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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露馅

    是夜。

    管事的刚从外面喝了花酒回来,醉醺醺地哼着小调往孤独园里走。

    前儿个有个好心的夫人,为给自己病弱的孩子祈福,捐了足足一百两银子。

    那白花花的银子托在手心里,就像捧着小桃红雪白的小手,哪里还能再放下来。

    他把一块块小银锭塞到自己怀里,贴着肉感受着银子的温度,幸福感油然而生。

    有了银子,就去光顾水月阁。

    水月阁的小桃红可是那里的花魁,那媚眼儿、那身段、那身影,每一处都像钩子一样勾着男人的心尖尖,让人恨不得把所有的银子都掏出来塞进她的肚兜。

    管事的还回味着昨晚那小桃红看着自己一块块往出掏银子时的惊讶、欣喜,第一次主动凑了上来,玉臂主动揽上自己的脖子,朱唇主动送了上来。

    这骚蹄子!

    管事忍不住得意地咯咯笑。

    一连包了小桃红两个晚上,直到银子被花个干净,腿都打着晃才从水月阁出来。

    两日里的卧锦枕玉、美味珍馐,简直让人乐不思蜀。

    至于孤独园里的那些老幼,呵,他们也配吃好穿好?

    一群没用的废物罢了,早点死了,还能省些粮食。

    管事的打了个酒嗝,推开孤独园的大门。

    只听“吱呀”一声,上了锈的大门像个呻吟的老人一样笨重地移动。

    里面卷起一股寒风,吹的管事的当即打了个哆嗦。

    “真特么的冷。”

    管事的嘟囔一句,紧了紧衣服,转身将大门合上。

    步子加快往自己的屋里走,却不防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噗通摔了个狗吃屎,绊倒他的东西也咕噜噜地滚了挺远。

    “他奶-奶的!”管事的吐着嘴里的土沫子,一边骂骂咧咧的。若不是这份差事有油水可捞,自己早就不在这干了,破院子里石头、瓦块的啥都有,绊死人了。

    正在管事的挣扎着要爬起身时,挡住月亮的那朵黑云缓缓移开,露出了皎洁的月儿,将那同样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

    一个人头正在不远处瞪着眼睛张着大嘴,正阴森森、直勾勾地盯着管事的。

    “妈呀!”管事的吓的嗓子都喊破音了,起到一半的身体又跌了回去,手脚都软了,只得扑腾着靠屁股挪动往后退。

    “嘿嘿——”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谁?”管事的恐惧地大叫。

    “咯咯——咯咯——”一阵小孩子的笑声飘过。

    “到底是谁?”管事的简直要吓尿了。

    急中生智,想起老人说过鬼怪都怕人骂,于是鼓起勇气张嘴大骂道:“哪个小崽子半夜不睡觉在这吓老子,让老子抓到你一定剥了你的皮!赶紧给老子滚回去睡觉!”

    声音消失了。

    管事的抹去自己额上的冷汗,刚舒一口气。

    却突然觉着自己的后脖颈有一股冷气徐徐地吹。

    管事的僵住了,他不敢回头。

    老人说过,人的头顶和两肩各有一把火,若是贸然回头,肩上的火就会灭掉,然后就会给孤魂野鬼可趁之机,害掉性命。

    “我好饿啊——”

    后面的声音叫的凄惨而又尖细,像爪子一样抓挠着人的心。

    管事的牙齿咯吱咯吱地开始打架。

    一只冰冷的如寒冰的手搭上了他的肩头,“我好冷啊——”

    管事的只觉裆下一股热流汩汩流淌,马蚤臭味都呛人鼻子。

    “别,别找我啊——”管事的觉得自己吓的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是你……”

    “是他……”

    “他花了给我们的钱,吞了我们的粮食和衣服,害的我们饿死冻死……”

    “掐死他……”

    “不,还是咬死好,把身上的肉一块块的咬下来……”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多,商量着管事的各种死法。

    “不,不,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贪了,呜呜呜——”

    管事的哭的眼泪鼻涕混成一团,恶心的要命。

    “你们别杀我,我明儿就给你们准备最好的祭品,买十万金元宝和新衣服烧,你们别杀我……”

    “不行,我们要吃你的肉……”

    “别,别吃。我的肉又酸又臭不中吃,还是我给你们买些好酒好肉吃吧,饶了我——”管事的顾不得许多,趴在地上咣咣磕起了响头。

    “好吧,那就饶你这一次。”

    管事的听见如蒙大赦,忙磕头如捣蒜,“谢谢,谢谢鬼大爷们饶了我的狗命!”

    “不过,我们会一直盯着你的。如果你再贪一分,我们就多取你一年阳寿!”

    阳寿啊!这鬼也太厉害了!

