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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勇士猛

    南江县城,南家碉楼。南恶霸和熊剥皮正站在鸽子笼子前。南恶霸看着鸽子笼里几只信鸽,哈哈大笑:“老二,我们兄弟用几只鸽子,就把南江人耍得团团转。”

    熊剥皮:“有逑意思!”

    南恶霸:“岂止是有意思?简直就是有意思。”

    熊剥皮:“硬是有逑意思。”

    南恶霸:“如今天下太平了,你我兄弟也该享清福了。”

    熊剥皮:“对头。”

    南恶霸:“我们兄弟好好喝几杯。”

    熊剥皮一声吆喝:“来人啊,酒整来。”

    南五,南七准备酒肉,片刻,就上了满满一大桌子。两人相对而坐,开始吃喝。

    熊剥皮忽发奇想:“老大,我吃了一辈子肉,有一种肉,硬是没逑吃过。”

    南恶霸:“啥肉?”

    熊剥皮:“鸽子肉。以前鸽子都是用逑来送信的,现在,不用送信了,干脆整来下酒。”

    南恶霸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好说,整来你我兄弟下酒。”

    南七愣了一下,南恶霸问他:“你没听清楚我说的话?”

    南七:“爹,听清楚了,就是没明白。”

    南恶霸:“你不需要明白,听清楚就行。”

    南七:“我把鸽子杀了,整来给爹和二叔下酒,不知道是红烧好呢还是清炖好?”

    熊剥皮:“红烧,多放点辣椒。”

    南七:“明白了。”

    南七走到鸽子笼前,正伸手去抓鸽子。南江皓走上楼来,淡淡地说了句:“鸽子还不是杀的时候。”

    南七缩回手,回头看着南恶霸。

    熊剥皮咧开大嘴:“江皓,赵家被搞完逑了,信鸽也没逑用了,为什么杀不得?”

    南江皓微微一笑:“二叔,赵家还有赵之信,赵敏敏,赵俊三人,我们的头号敌人是包虎,他们没死,我们就不能高枕无忧。”

    南恶霸点头:“是。”

    熊剥皮想了想:“赵家三个小儿没逑啥用,包虎这个小子有点麻烦。他们不死,我们硬是睡不安稳。”

    南江皓淡淡一笑:“所以这鸽子还有用,杀不得。”

    熊剥皮哈哈一笑:“既然杀不得,就让鸽子多活几天,等没用那一天,我们杀了下酒。”

    南恶霸:“正是。”

    南江皓坐在桌子边,给南恶霸,熊剥皮倒酒:“我来陪爹,二叔几杯。”

    熊剥皮:“好逑得很。”

    南江皓一连敬了两人几杯,两人心情大好,眉飞色舞。南江皓不动声色:“,爹,二叔,国军进城了。刘司令封二叔为南江保卫团团长……”

    南恶霸忙问:“我呢?刘司令封我当个什么官?”

    南江皓反问:“您想要个什么官?”

    南恶霸一怔:“哎呀!我能当个什么官?”

    熊剥皮:“大哥,你已经是南江县城老大了,还要当个什么官?”

    南恶霸若有所思,南江皓对熊剥皮笑道:“二叔,刘司令说您有战功,先封团长,等以后打败了红军,提拔您为师长。那个时候,你跺跺脚,川北也要抖三抖。”

    熊剥皮顿时踌躇满志,腰杆挺直。

    南江皓回头喊了一声:“抬上来。”

    南十三和几个壮丁抬着三个木箱上来,放在南江皓身边。南恶霸,熊剥皮满心欢喜:“刘司令送的?”

    南江皓:“是。”

    熊剥皮:“送的啥宝贝?”

    南江皓打开一个箱子,从里面抱出一挺捷克式轻机枪,上了弹匣,对着天空就是一阵扫射,哒哒哒!子弹连珠一般喷射而出。

    熊剥皮看得目瞪口呆:“好逑得很。”

    南江皓:“这是刘司令特意送给二叔的三挺轻机枪,希望二叔用它剿灭红军,为国立功。”

    熊剥皮恨不能肝脑涂地:“刘司令大恩大德,我熊剥皮恨不能以死相报。”

    南江皓:“刘司令还说了,以后二叔要的粮食,要的钱,要的女人,都可以到南江县城来领取。”

    熊剥皮:“这么说,以后我就不用去抢逑了?”

    南江皓:“不用抢,是按需领取。”

    熊剥皮摸了摸大光头:“抢习惯逑了,忽然不抢,手脚还有点不适应呢!”

    南恶霸:“习惯就好。”

    熊剥皮:“对头,习惯逑就好了。”

    南江皓不停敬酒,熊剥皮喝得心花怒放。南江皓不失时机地道:“二叔,以后别说南江,整个川北都是我们的天下。刘司令希望您把队伍驻扎在落旗山,扼守住要道。红军逃窜的时候,配合国军狠狠打击。如此,您就立下赫赫战功了……”

    熊剥皮哈哈大笑,,满口同意:“好逑得很,落旗山是我老码头,除了我,别的人都不行。”

    南江皓奉承道:“刘司令也是这么说。”

    熊剥皮更加得意忘形了:“看来这刘司令,硬是和我熊剥皮有缘嘛!”

    这一顿酒,熊剥皮喝得酩酊大醉,被搀扶进卧室睡觉。南恶霸却并没有喝多少,他看出了南江皓的意思,是要熊剥皮等人离开南江县城。忍不住问南江皓:“幺儿,你什么要赶二叔走?我们兄弟幸苦了这么多年,不就为了今天么?”

    南江皓苦笑:“爹,不是我要赶他走,恰恰是您要他走。”

    南恶霸一惊:“啥?”

    南江皓意味深长:“一山不容二虎,一江不纳两龙,这个道理,难道您不明白么?”

    南恶霸沉思片刻,忽然点了点头:“幺儿,还是你有见识。”

    桃园镇游击队,赵之信,赵敏敏分别担任大队长,副大队长。包虎和赵俊担任小队长。两百多名游击队员,其中有一百多人来自南江县赵姓族人。不过游击队伍武器严重不足,有七八十人用的是大刀,梭镖。一些步枪老旧,零件损坏,子弹人均不到十发,手榴弹十来颗。这些武器要对付一般土豪劣绅,是足够了,但要对付正规的国军或者有势力的土匪,就有难度了。

    一灯如豆。游击队领导们在茅草屋里开会。赵之信首先发言:“同志们,我们现在粮食,武器弹药紧缺。组织上也有困难,不能伸手向组织上要,只能我们自己解决。”

    赵俊:“我们打个土豪吧!”

    赵敏敏说:“桃园镇方圆几十里的土豪劣绅都已经改造过了,再说了,打个土豪劣绅只能解决粮食问题,武器弹药呢?”

    赵俊:“那怎么办?”

    包虎一直沉默不语,忽然发话了:“要不我们回去打南江县城?既可报仇雪恨,也能补充武器弹药。”老包身亡,赵敏敏母亲,婶娘身亡的消息,他们早已经打探到了,只是一时不能回去。

    赵敏敏明白包虎的心思,忙批评包虎道:“包虎同志,我知道你爷爷被南恶霸所杀,你心中悲痛。但若论仇恨,我家的仇恨也不小。我们不是不报仇,而是还不到时候,不能轻举妄动。”

    包虎不语。

    大家七嘴八舌,也没有商量出一个好办法。

    外面传来敲门声:“报告。”

    赵敏敏:“进来。”

    一个游击队员推门而入,向赵之信报告道:“报告大队长,我们得到情报,熊剥皮带着一股土匪,要回落旗山,随行用马车拉着粮食……”

    包虎忙问:“情报准确吗?”

    游击队员:“准确,我们还打探到熊剥皮的得力手下黑狼留在南江县城,没有一同回山。”

    赵敏敏:“这熊剥皮为什么会回落旗山呢?”

    赵之信迟疑着:“其中一定有原因。”

    包虎斩钉截铁:“管他什么原因,既然送到了嘴边,我们就打熊剥皮!”

    落旗山脚下白头滩,一股山泉冲天而下,一口神潭,泉水深幽。滩头砾石堆积,两边高山陡坡。一条茅草小道直通山头。

    熊剥皮的土匪队伍缓缓而来。

    山坡的草丛之中,游击队员们静静地埋伏着,他们已经等了整整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

    赵俊:“土匪来了。”

    包虎:“等的就是他们。”

    赵敏敏低声道:“同志们注意了,听我的命令再动手。”

    熊大,熊二走在最前面,熊大肩膀上扛着一挺轻机枪,神气活现。熊剥皮走在中间,他身边一个土匪扛着轻机枪。野猪带人押后,马车上满载粮食。上落旗山顶的茅草小道,根本无法通马车。一般的情况之下,熊剥皮会在白头滩扎个小营地,留几个土匪看管马匹,也负责放哨。

    熊剥皮抬头望了望山顶,哈哈一笑:“这落旗山,就是老子的地盘,老子说逑了算。兄弟们,歇逑一下,埋锅造饭,吃饱了上山。”

    土匪们早累了,一听大当家的发话,哄然叫好。

    土匪们一窝蜂抢到潭水边,舀水喝。

    小土匪打开一个可折叠的马扎,熊剥皮安稳地坐下来,叫了一声:“老逑了,走不动了。”

    小土匪巴结熊剥皮:“大当家永远不会老。”

    熊大扛着轻机枪过来,拍了拍枪身:“爹,这个玩意,真的可以一扫一大片?”

