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蚂蚁好巧不巧爬上关局长身上，他抬手弹飞了出去。
那只蚂蚁在我视觉下，翻滚飞出，落在地上被过来的扫码车碾碎了，其实在弹飞时它也已被弹死了。
“你觉得她现在怎么样？”关局长略有深意看向我问道。
“年轻漂亮，朝气蓬勃，工作进取，感觉什么都好，只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的影响下，多少有些拜金，对金钱看得比较重。”我平静的喝了口冰茶，缓缓说道。
关局长呵呵笑了，声音渐渐低沉，满是无力感。
“她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心肝肉，我太过护着她了，总想把她护在羽翼下，怕她受到伤害，没有理解她自己的感受，也许我不应该把她纳入警队，让她去外面自由发展。”
他这话说的很有深意，我微微看了他一眼，他很丑，怎么看都不好看，丑。而他作为父亲，他是个称职的父亲。
聂凤娟在这样一位好父亲呵护下成长，成为一名人民警察。有多少人羡慕她有这样一位好父亲。我也不无羡慕。
关局长接下来的话，让我感到惊愕，也可以是他家不传之秘，也是家丑，但不知为何他要对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说。
“她妈妈有些特殊，说来不怕你笑话，她妈妈是个高级妓女，打扮的花枝招展出入高级场所，专门勾引有钱人的那种极品，个子高挑身材好的无与伦比，又美的让人惊艳，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我被她绝艳的容颜和气质惊艳到了。就我这样对女人保持慎重态度的男人，第一眼就动心了。”
他深深吸口开口烟，好久才吐出来：“她在我又一次扫黄打黑途中抓到了的，她不仅漂亮，同时也是个聪明很有手段的女人，我险些被她迷惑拉下水，保不住自己工作。不过她还是找错了对手，我也不是好糊弄的，若不是我迷恋她的美貌，她会落的很惨很惨，而最终我看似征服了她，她委曲求全做了我的老婆，我给她换了新身份，期望她改过自新做个好女人，从此相夫教子，过正常人生活。”
他提到他的老婆还是很怀念的，只是叹息声中满含着沧桑与伤感。
“我长成这个样子，她会爱我吗？显然不会，她时刻想挣脱我的束缚，然而又因条件不允许，不得不傍着我这棵大树寻求庇护，后来她有了身孕，我也没有想到，她这样的女人会怀孕，生下了一个非常健康的孩子，这个孩子就是娟子，我对她放松了警惕，不再苛求她，毕竟她已经为人母，她是我女儿的母亲。然而直到娟子小学三年时，她时来运转勾搭上一名很有钱的外籍华人跑了，去国外享受荣华富贵去了。那个外籍华人还是我要好的朋友，显然是我引狼入室了，而她也是死性不改。”
他再次点上一根烟，地下烟头也已不少于十几根，见他咳嗽，嘴唇干涸，我进超市里取来一瓶冰镇啤酒，他没有客气接过啤酒咕咕喝了几口。
“我没有恨她，没有埋怨她，女人嘛，爱钱正常，男人也如此，谁不爱钱，更何况是她这种出身的人。她妈妈跟有钱人跑了，都没跟自己的女儿道一声别，无声无息的跑了。我对娟子说她妈妈出意外死了，还是尸骨无存的那种大意外，她至今都不知道真相。那时她哭的撕心裂肺，我心如刀绞，可又如何呢，还好她还小，时间长了也就会过去的。”
我微微动容，身居高位的他背后还有这段心酸历史，他用他强大的意志和坚韧不拔毅力扛了下来，一人把女儿抚养长大，养大成才。这样的男人是好样的，是真正的男人。
“她哭过，她闹过，她不愿意理我，不愿意和我说话，在那段最为难熬的时间里，唯一能陪伴她的或许就是她那个同学，她的同班同学，一个男孩，他们经常相约校园东墙那片沙滩比武打闹，男孩的出现，无疑是她疗伤的良药，男孩帮她度过了难关，那时的她多珍惜这份友谊，后来……我此刻才知道，那个男孩就是你，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变了，疏远了她，好像惧怕她，躲着她，她伤心了，她不知道你为什么躲着她，她身上有什么令你惧怕，甚至厌恶的。她不知道是，还是因为他这个父亲，再一次让她伤心，再次落泪，再次伤心欲绝。”
他声音有些哽咽：“我不是个好父亲。”
“不，您是个好父亲，她从来没有埋怨过您，她也非常懂事，从来没有对我说起过家里的事，在她心里，只要父亲在，家就是完整的。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她不论遇到什么事，她从来没有自暴自弃过，她的学习成绩依旧那么好，甚至更好，我不得不佩服她。”
在她父亲讲述下，我开始重新认识聂凤娟，她有个好父亲，从而她也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女孩，继承了他父亲优良品质。
关局长拍拍我的肩膀笑了，笑的很开心，他以她的女儿为荣。他还要感谢那个女人，是她赐给她这份礼物，一个女儿，有了女儿，他的人生才没有了遗憾，活着才有无限动力。
关局长揉揉有些发红发涩的眼睛，看向我笑道：“娟子打你特别笨，笨的要死，学习方面你可能没法和她这些有学习天分的孩子比，可你也并不是一无是处，你有你的想法，你有你的长处，她们是没法比的。”
关局长从某些方面算是对我的认可，也算是对我夸奖。
“你放心，有你聂叔在，像欧阳老板那种人还动不了你。”他自信的站起身，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踩灭烟头。
“走了，有空再聊。”
我站起身目送他离去。
他走出几步，停了下来，迟疑片刻，说出了一句令我伤脑筋的话：“给她一次机会。”
他走了，开悍马的司机临走时还笑着向我挥挥手，正是黄河边事件遇到的那个高个便衣警察。
这次见面，关局长留给我印象最为深刻的不是他长的如何丑，如何凶恶，而是他两鬓斑白的头发和作为父亲对女儿无私的爱。
他的心中无疑是开阔的，他最后的话表明了他的态度和意思。
我反而内心有些沉重，感觉撩拨聂凤娟实属不该，还有些缺德，若是将来因我伤了她，我万死难辞其咎。
这事只要发生，就是一件赶一件，接踵而至，一件事还没有释怀，紧接着又来一件心烦事，人活着还真够累的。
我喝完冰茶，把空饮料桶扔进垃圾箱，摇头苦笑着走进小区，远远看见，我所住的单元门口，几名装卸工师傅刚组装好一辆崭新电动车后，钥匙还插在电动车钥匙孔，几名人上车开皮卡车离开了。
我走到电动车近前，有些纳闷，钥匙还在就走了，岂不是让人顺手偷了去。红艳艳崭新电动车比我那辆灰不溜秋电动车好看多了。
两名穿着酒店领班服装的漂亮女孩，从一辆奥迪车上下来，二女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笑容满面冲我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