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这话一出，程思思和秋漓登时惊了。
“夫君，你在说什么呢？”
“你没开玩笑吧？燕不白怎么可能在这里？怎么可能是他？”
苏南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颓唐的男子。
男子半晌没说话，良久才嗤笑一声。
“名字只不过是一个记号罢了，叫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果然。
苏南笑着拱了拱手：“在下苏南，见过燕大师！”
“你？你是苏南？”
燕不白明显有些惊讶：“你就是那个新任的勇武公，苏南？！”
苏南颔首：“不错，是我。”
燕不白面色一变，当即转头看向了程思思和秋漓。
方才开口叫夫君的……
他啪的一声跪在了程思思面前。
“草民见过天佑长公主！”
程思思又被吓了一跳。
“快快起来！我怎么受得起燕大师这一跪？！”
燕不白却死活不肯起来。
“天佑长公主，虽然有些唐突，但草民有个不情之请！”
“不知我能不能帮上忙，你说吧！”
“草民本是进士出身，家中却有长辈站错了队，惨被剥去功名，而今只是一届平民！草民恳请您，帮草民送信于圣上！”
苏南心头一跳：“你家长辈站错了队？是谁？”
燕不白一顿：“他名燕航，乃是前朝兵部尚书，先皇驾崩之时正是大皇子萧长志风头最盛之时！”
听得这话，别说苏南，就连程思思都被吓退了半步。
“这……恐怕我们帮不了你。”
不怪苏南绝情，萧恪慎就这么一个雷点，谁也没办法劝他。
给韦皇后的儿子们站队，能活下来算燕不白运气好。
燕不白面色怔忪，再看程思思，也是避如蛇蝎一般。
他颓唐地低下头：“我就知道……我这辈子从官无望！”
苏南有些不忍：“其实你也不一定非得做官吧？就像你说的，做一个书法大家，赚的钱也多，日子也清闲！”
燕不白摇摇头：“我要的不是这样的日子，我有抱负想要施展，我想为国为民做大事！”
程思思突然开口道：“你说的做大事，是指什么事？”
燕不白愣住了，他嘴巴张张合合，半晌才开了口。
“就……叫天下人都有饭吃，有地方住，就好像勇武公写的那般，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程思思闻言笑了：“那你大可不必非要去做官。”
“什么？”
燕不白不解：“不做官，我要如何能帮那些人？”
程思思惊道：“可我夫君也没做官，却已经收留了上万人，又帮助河东近十万人避过了水患，免去了他们流离失所之苦！”
说着她又开始掰扯着手指：“再说那东成省，也是靠着我夫君的主意，做起了养殖鳊鱼的营生，想来现在民生也改善了许多！”
燕不白听了一连串，面上的震惊几乎快要掩盖不住了。
“这、这是如何做到的？”
程思思难得满脸得意：“只要有心，你也可以像我夫君一样厉害！”
苏南摸了摸发热的脸：“燕大师，思思过誉了，你听听就行，不必往心里去。”
燕不白站在原地发愣，他环顾四周，看着自己写下的墨宝，不由得悲从中来。
“写写写，不迈出那一步，如何能救济民生？我耽误了多少年啊！”
说着燕不白摸出一个火折子就要去点自己的墨宝。
“欸！万万不可！”
苏南连忙上去抱住了他。
“放开我！方才那小娘子说的不错，这些没用的东西，就该烧了干净！”
苏南闻言瞪了秋漓一眼。
秋漓两手一摊：“我可没说这些是没用的东西，是他自己要那么想的。”
“你可闭嘴吧你！”
苏南低骂了一声，连忙将燕不白带出了那片区域。
“你拦我作甚！要烧毁这些，好能重新开始！”
燕不白不住地挣扎着。
只是他常年不运动，吃食也不稳定，自然板不动身强体壮的苏南。
“好好好，你要出去救济百姓，你总得有钱吧？这些墨宝烧了也是可惜，不若全数卖了，作为你的本钱！”
燕不白闻言总算是不折腾了。
“这点钱，够用多久？”
苏南温声劝道：“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这些钱若是直接派发，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那我应该怎么办？”
“你听我一句劝，你不是想要做官么？这些墨宝你卖了，我帮你给圣上说一声，你花钱捐个官，到时候专门负责流民项目的事情，可好？”
反正萧恪慎缺钱得紧，就算燕不白是罪臣亲属。
只要愿意花大价钱的话，萧恪慎应该也不会介意，给燕不白弄点不痛不痒的散官当当。
燕不白听糊涂了：“捐官？流民项目？那是什么？”
苏南被他问得头痛：“你答应我不烧字，我坐下来给你慢慢说，可好？”
燕不白点了点头，苏南松了手，他立马进了后头的院子去。
不过好在不烧字画了。
苏南痛惜地将这些字画都收到了一旁去，免得燕不白再发疯。
没多久，燕不白就端着茶水回来了。
“坐吧，都坐，我给你们倒茶。”
苏南环视一周，这破地方除了一张矮几，根本就没半个凳子。
没办法，他只能带头坐在了地上。
程思思立马跟上，秋漓虽然满脸不乐意，却也是老老实实坐下了。
燕不白似乎还收拾了一下头发，洗了把脸。
现在的他看起来精神多了。
“来说说，你那流民项目怎么回事？”
苏南颔首，将自己那项目娓娓道来。
“嘶，这么说，不也是治标不治本么？若是银钱用完了呢？那些人不就还是流民么？”
“你说的不错，对于这种情况，我们流民基地也会给予他们一份工作，只是不能再参与分红罢了！”
苏南喝了口茶：“这也是为了让他们明白，翻身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是拿去赌了花了，就只能老老实实做一辈子工了！”
燕不白蹙着眉：“短期来看，这项目确实不容易有问题，只是从长期看，到时候恐怕失格的流民，比新来的流民还要多！”
苏南眉头微挑：“燕大师对经济还有研究？”
燕不白摆了摆手：“没有没有，只是正常的考量罢了！”
“这点不必担心，我早前研制了肥料一物，亩产的粮食本就被提升了几番，日后流民只会少不会多。”
“原来如此，从根源上解决么？”
“不错，就算流民太多，到时候也可以给那些失格的流民其他的选择。”
“是什么？”
苏南笑眯眯的：“圣上在北漠新建了一座城市，正需要大量的劳力，凡是愿意过去开发的，可以给额外的补贴，也包田屋。”
听得这话，燕不白登时眼前一亮。
“这么说，那南疆，北漠，西境，不都可以照本宣科了么！”
“燕大师聪慧，我等佩服！”
“成！这事我应了，我收拾收拾，三日之内，跟你一道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