    熊剥皮:“当然可以。”

    熊大表示怀疑:“我没看见过。”

    熊二也跟着说:“我也没看见过。”

    熊剥皮:“等打红军的时候,红军冲上来,你端起机枪就扫,一扫就扫逑一大片!”

    熊大,熊二半信半疑,野猪也扛着轻机枪过来了:“大当家的,没见过轻机枪的威力,兄弟们想开开眼界。”

    熊剥皮:“都过来,老子让你们开逑一下眼界。”

    熊剥皮站起来,端起机枪,对着山岩就扫了一梭子弹,子弹到处,石屑,草木纷飞。

    熊大张大嘴巴:“硬是厉害。”

    熊二:“确实。”

    野猪:“有了这玩意,我们再也不怕什么红军了。”

    土匪们纷纷叫好。

    山坡上草丛之中,赵之信惊讶:“他们居然有轻机枪,这仗不能打了,我们会吃大亏。”

    赵敏敏双眉紧锁,似乎拿不定主意。

    包虎冷冷地打:“现在是什么时候?打得打,不打也得打,要是我们一撤退,被他们发现,还不被追着打么?”

    赵之信:“包虎同志,革命不是逞一时的血性之勇,我们是一百多个战士的性命,不能冒险。”

    包虎:“不冒险就不是革命了。”

    赵敏敏看了两人一眼:“别吵,我再看看。”

    赵敏敏拨开草丛,仔细观察的时候。包虎在她身边说:“他们那么多粮食,武器,三挺轻机枪,一举三得,你还不打?”

    赵之信:“什么一举三得?”

    包虎:“打了熊剥皮,补充了粮食,武器,还报仇血恨,不是一举三得么?”

    一直在包虎身后沉默不语的麻打锤点头:“对头,我赞成打。”

    猴三却担心地道:“打不得,我们武器不行,除非不要命了。”

    麻打锤:“锤子。”

    赵敏敏观察了一阵,缩回身体,对赵之信,包虎道:“熊剥皮至少有一百人,武器精良,我们该怎么打?”

    赵之信:“我不同意打,除非你有很好的方案。”

    包虎道:“他们武器虽然精良,但我们等他们吃饭的时候,先把十几颗手榴弹全部扔进去。然后以几个枪法好的战士控制他们的机枪,其余的人冲进去,与土匪剿杀在一起。这个时候,比什么武器精良?就比谁的刀快!”

    赵之信一愣,他发现包虎说的不无道理。

    赵敏敏赞许地道:“打,就按照你的办法打。”

    土匪们的饭烧好了,熊剥皮,熊大,熊二,野猪四个当家的围在一起,每人一大碗。其余的土匪一涌而上,去抢饭。熊剥皮破口大骂:“狗日的,一个个像饿死鬼一样,真逑给老子丢脸。”

    熊大:“爹,土匪不都这样么?”

    熊二:“对头。”

    熊剥皮:“我们现在是官府的人,是保乡团,老子是保乡团团长。官府的人就要有逑官府的样子……”

    也就在这一瞬间,几颗手榴弹落入人群之中。

    是包虎,麻打锤居高临下扔的。

    轰!轰!几声巨响,土匪们被炸得血肉横飞,鬼哭狼嚎。

    熊剥皮跳起来:“啥逑情况?”

    熊大:“啥逑情况?”

    熊二跟着问:“啥逑情况?”

    野猪反应敏捷:“我们遭受到埋伏了……”

    熊剥皮:“谁他妈的敢伏击老子?”

    又是几颗手榴弹落下来,然后才是一阵密集的枪声。刚刚被炸懵的土匪乱冲乱窜,片刻就被打倒一大片。

    包虎从杂草丛中一跃而起,一声怒吼:“熊剥皮,包虎在此,砍了你的脑壳!”

    声音如炸雷一般。

    熊大惊呼:“包虎。”

    熊二:“包虎来了。”

    熊剥皮:“操家伙,打。”

    熊大忙抓起一挺轻机枪,一直埋伏在草丛之中,虎视眈眈的赵敏敏扣动扳机,砰!一颗子弹打在熊大的光头上,啪!脑浆迸裂。熊大摇晃了一下,一头栽倒在地。

    熊二嚎叫:“大哥被敲沙罐了!大哥被敲沙罐了!”

    熊剥皮一生杀人如草,从没把生死放在心上。可是忽然之间,儿子被打死在眼前,他的心痛楚了起来。他恍惚了一阵,耳边杀声震天,才回过神来,大叫一声:“傻儿子,跟老子走。野猪,你断后”

    熊剥皮并不知道敌人有多少,一个本能就是要逃走。

    野猪吼了一声:“兄弟们不要慌,给我狠狠地打。”

    包虎,赵俊带着游击队如猛虎下山一般冲进土匪群中。包虎挥舞大刀劈砍,所到之处,如秋风扫落叶,无不披靡。他的面前,土匪的头颅,鲜血横飞。麻打锤吼声如雷,铁锤砸打,一锤一个,不是死,就是伤。猴三端着步枪,跟在两人后面,远用步枪打,近用步枪戳。

    包虎冲到几个土匪面前,吼:“哈!”

    几个土匪魂飞魄散,忘记了跑。包虎大刀砍下,血肉横飞。

    野猪慌忙从地上抓起轻机枪。

    赵俊在包虎身后喊:“先打举机枪的。”

    包虎一个箭步就冲向野猪。野猪身后是一辆马车,他正在装弹匣。包虎从天而降。野猪大吃一惊,挥舞机枪来当包虎的大刀。赵俊喊:“别砍坏了机枪。”

    包虎改变了刀的劈向,而是变成削了下去。野猪根本来不及反应,包虎的刀尖已经削入他的脖子。只感觉脖子上一阵冰凉,鲜血喷射而出,人也软软地跪在地上。

    包虎转身去杀另外土匪。

    赵俊冲过来,抢起轻机枪,大叫:“前面的都让开,我来打。”哒哒哒,子弹冲出枪膛,畅快淋漓,前面奔逃的土匪倒下了一片。

    包虎大叫:“厉害。”

    麻打锤大叫:“比我的锤子厉害。”

    赵之信想不到突袭成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就消灭了土匪,欣喜若狂:“把土匪统统消灭干净。”

    几个土匪眼前逃命无望,跪在地上,双手举枪高喊:“投降了,投降了。”

    包虎又砍了几个土匪,四处寻找,不见熊剥皮,怒吼一声:“熊剥皮哪里去了?”

    有游击队员在喊:“往谷外逃跑了。”

    包虎提着大刀就追。麻打锤喊道:“等等我。”

    熊剥皮,熊二狼狈而逃,他们逃出谷口,就爬上山坡,钻入了山林之中。熊剥皮在山林里出没了几十年,只有钻入山林之中,他才感觉到安全。

    熊二气喘吁吁:“跑不动了,跑不动了。”

    熊剥皮吼道:“跑不动就得死,你是想逑死还是想逑活?”

    熊二:“我可不想被敲沙罐。”

    熊剥皮:“那就得跑。”

    熊二:“跑就跑。”

    熊剥皮一边逃跑,一边回头看。熊二喘气如牛:“爹,包虎怎么在白头滩?”

    熊剥皮:“老子也晓逑不得!”

    熊二:“包虎哪里来那么多人?”

    熊剥皮:“老子还是晓逑不得!”

    熊二:“我们该怎么办?”

    熊剥皮:“先逃了性命,再回南江县城。”

    熊二:“要得。”

    熊剥皮:“快点。”

    山林之中,树木密集,荆棘丛生。两人为了逃命,也顾不了荆棘扎身。熊二一边逃跑,一边回头。这一回头,吓得他大叫一声:“爹!”

    熊剥皮:“啥?”

    熊二:“包虎追来了……”

    熊剥皮:“真的?别吓你爹?”

    熊二:“真的来了。”

    熊剥皮心一横,转过身来,吼道:“拼逑了。”

    熊剥皮果然看到了包虎,他拔出驳壳枪就打。熊二也拔出驳壳枪,子弹横飞。包虎的人在大树之间躲闪,子弹打在树身上,啪啪作响。

    包虎一边躲闪,一边开枪还击,一颗子弹打在熊二的肚子上。熊二大叫一声:“爹,完逑了,我被打中了。”

    熊剥皮心如刀割:“我的儿……爹一定给你报仇!”

