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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对付找茬,得这么来

    话是这么问,但周考肯定不能指望青年老老实实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毕竟一看就是挑事的,挑事哪有自报家门挑事的?

    没想到……

    “西边境崇侯虎宗族,”青年双手打了个敬重的手式,“我父亲是朝歌城掌管财务的大臣!我母亲是朝歌城守城大将之一!在下崇氏、崇莘!”

    周考歪了歪脑袋,对方的坦白刹那让周考以为青年不是来找茬的。他使劲回忆在什么样的场合见过青年。

    难道这不是所谓的“后手”?

    但不经意间,余光瞟到街边跪坐在地上摆摊卖菜的几个农夫。

    后背毛孔猛地一竖!浑身一震发凉。

    驿站虽说临近平民区,但总归属于贵族区,和平民区之间有一条人工河间隔。

    贵族区确实也有摆摊的,但很少有这么架势草率的,至少有辆木车,货物摆放在木车上才配得起贵族来消费的身份。

    更何况,驿站门前!

    贵族区也有偏僻的位子,驿站偏偏就坐落在一个偏僻的位子。

    哪怕河对面,几个平民建筑都是早已没人住的房子,这里寻常情况,就没几个人会走动!

    这里往年来时,压根,不会!有任何摆摊的人!

    来的路上没想那么多。

    于是居然没有反应过来这几个摊贩有什么不妥。

    现在驿站出来,心态已经发生了转变,又好巧不巧撞上一个认识他还想着激怒他的崇莘,这才反应过来情况不对。

    而且……

    这几个摊贩……他们的扁担根本不是扁担,而是浑圆笔直的棍!

    ——武器!

    ——一伙的?!

    ——他们要干嘛?他们希望我干嘛?激怒之后做什么样的行为?

    ——哪里……见过崇莘?崇家的……往常来朝歌安定了之后确实会拜访朝歌的崇家,毕竟两家大本营离的那么近……要……怎么应对?

    “哦!”周考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记起来了,我见过你,你并不是崇家直系晚辈,你的父亲叫……崇德,”

    说着说着,语气没变,话语却开始渐露锋芒:“你父亲是和你母亲成婚之后才坐上的朝歌城财务大臣的位子,本身没有爵位,只是普通贵族。你没有能继承的爵位,也不在朝歌承担任何职位。”

    说着抬了抬下巴做出一个极其轻浮的姿势:“我说的对吧?”

    “那我也是商国有名有氏有头有脸的贵族子弟!”崇莘一愣,咋个自己马他是狗他没反应,反在这里恶毒打趣?话语猛然一冷:“一个周氏狗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周考双手一拍,憋出讨好的笑意,心里得意对方已经陷入自证陷阱,话语依旧带着讥讽:“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老兄你眼熟的很,这不是才想起来吗?往常我拜访朝歌崇氏的时候,院子里余光瞥见过你。”

    特意加重了“余光”两个字。

    挑衅?

    反挑衅?!

    好像有点……不对劲?

    这下子把崇莘搞不会了,他一口一个“周氏狗”无非是想激怒周考,现在反倒是周考一句一句的,表面上好像在恭维他,实际上暗戳戳地说他就算是贵族也是个没用的贵族,完了自家父亲的职位还是靠母亲才获得的。

    正想发作呢,反倒是周考,忽然转头大喊一声:“闳夭!”

    ——那个驿站管家大脑袋?

    周考的一喊反倒让崇莘重新冷静了下来。

    大脑袋果然从门房探出头来,手里好像还抓着什么要立马缩回头去。等看清楚了门外的场景之后愣了两三秒,似乎立马想明白了什么整个人窜了出来,鞋子都没套好跌跌撞撞来到周考和崇莘中间,冲着崇莘做了个礼,这下崇莘才看清楚闳夭大脑袋手里抓着的是一卷竹简。

    “崇氏少爷。”闳夭恭恭敬敬地说。

    他常年待在朝歌,当然比周考更熟悉里头谁是谁。

    这句话既是礼貌表现,又是担心周考不知道对面的什么身份,特意说了“崇氏”两个字。

    周考一把拽过闳夭,一手搂着闳夭的肩膀一手指着崇莘说:“你就别急着这么礼貌了,我刚出门就遇见了这个崇氏少爷,你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吧?崇莘。一出门他就在挑衅我,待会儿可能还想和我拳脚相向,我一个外族人,朝歌这里没权没势的,没人替我主持公道怎么办?你赶紧去帮我通报朝歌城伯,让他派点士兵过来!”

