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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我要他的眼睛

    那谪仙般的男子不满莫惊羽大喇喇的目光,剑眉一挑,威严顿生。

    莫惊羽被那气势一震,视线顿时转了弯儿。随即回首向金芸儿揶揄道:“天生丽质的美人儿怎会没有?怕就怕有人缺少自知之明!”

    金芸儿刚也被谪仙男子的风姿惊艳了,回头听见莫惊羽这扎心的一句,再看看那男子不由自惭形秽,一股浓烈的恨意油然而生。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这般付出这般努力,却赶不上一个男人美貌?他的一嗔一怒,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他那眉间的一点胭脂痣,自带着袅袅仙气,不带凡尘之美。

    这不是妢娘子能给自己的。

    这是他天生的。

    莫惊羽得意洋洋地看着金芸儿黑成锅底的脸,顺便补刀:“看在你我两家世交的份儿上,今儿这个头我就不让你磕了。”

    金芸儿气的嘴角直抽,她身后的两个丫鬟你看我我看你,也不敢再上前呛声。金芸儿得了这好大的没脸,狠狠把手中的茶盅掼在地上砸个粉碎,又拿帕子捂了脸,呜呜哭着跑了出去。

    莫惊羽忙在桌上放了两颗金瓜子,权作二人的茶资。利索地凑到谪仙男子身旁,苍蝇搓手:“这位美人儿,啊不,这位仁兄……”

    “美人儿?”男子闻得此言,桃瓣儿似的薄唇划过一抹冰冷的笑意,有如实质的杀气激的莫惊羽脖子凉飕飕的,不由得打了一个战栗。

    “啥?他叫你美人儿?难道是想调戏你?哈哈哈哈哈——”身后传来白桃毫无风度的嘲笑声,笑的简直直不起腰,连眼泪都飚了出来。

    美人儿童嵐额头青筋直跳,他此时不知道是应该立刻将眼前这个“登徒子”就地打死,还是回头塞住那个无良女剑仙的嘴巴。

    这等糗事让她一个知道,那么很好,接下来阑珊、麻舒儿等人全都立刻会知道,再接下来,凡是平安司里凡是雌的家伙都会到处飞传自己的八卦。

    前阵子那金履妖一案了结后,童嵐每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对他的双脚行注目礼,甚至有人还想偷偷来捏捏童嵐的靴子,看看里面是不是放了棉花故意撑成大脚,实则里面已经是三寸金莲了。

    就连宁是非也来信,委婉地问候童嵐最近是否行动不便?皇甫臻什么也没说,只给童嵐寄来了一堆疗骨伤的药丸。

    也不知道为什么平安司这群家伙不专心修行和办案,偏偏长了一堆毫无用处的八卦心肠,传起八卦比传递案情还要迅速。

    再看眼前这个罪魁祸首,童嵐就气不打一处来。

    “起开!”童嵐拂袖而行,袍角翻飞。

    莫惊羽这厮也不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陶醉地伸手去接甩到自己手边的袍角,并且拽在了手心了。

    嘿嘿,我居然碰到了美人儿,开心!

    童嵐停下脚步,蓦然回首,双眼视线若是能实化为杀人利剑,早就嗖嗖嗖地把莫惊羽穿成刺猬了。

    “放手!”

    莫惊羽还沉浸在自己的欢乐中,不但没放下童嵐的袍角,反而用手指捻了捻,赞一句:“月光绸,好料子!美人儿你……”

    莫惊羽只想问问童嵐在哪买的好衣料,却不想等待他的是一记老拳。

    死变态!给老子爬!

    童嵐罕见地扔掉了翩翩君子的风度,亲自鲁胳膊网袖子,按着猥琐男就是一顿拳脚。

    可怜的莫惊羽先是左眼挨了一拳,眼前一黑并开始闪烁无数可爱的小金星;随即,一个沙包大的拳头怼在肚子上,五脏六腑都痛的发抖;再一脚,踹在了养尊处优、挺翘饱满的屁股上。

    莫惊羽屁股上印着大脚印,五体投地,脸部受到了多次摩擦,再扬起头时鼻子下流出了两管血条,眼泪汪汪地呜咽着,别提多可怜了。

    童嵐虽怒却也收敛,只略教训了莫惊羽几下,便迈着大长腿扬长而去了。店家不知是惧怕还是怎地,缩在柜台后并未出声。

    莫惊羽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娇俏的少女,肩膀上蹲着一只翠羽鹦鹉。那少女笑嘻嘻地蹲下身来与之平视,还伸出一根翘的老高的大拇指,“兄弟,牛批啊!”

    鹦鹉扑闪下翅膀,尖声应和:“牛批!牛批!”

    人家捋老虎须就很猛了,这兄弟直接上来就想亲恶龙嘴唇子了,多么勇气可嘉!

    莫惊羽哭唧唧:“我夸他,他为什么要打我?”

    白桃托下巴做沉思状,“嗯——,可能他觉得你夸的不够虔诚?”

    莫惊羽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确实自己只顾着拿话刺金芸儿,根本没来得及多夸赞几句。

    这完全就是失误!失误!

