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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包饺子行动”(三)

    此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天空中有无数的繁星在闪烁,一弯新月也悄然躲在遥远的天际,似乎是不忍心看着这一片正在被战火和鲜血侵染的土地。

    借着隐约的月光和战场上此起彼伏的照明弹,四面八方的八路军向日军发起了围攻和冲锋。

    经过短暂的近距离对射之后,八路军和日军双方都在付出了大量伤亡的情况下,随即陷入短兵相接的厮杀之中。

    此时日军已经只剩下了五六千人,而且他们连续遭受炮击和骑兵的冲击,许多人都已经带伤,或者在连续的奔跑和战斗中早就已经身心疲惫,再加上没有吃着晚饭,许多人都已经又累又饿,有的甚至丧失了斗志。

    而八路军这边,因为此时人数已经反超敌人,差不多是残余敌人的几倍多,再加上之前炮兵和骑兵的双重打击,对手大多数都已经又累又饿,所以这场最后的决战,经过短暂的殊死拼杀后,很快就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最先开始和敌人近身拼杀的,当然是从林州城里冲出来的豫西北军区第1团和第2团的指战员们,他们很快就和在敌群中还在左冲右突的骑兵战友们会合在一起,继续追杀溃逃的小鬼子们。

    从南门里带队冲出去的1团长熊正卯挥舞着大刀,带着一队数百人的八路军战士,组成了一把利剑一样的阵型开路。他第一个杀入敌群,带着战士们猛冲猛杀,他们所到之处,日军士兵无一不被他们杀得尖声惨叫,留下满地狼藉的尸首和残肢断臂。

    紧跟在后面的,还有一个营的八路军战士,他们早就在城中以逸待劳很久了,所以个个如猛虎出山,斗志昂扬地冲向战场上已经溃逃的日军。

    从北门冲出去的赵小山,也是带着一个连的战士,组成了一个战团,他们冲在最前面,用轻机枪和冲锋枪的扫射开路。后面的战士们则专门向远处的敌群中扔手榴弹或者手雷,将鬼子的队伍炸得鬼哭狼嚎。

    紧跟在他们后面的一个营的指战员,也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和狂喜,精神饱满地蜂拥杀向敌人。

    待到与敌人短兵相接时,赵小山和战士们才将手中的机枪砸向敌人,然后抽出背上的大刀一阵猛冲猛砍,杀得日军哭爹喊娘,许多小鬼子都在瞬间就被他们的大刀送去了阎王殿。

    李向东第一次没有亲自参加战斗。因为这场大战事关重大,他必须要指挥全局。

    他一直站立在东城楼上,用望远镜观察着整个战场,他看到了骑兵在敌群中的奋勇冲杀,看到了从城内冲出去的八路军,将敌群搅得更乱,看到了四面围攻过来的八路军友军部队,他们包抄加入厮杀后,战场更是变成了一锅粥。

    此时夜色已经降临,李向东赶紧指挥警卫营的战士们,不断地向空中发射曳光弹和照明弹,为战场厮杀的八路军指战员送去光明,并派出一部分战士将提前就准备好的火把,送去城外的战场上照明。

    城外的战场上,剩余的日军在八路军排山倒海的进攻和包抄下,虽然明知已经无法改变战败的命运,但当他们面临生死关头后,反倒被激起了余勇,有的盲目负隅顽抗,与八路军苦苦死战。有的组织起来拼命突围,竟然有五六百人在混乱中突出了包围圈,朝着来路方向逃跑。

    东门城外的战斗既是最激烈的,也是最为惨烈的。

    负责进攻东门的,是日军第8师团的两个联队。尽管这股日军先前在炮兵的密集轰炸下死伤惨重,连带队的最高指挥官师团长横山静雄都已经战死,到八路军骑兵攻击时,七八千人的大队伍只剩下了不到三千人。

    但是,这股日军的抵抗也是最强烈的,他们在两个联队长的组织下,不仅与八路军骑兵展开激烈的对抗,而且与随后从城内冲出来的八路军也展开了激烈的拼杀。

    从东门冲出来的八路军的领头人是侦察营长刘小双,在他带队的奋勇冲杀下,日军第8师团第17联队和第31联队的残兵终于丧失了斗志,开始四散溃逃,但此时已经晚了,战场上逃命的机会稍纵即逝,这股日军逃得越晚,就越早被歼灭。