    说完,在场闳夭也好崇莘也好,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周考一把将闳夭推开,一边推一边说:“去,记得快一点!”

    崇莘嘴都要气歪了。

    确实,他就是在挑衅周考,确实他希望最后能拳脚相向,他虽说文弱,但路边几个摆摊的都听他号令,但这一切不都没发生嘛!

    现在什么情况?

    现在的情况是他崇莘骂周考的话比蚊子叮咬还轻,但周考这嘴巴说出来的话已经快要气的崇莘把控不住自己了。

    就这,周考居然还反咬他一口!

    他还没法子反驳什么——反驳什么?和一个没权没势的驿站管家解释?反驳什么?一大堆槽点他该反驳什么?

    不过……反正计划里最后是要叫来朝歌城伯的……

    每个城都有一个城伯,所谓城伯,就是管理这个城治安稳定,以及各种民生事宜的官员。

    无论怎么样自己都是商国贵族,到时候事情闹大,两方各执一词的情况下,朝歌城伯是更偏袒自己还是更偏袒一个前段时间才掺和进【三军乱殷】的外族呢?商国是会更相信自己,还是更相信对方呢?

    眼看着闳夭三步一回头,眼神透露出各种不解情绪越走越远,崇莘半点儿没有阻拦的意思,周考忍不住嘴角洋起微微笑意,迅速压制下去。

    ——计划第一步成功。

    闳夭越走越远,崇莘还没想好再开口应该说什么,周考就盯着闳夭远去的步伐,街边几个摊贩眼睛还死死盯着这边的情况,空气沉闷的有些发燥。

    崇莘还盘算着接下去怎么更进一步激怒对方,周考忽然指着崇莘,手指都气的颤抖,大喊:“小贼!你一口一个周氏狗!如此欺辱我周氏!是你们崇氏想和我周氏彻底决裂嘛?!”

    突如其来的一句怒吼,崇莘又是一怔,脱口而出:“不,不……”

    随机立马反应过来。

    眼前这周氏的青年脑子是被切开重新拼接过的吗?

    刚刚不是不生气嘛?现在,反倒是现在,怎么忽然好像被激怒了?

    时间错位了吧喂!!!

    “还敢否认!”周考继续维持暴怒的态度和语气,紧跟着,压根不给崇莘整理思绪的机会,“说!两个月前我父亲和你们崇氏崇侯虎究竟商讨了什么?你知道多少?!”

    反应确实是反应过来这个周考脑子不太对劲了,但周考这么坚定的态度,崇莘的思维逻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脑子里原本安排好的计划都被周考这一反挑衅和一手瞬间暴怒搞的有点迷糊。

    他这个身份,其实原本也不知道周考父亲和崇侯虎有过商讨。

    但周考的最后一句话问的却是他知道多少。

    一下子,崇莘的“不知道”三个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只说了“不知”两个字,终于思绪也理清楚。

    “你小小一个周氏狗,也敢和我商国崇氏子弟叫板?!”

    管他周考是因为什么,脑子想法阶梯式的闪移,反正现在至少看样子,周考是被自己激怒了,按照原计划搞不就好了?

    激怒他,等他要动手,周边几个假装摊贩的武士一拥而上,自己躲的远远的,然后把事情继续闹大,坐实周氏不尊重商国的罪名。自己是商国贵族的身份,冲自己动手,结合两个月前的【三军乱殷】,很难不坐实这个罪名。

    这不就好了?!

    周考猛然把手按在自己腰间,他的腰间插着一把青铜剑,手就按在青铜剑柄上。

    崇莘嘴巴几乎都要咧开笑了。两个人距离不算很近,就算周考拔剑,自己也有逃跑的空间。

    街边几个摊贩手已经握住了棍子上,就准备一跃而起了。

    “你还敢这么欺辱我周氏?!”

    周考愤怒地咆哮。

    剑“呛”一声拔出。

    崇莘快速朝后小小一跃。

    其中一个摊贩已经忍不住,站立起身,腿部聚力,就要一冲在前。

    “呼!”

