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高顺眉头微皱,心头暗自盘算起这支骑兵的人数和来历:“看其规模,绝不会低于三千人马。难道是檀石槐去而复返,或是赶来的鲜卑援军?”
一旁的赵校尉同样脸色凝重,随即高声喊道:“紧闭城门,弓箭手就位!”
厚重的城门在吱嘎声中缓缓关闭,箭矢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只待一声令下,便可离弦而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队骑兵身上的装束也清晰可见。高顺定睛细看,只见前方大旗上赫然是一个“李”字。
“李?”
高顺心头一动,在脑海中搜寻了半天也愣是没有一点头绪。
赵校尉也认出了对方是大汉骑兵,脸上不由地露出一丝喜色,但随即又转为谨慎:“不可大意,待确认身份后再说。”
正当此时,那支骑兵已抵达城垣下。只见为首之将身披银铠,手握长戟,胯下战马通体乌黑,尽显非凡之姿。他在一百步外勒住缰绳,朝城墙上高声喊道:“本将乃并州刺史麾下校尉李进,城上守将出来答话!”
一听这话,赵校尉神情一滞,嘴角那抹即将绽放的笑容也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迟疑了片刻,赵校尉最终还是探出头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李将军啊!不知将军来我九原城有何贵干?”
“本将自然是奉命前来援救尔等!”
李进脸上神情倨傲,淡淡吐出了一句。同时,斜睨着赵校尉,目光中透出几分审视与轻蔑:“你是何人,竟也识得本将?”
“李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
赵校尉挺直腰板,语气不卑不亢:“鄙人赵胜,正是这五原郡边军校尉!”
随即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按说,应是李将军来得不是时候,檀石槐才刚从城下败退撤离!”
闻言,李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直接嗤笑出声:“呵呵,我当是谁呢!尔等五年前被困临沃城时,还要靠本将解围,现在竟敢大言不惭,说是尔等杀退了鲜卑大军?”
他边说边用手指向赵校尉,任谁都能听出他话里不加掩饰的讥讽:“怎么,你是觉得本将好糊弄?”
这时,赵校尉脸色红白交加,显然是在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怒意。城墙上的一众将士也是面色不忿,恶狠狠地盯着城下的李进。
眼见气氛不对,高顺立即上前,朝城下拱手道:“李将军此言差矣!边城守卫不易,异族来袭往往都是大军压境。我等虽缺兵少将,但面对数倍于己的鲜卑铁骑,仍拼死抵抗。难道李将军以为我等将士是靠嘴守住城池的吗?”
声音沉稳有力,字字铿锵,回荡在城墙之上。
城墙上的众人听后,脸色稍缓,在看向李进的目光中仿佛多了一丝挑衅,又似在期待李进的回应。
闻言,李进脸上那抹不羁的笑容更甚,他策马向前几步,盯着高顺问道:“可敢报出姓名?”
“有何不敢!”
高顺本就心情高傲,又正值气血方刚的年纪,被对方一激就果断报出了自己名号:“你且记好了我乃破虏校尉赵胜麾下,步兵统领高顺是也!”
早在李进与赵校尉搭话时,高顺便已确认此人就是童渊的大弟子,也算是他的大师兄。然而,高顺却看不惯李进那副目空一切的嘴脸,因此并未急于表明身份,反而还出言反驳了几句。
李进一脸玩味地看着城墙上的高顺,刚准备开口,身后的魏续便打马上前,在他耳边低语道:“将军何必与一小卒一般见识?难道将军忘了此行的目的?”
李进听后,眉头微挑,侧头瞪了魏续一眼,好似在责怪其多嘴,但也没开口责备。转而把目光投向赵校尉:“赵校尉,你我也算旧识了,我也不废话。本将此番领兵前来,就是为了取檀石槐的首级”
正说着,李进却显得有些犹豫,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下说:“还望赵校尉将檀石槐的去向如实告知!”
就在刚才,赵校尉可是将李进脸上的神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本以为对方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才觉得难以启齿,却不想仅是为了檀石槐的去向而已。对此,他不禁觉得一阵好笑。感情李进已经孤傲到这等程度,就连说一个“望”字都觉得是在向对方低头。
赵校尉强忍着笑意,故作严肃地点点头,接着抬手指向北方:“李将军客气了!实不相瞒约莫在一炷香前,檀石槐便率众北撤,往北十里便可看到鲜卑大营。”
李进闻言,眼神一凛,随即转头对身旁魏续下令:“魏续,你即刻领五百骑先行,探得鲜卑大营情况后速报于我!”
“诺!”
魏续应声,立刻调转马头,点了五百骑兵向北疾驰而去。
随后,李进下令大军跟上,只是在临行前,深深地看了高顺一眼。
在目送李进走远后,赵校尉才回头看向身旁的高顺,调侃了一句:“你小子往后可要当心了!别到时候被人打趴在地还不知道是何缘由。”
马蹄声渐渐远去,卷起的烟尘还未完全消散。高顺猛然转头看向赵校尉,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答非所问道:“大人可曾想过,要搏一份莫大的军功?”
赵校尉闻言,不由地眼神一亮,他顿时明白高顺话中所指。不过,他并未立即表态,反而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高顺:“哦?你小子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也正因如此,赵校尉才不得不慎重。最终,他还是倾身靠了过去,低声问道:“你且说来听听!”
见状,高顺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即俯身在赵校尉耳边一阵低语。
不多时,一汉军侦骑飞奔进城。随后不久,高顺便领着一队背负箭囊的士卒轻装出城,往五当沟方向一路疾行。
此时的鲜卑营地内,火势基本已得到控制,但空气中仍旧充斥着令人窒息的焦灼气息,唯有上空那还未消散的滚滚黑烟,见证了方才战斗的惨烈。
檀石槐刚踏入大营,便传来乌尔环询问情况。
“粮草如何?”
乌尔环跪伏在檀石槐面前,将头埋得很低,声音也带着颤音:“大人恕罪,末将赶到时,粮草已被焚毁大半!”
“废物!”
檀石槐猛地一脚踹向乌尔环,随即抽出弯刀,作势就朝着对方脑袋砍去:“此次南征之所以造成现今这局面,全因你押送粮草不力!”
然而,就在即将挥下的那一刻,檀石槐似乎想到了什么,硬生生止住了动作。转而挥刀劈向了一旁的立柱,以此来宣泄心中的怒火。
“要不是念你一直对我忠心耿耿,我现在就砍了你!”
乌尔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好一会,檀石槐剧烈起伏的胸膛逐渐趋于平稳,语气也缓和了不少:“救下了多少粮食?”
“回大人,只只有五五袋粟米。”
片刻沉默后,檀石槐轻叹了一声,眼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哀愁,缓缓开口:“唉,罢了!你去将受伤的儿郎们都安顿好,准备拔营。”
闻言,乌尔环如蒙大赦,接连叩首后起身离去。
就在这时,一名部将匆匆赶来,躬身禀报:“启禀大人,九原城方向烟尘滚滚,似有大队人马正朝大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