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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花朝节

    阑珊借口饭后消食,迅速避开了修罗场,留下那二人在房中对坐,视线相交犹如霹雳火花。

    白桃抱着双臂,咬牙切齿:“童先生法术精湛,在你们扶桑当个朝廷供奉的阴阳师不是挺好?亦或是正经科举,在大晟王庭又尊贵又自在,何必来这小小的蔚城受罪?”外国人跟老娘抢饭碗,要脸不要?

    童嵐薄唇微启,漫不经心:“我与蔚城有缘。倒是白姑娘剑仙传人,何不学太白剑仙寄情山水,诗酒人生?耽搁在这红尘中反倒损了仙缘。”邋遢贪吃,心眼小的像针鼻儿,哪有半点剑仙的肆意风骨?

    鬼的有缘,白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红尘历练,方能磨砺成锋,童先生多虑了。”

    “哦,那今后还需白姑娘多多关照喽。”换做别人这捕妖使的名额让也就让了,这姑娘可不行,若在她手下做事还不得穿尽小鞋。

    “客气客气。”白桃皮笑肉不笑。

    “还有一事需麻烦白姑娘。童某初来乍到,社神仁慈,允我在无人酒肆落脚暂住……”

    “什么?”阑珊居然让这家伙住自己酒肆来?休想!

    童嵐唇角笑意更深,“若不然,今年租金加两成。”

    “呵呵,住,今儿就住,住最大的房间。”一提租金,白桃就心痛如绞。

    “那就叨扰了。”童嵐大胜而归。

    白桃不情不愿地开了西厢阁的房门,招呼店里的小厮打扫房屋。想着今后要和死对头住对门,心情真像吃了颗青杏子,又酸又涩。

    再想想那个罪魁祸首:阑珊你个长不高的老人精,以后再和你算账。

    花园中正折桃攀柳的阑珊狠狠打了个喷嚏,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又是一年一度的花朝节。

    街上人头攒动,节日里的酒肆生意也会好些许。

    厨房里的黑胖厨师在灶前煮粥,跑堂的小厮扎着刺猬般的发髻楼上楼下送热水,扫尘擦灰。

    白桃在楼上打着哈欠,打开东阁门拎了一壶盛满热水的铜壶自进去洗漱。热腾腾的湿毛巾敷在脸上,熨帖的人想要叹气。

    廊下的鹦鹉笼子下也贴心地摆了一小盆温水,哆哆正飞上飞下的洗澡,红色的尖喙细心地梳理着羽毛。

    西阁的童嵐穿着寝袍端坐在屏风后,敞着房门许久也不见有人送水。眼看着隔壁的白桃装扮一新,施施然走下楼就着可口小菜喝粥了,自己依然没半人理会,不由暗自咬了咬牙。

    白桃得意地支使着刺猬头小厮,胃口大好地连喝两晚红豆粥。

    刺猬头凑过来,小心翼翼道:“东家,那先生咱,咱真不用管?”

    白桃撇撇嘴,“怎地,你闲着了?”

    刺猬头摇成拨浪鼓,“小的,小的不是有点怕吗!”

    “怕个球!你们这些小妖小怪,哪个不是本座我抓捕回来,给了你们机会重新劳动改造的?关他个外国佬儿什么事儿?”白桃白眼儿翻上天际,“社神让他来住,那咱们就让他好好住。至于别的,想都别想。”

    刺猬头挠挠脑袋,挤出个苦兮兮的笑。

    钻回厨房和那黑胖厨师嘀咕这事儿,被胖厨照后脑扇了两巴掌,鬼想什么呢?东家怎么吩咐咱们就照着做得了。

    做个底层小妖,能好端端地生活在城市里就不错了,犯了错误不要紧,早日劳动改造成功才是正理。

    若是手上沾了血债,那可不是干点活这么简单的事儿了。白姑奶奶不好惹,难道那个新来的外国法师就是善茬?

    还不是走了个悟空来个猴儿。

    到底是比自己多了百年道行,胖厨这一番言语,苦口婆心,刺猬头连连称是,手底下的活计更麻利了起来。

    花朝节,简称花朝,亦称花王节,俗称“花神节”。每年农历二月十五节日这一天,人们结伴到郊外游览赏花,称为“踏青”,姑娘们剪五色彩纸粘在花枝上,称为“赏红”,以祈祷风调雨顺、富贵平安。各地还有“装狮花”、“放花神灯”等风俗,来纪念百花的生日。

    女儿如花,花朝便是天下女子的节日。无论贫富贵贱,花朝之日的女儿皆竭力打扮的花枝招展,呼朋引伴,三三两两,踏青赏花,吟诗填词,插花斗草,欢声笑语久久不休。

    白桃准备外出,哼着小调换上了崭新了薄纱翠缕裙,头上插了几枝颇为精致的多宝花钿,连不施粉黛的脸庞也轻轻扑上了一层胭脂,对镜一笑,两个酒窝儿甜蜜蜜的。

    哆哆架子上左挪右挪,忍不住大叫:“思春!思春!”