    周考似乎没握死青铜剑柄,又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手指都在发颤,青铜剑脱手而出。

    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接着“铛”一声掉落在崇莘脚边。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刚刚已经站立微屈膝盖的摊贩人都要冲出去了,差点没跌在路上,边上几个摊贩也有站立起来的趋势,猛地僵在原地。

    崇莘愣愣地弯腰捡起来了周考丢出来的剑,一脸懵地将剑反指向周考。

    “别!”周考再度变脸,换上怕死认怂的表情,“有话好好说,别拿剑!”

    ——计划第二步成功。

    ——装怂。只有越怂,欺负的人才会越欺负人,才会越迎合自己高位者的姿态。

    拿到了剑的崇莘哪管这么多,脑子里只觉得自己的计划就几句话的功夫就被刷新了好几次,原本定好了心神的,只想着等周考动手,边上人控制住他,谁曾想这个周考这么没用,剑都握不住。

    是。好像是听说过周氏往常来朝歌的两兄弟,大哥周考是要没用一些,这也没料到有这么没用呀。

    自己就在刚刚,被这么没用的一个人羞辱?还反咬一口,咬的自己反驳都没的反驳???

    刹那,迎接上周考示弱又诱引的姿态,刚刚被周考羞辱的情绪,在崇莘各方面位于完全碾压势的时候终于展露了出来。

    “刚刚你羞辱我,还有我的父亲!”

    “不,不!一直可都是你在羞辱我周氏呀。”周考直直地盯着冲向自己的剑尖,一步一步后退,脚步间微微弯曲后退的方向,朝着驿站门内走去。

    而崇莘,一边步步逼前,一边继续说:“你言语中暗讽我父亲没用,朝歌财务大臣的位子都不是靠自己得来的!”

    已经走到驿站门口了,周考继续后退跨进驿站:“我没这么说,这话是你自己现在说出来的。”

    越解释,越气人。

    “嗨!”崇莘挥舞了一下青铜剑,好似气愤的立马就要割断周考的喉咙,但距离不够,只在空中划过,“你这个嘴巴我一定要割下来泡在酒里!”

    “别这么激动。”周考继续说,“驿站里也不只有我们,还住着北方苏氏的人,可能还有别人。你要是现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定会犯错后悔的。”

    说着,周考扭着脖子大喊:“苏氏的长辈兄弟们,出来一下,驿站发生大事了!”

    崇莘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透过驿站院子,苏氏果真打开了房门,开门的正是刚刚避开周考招呼的苏氏长子苏福。眼看苏氏开门,周考表情上喜笑颜开,正要说话,看清楚驿站门口事态的苏福又关上了房门。

    ——幸好,赌对了,计划第三步勉强可以继续。

    “没用的,你个废物。现在这个时间段,驿站也只有苏氏和你们。”崇莘端着剑,距离周考的距离已经开始越来越近,“周氏都是一群狗辈,而你,你是狗辈中的废物!”

    “崇氏少爷!”周考努力装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从我出门碰见你开始,一直以来都是你在羞辱我周氏,我可没有一句羞辱你的意思呀。”

    脚步仍然在动,就要后退走进刚刚闳夭所在的西门房。

    “早就听闻周氏长子是个废物了,我确实没有想到一个废物的嘴巴居然这么凌厉。”

    崇莘紧跟着周考,缓缓将周考逼入门房。

    在整个人就要完全被门房墙体遮掩的最后一刻,周考瞥眼看了下驿站外那几个摊贩。

    他们没有跟着逼过来的意思。

    就是嘛!

    如果周考处于强势,那么他们一定会跟过来的,不说跟过来,周考他都没有机会躲进驿站。

    但现在正因为处于强势的是崇莘,剑在崇莘手中,他周考是个连剑都握不住的废物,所以才不会有人跟着过来。

    这也正是周考想要的。

    唯一当心的是驿站内的人会不会多事,现在倒好,苏氏的人以往还和周氏交好,这次态度就明显的尴尬了许多,明明都是被卷入【三军乱殷】的外族,也不知道究竟他们是怎么想的,总归这反倒对周考此时有利。

