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恪慎不假思索道：“不多，百万人上下。”
苏南心里一惊，整个大兴的人口算下来，也只不过两三千万人。
这征收的劳役的数量，几乎都到了总人数的二十分之一了。
这样算来，建造防线的人手倒是够了。
只是这银钱……
苏南拱了拱手：“臣听闻，沿着北漠河往上，可还有一个国度存在，此话当真？”
萧恪慎摇了摇头：“朕不曾听闻。”
“苏侍郎此言差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儿还有别的国度存在？”
严天德满脸不爽：“若是有，便叫我们也打下来！”
这目中无人的模样，看得在场的人皆是眉头一皱。
苏南不慌不忙：“陛下，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若陛下派一队使臣，到北漠河上流去瞧瞧？”
萧恪慎饶有兴致道：“哦？若真有国度，苏侍郎当如何？”
“不能合之，便谋之！”
苏南双目炯炯：“臣观北漠河附近，也算是水草丰茂，若建墙将它拦在墙外，未免太可惜！”
萧恪慎笑道：“怎么？苏侍郎想将那河对岸，河上游，全数给朕拿下不成？”
苏南咧嘴一笑：“若是陛下想要的话，并无不可！”
“好！朕允了！今日朕就派使臣去一趟！”
听得这话，严天德登时不爽道：“陛下，凭什么苏侍郎的建议您就接纳了？老臣的反而不行？”
萧恪慎眉头微挑：“爱卿有何问题？”
“陛下方才说老臣的法子劳民伤财，苏侍郎的法子就不劳民伤财了么？到河对岸建防线，亏他想得出来！”
景平轩嗤笑一声：“严太尉，苏侍郎方才也说了，要将北漠河划到我大兴的治下来，你可知一条湍流不息的长河，能创造多少价值？”
“除了有一些破鱼烂虾，又能有什么价值？”
“非也，河道，也是航道，有了北漠河，别说是定省、幽省，乃至于西面的青利省，都可以仰仗这条长河，互通有无！”
严天德眉头紧皱：“景司空老糊涂了不成？这北漠河水势凶猛，如何能逆流而上？”
“严太尉说的不错，若不是正巧前些日子，有人给工部献上了新式战船，恐怕我工部，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景平轩这话一出，登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新式战船？是戎人用的那战船么？那东西不是很难弄么？！”
“本官也曾听闻，那戎人驱使的战船，一个时辰可越两百里的路程，若是我大兴也有这等利器，又何惧那戎人？”
“戎人现在已经不成气候了！倒是有了这战船，可以顺流而上，去瞧瞧水源处究竟是个什么国家！”
“等会儿，我大兴并无战船方面的人才，这战船，该不会是……”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苏南身上。
虽然不论是萧恪慎还是景平轩，都没有提到过这战船和苏南有关。
但他们就是莫名地觉得，这图纸，九成九是苏南画的！
果不其然，景平轩朗笑两声。
“哈哈！不错，这战船的构图，正是勇武公所作！若不是我工部亲眼瞧见了成品，也难以相信，一些小小的齿轮，就能驱动这等巨物！”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真是勇武公？！他的脑子到底什么构造？这也能弄出来？”
“成品在哪儿？怎么不让我们也瞧瞧？该不会是圣上故意让功给……”
“住口！你想死别拉上我们！圣上说的话你也敢怀疑？”
“不是我怀疑！是实在太难以置信了！”
直到这时，萧恪慎才开口。
“不错，那战船图纸，正是勇武公上缴上来的，工部已经在加班加点赶制，想必要不了多久，我大兴也会有属于我们的战船阵列了！”
萧恪慎面上堆满了笑：“想不到有一天，朕也能完成历代先皇都完不成的事！”
这下可没人再敢接话了。
就连苏南都知道，这大兴发家可不容易。
除了开国帝皇打下了这片江山外，后面的皇帝基本都是在丢地。
现在被打下来的定省外那一大片地盘，有一多半曾经是大兴的地盘。
许多帝皇都以保住现有的领地为目标，苟到退位为止。
而萧恪慎只不过是登基三年，那北漠叫他打下来了不说，还有向外扩张的趋势。
景平轩微微躬身：“陛下之功千秋万载，只是……若真要再向北、向西征伐，只怕国库……”
萧恪慎面上的笑容冷了一些：“朕自然知道，就算要征伐，也不是现在，爱卿多虑。”
“是，陛下。”
“至于那防线建设……先搁置吧，等使团回来再说。”
萧恪慎懒懒地扫了众人一眼：“众爱卿可还有事启奏？”
他这神情，就差没把吃人写在脸上了。
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知道该怎么做。
“既无事，那便退朝吧。”
萧恪慎站起了身，径直离去了。
众臣们躬身相送着，无人敢拦。
苏南也松了口气。
当着外人的面的时候，和私底下见面的时候的萧恪慎，简直是两个人。
若是说错话了，苏南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苏侍郎，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本事。”
林沐面色古怪：“本官现在倒觉得，强拉你进我户部，是不是做错了。”
苏南摇摇头：“林尚书多虑了，我来户部，自然也是有想做的事。”
“哦？难不成是你那摊丁入亩之法？”
苏南有些惊讶：“林尚书也瞧了我的试卷？”
“试卷就在考场外，如何不能叫人瞧？”
林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法子未免太冒进了些，一个不好恐怕就会动摇大兴的根基。”
苏南笑道：“既然要改变现状，定然是要下猛药的！”
“奇怪，这法子你跟圣上说过？”
苏南点了点头。
“那今日为何圣上不提？”
“圣上的心思，又岂是我等能猜透的？”
林沐还想说些什么，应正法就已经从偏殿出来了。
“圣上找你，快去吧。”
苏南点了点头，和林沐打了声招呼，这才离开。
御书房之中。
萧恪慎端坐在桌案后。
见苏南来了，他喜道：“来来来，过来叫朕好好瞧瞧。”
苏南不明所以，但还是走到了书桌前。
“不错，好小子，你穿上这身官服，倒也还算那么回事！”
苏南拱了拱手：“全凭陛下提拔。”
萧恪慎连连摆手：“朕找你来，不是为了听你恭维朕的！”
“那陛下可是有什么问题，需得臣解决？”
“不错，今天你也听见了？虽然大兴粮产上升了，可收上来的粮并没有提升太多，并不足以支撑朕四处征伐。”
苏南点了点头：“臣听见了。”
萧恪慎点了点头：“那你说说，若是朕支持你那摊丁入亩之法，这粮税，可能上升？”
苏南哑然失笑：“陛下，若只实行此法，恐怕大兴大乱！”
萧恪慎面色一变，他一掌拍在了桌上。
“苏南！你莫不是在戏耍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