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甚至没有进房间看一眼，转头就去了这朗州县的坊市。
各府县的坊市说来都差不多，无非都是些胭脂水粉铺子，首饰玉器，金银珠宝，古董字画。
苏南都能背出来了，这两个女人却还是乐此不疲。
有苏南在，她们下手也毫不手软。
只是朗州县到底是县，哪怕他们从头买到尾，也才花了小一万两银子罢了。
苏南抬头一看：“这就是最后一家店了，要瞧瞧么？”
程思思也看了一眼：“这铺子怎么没招牌？这里卖的什么？”
“兴许是不想起呢？进去瞧瞧就知道了！”
三人一同进了门，就见琳琅满目的字画，摆满了整个店铺。
苏南有些意外，这些字画，大多是徐青和燕不白的真迹。
这两人也是大兴目前风头最盛的书法家，只一幅字画就要小一千两银。
这儿却有不下百幅。
似乎是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屋中传来了一道颓唐的声音。
“这些都是不卖的，别瞎摸。”
苏南刚想说他们没摸，就见秋漓正拿着一幅字画打量着。
那人分明恼了：“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弄坏了老子的字画，你赔得起吗！”
秋漓眉头微挑：“什么人？说话也不露面，跟个缩头乌龟似的？”
“你说什么！快从我的店里滚出去！”
眼见里面那人要发火了，苏南赶忙将秋漓手中的字画夺下。
“走走，我们现在就走。”
秋漓反而不干了：“走什么？别说他这些个破字画，就连这个破店，老娘都买得起！”
苏南无奈道：“我说姑奶奶，你又不练字，买这些个东西回来干什么？”
“老娘买回去烧着玩，不行？”
“你！”
苏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里面那人登时冲了出来。
“没品味的东西，从老子这儿滚出去！”
来人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他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眼窝深陷，活像是入了魔。
程思思吓了一跳，慌忙躲到了苏南身后去。
苏南下意识往前站了半步：“兄台，有话好说，她也只是无心之言！”
“无心之言就要烧了我的收藏？分明是毒妇！妒妇！”
男子神情激动，就差没扑上来了。
秋漓丝毫不惧：“老娘只不过是摸了两下你的字画，你就这般激动？那你开什么店？带回家去自己欣赏好了啊！”
“你懂什么！”
男子愤愤道：“我这儿的字画，只换不卖！我才不是为了赚钱才开店！我是为了和同好们交流！”
“只换不卖？”
苏南有些好奇：“不知你这字画要怎么换？”
那人闻言打量了苏南两眼，看起来倒像是个讲理的。
他轻哼一声：“字画，当然要用字画来换！只要你能拿出让我看得过眼的书法，我就换！”
苏南笑道：“那你开店多久了？”
“三年有余。”
“可曾换出过一幅字画？”
“不曾！”
他这理直气壮的模样直接将秋漓逗乐了。
“好小子，这三年，你都是吃空气为生的？”
男子怒瞪了秋漓一眼：“男人说话，有你什么事？闭嘴！”
“嘿！你还来劲了是吧？信不信老娘把你打得找不着北！”
秋漓故意偏了偏身，露出了腰侧的佩剑。
若是换做平常，那些路人瞧见了这佩剑都会自觉让开。
可这男子面上却是不卑不亢。
“虽然世家贵女也不乏有才情之人，但你……怎么看都不像，你这等粗人，根本就不配进我的店！”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苏南赶忙打圆场：“算了算了秋漓，这儿的东西你也不感兴趣，我们走吧！”
“不走！我就要买他的字画，我就不信了，加钱还能不卖么？”
男子冷笑一声：“这世上有的是钱买不到的东西！”
“那是因为他们的钱还不够多！”
秋漓说着举起一指：“一万两一张，卖不卖！”
“不卖！”
“十万两！”
“说了不卖！”
秋漓恨恨地咬了咬牙：“一百万两，老娘不信了，这一张字画还买不下来不成？”
那男子却好似看傻子一般看着她：“一百万两买一张字画？我自知这些字画还值不上那么多钱，你走吧，我不跟你计较了。”
这眼神太过露骨，饶是秋漓也看出了端倪。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傻子？”
“没、没有。”
秋漓这下更加气不打一出来：“主家，出门之前你说了，今日的消费你全部买单，对吧？！”
苏南眉心一跳：“你想怎样？”
秋漓直接夺过苏南手中的字画：“我现在就要这张，你给我付款！”
他付什么款？！
苏南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这儿不能用钱买画，你没听见么？”
“那你用你的字换！”
“我？我的字哪儿能跟这两大家比？！”
就算苏南再厚脸皮，也不能夸下这般海口！
那男子却分明当了真。
“难不成你在字画一项上，十分有造诣？”
苏南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个门外汉罢了，你看我这个年纪，能有什么造诣？”
男子摇摇头：“书法名家燕不白，也是及冠之后就名声大噪的！兴许你也可以！”
苏南还想拒绝，那男子已然拉着他进了门去。
屏风后面，竟有一张巨大的桌案。
上面摆着上好的白纸，文房四宝一应俱全。
再看一旁的桌椅板凳上，满是才写好的笔墨。
苏南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没等他想通，他就被那人推到了桌案前。
“来来来，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随便写点什么！”
苏南一愣，低头一看，十息不到的时间，这男子就连纸都给他铺好了。
再抬头，他手里又被塞了支毛笔。
“请！”
苏南挠挠头：“我也不知写点什么……”
“就随便写点！哪怕是天道酬勤也行！”
苏南看了看程思思：“思思觉着呢？”
“夫君在西都府的时候，不是作了许多诗么？不若摘抄两句？”
苏南顿时了然，他执起毛笔，深吸一口气，这才在纸上落下第一笔。
他专注于纸上，一口气写下了两句诗，这才收了手。
直到这时，身侧的男子才大喊出声。
“好！好字！好笔力！好文采！”
这一声差点没把苏南手里的笔吓掉。
他笑了笑：“只怕没有那么好，你过誉了！”
男子闻言连连摆手：“我写了那么多年字，也没见过你这般年纪就能写得这般好的！只要好生培养，日后这大兴大家，必有你一席之位！”
苏南眉头微挑：“那……倒也不必，我志不在此。”
男子露出了可惜的表情：“可你要是成为书法家，就有花不完的钱了！”
“我现在也不缺钱。”
男子语噎，确实，方才那女子开价到一百万两的时候，苏南也没有表现出错愕。
想来这一百万两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你就没有想要的东西么？”
“有！”
苏南正色道：“不知您是不是书法大家，燕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