    李向东肃立在东门城楼上,激动地看着城下纷乱的战场,他至此已经确信,来犯的日军大队伍,已经全部被他们包了饺子,心中不由得波澜起伏。

    因为,这毕竟是他指挥的第一次战役级别的大战啊,这其中的凶险,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即便是晋察冀军区的聂荣臻司令员协调来了友邻根据地的八路军来支援,但他们仍然是寡不敌众的局面。

    作为这场大战的指挥者,他虽然表面上显得很轻松,其实内心一直绷得很紧,生怕因自己一招不慎,导致满盘皆输。

    这时,城下传来了热烈的欢呼声。很快,一个传令兵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东门外的战斗已经结束,刘小双营长正在指挥打扫战场,日军第8师团两个的联队的残兵都已经被他们全部消灭。

    接着,南门、西门和北门也陆续派人前来向他报捷,日军围攻林州县城的大部队基本被消灭。

    但是,也有几个噩耗同时传来,让李向东感到非常难过,1团长熊正卯在拼杀中重伤牺牲,还有两位教导员和多名连排长也在和日军短兵相接的拼杀中英勇牺牲,加上此前牺牲的骑兵指战员,豫西北军分区此战共伤亡了一千三百多人。前来支援的其他几路八路军,也有不同程度的伤亡。

    日军最后仅有一股几百人的日军逃向天平山大峡谷方向,因为考虑到那里还有3团在负责堵截,所以这边的八路军就没有追击。

    李向东悲愤的眼光望向天平山大峡谷方向,马上命令身边的一名参谋致电3团,要求他们堵截消灭了这股逃窜回去的日军后,连夜袭击夺回被日军刚占领的山城。

    李向东相信3团一定能够不辱使命。因为不仅是3团有这个实力,他此前还在山城埋伏了一队人作内应,他们既有侦察营安放在城内的哨探,也有伪装成支持日军的维持会人员。有他们在城内的接应,山城今夜就能够被夺回。

    一个小时以后,当李向东和政委夏瑜陪着八路军几路的带队指挥员,在林州城里正准备开始喝庆功酒的时候,正好听到了天平山大峡谷方向传来的爆炸声和枪炮声。

    李向东用眼神示意夏瑜和他一起举起酒杯,高兴地笑着说道:“这是我们3团的同志们围歼残敌的枪炮声,既然饺子已经包圆吃下去了,那我们现在可以安心喝酒啦!请大家举起杯来,我和夏政委一起代表豫西北军分区,谢谢各位首长和同志们!”

    众人都在哈哈大笑中将酒一饮而尽。

    冀中军区第3军分区司令员沙克连声赞叹道:“大战场,大兵团,大歼灭战!这仗打得真是过瘾啊!向东老弟,我真是服你了,还有夏政委,下次你们有大仗打,可一定要再邀约我噢!”

    其他几位军分区的带队首长也纷纷附和道:“对对对,远亲不如近邻,以后有事我们都相互招呼一声,有大仗一同打,我们的力量只要整合起来,小鬼子就拿我们没办法啦!”

    众人接着就议论起当前的抗战形势和日军的变化起来。

    酒过三巡后,夏瑜起身告辞要去看望一下军分区医院今天收治的伤员。留下李向东一人继续陪酒。

    夏瑜其实不仅关心伤员,还关心今天的战场缴获,她估计到城外打扫战场已经差不多结束了,所以想第一时间去了解情况,以便和李向东商量如何分配和上缴。

    像是猜到了夏瑜的去向,沙克又喝了一杯酒后,就忍不住问道:“向东老弟,我现在最关心的是今天的战利品怎么分,我带来两个团今天可是消耗了不少弹药了啊!”

    其他几位指挥员也哈哈笑着问起李向东来,目的自然是想要多分一些战利品。

    李向东哈哈一笑:“各位首长不必担心此事,除了上缴军区的,剩下的分成几份,让你们几位首长先挑选,老沙带来的人最多,当然是第一个挑选的,我们豫西北军分区在最后,相信大家都会满意的!”