    熊剥皮顾不上儿子,转身就跑。熊二在后面哭喊:“狗日的熊剥皮,你连儿子也不顾了?”

    熊剥皮没有回答,心中想:火烧眉毛,老子顾逑不上你了!

    熊二挣扎着用枪打包虎。包虎箭步如飞,躲过子弹的同时,给了熊二两枪,都打在熊二的光头上。熊二脑浆迸裂,血溅当场。

    包虎紧紧追赶熊剥皮,熊剥皮一边还击,一边逃跑。他的驳壳枪咔了一声,没子弹了。

    包虎心头大喜:“熊剥皮,老子要砍你脑壳。”

    熊剥皮怒道:“包虎,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硬是要逑斩尽杀绝不成?”

    包虎:“是。”

    熊剥皮:“你以为老子怕逑你不成?”

    包虎:“有种的别跑。”

    熊剥皮:“不跑就不跑!”他想跑,但跑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包虎提着刀,一步一步走近。

    熊剥皮瞪着牛一般的眼睛,望着包虎。

    包虎:“熊剥皮,想不到今天吧?”

    熊剥皮忽然挥手道:“包虎,我们摆一摆,一百根金条,能不能换逑我一条命?”

    包虎一怔。

    熊剥皮看出他眼神之中的细微变化,心中狂喜: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老子这条命保逑住了。

    包虎:“一百根金条?我看你身上一根金条藏不下?”

    熊剥皮:“我身上没有,但我藏了一百根金条,你先说,能不能换我一条性命?”

    包虎:“能。”

    熊剥皮:“成交,你赌咒发誓,我告诉你藏金条的地方,你放我走。”

    包虎:“我发誓。”

    熊剥皮:“你包虎是堂堂七尺男儿,我相信逑你。”

    包虎:“快说。”

    熊剥皮:“在落旗山聚义厅外的鸽子架子下面,挖地三尺,有一个箱子,箱子里藏着一百根金条。”

    包虎迟疑:“你没说谎?”

    熊剥皮:“不逑说谎。”

    包虎反问:“如果你说谎呢?”

    熊剥皮:“天打五雷轰。”

    包虎:“我相信你。”

    熊剥皮:“这么说来成交了?”

    包虎:“成交了。”

    熊剥皮双手一抱拳:“多谢逑了,你包虎饶我熊剥皮一命,他日我也会饶逑你一命。一命抵一命。”

    他正准备爬起来,包虎一声厉喝:“且慢。”

    熊剥皮一惊:“还要摆什么?”

    包虎冷笑:“我答应换你一条性命,但是我爹却没答应饶你一命。”

    熊剥皮:“你爹是谁?”

    包虎:“刘兴业。”

    熊剥皮大惊失色:“你是谁?”

    包虎:“我就是刘兴业的儿子,十多年前,被你们追下南江,你们都以为我死了,想不到我却活着?”

    熊剥皮:“啊……”

    包虎:“我要砍下你的头,祭奠我爹和赵文理伯伯。”

    熊剥皮:“他娘的!报应来逑了!”

    包虎手起刀扬,熊剥皮人头落地……

    南江县城,落旗山土匪四当家黑狼摇身一变,成了警察署署长。当然,这是南江皓的赏识。南江皓特意把他留下来,并委以重任。关键原因是黑狼有头脑,而南江皓需要这样的人才。黑狼穿了一身笔挺的警察署长服装,腰上扎着驳壳枪,神气活现。几天时间,黑狼就体会到,当警察署长和当土匪的不同。警察署长地位高,土匪偷偷摸摸。警察署长人人敬仰,土匪人人痛恨。

    大清早,黑狼和几个兄弟就巡逻到东门。本来他堂堂的警察署长,不必干巡逻的差事。但黑狼心中感激南江皓,唯有死报,所以呢,身先士卒。

    黑狼站在城墙上,踌躇满志。

    几个人连滚带爬往城门跑来。

    黑狼皱了皱眉:“什么人?莫不是流窜的土匪来捣乱?”

    身边一个小警察道:“流窜的土匪没那么大的胆子!”

    黑狼:“看看,不能马虎,让土匪混进城。”

    小警察:“明白。”

    守城的壮丁喝住几个狼狈的人,那几个人口口声声要见县长。黑狼带人下去,哼了一声:“是条狗是条猫就想见县长,县长是谁都可以见的吗?”

    “我们要见县长,有重要事情报告。”

    “谁要见县长呀?”黑狼拖长声音,昂首阔步走来。

    “啊……”

    “四当家……我是王三呀!”

    黑狼听这么一喊,忙低头一看,才发现,这几个人居然是落旗山的土匪。个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黑狼还没回答,身后小警察喝道:“什么四当家,这是南江县警察署长。”

    王三惊诧地望着黑狼。

    黑狼看他们的样子,感觉不妙,忙问:“你们不是跟大当家回落旗山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几个土匪顿时鬼哭狼嚎:“四当家,大事不好了,大当家被包虎砍了脑壳!”

    黑狼大吃一惊:“啥?”

    王三:“大当家被包虎砍了脑壳!”

    黑狼不信:“你亲眼看见的?”

    王三:“我亲眼看见的,包虎一手提着刀,一手提着大当家的脑壳。”

    黑狼:“胡说八道,大当家没头发,怎么提?”

    王三:“包虎捏着大当家的耳朵,提着大当家的脑壳,鲜血淋漓。”

    黑狼呆了一呆:“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王三:“我们在白头滩吃饭,遭受了忽然袭击,二当家当场被打了沙罐……五当家也被包虎砍了脑壳,然后大当家,三当家就跑了,我们也跟着跑……我躲藏在草丛之中,逃过追杀,也看到了包虎提着大当家的脑壳。”

    黑狼直跺脚:“你们一百多人,一百多条枪,还有三挺机枪,你们就伸长脖子等他们来砍脑壳么?”

    王三:“他们太厉害了。”

    黑狼不敢怠慢,立刻去把情况报告了南江皓。南江皓手里正拿着一份报纸,他一边听,一边看报纸。黑狼心急火燎地报告完了之后,南江皓放下报纸,淡淡地问了一句:“还有什么情报吗?”

    黑狼:“没有了。”

    南江皓:“你下去吧。”

    黑狼:“县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就没什么反应?”

    南江皓淡淡一笑:“你说我该有什么反应?”

    黑狼一时无语。

    南江皓道:“你做好本份的工作,别的我自由安排。”

    黑狼走后,南江皓站了起来。熊剥皮被杀,他的心中是震动的。只不过他在黑狼面前把自己的内心掩藏了起来。他也想不通,熊剥皮那么强大的力量,居然被包虎奇袭了。更可怕的是,赵敏敏,包虎他们有了武装,就会到南江县城来对付他。他的如意算盘是熊剥皮在落旗山,与南江县城遥相呼应。可熊剥皮居然全军覆灭,惨不忍睹。

    南江皓沉默。

    南十三从门外走进来,站在门边,一言不发。

    南江皓抬头看了他一眼,南十三神色冷肃。

    南江皓问:“有什么事情吗?”

    南十三道:“我听说包虎杀了熊大当家?”

    南江皓点了点头:“不仅仅熊大当家,连二当家,三当家,五当家都死了。”

    南十三:“都是包虎杀的?”

    南江皓迟疑了一下:“差不多。”

    南十三:“包虎真有这么厉害?”

    南江皓淡淡一笑:“可能吧!我以前轻视了他。”

    南十三:“我去杀了他。”

    南江皓:“你不用了。”

    南十三咬着唇,手紧紧地握着腰上的刀柄。

    南江皓继续道:“你不用去找他,他很快就会来南江!”

    南十三:“我可以等他?”

    南江皓:“以逸待劳。”

    南十三:“我明白了。”

    南江皓意味深长:“有一个地方,包虎一定会去!”

    白头滩一战,游击队缴获粮食,武器,力量一下就强大了起来。更何况包虎还在熊剥皮老巢挖出了一百根金条和部分大洋,活动经费也解决了,游击队激情高涨。包虎,麻打锤,猴三携带熊剥皮的头颅,去祭奠父母。

    老林坡,包虎祭奠了父母,赵文理。三人在树林里吃干粮。猴三认真地说:“包虎啊!想不到你居然是刘财主的儿子,小的时候,我还见过你呢。”

    麻打锤:“我记得小的时候,你还给我一个馒头呢!”

    猴三:“你就记得吃。”

    麻打锤:“我就记得吃!”

    猴三:“这么多年,你一直能隐瞒自己的身份,为的就是报仇雪恨!真是厉害!”

