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台上，偏瘦病人的眼珠还在转动，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救救我，救救我！”
刘鸣艰难移开目光。转头看向主刀小女孩葛秀花，此刻的她完全陷入一种疯狂的状态，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工具。
“胸骨锯！”葛秀花伸出手，对刘鸣道。声音如同冰冻的啤酒，冷的瘆人。
刘鸣抬起右手，用胳膊擦拭额头汗水，眼睛死死盯着工具车“鬼知道那个工具是胸骨锯”他压根不只认识！
没办法，只能靠蒙，脑海中想着锯子形状，找了一件长方形带齿状边的工具，递给葛秀花。
葛秀花接过工具，手中动作稍一停顿。转头看了刘鸣一眼，虽然戴着口罩，但刘鸣能够感受到，那个女孩朝他露出鼓励笑容。
这种环境中，这种笑容，让刘鸣脊背发凉“还好自己蒙对了。”
葛秀花没有说话，转头继续手术。
“牵开器”葛秀花每过一段时间，就向刘鸣要工具。
“牵开器”刘鸣口中默念，装出一副寻找的样子，这三个字，不像锯、齿、钳等，可以判断出大致形状“这次要完”刘鸣只能跟着感觉走，随便拿了个稀奇古怪的工具，递了过去。
葛秀花一共要了十五样工具，刘鸣认为自己不可能每次都蒙对，肯定有错的。但葛秀花就像没发现一样，来者不拒。
此时听着那乒乒乓乓的声响，还有锯子划破血肉的声音。刘鸣只能拼命盯着工具车，哪怕一丝血腥透过余光挤进眼眶，刘鸣也全当看不见。
就这样，也让刘鸣胃里一片翻滚，干呕了不知道多少次。
葛秀花的手术，就像她给病人看病，不在乎正不正确，只要完成流程就行。
用完的工具刘鸣重新放回工具车。回收的工具大都鲜血淋淋。有的上面甚至粘连着黏糊糊的液体和红色的碎末。刘鸣只得闭起眼睛，不断默念这不是真的，这是梦。再次对自己进行催眠。
葛秀花的动作越来越大，骨肉蠕动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仿佛躺在手术台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鸡，或者一条鱼。
对他来说，这不是一台手术，而是一顿盛宴。
“好了，搞定。”
刘鸣看见葛秀花双手捧着一颗跳动的心脏，欢快的走下手术台。来到一个放着冰块儿的容器前，将心脏放了进去。然后从另一个保温瓶内掏出一个已经泛黑，散发着恶臭的坏死的心脏，就这样随意拎着，回到手术台前。
“这颗心脏与你绝配，完美。”
刘鸣眼睁睁看着葛秀花将坏死的心脏放进了病人的胸腔内，这也是刘鸣手术中第一次看向病人。
他的胸腔外翻。胸口开着一个手掌大小的洞，洞口仿佛一个小型车祸现场。伤口的形状参差不齐。雪白的骨头往外翻着，血液顺着伤口不断溢出。不但染红了整个手术台，而且顺着床单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刘鸣看向偏瘦病人的眼睛，还在努力转动。嘴巴微微颤抖，仿佛在诉说此时的痛苦，发出咿咿呀呀的呻吟声。
他还没死！还活着！
一个被取走心脏的人，还能活吗？！
“现在开始缝合。”将心脏放回病人的体内。葛秀花拿起针线开始缝合伤口。与其说是缝合更像是系鞋带。因为缝合的线很粗，几乎和输液管差不多。外翻的肌肉、骨头被其随意丢进胸腔内，因为没有按照规则排列，空间有些紧张，不少组织还露在外面。
葛秀花皱着眉头，抬起双手，用力按压。就像小孩胡乱将地上的玩具丢进桶里。
整个手术过程大约持续了半个小时，刘鸣感觉每一帧，每一个画面都在挑战自己的生理极限。
“手术圆满成功！”终于在歌秀花说出这句话后，刘鸣急不可耐的离开手术台。朝门口的方向走去。多待一秒钟，刘鸣都感觉自己要崩溃。
现在他的脑海中有两个声音，在相互交战：一个声音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梦，都是幻觉。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小女孩！不可能！绝不可能！
另一个声音告诉他：杀人了！这是谋杀！快报警！这是一群心理变态的疯子！
刘鸣忍不住，想要疯狂呐喊。
“喂，你去哪？”身后传来葛秀花的声音。刘鸣没有理会，固执的去拉手术室的门，结果门从外面反锁，根本拉不开。
“我在问你！去哪？”见刘鸣不听指挥，葛秀花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严厉。仿佛野狼，在训斥羔羊。
刘鸣浑身打了个哆嗦，缓缓转身。此刻他竟然对一位十岁的女孩，产生了惧怕心理。
“手术不是结束了吗？我去上个厕所。”刘鸣的声音连灯光都能感到他的颤抖。
“谁告诉你手术结束了？马上还有一台。”
“还有一台？”刘鸣心思飞快运转“那也得把门打开，让病人进来。”
“不用，那个病人就在手术室。”
“在手术室？”刘鸣环顾四周，二十平的屋内，除了刚刚做完手术的病人就只有他们四个。三位小孩，一位大人。
“这里没有其他的病人。”刘鸣声音越发颤抖，心里强烈的不安涌现。
恐惧，迫使他一步步后退。
“还有你呀！”葛秀花缓缓抬起一根手指，指向刘鸣！
“去你大爷的！”刘鸣脑袋嗡鸣，此时，强烈的求生欲终于战胜恐惧。
“虽然刘鸣一直强迫自己相信这是梦，这是假的，这是过家家。可即使是过家家。”也不代表他愿意躺在手术台上，被人挖心！
撤掉医护服，抱起工具车，刘鸣将车连带工具一股脑砸向葛秀花三人，然后朝门口飞起一脚，试图踹开玻璃！
“砰！”巨大的撞击声，将刘鸣反弹回来。脚上，传来一阵揪心的疼痛。
这一脚，不但没有踹开门，反而被反弹回来，倒地，抽疼的脚，提醒他受伤。
“哈哈哈，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还想跑！哈哈哈”身后，传来小女孩疯狂的大笑。
被称为吴医生的男孩，拿着一管药剂，一脚踩在刘鸣胸口，朝不断挣扎的刘鸣脖间刺去。
刘鸣认识这种药，就是刚开始他为偏瘦病人注射的麻醉剂。
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
刘鸣拼命挣扎，他毕竟是成年人，小男孩举着针管，一时无法下手。
“哗啦!”三人扭打间，一阵哗啦声从手术台处传来。
刘鸣看到了令他终生噩梦的一幕：刚刚被换入坏死心脏的偏瘦病人，竟然从手术台上爬起。咧咧呛呛的稳住身形，浑身是血，在地上拖着，朝这边走了过来。
“好疼好疼”嘴巴一张一合，发出令人绝望的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