    两个人彻底的走进西门房笼罩的空间当中。

    案桌上是闳夭来不及熄灭的灯盏。

    窗户很高又很小。

    驿站上空的日光已经倾斜。

    门房内明暗交错,界限分明。

    ——计划第三步成功。第四步开始。

    周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手握住灯芯,房间内光线猛然一变,虽没变的漆黑,但刹那的变化使得对面的崇莘一下子僵住。

    顾不上灼痛,顺势猛然一抬脚,积蓄所有力量的一脚划过崇莘衣服下摆,穿过两腿,直中胯部。

    手中的剑脱手而出,还来不及痛的叫喊出来,周考一个箭步上前,手呈握拳势,中指朝外凸出,猛地击在崇莘喉间,顿时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整个人瘫软下去,一丝丝扭动的力气都没有。

    周考继续接住崇莘瘫软的身子。崇莘一手捂着下腹,一手按在喉间,眼睛里满是血丝,用力地维持呼吸,狰狞地盯着周考。

    周考缓缓将崇莘放在地面,嘴角的讥笑分外醒目。

    他确实武艺稀疏,如果有人拿他对比他的弟弟周发的武艺,那他确实算的上是“废物”。

    但其一,他从来依靠的就不是武艺,无论是过往多年来返朝歌与西岐,又或是这次朝歌行一路剿匪三十八窝,他依靠的从来都是他的智慧。

    其二,他只是武艺稀疏,却并非半点不会武艺,毕竟处于商国边界之外,虽说在商国崇侯虎势力范围,但也没有结实厚重的城墙守护,商国势力之外的羌人有时也会来犯——哪有他们使劲抓羌人作为奴隶送给商国,而羌人半点不侵犯他们周氏的道理?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手无缚鸡之力?

    正儿八经要是他和门外那些个摊贩混战一定是打不过的。况且青铜剑很短,都只有手腕到手肘那么长,怎么可能打的过?

    但只对付一个崇莘,一个一眼看过去就文文弱弱的人,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更何况,正因为他武艺稀疏,所以闲暇时刻,他锻炼的都是一些阴狠的招数,大多踢胯,斜踩小腿,打喉结,插眼睛一类的损招。

    这崇莘也算是赶上了,就算他面对的是周考的弟弟周发,就算他真成功激怒了周发,只要周发不动杀心,最多打个浑身疼痛,手脚脱臼,可偏偏遇到的是周考。

    一方面这种情况崇莘的外援全部因为周考的套路,想不到要来帮助。一方面光周考这两下,击打的全部都是要害。

    一下是蓄力的“真”断子绝孙脚,一下是至少三天七天说不出半个字、霎时间呼吸也困难的打喉。

    不但如此。

    将崇莘身体放平之后,周考将崇莘左腿单独放平摆在地上,缓缓地吸了口气,接着用力一脚踩在小腿上,只听见咔嚓一声,方才已经浑身瘫软的崇莘硬是憋出了劲嘶哑叫吼出来。

    无奈声带受损,只能发出“呜呀”、“嘶”的声音。

    “好了。”周考一屁股坐在崇莘边上,说,“本来还犹豫过要不要让你回答我几个问题的,但是想了想没必要,万一你叫嚷出来,麻烦的反而是我,算了。”

    崇莘眼睛里的血丝更盛了,努力抬着头,死死盯着周考。这时候周考才发现,崇莘下体那边一滩液体,崇莘居然失禁了。

    周考挪了挪屁股,没让自己沾到这滩液体。

    “你也别生我的气。”周考拍了拍崇莘的脑袋,“就你这三两下城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你接的这个活,激怒我让我犯错?想陷害我们整个周氏?反正就你这几下完全不够看。”

    说着摇摇头:“你左腿就算能恢复也要很长时间了,你喉咙至少半个月说话都不会利落……”

    差点没忍住,憋回去了笑,继续说:“但是最后你还能不能有孩子,我可不能确定啊,主要那种情况,你还拿着剑,我能想到的只有这招了。”

    崇莘喉咙里“嘶”、“呀”着。

    周考用力把崇莘的脑袋朝着地上按:“别试着说话,你现在要是说的出话,这喉咙,以后恐怕都说不出话了……我不会弄死你的,你毕竟是商国贵族,是吧?门外我问你崇氏是不是要和我周氏决裂,你说不,是什么意思?”