    众人一听,当然非常满意,于是又高兴地喝了几杯后,方才告辞分头散去。

    翌日清晨,日军新乡机场的空军侦察机,早早的就飞临林州县城上空一带,到处寻找在此扫荡的日军中将横山静雄带领的扫荡大军。

    日军侦察机驾驶员小林少尉自始至终都睁大了眼睛,到处仔细观察地面,但却没有发现日军大部队的任何踪影。

    因为出发前,他就被告知,昨天从山城出发至林州扫荡八路军的皇军大部队,昨夜已经失去了联系,要求他必须侦察清楚,并提供详细的飞行侦察报告。

    小林顿时感到非常奇怪,因为,昨天早上他还在为这队扫荡豫西北八路军的围剿大军进行过空中侦察预警,亲眼看见这支几万人的大军在路上浩浩荡荡地行军,怎么今天就不见了踪影?

    就算是他们已经攻占了林州县城,那也应该看得见他们城头的旗帜和哨兵啊!怎么城头上站立的还是八路军呢?

    让小林少尉感到更惊讶的,是山城的城头上挂着的,也是八路军的旗帜。他于是尽量降低高度,从山城和林州县城上空盘旋起来,想要低空观察得更清楚一些。

    就在他从林州上空俯冲准备进行低空侦察的时候,林州城内约有几百挺机枪,突然同时向他开火射击。

    其中还有几挺是高射机枪,那还是八路军刚刚缴获到的日军昨天准备用来攻城的重武器。

    密集的子弹打中了猝不及防的小林座机,尽管他摇晃着飞离了县城,但还来不及升高就在半空中爆炸,小林和座机一起随即灰飞烟灭。

    和侦察机驾驶员小林少尉同样悲惨的,是日军战斗机中队长横山四郎大尉和他的飞行中队。

    当日军侦察机与机场也失去联系后,日军飞行大队长只得派横山四郎带领他那个中队的六架战机,飞到林州县城上空。他们不仅是来再次进行侦察,而且还担负了轰炸的任务。

    但是,当他们肆无忌惮地降下高度,准备俯冲轰炸林州县城时,迎接他们的同样是更多更密集的机枪子弹,几架飞机都先后遭到了迎头打击,仅有队列最后的那架战机驾驶员见势不妙赶紧升空,才得以逃过了这场弹雨的拦截。

    仅剩的这架日军飞机再也不敢降低高度,驾驶员恼羞成怒地在高空中将飞机携带的航弹全部扔下去后,顾不上观察轰炸的效果,就赶紧调头回去报告。

    一周后,八路军隐藏在日军中的内线截获了一份日军华北方面军总司令冈村宁次向东京大本营的报告。

    这份报告称:日军第8师团师团长横山静雄带领皇军4万余人围剿豫西北八路军,因指挥不力而惨遭失败,不仅损失了该师团的1个骑兵旅团和两个步兵联队,还导致第31师团的1个旅团,还有第7混成旅的松井联队和第8混成旅的小川联队,以及新乡的一个日军大队和两个团的皇协军,全部在林州遭到八路军埋伏而玉碎。

    报告还建议大本营将带队逃回来的横山静雄免职处理,并尽快调离第8师团。

    原来,横山静雄在战斗中使出了一招金蝉脱壳之计,他使用一名替身指挥战斗,自己却化装为一名贴身警卫。

    他见到替身被杀身亡后,立即趁乱带着几十名警卫杀出包围圈。他没有和逃出来的其他日军马上逃向天平山大峡谷,而是躲在附近的一个山岭中,潜藏到第三天,才仓惶逃回汤阴,再从汤阴悄悄逃回安阳。

    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员冈村宁次亲自签发的这份报告,足以说明他对横山静雄的失望和恼怒。

    但是,横山静雄毕竟在日军东京大本营那些高官中的地位非同一般,所以,他非但没有被免职问责,反而被调去菲律宾继续担任军职。

    后来,横山静雄在菲律宾升任日军第41军军长,率领第四十一军各师团,一直抵抗至日本无条件投降,成为被菲律宾战争罪行委员会审判的第一个日军高级将领,后被囚禁于日本兵库县贺山监狱中,死于1961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