    麻打锤:“确实厉害。”

    包虎表情复杂。

    猴三:“如今终于大仇得报,我们还是早一点回桃园镇吧!”

    麻打锤:“慌个啥?”

    包虎道:“还有大仇没报!”

    猴三惊讶:“还有谁的大仇没报?”

    包虎沉默了一阵,缓缓地道:“我爷爷!”

    猴三:“老包?听说被南恶霸砍了脑壳!”

    麻打锤:“南恶霸砍了爷爷的头,我们就该砍下他的头。”

    包虎默然。

    猴三:“现在南江县城都是他们的天下,我们三个人去砍,怕不行吧?”

    麻打锤不屑:“有什么不行?南恶霸一个脑袋,砍一个脑袋不需太多的人,包虎和我就足够了。”

    猴三苦笑:“你们不会想潜入县城杀人吧?”

    麻打锤:“我就是这个意思,包虎,你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

    包虎冷冷地道:“正是。”

    猴三瞠目结舌:“啊!疯子!”

    南江县城加强了防御。包虎三人却轻易进了城,他们是在白天,攀爬城墙进入,然后大模大样地住进了客栈。包虎,麻打锤比较显眼,猴三就好多了。包虎和麻打锤白天在客栈之中闭门不出,猴三外去打探消息,很快就打探到南恶霸在妓院鬼混的消息。南恶霸左脚踢在老包刀上,被削去两根脚指头,行动不便。但他没有女人就无法生活。于是让南七,南五等人用轿子抬到万香楼。

    万香楼名字大,其实就是一个四合院子,三层楼。本是南恶霸的产业,他在这里,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他来玩的时候,为了不被别人打扰,就不在接待别的嫖客。龟公,老鸨乐得清静,关起门来。与南恶霸一同来的壮丁在一楼大厅里赌钱。

    没有人想到南恶霸会有危险。

    包虎,麻打锤,猴三来了,他们在院子的后面。包虎沿着墙壁的缝隙攀爬而上。麻打锤因为太胖,不敢攀爬,猴三胆子小,也不愿意跟在包虎身后冒险。两人等在下面,准备接应。

    包虎轻易就攀爬上二楼。二楼的房间没有动静,包虎径直上了三楼。很快就听到一个房间里有人的声音:“老爷饿了,给老爷端点鸡汤,里面要多点肉,老爷爱喝汤,更爱吃肉。”

    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是,老爷。”

    南恶霸得意地笑声:“老爷疼你。”

    女人娇嗔声:“讨厌啦!”

    门开了,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出来。包虎躲闪到一个空房间里,让那个女人过去。不多久,这个女人就端上了一钵鸡汤上来。包虎看得真切,等这个女人过了自己的房间门,他从后面悄无声息地上去,一只手捂住女人的嘴巴,并用胳膊把她控制,另外一只手端走了她手中的鸡汤。这个女人根本没有力量反抗,也喊不住来,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包虎把她拖入了房间。

    包虎放下鸡汤,腾出一只手来,更容易控制这个女人。包虎低声道:“我是来杀南恶霸的,不关你的事情,你不要喊。”

    女人没有反应。

    包虎:“你不要喊?”

    女人用脚踢了踢,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包虎才想起捂住了她的嘴巴,松了松手。

    女人:“我不喊。”

    包虎:“我不杀无辜之人,你放聪明点。”

    女人惊魂未定:“要得。”

    包虎扯了条毯子,把女人捆绑起来,并问:“南恶霸在隔壁?”

    女人回答:“在。”

    包虎:“还有没有别的人?”

    女人看着包虎:“没有,这几天香满楼都只有他一个客人。”

    包虎扯了条枕巾,想把女人的嘴巴堵起来。女人把头歪到一边,问了句:“你是包虎。”

    包虎:“是。”

    女人感慨:“英雄啊!”

    包虎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她的嘴巴堵上。

    南恶霸四仰八叉地躺在宽大的床上,微闭着双眼,口里哼着小调。包虎悄无声息地进来,鬼头刀伸到了他的脖子下。

    南恶霸陡然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寒气,不由打了一个寒颤,睁开眼睛。他首先看到了刀,然后才看清楚包虎。

    南恶霸张大了嘴巴。

    包虎冷冷地道:“莫喊,敢喊,脑壳落地。”

    南恶霸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心中也明白,包虎要杀他,易如反掌,包虎如此说,似乎没有要他命的打算。

    南恶霸点了点头。

    包虎:“我爷爷老包是你杀的?”

    南恶霸用手指了指嘴巴,眼睛看着包虎,似乎在征求包虎的意见。包虎明白了,道:“小声说。”

    南恶霸:“不是我杀的,是南七开的枪,我还给他买了口棺材。你知道,南江县城,我只佩服一个人,就是你爷爷老包,他杀的人比我多!”

    包虎:“可你砍下他的头。”

    南恶霸哭丧着脸:“我不砍他的头,他也会死。包虎,我们从前并没有仇恨,你何必苦苦相逼?”

    包虎:“你说我们没有仇恨?我们的仇恨大得很,你和熊剥皮勾结,杀了赵家多少人?”

    南恶霸:“赵家和你什么关系?”

    包虎:“你还杀了刘兴业全家。”

    南恶霸一怔:“刘兴业和你什么关系?”

    包虎:“我是刘兴业的儿子。”

    南恶霸张口结舌:“啊……你……”

    包虎:“想不到吧?当年我被熊剥皮追下南江,死里逃生。我已经砍了熊剥皮脑壳,你罪恶滔天,就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你想好怎么死了吗?”

    南恶霸大惊失色。熊剥皮的死,南江县城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南江皓知道,但是并没有告诉他这个爹,南恶霸这几天一直在妓院之中玩乐,自然没有得到熊剥皮死亡的消息。

    南恶霸:“你砍了熊剥皮的脑壳?”

    包虎:“我不仅仅砍了熊剥皮的脑壳,还砍了熊二,野猪的脑壳,熊大被赵家小姐打了沙罐。熊剥皮已经完蛋了。”

    南恶霸:“他一百多人都完蛋了?”

    包虎斩钉截铁:“完蛋了。”

    南恶霸:“我不信。”

    包虎:“你儿子南江皓没有告诉你?”

    南恶霸:“没有。”

    包虎:“他没有告诉你,你不也知道了么?你只要知道,他们死得惨不忍睹就足够了。”

    南恶霸:“啊!”

    包虎:“熊剥皮已经死了,现在轮到你了……”

    包虎挥刀就砍,南恶霸根本无法躲闪,只是本能地发出绝望的叫声。包虎唰唰唰砍了几刀,刀刀贴着他的头皮,把南恶霸一头披肩长发削得七零八落。他并没有要南恶霸的命,南恶霸却感觉要了他的命,禁不住就尿了一床……

    包虎冷冷地道:“姓南的,我不杀你,自有人要你的命!”

    楼下大厅,南七,南五等人围着桌子,正赌牌九。南七坐庄,手里抓了一对天牌,正兴奋不已。身后一个壮丁道:“七哥,上面有喊声?”

    南七:“上面哪天没喊声?是老爷厉害。”

    壮丁们哄笑。

    这个壮丁继续道:“我听到是老爷在喊。”

    南七:“老爷喊也很正常嘛!”

    壮丁们继续哄笑。

    后面的壮丁闭嘴了,大家都在聚精会神看牌,陡然,楼上传来南恶霸杀猪一样的嚎叫声。南五一个激灵,丢下牌,叫了声:“不对头。”

    南七则以为他想赖账,忙道:“什么不对头?很对头,我是天牌,快点给钱。”

    南五和几个壮丁冲上楼去。

    南七骂骂咧咧:“狗日的,滑头!”

    南五和几个壮丁冲上三楼楼梯口,包虎从房间里闯了出来,他拖着寒光闪闪的鬼头刀,凶神恶煞一般。

    南五大吃一惊:“包虎?”

    包虎脸色铁青,双眼怒火燃烧,他一声大吼,人直冲撞向南五等人。哗啦一声,几个壮丁被撞向楼梯,咕噜咕噜直滚下去。南五反应比较快,闪到了一边。他想举枪打包虎。包虎的刀先劈了下来。咔嚓!刀锋劈在南五的肩膀上,南五的右手胳膊掉了下来。

    包虎飞起一脚,南五的身体从三楼跌下去。

    南七带着后面的壮丁冲上来,只见楼梯上几个壮丁在滚,吓了一跳:“啥情况?啥情况?”

    那个壮丁根本没看清楚是什么原因,只感觉被大力一撞,人就往下滚。

    包虎从楼上冲下来,挥刀就砍:“包虎在此,拿命来!”