    莫惊羽懊悔的不得了,坐起身来,伸袖狠狠抹去鼻子下的血迹,蓬头垢面像只可怜的小狗狗。

    店家这才带了小二捧着热水盆和干净毛巾姗姗来迟,嘴里告着饶,手下忙活着把莫惊羽搀扶起来,安置到雅舍里正理仪容。

    莫惊羽性格好的很,完全没有怪罪店家,反而从怀里摸出几枚金瓜子做了打赏和弄坏物品的赔偿。

    白桃明白过来,这小子是个有钱人呐!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童嵐在自己酒肆白吃白喝白住了这么久,也应该交点房租费了。如今这大好的机会,白桃又怎能放过呢?

    等莫惊羽收拾干净了走出来,白桃忙一扭腰挤开旁边搀扶的小厮,凑近悄声道:“小兄弟何方人士啊?”

    莫惊羽鼻子里还塞着止血的白绢,瓮声瓮气道:“京城。”

    “怎么称呼?”

    “姓莫,字惊羽。”

    白桃哦哦着连连点头,“好姓氏,好姓氏。今年贵庚啦?”

    莫惊羽有点不耐烦,却仍礼貌答道:“年十六。”

    白桃笑眯眯地点头,十六好呀,这么大的小少爷最好骗了。

    “刚刚我那友人性格火爆了些,小兄弟多包涵哪!”

    莫惊羽瞧见她肩头蹲着的鹦鹉,想了起来,“哦,刚刚就是你这只鹦鹉抓掉了美人儿,啊不,那位公子的抹额。”

    白桃笑着抚了抚鹦鹉的绒毛,道:“是呢,我也是今儿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带着抹额,原来眉心长了一颗红痣呀。”

    莫惊羽叹息道:“多难得的一枚胭脂痣,点在他眉间简直如海外仙童,为什么非要挡起来呢?若是我,非要每天对着镜子一直欣赏才好。”

    “你很喜欢他那相貌?”

    “当然了。这般天生丽质、自带仙气的容貌世上难得,怎么也看不够的。只是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实不相瞒,我那友人正寄居在我那酒肆中。我那酒肆虽小,可客房么,还剩两间小的……”

    莫惊羽惊喜,“真的?我这就搬去你那里住。”伸手拽下腰间的荷包,塞到白桃手中,“这是定金,告诉我地址,我立刻回去让家仆搬行李。”

    白桃给了地址,然后打开沉甸甸的荷包,里面满满登登的金瓜子,拿出一颗咬一咬,没错!就是这口感!

    ……

    ……

    “妢娘子,你出来!你快出来!为什么会有人说我的脸丑陋不堪,我明明,明明是最美的啊!”

    金芸儿用拳头拼命地砸着门,乌黑的大门纹丝未动。金芸儿崩溃地松软下来,跌倒在地,忍不住哭泣起来。

    “我明明是最美的,我明明付出了那么多代价,为什么啊……”

    大门发出一声吱嘎地呻吟,门扉敞开,一身红衣的妢娘子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面上的表情依旧端庄可亲,连嘴角微笑的弧度都一成不变。

    “金姑娘,夜里起风了,快进来吧。”

    金芸儿仿佛寻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慌忙爬起身来,拽住妢娘子的衣袖,“妢娘子,你看我,我的脸真的有问题吗?”

    妢娘子眼珠都未动,只笑道:“当然没有问题。”

    “那不对。”金芸儿攥紧了妢娘子的衣袖,“莫公子说我的脸昏黄暗淡有皱纹,他甚至知道我脸上有斑。”

    “这怎么可能呢?那些瑕疵我已经替你修好了呀!”妢娘子自信自己的手艺,她伸手抚向金芸儿的面颊,“没有人能够在你的脸上找到不足的。”

    “可是,他看向我脸的位置正是那些我曾经最丑陋的地方,没有一处落下……”

    “可能,是他瞎说的吧。”妢娘子压下心里的惊讶,笑笑,“人人都喜欢美丽的容颜,人人也都妒忌美丽的容颜。”

    金芸儿咬咬唇,央求道:“能不能,能不能再帮我修修,我今天见到了一个男子,他长得像一个仙人般,眉中还有一点胭脂痣……”

    妢娘子摇摇头,“不行呢,你已经付不起代价了。”

    “不可能,有什么代价我不能付的?你要的未出母胎的紫河车、不满十岁幼童的人蚜,还有,还有一个妙龄女子的新鲜血液,我全部都轻轻松松地弄来了不是吗?这次,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啊!”

    “我要,那位莫公子的眼睛……”

    (人蚜:《本草纲目拾遗》中记载的一味中药。“凡人死七日外,遍身肌肉腐如浆,心气散漫,蒸为人蚜,形如九龙虫而小,色赤如血,光滑异常,男女皆有,入药男棺者佳,其取之法∶用大钻于棺和头前钻一大孔,以香糟涂孔外,内虫闻糟气,皆从孔出,其虫虽有甲而不能飞,用手搦投入小瓶中,烧酒浸,阴阳瓦上焙干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