石槐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他们私调兵马北撤，背弃我等，若非心怀不轨，又待如何解释？亦或者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才如此竭力为他们开脱？”
“啊？不敢！可是”
那年长的首领还欲辩解，却被檀石槐打断：“没什么可是！我意已决，无需多言！”
就在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提醒众人当下的局面：“乌力吉三人背弃部族，带走了近半人马，我等连番攻城已损失不少精锐。再加上粮草不济，大营被袭，麾下儿郎已无战意。眼下是战是退还请大酋长速速决断！”
一听这话，檀石槐的心里不由地泛起一阵苦涩。他现在也是骑虎难下，接连的变故使他心力交瘁。此次南下并州以来，就数他损失最巨，麾下万余精锐已是折损过半。现在破城无望，而就此退回草原，他又心有不甘。
想到这些，檀石槐的眉头皱得更紧，双眼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九原城，过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撤退。”
这短短的两个字仿佛耗尽了他的心神。
随后缓缓调转马头，背对着那座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城池，挥下了手中的马鞭。
檀石槐心里清楚，这一退，不仅意味着此次南征的彻底失败，更预示他在鲜卑中的权威大损，保不齐还有被乌力吉等人联合吞并的可能。
南门城墙上，赵校尉领着一队人马火急火燎地赶来。
当看到城下鲜卑大军逐渐远去，赵校尉不由地面露欣喜之色，随即看向高顺，疑惑道：“这这是什么情况？檀石槐就这样退走了？”
高顺并未立即作出回应，直至鲜卑大军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他才转过身去，朝赵校尉抱拳回道：“嗯，看样子确实是撤退无疑！”
话落，高顺才应该过来，急忙问道：“大人，你怎么过来了？莫非北门外的鲜卑大军已退去？”
“嘿，你一提起这茬，我也觉得纳闷。”
紧接着，赵校尉把北门城外鲜卑大军的反常举动一一道出。
“起初，我也怀疑这是对方设下的圈套，就是想让我分走北门的兵力，他们好乘机攻城。但，我又生怕他们集中兵力强攻南门，你这不足两千人，如何抵挡得住？思虑再三，我还是决定亲自过来看看。”
说着，赵校尉脸上浮现一丝后怕，随即又被笑容所取代：“万幸，檀石槐还真退了！”
闻言，高顺心里也不禁疑虑重重，却始终想不明白其中关键。索性不再去想，转而抬手指向鲜卑大营方向，对赵校尉提议道：“大人你看，鲜卑大营浓烟四起，这定是吕大哥突袭得手，才致使檀石槐不得不退兵回援！若此时我再领两千精兵出城”
“胡闹！”
高顺话没说完便被赵校尉出言打断，他瞪着双眼，斥责道：“高顺！你莫不是以为守住了城池，就觉得鲜卑铁骑不过尔尔？我告诉你，此番完全是因为我们未雨绸缪，同时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才有现在的局面。”
赵校尉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眼中有着一抹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你竟自大到想以两千步卒硬撼鲜卑万余精骑，你这简直就是找死！记住任何时候，轻敌都是大忌。”
“是是是，大人教训得是！但，属下只是想在城外制造朝廷援军到来的假象而已，并未想着要与鲜卑骑兵正面硬抗啊！”
“呃？”
闻言，赵校尉一时语塞，神情多少有点不自然。好一会后才开口笑骂道：“嘿，你这小子方才怎么不说清楚？”
紧接着，他又一脸郑重地点点头：“嗯，此计可行，你即刻去办！还有切记不可离鲜卑大营过近！”
“诺！”
就在高顺点齐人马，准备出城之际，赵校尉却突然高声喝止：“且慢出城！速速关闭城门！”
闻言，高顺立即翻身下马，疾步奔上城墙，满脸疑惑道：“大人，可是出了变故？”。
赵校尉伸手一指，沉声道：“你看那边。”
顺着赵校尉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烟尘滚滚，马蹄声隐约可闻。显然是有一支规模不小的骑兵，正着朝九原县城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