    南七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大刀落在他头顶,本能地一偏。包虎随意地一砍,要的就是南七的躲闪。南七一躲闪,脖子就暴露在包虎的刀锋之下。咔嚓!南七的脑袋飞出去,咚地一声,撞在墙壁上,再反弹回来,落在楼梯上……

    后面的壮丁魂飞魄散。包虎一路砍杀下去。

    在院子后面负责接应的麻打锤,猴三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猴三:“打起来了,里面一定打起来了。”

    麻打锤:“我去接应包虎。”

    麻打锤往上爬了几下,可他一身肥肉,根本就爬不动,很快就滑了下去。

    猴三急的团团转:“咳!包虎搞什么名堂,我们该怎么去帮忙?”

    麻打锤骂了一声:“锤子!”从腰上拔出铁锤,对着墙壁就猛砸,哗啦一声,墙壁被砸开了一个窟窿。麻打锤一头钻了进去,刚好在一个楼梯口。几个壮丁正从楼梯口往下滚,滚到麻打锤脚边。麻打锤大吼一声:“老子给你一锤。”挥舞锤子,照准这些壮丁的脑壳就砸,啪啪啪!一锤一个,脑浆迸裂。

    猴三跟着钻进来,包虎从上面冲下来。

    麻打锤:“包虎,还有没敌人?”

    包虎:“跟我来,把动静搞大些!”

    三人闯到院子中,几个龟公,老鸨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在他们的印象之中,敢到南老爷的场子了闹事,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更不要说杀人放火了!什么时候都是南老爷杀人放火。

    包虎一声吼:“想活命的就滚!”

    这些人连滚带爬,开了门往外跑。

    麻打锤:“没一个好东西,全部锤了。”

    包虎:“他们罪不该死!”

    猴三心惊肉跳:“我们快走吧?还要在这里做什么?”

    包虎:“放一把火,烧了这楼。”

    麻打锤唯恐事情搞得不够大,吆喝一声,冲进厨房,把油打翻,放起火来……

    看见大火燃烧,包虎对两人道:“走。”

    三人出了门,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包虎火烧妓院,南恶霸在三楼大声呼救,那些逃跑出去的龟公,老鸨返身回来,没看见包虎,壮着胆子营救出南恶霸。他们也知道,南恶霸一死,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死路一条。救了南恶霸一命,至少能活着。

    警察署长黑狼闻讯而来,看到南恶霸头发被割掉,连头皮也露出来了,狼狈不堪,吓了一大跳,忙问:“老爷,谁这么大的狗胆?”

    南恶霸哭丧着脸:“包虎。”

    黑狼瞠目结舌:“包虎?”

    南恶霸:“他杀了南五,南七,逃走了。”

    老鸨也来哭诉:“楼梯上杀满了人!署长,快去抓包虎。”

    黑狼:“老爷,我送你回家。”

    南恶霸魂飞魄散,在黑狼和众警察的护送下,狼狈不堪地逃回了南家城堡。

    包虎大闹妓院,其实是有目的的。他和麻打锤,猴三并没有逃出城去,而是回了家,包虎要回去看死去的爷爷,算是声东击西。三人悄无声息,在家附近。包虎让猴三,麻打锤在外面打探,提防埋伏。包虎一人悄悄来到院子外,先攀上房顶,在房顶上仔细观察。院子之中,有一口棺材,看来南恶霸说给老包买了一口棺材收尸,这个没有说假话。院子之中挂着两盏风灯,灯光昏暗。包虎并没有发现有埋伏,从房顶一跃而下,先移开棺材盖子,借着灯光,看到老包的头。

    包虎跪在棺材前,潸然泪下:“爷爷……”

    黑暗之中,有驳壳枪扳机张开的声音。包虎听得格外清楚,他并没有动。他知道有人埋伏着,他的动作无论多快,也快不过枪,所以,他不动。

    “包虎,你终于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

    包虎听清楚了,是南十三的声音。

    包虎哼了一声:“开枪吧!”

    南十三冷冷地道:“我如果打你的冷枪,你已经是一个死人!”

    包虎又磕了两个头,慢慢站了起来。南十三从房间里走出来,把手中的驳壳枪插在腰上。

    包虎明白了,他是要和自己比刀。上一次,包虎以刀赢了他,他输得不服气,想要在刀上赢回来。上一次他已经输给了自己,这次还要和自己比刀,他一定在刀法上有所突破。果然,南十三的手一抖,从腰带上抽出一根指头粗,三四尺长的绳子,他不慌不忙地把绳子系在窄刀的柄上,绳子的另外一端,系在右手腕上。

    包虎暗暗吃惊,慢慢从背上拔出鬼头刀。

    南十三冷冷地道:“上一次我的刀输给你,是输在刀不如你刀的猛,也不及你的刀长。”

    包虎的鬼头刀,的确比南十三的刀重,比他的刀长。包虎的刀走的是威猛迅疾一路。南十三的刀以灵巧快捷为长,两人各有长处,也各有不足之处。南十三既然以绳子弥补刀的不足,想必下了一番功夫。

    包虎双手握刀,摆了一个阵势,以守为攻。

    南十三出刀,刀快如闪电,刺向包虎心窝。

    包虎横刀直扫。鬼头刀要碰到窄刀的那一瞬间,南十三的人往旁边跃了一步。他的人已经在包虎的左侧,距离包虎更远,威胁更小。但他的手一送,刀脱手而出,直扎向包虎的左边肋下。包虎回刀已经来不及了,身体一缩,感觉一阵冰凉擦过身体,他的衣服被刀划破了。包虎忙跳开一步,南十三并没有乘胜追击,收回了刀,握在手中,一言不发。

    包虎:“好。”

    南十三把刀横在胸前,刀锋向着自己,做出防御的姿势。包虎进攻,他用的是向前刺。南十三用刀背格住包虎的刀锋,包虎力大无穷,欲用刀把南十三压住,刀尖直刺南十三。南十三弓步下蹲,刀背沿着包虎的刀锋迅速往下滑。在包虎的刀护手处,一抽,就向包虎的肚子上扎去。

    反守为攻,迅雷不及掩耳之速。

    包虎跳开,南十三的刀如影随行,唰唰唰,连扎三刀。包虎连连后退,刀刀距离他的肚子只有一寸,惊险万分。

    包虎收回刀,在两人之间一扫,南十三不和他的刀硬碰,迅速撤了回去,人又站了个弓步,身体微微向前,刀横在胸前,只做防守,并不急于进攻。

    包虎心中惊骇,也没多想,扑上去挥刀就砍。南十三左右闪躲,他的刀不和包虎的刀正面碰撞,总是以贴身的战术粘住包虎。两人的刀贴在一起,南十三的刀就如毒蛇一般往包虎身上招呼。包虎一声吼,刀在压住南十三的刀的时候,飞起一脚,正踢中南十三的腹部。南十三的人直飞了出去。包虎心中一喜,追了一步。也就在这一瞬间,南十三的刀又飞了出来,直扎包虎。包虎本来是在进攻,转瞬之间,又不得不防守。

    包虎本能地往后一个铁板桥,直挺挺地倒下。南十三的刀从包虎的左边肩头插过,削破了一块皮肉。包虎把刀从胸前横扫过去,防守南十三进攻。南十三收回刀,冷冷而立。

    包虎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南十三又摆了一个防守的姿势。

    包虎又惊又怒,没有急于进攻,两人对峙了片刻,包虎冷静了许多:南十三的长处在于他的刀柄上多了一条绳子,这绳子的作用就是便于刀脱手打击,而且便于把刀拽回手。如果自己把他的绳子削断呢?但转念一想,自己会想到这一点,南十三一定也想到了这一点,并且有应对之策。如果自己处心积虑地去断他的绳子,岂不又中了他的下怀?

    南十三冷静地观察着包虎的一举一动,他希望包虎进攻,自己防守,在防守之中见机反击。他的每一招都会置人于死地,杀人于转瞬。不过包虎是一等一的高手,杀他不容易。南十三并不急,冷静才是制胜之道。

    包虎见南十三不进攻,想到自己一进攻就反被受制,心中猛然醒悟,却不动声色,暗自盘算该如何引诱南十三进攻。

    两人对峙。

    包虎肩膀上的鲜血直往下流。包虎低头看了一眼,也就在这一瞬间,南十三进攻了,刀尖扎向包虎咽喉。包虎早有准备,刀身横在胸前,刀锋向外。包虎一闪之际,刀身往南十三的胸部横斩过去。南十三若变化招式,可能会刺中包虎,但他却会被包虎的刀开膛破肚。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南十三不会选择。他的人往后退了几步,同时抽回刀。包虎在他人往回撤刀的时候,刀锋向上,去削南十三的绳子。刀锋碰到绳子,绳子如蛇一般弹开了。

    包虎心中又是一惊,稍微一迟疑,南十三又跳开几步。

    南十三暗暗吃惊,眼神之中没有流露出来。

    包虎:“好!”