    管事的更不敢抬头了,只喏喏称是。

    “嘻嘻嘻嘻——”

    “那我们就等着你的供奉了——”

    “记住,请和尚道士也不好使,这是你欠我们的——”

    “嘻嘻——”“咯咯——”

    声音渐渐飘远,直到半点声音也无。

    管事的却一直脑袋插地,直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走,真走了……”管事的经过这一夜的惊吓和折磨,眼底泛着深深的乌青,嘴巴一圈胡子拉碴,连裤子都已经夹干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管事的只能破财免灾。

    他趁着清晨人少,狼狈地提着裤子,小跑着往园外跑去。

    左拐右拐地进了一个两进的院子,一把推开门闯了进去。

    “唉哟——谁啊?”

    一个睡眼惺忪的妇人披着衣服起来查看,见是管事,忙骂道:“大早上的乱窜什么?你昨夜不是回园里睡了吗?唉哟——身上这是什么味儿?”

    管事的不耐烦地推开她,进屋脱了自己尿湿的裤子,换了身干净衣服,在钱柜里拿了不少银钱,转头就要出去。

    “还干嘛去?不会又拿了银子去吃花酒吧!”妇人忙上前拦着。

    “吃什么花酒?老子是遇到鬼了!”管事的推开妇人,直接跑去了纸扎店,一股脑地买了一堆的金银元宝。

    然后又买了不少的好酒好菜,晚上叫了几个小伙子,在孤独园里摆上供桌。

    下面火盆里不断地捎着金银元宝,上面上了香,拱着酒肉瓜果,自己又虔诚地叨叨咕咕忏悔了许久,方才放下心来。

    孤独园里的老人和孩子终于能吃上些顶饿的食物,管事的还答应,今年一人给做一身冬衣。

    可见是真的吓怕了。

    那几个装神弄鬼的正是兰花几个。

    救了兰花的老丐原来会演那皮影戏,几个扯了破布做了几个鬼影子,又用树根刨了个人头,画上五官,黑夜里冷不丁一看真能把人吓的头发直竖。

    二妞还找了自己孤独园里的伙伴大头一起,那个男孩子因为长期挨饿的缘故,伶仃个身子顶着个石页大的脑袋,所以孩子们叫他大头。

    两个孩子帮忙拽那破布皮影,兰花因跟着乞丐们时间久了,学会了几招口-技,躲在角落里时不时发出各种凄惨恐怖的声音。

    这一吓,可把管事的吓的不轻。

    狠狠地让他出了次血,往后那爪子再往赡款上摸时,心里都得估量估量。

    那贡品里有鸡有鱼还有酒,两个孩子不能喝酒,倒便宜了老丐。

    兰花不知多长时间没尝过荤腥了,啃着烤鸭,感动的泪水都快涌出来了。

    本以为能在这儿多蹭几顿饱的。

    没想到这种好日子很快就结束了。

    一个妇人半夜时趁没人,在孤独园门口放下一个襁褓。

    第二天管事的一脸不愉地看着被二妞抱进来的婴儿,“谁让你捡进来的?”

    二妞经过那晚,对管事的早没了畏惧之心,仰着脖子理直气壮道:“孤独园就是收留孤寡老人和孤儿的地方。这孩子被遗弃在园子门口,我把他抱进来有什么不对?”

    “还犟嘴!”管事的气的狠拍了下桌子,“你知道多一张嘴多费多少粮食吗?”

    二妞吓的脖子一缩,却仍道:“一个奶娃娃能吃多少,你贪我们那么多粮食,拿出来些怎么了?”

    管事闻言心一跳,眼睛眯了起来。

    突然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罢了,看在你有这份善心的份儿上,就收留他吧。”

    二妞高兴极了,“那你给他弄些奶吃吧,他还小没长牙呢!”

    “行行,放心吧,我这就给他弄只母羊回来。”管事的咧着嘴,像一只大狐狸。

    二妞有点奇怪管事的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却不疑有他,乐颠颠地抱着婴儿走了。

    在她背后,管事的脸阴沉的可怖。

    原来是你们干的!

    可能快到冬天了,兰花断了脚筋处痛的难忍,这几日便宿在了二妞他们的小屋。

    说是小屋,不过是草草搭建的破木棚子。

    兰花却觉得比破窑、破神庙什么的好多了。

    身子底下睡着的是二妞白日里晒过的干稻草,既保温又舒服。

    二妞搂着弃婴睡在一旁,大头则睡在门口。

    睡着睡着,兰花仿佛嗅到了一股煤油味儿,紧接着还有一股呛鼻子的烟味儿。

    她艰难地从黑暗里睁开眼睛,意识模糊了一瞬。

    不对!

    是真的有烟味!

    兰花一把支起身子,伸手去摇身边的二妞,“醒醒,外面好像起火了!”

    可二妞就跟睡死了一样,根本摇不醒。

    再叫大头,也是一样。

    而此时,外面的火苗已经舌忝上了窗户口,火焰发出噼里啪啦地声音,映在兰花焦急的丑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