    话音未落,哆哆就被一飞来的扫帚狠狠地击下了枝头,摔的羽毛四处飞舞。

    “刺猬头,把那臭鸟拔毛炖了!”白桃弹弹指甲。

    哆哆吓得拼命地扑腾起来,慌慌张张地逃掉了:“疯啦!疯啦!嫁不出去啦!”

    白桃嗖地站起身,一把逮住鸟儿,准备狠狠地薅掉它那根艳丽的尾翎,惨痛的呼声终于引来了救兵。

    “白姑娘,别跟一只鸟一般见识。”童嵐披着家常袍子,头发松松垮垮地挽着,手里满满当当地提着餐盒和日用家什。

    白桃满意地看着死对头如孤寡老人般没人照顾,大发慈悲地松开了哆哆。

    逃得一命的哆哆,气呼呼地蹲在屋外的树枝上,一边用鸟嘴梳理自己凌乱的羽毛,一边低声叫着“换主人!换主人!”

    童嵐看着好笑,忍不住问道:“换我这个主人怎么样?”

    ……

    月上梢头,梧桐洞天中灯火通明,树枝上装点着各色彩笺,亭中摆放着的美酒佳酿与桃花糕,各色水果应有尽有,满庭都是花香与果香。

    “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几声清脆的娇笑声在花林间若隐若现,今日的娇客来了。

    只见几位丽装美人儿娉婷而来,为首的女子身姿窈窕,眉间有一朵五瓣梅花,正是梅花正司花仙瑾慧公主。

    这瑾慧公主乃是前朝辅佐幼帝登基的长公主,上抚幼帝,下安百姓,为幼帝殚精竭虑三十载后香消玉殒。

    瑾慧公主天生丽质、清纯脱俗,打小最喜梅花。某日她到梅林赏花,一时困倦,便在殿檐下小睡。一阵风来,梅花缤纷而下,正巧有朵梅花轻轻飘落在她的额头中央,留下淡淡的五瓣梅印。宫女们见此都觉得这公主更加超凡脱俗,遂人人效仿在眉间印上梅花,称为“梅花妆”。

    梅花仙子后面是一杏脸桃腮、肤如凝脂的丰润美人,只见她仙衣飘飘舞动,犹似霓裳羽衣舞,这便是那杏花仙子杨妃。身上背着红颜祸水的罪名后,这杨妃见人总是腼腆不语,然而人们更多的是叹息她的红颜薄命。今日的花朝日,她居然也肯亲身来此,可给阑珊长了不少脸面。

    随后而来的数位花神簇拥着一明媚美人,容颜绝代,目似秋水,正是那桃花仙子辛夫人。白桃一见这人,顿时喜得心花怒放,奔上前去。那夫人扶住白桃的双手,细细打量了一番,道:“经年不见,阿桃又漂亮了许多。”白桃浅笑,牵着辛夫人来到庭中主位入座。

    众花神纷纷入席,一时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天下繁花无数,自然也衍生了无数花神,司管着各地各时之花。花神多为女子,每到花朝之日,与凡间女儿一般多喜与闺中好友相聚庆祝,更惹得百花争春,美不胜收。

    阑珊左右看看,“今日怎不见牡丹仙子?”

    “她可是人间富贵花,这时节又正是花期,凡是富贵之所皆有供奉,哪里忙得过来?”寿阳公主摇头娇笑,“也就我等平常花卉与你们胡混吧!”

    “远远就听见了,又是你这促狭的在背后讲我坏话!”明朗的笑声由远及近,一位娇艳富贵的美人儿赶到,笑着扑过来去掐瑾慧公主的脸颊。

    瑾慧连连讨饶,众人笑着劝说这才罢休。

    牡丹仙子来迟自罚了三杯,“若不是京城有异事发生,断不会来迟。那皇宫今日正开百花宴,宫廷宴乐、民间百戏,热闹非凡。偏偏就在那宴会上,皇帝的宠妃林昭容突然失踪了。皇帝大怒,正派人秘密寻找呢。”

    白桃一愣,回头问阑珊,“那林昭容可是三年前蔚城选秀去的林家嫡女闺名阿乔的?”

    “可不是么!”阑珊撇撇嘴,“嫩的跟把子水葱似的姑娘,却被个老皇帝给掳了去还给弄丢了。”

    辛夫人摇摇头,“人间皇帝的事儿你去操什么心?”

    牡丹仙子叹道:“还不是百花仙子让我去瞧的,说那人间的林昭容前世曾与我辈有些缘分,这才走了一遭。”

    “莫不是哪位花神临凡?”若真为仙子转世,虽是上不得九重天的小小仙子,却仍能带些仙子的气度,不泯于众。

    “我远远的见过一面,却看不出半点仙气儿来。”牡丹仙子摇摇头,端起酒杯小小酌饮了一口,那林昭容的身上仿佛笼着一层虚影儿,也不知是不是背了因果。

    身处皇宫,荣宠一身,手上自然也不会干净了。可怜一位仙子,背了虐债因果便会沦入六道,下一世别说回返司花神殿,连人身都未必能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