    南十三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高傲,自负之色。

    两人继续对峙,两人都试探着向对方进攻,实际上是佯攻,想引诱对方,但彼此之间都明白这一点。正互相试探之际,麻打锤和猴三闯进来了。

    两人在外面久久不见包虎进来,担心包虎出事,两人在院子外面,听到搏斗的声音。

    麻打锤:“打起来了。”

    猴三:“谁和谁打起来了?”

    麻打锤:“一定是包虎和南恶霸家的狗腿子打起来了!”

    猴三担心地道:“万一他们人很多呢?”

    麻打锤不以为然:“锤子!要死卵朝天,不死好过年!”

    麻打锤一头撞进去,手里挥舞着铁锤,猴三没办法只能跟在后面,他端着步枪,一见南十三,叫了一声:“南十三。”就扣动了扳机。

    砰!一声枪响。

    南十三一见两人进入院子之中,情知以一之力,敌不过三人之手。转身掠入房中。猴三的子弹打在门上。

    包虎吼了一声:“别开枪。”

    猴三怔住:“我不是帮你忙吗?”

    包虎:“谁要你帮忙?”

    猴三急了:“说得我好像要帮你忙一样?”

    南十三掠入房中,推开一扇窗户,从窗户跳了出去,拔出驳壳枪,对着屋外砰砰砰开了几枪。麻打锤正想追进屋中,听到枪声,忙闪到一边。子弹打在门上,木屑纷飞。

    麻打锤:“啊……差点被打了沙罐!”

    包虎:“走。”

    猴三忙喊:“麻打锤,快走呀!”

    三人又跑出了院子,消失在小巷之中。

    南家碉楼里,南恶霸惊魂未定,他连喝了几口烈酒,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南江皓,问:“幺儿,你说爹该不该死?”

    南江皓:“该!”

    南恶霸:“连你也觉得爹该死?”

    南江皓:“我的意思,爹的所作所为,民愤极大,天怒人怨,很多人想杀爹!”

    南恶霸:“我就是这么想的。”

    南江皓:“可是他只割了你的头发,却没有砍你脑壳?”

    南恶霸:“为什么?”

    南江皓:“是包虎?”

    南恶霸恨恨地道:“除了这个横小子,谁还敢在爹头上动刀?”

    南江皓沉默。南恶霸又把事情的经过对南江皓说了一遍,南江皓面无表情,心中却起伏不定。

    南恶霸忿忿不平地说完,嚷道:“我他妈的就想知道为什么?”

    南江皓:“包虎冒着生命危险,不可能就为了割爹的头发,这也太奇怪了。”

    南恶霸:“包虎并不姓包!”

    南江皓点了点头:“他是老包收养的孩子,当然不会姓包。”

    南恶霸:“他姓刘。”

    南江皓微微一惊:“姓刘?”

    南恶霸:“他是刘兴业的儿子!”

    南江皓:“刘兴业?”

    南恶霸:“就是我和你二叔杀了他全家,霸占了他家产业的那个财主……”

    南江皓:“你怎么知道?”

    南恶霸:“包虎亲口对我说的。”

    南江皓:“包虎知道不知道你杀了他全家?”

    南恶霸:“他知道,所以他砍了你二叔的脑壳。”

    南江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包虎更没有理由不杀爹呀?可他为什么不杀爹?除非他也不是刘兴业的儿子!”

    南恶霸张开嘴巴:“啊……他不是刘兴业的儿子,难道……”他想起了二十多年以前。那个时候,南恶霸在南江县城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他看中谁的家产就想抢,看见谁家的闺女媳妇漂亮,他就想霸占为己有。南恶霸看中一个俊俏水灵的姑娘,让媒人提着厚重的礼物上门提亲,却被拒绝,南恶霸一怒之下,闯进门去,强奸了这个姑娘。没几天,这个姑娘却嫁入了刘兴业家。南恶霸认为自己用过的女人,刘兴业居然敢要,对其怀恨在心。七年之后,他和熊剥皮杀了刘兴业全家,霸占了刘家产业……

    南恶霸欺男霸女的事情做得太多,对这件事情记忆犹新,是这件事情太大,死了很多人,他忘记不了。

    南江皓:“这仇恨太大了。”

    南恶霸:“我有时候想起来也觉得过分。”

    南江皓:“包虎没理由不杀你呀?”

    南恶霸:“他说他不杀我,自然有人来要我的命!”

    南江皓:“包虎的意思,他不能杀你,天下人人可杀你!”

    南恶霸:“这是什么意思?”

    南江皓:“莫非他是你的儿子?儿子不能杀老子,这是天大的罪恶。”

    南恶霸:“难道当年,老子弄了那个女人,他就怀上了我的种?”

    南江皓:“完全有这个可能。”

    南恶霸呆了呆,忽然哈哈大笑:“真有包虎这样的儿子,老子死也心甘情愿!以后,你们兄弟就是南江县的天了!”

    南江皓淡淡一笑。

    南恶霸:“如果他是你弟弟,你会杀他吗?”

    南江皓摇头:“不会,我会和他成为好兄弟。”

    南恶霸半信半疑:“真的么?”

    南江皓点头:“南江才多大?天下有多大?”

    南恶霸若有所思:“幺儿,你的志向远大,爹完全相信你!”

    包虎,猴三,麻打锤出了小巷子,快步往城外走出。猴三小声说:“我们要尽快出城,此时此刻,警察和南家狗腿子们正挖地三尺,要捉拿我们。”

    麻打锤:“锤子,要打个痛快。”

    猴三:“你就知道打打打,你就一条小命,再打就完蛋了。”

    包虎:“少说废话。”

    前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人的说话声,电筒光,火把照亮了老街。猴三低声惊叫:“不好了,他们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麻打锤:“打出去。”

    猴三:“打不得呀!”

    包虎一声冷笑:“胆子放大些,跟我走。”

    转过一条巷子,三人才看到前面有十多人,脚步匆匆。有人在喊话:“大家小心,包虎可能藏在暗处,不能放过他。”后面的人纷纷应和。

    包虎回头对麻打锤,猴三做了一个手势,麻打锤点了点头,猴三心惊肉跳。

    包虎的意思要跟在他们后面。

    包虎,麻打锤跟了上去,猴三不得不跟上。

    前面的人有警察,也有壮丁,可能彼此之间并不认识。最后面一个穿着警察服装,手里提着驳壳枪,回头看了一眼包虎。包虎手里也提着驳壳枪,麻打锤,猴三在包虎后面。这个警察并没有一眼认出包虎,还以为是同一路的,问了句:“兄弟,你是老爷身边的人?”

    包虎冷静地道:“是。”

    那个警察掉转头去。

    猴三用手捂住胸口,暗叫好险。

    麻打锤暗暗好笑:这些愚蠢的货色,老子等一下打他一锤!心中得意,忍不住扑哧就笑出声来。

    前面那警察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一次,他就看到了包虎肩膀上的刀柄,心头一震:这不是包虎吗?可是……

    包虎看他一回头,就知道暴露了。包虎猛然飞起一脚,这个人直飞了出去,砸倒前面几个人。

    前面有人喊:“啥事?”

    包虎一个箭步冲上去,早拔出大刀就砍!

    麻打锤也不甘落后,跟着冲上去,挥舞锤子就砸。

    转眼之间,包虎已经如风卷落叶一般砍倒几个人,麻打锤在人群之中横冲直撞,手里铁锤所到之处,噼啪有声。这些巡逻队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稀里糊涂被弄死大半,其余的没命逃跑。

    猴三举枪就打,枪响时,又有人倒地。

    包虎听到枪声,才想起拔出驳壳枪,对着逃跑的壮丁就扫了一梭子弹,然后对两人吼道:“上城墙。”

    麻打锤道:“那边跑了几个,等我追上去打他一锤。”

    包虎一把拽住他,喝道:“出城。”

    猴三:“快呀!”跑在最前面,两人跟在后面,上了城墙,负责在城墙上放哨的壮丁发现了,喝道:“什么人?”

    包虎大笑道:“包虎。”

    放哨的壮丁大吃一惊:“什么?你是包虎?”

    包虎:“老子就是包虎,想活命的快滚。”

    放哨的壮丁转身就跑,跑下城墙之后才大叫起来:“包虎来了!包虎来了!”

    麻打锤在城墙上吼:“还有你麻大爷也来了!”

    猴三已经用绳子从城墙上滑下去,一边滑一边喊:“快走!快走!”

    包虎,麻打锤相继滑下城墙,钻入山林之中。猴三才松了一口气:“终于安全了。”

    麻打锤眉飞色舞:“安逸,过瘾,打得痛快。”

    猴三:“我们烧了妓院,大杀一场,的确是痛快。包虎,你砍南恶霸脑壳的时候,南恶霸喊了啥?”

    包虎淡淡地道:“我没砍他的脑壳?”