    崇莘回答不了,崇莘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回痛。

    周考也没想着要崇莘可以回答出什么,但周考看着崇莘的表情,他试着从崇莘的表情中解答出一些事情出来。

    “你不知道事情的原委是吗?”周考继续问,“所以你只是接到命令让我们犯错,从而牵连整个周氏是吗?为什么呢?是……崇侯虎那边的命令?我周氏从我曾祖父开始投靠商国,已经有将近百年,和你们崇氏那边,应该相处的不错,为什么呢?

    “是……因为我周氏五年前发现的那条金沙河吗?”

    是的,岐山有一条金沙河,也正是五年前岐山发现了这条金沙河,才在这次献供商国时候,有那一车黄金。

    但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就要除去整个周氏,然后霸占金沙河。这个理由,周考觉得不能接受。

    问完周考再度仔仔细细观察崇莘的表情,这很难,因为崇莘浑身的疼痛都在折磨着他,所以他先说出一些看似道貌昂然的话,这些话反而能激发出崇莘的恨,通过观察崇莘的恨意变化,才能勉强读出来一点信息。

    “你还是不知道是吗?”周考摇着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我说的没有错呀,至少你是一个没用的贵族,就算是崇氏的,也是一个没用的崇氏。那这样吧,肯定不是你一个在这想着激怒我,我两个弟弟这会儿大概还在城外呢,是不是……”

    说到这儿,周考顿住了。

    他想问的是,他两个弟弟那儿是不是也遭受着这类陷阱,而崇莘充斥着痛苦、恨意、疯狂的表情告诉他:

    是的,

    没错!

    他两个弟弟那儿是一样的情况。

    “好,好。”周考一个劲的点头,接着站立起来,一边站一边说,“你总算知道一些东西,剩下的我等你背后的人出现再问吧。”

    转头看了看门房外,依旧安静,但这个安静不会一直持续,看见周考崇莘两个人一起走进的门房,要是崇莘一直不出去,外边的人迟早会进来,到时候只能期盼闳夭的动作快一点了。

    ——但……自己这里可以快一点,两个弟弟那儿呢?父亲呢?整个周氏呢?多少族人的生命呢?

    “时间差不多了。”周考说,然后将目标对回了崇莘身上,“你大费周章找我们周氏麻烦,现在我也大费周章送你一身伤,很公平吧?”

    ·

    朝歌的空气有些干燥,临近立秋,空气中的温度还很热,驿站外是一条河,河边有些杂草,但并没有种什么树,坐在街边的几个摊贩越来越觉得躁动。

    事情从少爷开口第二句其实就变味了。

    明明少爷是找事的那个,但一切的主动权好像都在周考手中,无论是刚开始的反向激怒,或者后面的忽然暴怒。

    但莫名其妙的,剑丢了,这才使得少爷重新拿回来了主动权。

    可……

    总觉得有些别扭,别扭的就像逗一只兔子,忽然间兔子却威胁起来了人。

    周考不是那只兔子,少爷才像是那只兔子。

    应该没问题吧……至少对面是个剑都拿不稳的废物……

    但他们两进去有小一刻钟了,还是不见出来的迹象……

    如果逗兔子的时候,兔子一凶,人反倒害怕了,要么人害怕的不是兔子,要么那个人还在逗兔子……

    几个摊贩相互看了几眼,那个最初最快站立起来的摊贩犹豫着,点了点头,几个摊贩站起身子,手里握着各自的棍子,正要走进驿站门房看看情况,忽然看见周考形单影只地走了出来。

    “你们还在呢!”周考冲着几个摊贩招着手打招呼,接着转头看了眼街道的尽头,像是喃喃自语,说:“诶闳夭还没带人来吗?”

