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王大锤，先是一句话把李云龙装进去了，又一句话把乔林装进去了，现在一句话把自己也给装进去了。
其实这个问题是没什么难度的，也可以理解为是副总指挥想要结束这场对话的前奏。
只要明白人情世故，就该知道怎么回答。
一个“是”字，足以让这场对话完美收场，而且以副总指挥的身份，也不会有人觉得王大锤是在拍马屁。
可世事难料，王大锤是什么人？
是一个在没有直接命令的前提下，就喜欢按自己的想法出牌的人。
他的回答永远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王大锤上下打量了一番副总指挥后，随即摇摇头：
“那可不好说。”
听到这句话的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恐怕除了敌人外，他是第一个敢如此看不起副总指挥的人。
正是这个回答，也勾起了副总指挥继续和王大锤聊下去的兴趣。
“你的意思是，我没有你们团长厉害？”
副总指挥假装生气地问道。
“俺不知道，不过看首长您的身板，打白刃战肯定不行，退也短，去追小鬼子也吃亏。”
王大锤一本正经地评价起副总指挥的身材来了。
乔林刚要上前阻止，却被副总指挥抬手拦住了。
“你就因为我个子没你们团长高，就断定我没他厉害？”
副总指挥觉得王大锤的判断太直观了，缺乏理论依据。
“俺没见过您打仗啊，可俺见过俺们团长打仗，每回一跟小鬼子对上，俺们团长都冲在前边，跟着这样的团长，俺们当兵的才更有心气不是，当官的都不怕死，当兵的还怕啥？干就完了！”
王大锤大大咧咧地说道，不过这句话倒是给李云龙挣了不少面子。
“那你觉得我为什么比你们团长官还大呢？”
副总指挥饶有兴致地问道。
有时候基层战士的想法，更能真实反映出一支部队的真实状态。
“俺觉得吧，你应该是会动脑子的那种人，俺小时候在乡下放羊，那羊群往哪走，能不能吃上草，全靠头羊带，这头羊带得好，羊群就能长肉。”
王大锤绞尽脑汁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比喻。
“你这意思，我就是头羊呗？”
副总指挥听了这个比喻，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差不多吧，俺觉得这部队跟放羊是一个道理，俺们当兵的再厉害，也只能冲锋陷阵，可往哪冲？该怎么打？就得靠首长们谋划了，首长算得精，这部队就能打胜仗，要是碰上那糊涂首长，瞎指挥一通，明明应该炸炮楼，他非得抢阵地，这仗能打赢才怪呢。”
王大锤撇着嘴说道，也不知是在吐槽谁。
“对对对，外行领导内行，瞎指挥一通，可不就得打败仗。”
话糙理不糙，副总指挥倒是非常认同王大锤的说法。
“那你觉得我是糊涂首长，还是精明首长啊？”
副总指挥很想听听，在他还没有李云龙厉害的王大锤心里，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首长。
“是个精明首长吧，能打一两次胜仗是运气好，可咱八路军老打胜仗，那就不是运气好了，是首长精明会算计，戏文里都说了，坐镇中军帐，统领百万兵，俺们乔教官也说过，部队打胜仗，靠的是前线战士敢拼命，还有还有啥来着？”
王大锤说着说着忘词了，求助似的看向乔林。
“后方将领统筹指挥。”
乔林无奈补充道。
“对对对，后方将领统筹指挥，首长就是干统筹指挥的。”
王大锤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说道。
“呵呵，看来你们乔教官教了不少东西啊，那你再说说，作为骑兵，上了战场应该怎么做？”
副总指挥终于聊到了正题。
他此行就是专程来看骑兵连的，自然也想知道乔林一手带出来的这支队伍，究竟有着怎样的过人之处，从寂寂无名突然就一鸣惊人了。
“服从命令听指挥，乔教官教过，根据战的环境，敌军的兵力，地形的差异，都要采取不同的战术，所以在上阵前，一定要制定出完善的计划，什么时候该直冲，什么时候该迂回，都是有讲究的。”
谈到这个话题，王大锤瞬间就自豪起来。
乔林在训练骑兵连的时候，也向战士们灌输了很多这方面的知识。
“骑兵是部队的一把尖刀，要以最快的速度，最猛烈的攻势撕开敌人的阵地，然后把他们搅碎，消灭敌军有生力量，为后边的部队扫清障碍，在战场上，骑兵只有一个选择，往前冲，无论前边是刀山火海，还是昆仑炼狱，除非战斗胜利凯旋而归，否则没有回头路，要么杀死敌人，要么全员战死，一上战场，就要稳准狠，远距离用马步枪射击，近距离用马刀劈砍，速度不能慢，手不能软，乔教官说了，一枪一个一刀一个只能算合格，优秀的骑兵是在冲锋的同时，就能将敌军阵地夷为平地。”
王大锤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起来，一会模仿端着马步枪射击，一会模仿用马刀劈砍，手臂挥舞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好几次差点打到副总指挥脸上。
“好！”
副总指挥情不自禁鼓起掌来：
“虽然没能亲眼见到你们在战场上的表现，但我能想象得到，你们是一支有血性，有勇气，有头脑，有精神的部队，我也相信，你们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骑兵！”
从王大锤质朴的话语中，他感受到了这支部队的朝气和决心。
虽然战士们现在看上去满身尘土有些狼狈，可他能想象到，这些人上了战场后，又会是怎样的气势滔天。
因为他注意到，在王大锤说起骑兵的使命时，其他战士的眼中，几乎在同一时间迸发出了一种叫做狂热的东西。
那是热血沸腾，那是无畏无惧，那是信念和意志实现了高度统一，进入战斗状态后，就会达到忘我状态的体现。
纵使前路强敌数百万，我自淡然一笑，挥刀向前！
这样的部队在战场上，又会是怎样的杀伐果断？
也许所有出现在他们眼中的敌人，都不再是对手，而是目标，他们有着狂卷一切的气势。
难怪他们能以一个连的兵力，全歼敌军一个大队，光是这份战斗的意志，就足以压制住敌人了。
这支部队，砍了一千多颗小鬼子的人头。
副总指挥一开始还觉得骑兵连过于残忍，可现在他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支部队。
砍人头可能只是小把戏，就像王大锤所说的那样，要把敌人搅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