    麻打锤:“你捅了他的肚子?”

    包虎摇头。

    猴三:“你把他一刀两断?”

    包虎:“我割了他的头发。”

    猴三疑惑地看了麻打锤一眼:“割了人的头发,人会不会死?”

    麻打锤一撇嘴:“你问我,我问谁?”

    包虎:“不会死。”

    猴三:“这么说,你没杀他?”

    包虎:“是。”

    两人异口同声:“为什么?”

    包虎沉默,良久才缓缓地道:“天下人人都可以杀他……”

    麻打锤摇头晃脑:“我明白了,南恶霸罪大恶极,一死不足解大家心头之恨。你割他头发,不是杀他,而是要吓他个半死。然后赵敏敏姑娘也去剁他一条胳膊,赵之信要他条腿……总之,活活弄死他!”

    包虎:“早迟有人会杀了他!”

    猴三诧异地望着包虎,若有所思:“割发断义。”

    包虎的身体微微一颤,但什么也没有说。

    南家碉楼,黑狼来向南江皓报告:“报告县长,包虎杀出城去了!属下无能,请县长责罚。”

    南江皓:“他杀出城去了?”

    黑狼道:“刚才有巡逻的警察小队伍,搜查到包虎,包虎持刀行凶,杀了七八个巡逻人员,跑了。”

    黑狼虽然不清楚包虎是如何与巡逻人员遭遇的,但他清楚该如何说话。如此说,不至于显得巡逻人员无能。

    南恶霸一听,咧开大嘴直乐:“我幺儿,就是厉害,老子这一辈子,值得了。”

    黑狼惊愕,比听到包虎杀出城去了更令他震惊:“啥?”

    南恶霸哈哈大笑:“我告诉你,包虎,他就是我儿!他敢杀天杀地,就不敢杀老子!”

    黑狼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南恶霸摸了摸头,他的头发秃一块,缺一块,血迹斑斑。如果在往日,南恶霸被人如此羞辱,早就暴跳如雷了。可现在,他丝毫没有被羞辱的意思,反而洋洋自得:“黑狼啊!你说,我去修一个熊大当家的光头,好不好看?”

    黑狼迟疑着:“这……”

    南恶霸不耐烦:“你就直接说,好不好看?”

    黑狼:“好看。”

    南恶霸:“就这么定了,天一亮我去剃头。我的幺儿,喜欢跟老子开个玩笑,我喜欢,哈哈……”

    南江皓对黑狼挥挥手:“你下去吧,加强防守,不能让包虎再混入县城。”

    黑狼:“知道了。”

    赵之信,赵敏敏带着游击队与包虎会合。赵敏敏听猴三说起三人混入南江县城的经过,对包虎的暗暗佩服,却故意扳着脸批评了包虎一通,说他贸然行事,不遵守游击队纪录。包虎根本不当一回事情。赵俊背后对赵敏敏说:“都说包虎胆大,可也没想到如此胆大包天,我觉得,天下就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情!”

    赵敏敏若有所思:“他为什么割了南恶霸的头发,却不杀了他?”

    赵俊:“他就为了折磨南恶霸,他早迟是我们枪下的亡魂!”

    赵敏敏点了点头:“也只能这么理解了。”

    游击队从此在南江县城外的山林里活动,不时出击,袭击南江皓的兵力。城里驻扎着国军一个团的兵力,刘团长和南江皓是好友,可刘团长作战的能力不行。他出兵,游击队避其锋芒,撤退得无影无踪。他一撤退,游击队又尾随而止,不停骚扰。特别是包虎,神出鬼没,一把大刀追魂索命,杀了刘团长不少士兵。以至于士兵们一听到包虎,就魂飞魄散,望风而逃。刘团长出了几次兵,没有打到游击队,反而损兵折将,狼狈不堪。

    刘团长感慨:“南江游击队难打,包虎更难打!”

    几个月之后,挥师川东的王胡子再一次奉命带队回攻南江县城。本已疲惫不堪的刘团长担心被红军消灭,找了个借口,带着大部队撤退回省城。但是看在朋友一场的面子上,给南江皓留下了一个连的兵力。

    刘团长的大部队一撤退,南江县城的防守力量就薄弱了很多,更何况王胡子的红军回来,形势顿时逆转。当然,城里除了南江皓和少数几个人,没有知道红军打回来的消息。

    南江皓焦头烂额。

    老林坡,红军和游击队驻扎在树林里,正在商量如何进攻南江县城。

    王胡子营长,陈建刚教导员,连长钱满,金飞龙,张守田。游击队赵之信,赵敏敏,包虎,赵俊。金飞龙本来对包虎很不服气,但听说他砍了熊剥皮,灭了落旗山匪帮,缴获了三挺轻机枪,大闹南江县城。一支游击队比正规红军队伍的武装力量还要好,顿时改变了对包虎的看法。

    王胡子:“南江县城是一块肥肉,一定要拿下来。”

    金飞龙:“当然可以拿下来。”

    陈建刚道:“打南江应该没有问题,但我们要以付出最小的代价拿下来,不能做出一些不必要的牺牲。”

    王胡子:“这不废话吗?”

    陈建刚看了看包虎,赵敏敏:“你们都是南江县城的人,熟悉南江县城的地形,你们有什么想法?”

    赵敏敏:“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王胡子:“怎么智取?”

    赵敏敏:“天黑之后发动突袭进攻,我们派出精锐突击队伍,先占领一个城门,然后放大部队进去。只要大部队一进城,我们就能取得胜利。”

    金飞龙,钱满点头表示可行。

    包虎:“我觉得不用那么麻烦!”

    王胡子,陈建刚大感意外。陈建刚:“包虎同志,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包虎:“南江县城的守军已经不多了,我们的武装力量比他们强大。南家的壮丁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老百姓大多对南江皓一家恨之入骨,不会真心帮他们。”

    王胡子:“这些大家都知道,但不是进攻的办法!”

    陈建刚也道:“对呀!你有实质性的方案吗?”

    包虎显得胸有成竹:“我们把队伍拉到城下,直接喊门。城门上的守军一看我们的阵势,就会开门投降!”

    钱满,张守田,金飞龙三人一听就笑了起来。

    金飞龙:“有这么容易的事情?还要红军做什么?”

    钱满开玩笑说:“包虎说把红军队伍拉到城下就能威胁敌人投降了!不用开一枪一炮。”

    包虎斩钉截铁:“我就是这个意思!”

    王胡子摇头:“扯淡。”

    包虎:“倘若不行,再按照赵敏敏的方案进攻也不迟!”

    赵之信:“包虎的作战方案,看起来有些荒谬,也不无道理,攻心为上,我们大可以一试。”

    赵敏敏:“对呀,可以一试!把那些被南家逼迫的人拉过来,即使拉不过来,也能动摇他们的军心。”

    陈建刚想了想:“我也觉得可行。”

    钱满,金飞龙,张守田也就不在反对。王胡子嘿嘿一笑:“包虎有想法,有硬功夫,要是我的人都跟包虎一样,整个四川也打下来了……”

    早上,南江东门,红军,游击队摆好阵势。南江皓听到士兵报告,登上城墙一看,城门下密密麻麻都是红军,吓得脸色都白了。

    守军个个人心惶惶。

    但是红军按兵不动,从早上到下午,没有任何动静。

    下面越安静,上面的人越不安,他们以为红军还在等待大部队。这也是包虎的意思,先在意志上拖垮敌人。南江皓看见红军围城,并不进攻,心中忐忑:莫不是红军另外还有行动计划?

    黑狼提心吊胆:“南县长,红军在搞什么名堂?既然来了,为什么还不进攻?”

    南江皓:“他们一定会进攻的。”

    黑狼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肯定。”

    南江皓:“可能他们在这里故布疑阵,吸引住我们,然后却从别的城门进攻?”

    黑狼连连点头:“一定是。”

    南江皓想了想:“你在这里防守,我去别的城门观察一下情况。”

    黑狼:“是。”

    南江皓带着南十三,去别的城门观察敌情。虽然几个城门都已经安排了防守力量,但无论哪一个城门,都无法抵挡住红军的进攻,最多,只能阻止红军进攻的时间长短而已!

    南江皓知道,南江守不住了。

    天快黑的时候,包虎拿出一个大喇叭,和麻打锤大摇大摆地来到城下。包虎大声喊:“城墙上的人听着,我是包虎,红军游击队队长。”

    城墙是一片惊呼声。

    包虎继续吼道:“红军知道你们都是被南江皓逼迫的,红军回来的目的,就是打南江皓一家人。你们放下武器,打开城门投降,我们放你们一条生路!”

    城墙上窃窃私语。

    包虎喊完之后,麻打锤接过喇叭继续喊:“老子麻打锤,懂事的,开门投降,不懂事的,老子打他一锤!”