    然后一步做两步快速靠近几个摊贩,几个摊贩本能地后退了两步,注意到这点周考立马停住了脚步,脸上带着股戏虐,这时候他已经站在了街的中央位子。

    “正好你们待会儿别走啊。”周考冲他们说,“等城伯带士兵过来之后,你们要出面作证的。”

    “作证?”那个带头的摊贩一懵。

    “对呀,你们进门房看看先吧。”周考说着装作一副心疼惋惜的样子,同时横着走了五六步,既让开了路,又让自己距离几个摊贩有一定距离。

    摊贩感到了情况不对,一个正想追问,那个带头的已经急冲冲跑进了驿站。剩下的急忙跟了上去。

    等他们走进驿站门房,看见躺在地上的崇莘时候,霎时间觉得天旋地转。

    ——少爷还活着吗?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想法。

    躺在地上的崇莘努力蛄蛹了一下。

    但他整个姿态,几乎已经没有活着的迹象,浑身无力,下体发臭,这是大小便同时失禁才会有的场面。

    一只手直插两腿之间死死护住,一只手抱着自己的头,但又没有真的很护住,因为如果真想护住自己的脑袋,那他肯定会佝偻着背,整个人蜷缩起来,但他没有,甚至他的头还呈现仰着的姿势,背部也没有蜷缩在一起,像是被周考硬拗成似的。

    他的脑袋边上落着一把剑,剑上没有血迹。

    地上也没有血迹,只有水迹。

    但崇莘嘴角鼻孔里都流淌着一些血迹,他身上没有伤口,这根本就是被打出来的内伤。

    不,不是打出来的,周考方才打招呼的时候招了手,他的手上没有伤口,如果用手打,多少都会留下一些瘀伤,周考分明是用脚踹、踩出来的内伤。

    看起来最可怕的还并不是崇莘表现出来的内伤。

    崇莘左小腿整个从中朝外翻出,腿骨怕是断的不能再断了,而右胸下还有一块凹陷进去,不知道究竟断了几根肋骨。

    ——这个周考不是什么连剑都握不住的废物!

    这是他们的第二个想法。

    甚至在门房内这么折磨崇氏少爷,并且崇氏少爷愣是一句话都没叫嚷出来,这手段定是相当狠辣,手段如此狠辣的一个人,出了门,却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冲着他们打招呼……

    可怕……

    领头的摊贩用力的握了握手中的棍子,一转身,直冲出门房,几个摊贩紧紧跟上。

    刚出驿站,就看见周考早已离他们远远的,眼看着几个端着棍子就要冲过来,周考急忙大喊:“你们干嘛,我们无冤无仇,莫非你们和崇莘是一伙儿的?!”

    “明知故问!”领头的摊贩挥舞一下手中的棍子,棍子在空中划过嗡嗡作响,接着急冲在前一跃而起当头一棒,周考险险躲过,在地上打了个滚,跪坐在一角。

    另一个摊贩这时直扑过来,身体一蹲,棍棒先是直下一敲,周考正要躲开,就看着棍子忽地转变的轨迹,从直敲化作了横扫。

    这一棒威力不容小觑,周考又躲避不及,又不敢用小臂硬接,只能两臂一缩,尽可能鼓足气力用肩膀接下了这一棍。

    只觉得两眼一黑,脚步连连后退,呼吸困难,周考大口呼吸着空气,试着感受了下肩膀。

    还好,没有骨头断裂。

    来不及继续检查,又是一棒!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摊贩都已经来到,刹那间棍花舞的天地昏暗,周考自知不敌,连连朝后猛地大跳了三四步,但棍花紧跟着他,始终躲不开棍花的笼罩。

    这时忽然空气中传来撕裂声音,尖锐的哨声,一支箭在空中划过,猛地插入地面。

    这不是狩猎或者杀人的箭,这种箭头上铸了一个小哨子,就算射进人的身体,也不会像是普通箭一样难以拔出,或者撕裂大的伤口。甚至因为这个哨子的存在,严重影响了箭的射程和威力。这种箭的主要作用是警示,意味着军队士兵将临。

    厚重的脚步声传来。

    齐齐转过头去看,街道的尽头,涌过来二三十号士兵,每个手中都端着或青铜戈,或青铜矛的武器,还有几个端着盾牌。

    士兵的后面,一个身穿红衣,头戴金属环,头发竖起捆在头顶、留着长胡须的壮汉,骑着一匹马紧跟在后面。

    那是城伯。

    城伯的身边正是慌慌张张,手里还拽着一卷竹简的闳夭。

    ——计划第五步开始。

    周考终于松了口气。

    就是这个档口,一棒子从他身边敲来,那个摊贩头子抓住这个周考松懈的机会,猛一棍子敲在他的后脑。

    这下真是两眼一黑,甚至看见些许星光,周考整个人昏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