    包虎拿起喇叭再喊:“最后五分钟,再不打开城门,我们就要强攻了。乡亲们,你们别为南家卖命了,南家人救不了你们。”

    黑狼在城楼上听到守军窃窃私语,担心军心动摇,拔出手枪吆喝道:“都听好了,别相信包虎的鬼话!我们会守住南江县城的。”

    有人说了一句:“我们人少,红军人多,怎么守得住?”

    更多的人附和:“是啊,怎么守得住?”

    黑狼大怒:“谁他妈乱说话?滚出来?”

    没有人滚出来。

    黑狼举枪:“谁再敢乱说话,老子一枪崩了他!”

    包虎继续在城楼下喊:“还有三分钟了,大家考虑好,别白白丢了性命。”

    麻打锤吆喝着:“红军来了,不交税,有田分,有房屋住,你们还等个啥?”

    包虎:“还有两分钟了。”

    城墙上的守军乱了,有人喊:“我不给南家卖命了。”

    “我要投降。”

    黑狼气急败坏:“狗日的,谁,哪谁……”

    砰!一声枪响,正打中黑狼的脑壳,黑狼从城墙上跌落下去。

    黑狼死了。

    城墙上有人高喊:“红军别开枪,我们投降。”

    “我们投降。”

    包虎:“把城门打开,出来投降。”

    门很快打开了,里面守卫的壮丁,警察,士兵举着枪出门投降了。

    远远押住阵脚的王胡子大喜:“包虎成了,冲进去,占领城门。”

    金飞龙带着一队红军战士往里冲,里面的人排成一队往外走,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赵之信,赵敏敏带着游击队来收缴枪支,并安抚俘虏的情绪。赵之信对包虎赞不绝口:“包虎,真厉害。”

    赵敏敏心中乐开了花:“当然咯。”

    包虎回到王胡子身边:“王营长,他们投降了,不管他们曾经做过什么,你不能杀了他们!”

    王胡子:“废话,我是营长,知道纪律,怎么能乱杀人呢?你带人冲进城去,别放走了南江皓,这个狗东西,敢跟我来阴的,这次,不能放过他!”

    红军大部队进城,迅速向另外的城门守军发起进攻!

    南家碉楼,南江皓,南十三匆匆而回。南恶霸在碉楼顶上的茶几前坐着,面前摆放着酒和一些菜。

    南恶霸招呼:“幺儿,快来陪爹喝两杯。”

    南江皓迟疑了一下,走过去,并没有坐下,而是倒了一杯酒,和南恶霸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南恶霸:“坐下吃猪脚,这是东街老王的红烧猪脚,香甜软糯,巴适得很,好久没有吃到了,怪想的。”

    南江皓道:“爹,别吃了,我们走吧!”

    南恶霸一怔:“走哪里去?”

    南江皓:“红军又来了,南江守不住了,我们离开南江。”

    南恶霸:“啊!红军又来了?”

    南江皓点了点头。

    南恶霸有些愤怒:“谁带来的?”

    南江皓:“赵家丫头。”

    南恶霸:“我们杀了赵家那么多人,血海深仇,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们,是该走了。”

    南江皓:“走吧!”

    南恶霸:“看见包虎吗?”

    南江皓:“看见了。”

    南恶霸:“他现在是什么身份?”

    南江皓:“听说是红军游击队队长了。”

    南恶霸:“有出息嘛!他有没有带队来打老子?”

    南江皓:“有,他是第一个来进攻南江县城的人。”

    南恶霸哈哈一笑:“有意思。”

    南江皓:“爹,我们快走吧!”

    南恶霸:“我不想走了,你走吧!”

    南江皓:“你不走?”

    南恶霸哈哈一笑:“反正这县城都是南家的天下,我为什么要走?”

    南江皓沉默了片刻,道:“爹你保重。”

    南恶霸一挥手:“你走吧!我好好喝几杯。”

    南江皓走下碉楼,南十三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南江皓没有回头,淡淡地道:“十三兄弟,我已经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了,你走吧!”

    南十三:“你叫我兄弟?”

    南江皓感慨:“虽然你不是我的亲兄弟,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你当成兄弟,现在也是形式所迫,没有办法。”

    南十三:“既然你把我当成兄弟,我就不能离开你!你走哪里,我跟到哪里,我的这条命,就是你的。”

    南江皓微微叹息:“如果能逃出南江,我们到省城去投靠刘团长当兵,重头再来!”

    南十三:“我听你的。”

    南江皓:“我们从水路离开,或许能逃得一条性命。”

    南十三:“是。”

    红军入城,势如破竹,守军几乎没什么抵抗,要么投降,要么逃出城去。王胡子,赵之信,赵敏敏带领一支队伍,直扑南恶霸碉楼。

    碉楼外没有一个南家壮丁,显得空荡荡,冷冷清清。

    王胡子一声令下:“冲进去。”

    几个红军战士在前面,后面跟着大队人马。

    碉楼下面两层也没发现一个人影,几个红军战士搜查到顶楼,发出喊声:“有人,不许动,举起手来!”

    王胡子,赵之信,赵敏敏冲上顶楼。只见顶楼中央,一间凉亭,凉亭中间摆放着一张桌。桌子边有一张大椅子。顶着大光头的南恶霸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把驳壳枪。他的面前,摆放着酒壶,肉菜。其中,一个盘子里,几只被拔掉毛的生鸽子特别显眼。

    王胡子:“他就是南恶霸?”

    赵之信咬牙切齿:“正是。”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王胡子:“狗日的吃生鸽子,野得很。”

    几十支步枪同时对准南恶霸,南恶霸面不改色,一手举着驳壳枪,一手抓起一只生鸽子,放在嘴里撕咬,嘴角鲜血淋漓。

    王胡子喝道:“南恶霸,放下枪,否则,死路一条!”

    南恶霸不屑地看了王胡子一眼:“老子活一天,顶得上你活十年,你一以为老子还怕死么?”

    王胡子:“恶霸地主,老子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南恶霸哈哈一笑:“包虎呢?老子要见见包虎!”

    王胡子低声问赵之信:“他要见包虎做什么?”

    赵之信摇头:“不知道。”

    王胡子:“包虎呢?”

    有士兵回答:“包队长打城门去了,没在我们队伍里。”

    王胡子对南恶霸道:“包虎不在,你放下枪,枪毙你的时候,老子让你见包虎一面。”

    南恶霸哈哈一笑:“他不敢见我!”

    王胡子怒道:“放屁,包虎何等英雄,不敢见你?”

    南恶霸:“他就是不敢见我,哈哈……”

    赵之信,赵敏敏恨不得一枪打死南恶霸。但他们知道,南恶霸罪该万死,要经过人民的审判。赵之信对王胡子道:“王营长,把他抓起来,先审判,再枪毙。”

    王胡子:“他手里有枪,会顽抗到底。”

    赵之信:“他最多能打死我们一个人。”

    王胡子:“不能白白牺牲一个战士的生命。”

    赵之信:“那就先下手为强,干掉他……”

    南恶霸冷笑:“赵家小子,不劳你动手,老子活够了,知道怎么体面的死!”

    王胡子笑道:“老恶霸,你还要体面的死?”

    南恶霸笑道:“你们开枪,老子也开枪,老子杀的人早赚多了,再打死一个,赚得更多。如果你们不开枪,等老子喝了这壶酒,老子自己了解……”

    王胡子:“这就是你体面的死法?”

    南恶霸:“就是。”

    王胡子:“你就体面地死吧!”

    南恶霸:“多谢!”

    南恶霸抓起酒壶,仰头喝酒,手中的驳壳枪依然没有放下。赵敏敏恨得眼中冒出怒火,却无可奈何。

    王胡子忽然拔出驳壳枪,砰的就是一枪。与其同时,身边的战士们一起开火,南恶霸瞬间中了十几枪。

    南恶霸手中的酒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的人往后一倒,倒在椅子上,四仰八叉,睁着一双眼睛,嘴角动了动:“不……体……面……”

    王胡子一脚踢翻桌子,又对准他的脑袋开了一枪,打得南恶霸脑浆迸裂。骂道:“想体面地死?老子偏不给你体面!你个老恶霸,被乱枪打死,就已经便宜了你!”

    赵敏敏,赵之信心头松了一口气。

    王胡子:“仔细搜查,把南江皓抓出来,老子要打他的沙罐。”

    红军战士们在碉楼里仔细搜查,没有找到南江皓。王胡子问赵敏敏:“你说,这南家碉楼里,有没有地道?”

    一句话提醒了赵之信,他让战士们再一次仔细搜查,果然发现了一条地道,顺着地道,他们一直找到了南江边……

    赵之信明白了:南江皓逃走了。可他又想不通,南江皓能逃走,南恶霸为什么不一起逃走呢?难道他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红军占领南江之后,南恶霸伏诛,百姓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