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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惨遭批斗

    起初人们以为这场大火很快便能平息,大家还期待着早日回归正常的生产生活中去。可是眼看着已经过完春节,这场大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愈演愈烈,大有星星之火燎原之势。

    张六斤在医院各科室检查工作时发现,近期地段医院请假的医护人员每天都在增多,剩余还坚持在工作岗位的同事都显得心不在焉,对待患者的态度也是能敷衍就敷衍。

    张六斤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他把医院办公室主任季爱华叫到自己办公室问话。

    “爱华,你给我说实话。为啥这两天单位里面请假的同志越来越多,你是办公室主任,医护人员的假都从你手里批出去的,我想知道是啥原因,咱们这医院还要不要继续开下去了?”

    季爱华满脸的难为情,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张六斤院长的问题。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我也不好问,所以就……”

    张六斤自从当了院长后很少对下面人发火,可是他今天对办公室主任季爱华敷衍自己的态度十分恼火。

    “所以就咋?所以你就不问三七二十一,只要有人请假你一律批准对么?”

    在张六斤的再三逼问下,季爱华只好将大家请假的原因如实告之。

    “张院长,其实不怪大家请假,实在是同志们没有办法安心工作,外面已经快乱成一锅粥了。”

    从季爱华口中张六斤得知,近期不断有县“革委会”的工作人员进入医院调查摸底,他们分别找到医院各科室主任、普通医护人员谈话,甚至连季爱华这个办公室主任都未能幸免。

    “他们把每个人单独叫到办公室谈话,询问医院内部有没有反革命分子和黑帮,让大家发现有可疑人员立即向革委会工作人员检举,如果被发现有隐瞒或者包庇,罪加一等。”

    张六斤开始认为医院区别于社会上其他机构,医院的宗旨是救死扶伤,医护人员也从不参与政治斗争,工作环境相对比较单纯。原本他还打算装作一名旁观者,可终究火还是烧到了身边。

    “唉,我知道了。真应了那句老话,你不惹坏事,坏事专门找你。”

    他对季爱华主任说情况自己已经了解,叮嘱对方后期如果再有类似情况一定要及时通知自己。

    季爱华在心里盘算着关于那件事情要不要告诉院长,他坐在沙发上没有离开,张六斤看他好像有话要对自己说,就问他怎么了。

    “张院长,我听到个消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想先跟你通个气……”

    张六斤示意季主任有话可以大大方方讲明,不必藏着掖着。

    “我听下面的人在传言,革委会的人正在收集你跟院里其他几个领导的材料,尤其是张院长你的材料好像最多。”

    “我的材料?”

    张六斤不清楚自己有做过哪些愧对于组织和人民的事情,为何“革委会”的人会整自己的材料。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传言是说他们在调查你入院前的历史背景和在医院后的事情,你一定要多注意,不要给人落了口实。”

    季爱华掌握的信息有限,他只是了解个大概而已。他建议张六斤如果有必要的话主动去找“革委会”的领导坦诚自己的过往,争取主动交代问题。

    “不必了。我张自新行的端,坐的正。不敢说自己有多么好,但是亏良心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干过,为啥要找他们交代问题。”

    他谢绝了季主任的好意,并直言说自己谁也不找,就坐在这办公室里,如果他们有证据说自己犯了罪,随时来抓就好。

    张六斤嘴上是这么说的,行为上也如这般表现。他依旧每天按时上下班,去门诊检查医生的在岗情况,到病房和患者交流病情。

    在部队服役时张六斤的顶头上司就曾讲过,张六斤这个人过于刚直,不畏强权,只要是他认为对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向任何人低头献媚。

    现实如同张六斤对季爱华说的那句“你不惹坏事,坏事专门找你”的论断一样,没过几天后,邠县“革委会”的人真的找上了张六斤。

    “你就是张自新院长吧。”

    来人开门见山,向张六斤出示了自己“革委会”工作人员的证件,说要找他谈话。

    “对,我就是地段医院院长张自新,不知道你们几位找我有啥事情?”

    “我们受邠县革委会的指示来和你了解下你在解放前的历史,以及你为啥从城固落户到邠县的原因。”

    张六斤对几人说关于自己解放前在邠县开诊所,如何从城固一路迁移到邠县的原因过去在参加工作和入党摸底时都已经交代清楚,关于这些材料他们可以随时去组织部门调取,每段记录均有人能够证明。

    “张自新,我希望你明白,我们来找你是给你主动坦白的机会,你的材料我们都看过,我们是想知道在这些材料之外还有哪些是你没有如实交代过的。”

    “革委会”的工作人员看张六斤在自己等人面前说话不卑不亢,缺少尊重,于是便加重语气用审讯犯人的口吻对张六斤继续盘问道。

    张六斤感到自己受了侮辱,他不是犯人,也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对方凭什么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

    “我再次声明你们提出的问题,我在组织部门的档案材料里面都已经非常详细地交代过,我能入党就说明材料的内容真实、有效,是经得起党和组织的调查,无论是谁都不要想着给我身上泼脏水,我不吃这一套。”

    “革委会”的人又问了张六斤其他的一些问题,张六斤一概回答“不清楚”、“不了解”和“不知道”。

    “行!一问三不知。”

    “革委会”的人看到张六斤的态度如此强硬,自己等人也实在问不出想要的答案,就准备起身离开。

    “张院长,今天算是咱们第一次接触,以后有的是机会。你回去后好好想想自己有没有遗漏和隐瞒的事情,我们随时欢迎你来交代问题。当然你也可以继续保持沉默和隐瞒,下一次我们再来找你的时候就不是像今天这样和你在办公室谈话。”

    说完“革委会”几人摔门而出,张六斤坐在椅子上狠狠地出了口气,他已经有预感,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过去。

    晚上惠珍在家做好饭,等待丈夫和孩子们回家。张六斤今天没有骑自行车,而是徒步走了回来。

    “他爸你是咋了,我看你像把魂丢了一样。”

    张六斤回家后,惠珍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丈夫的不对劲,整个人无精打采。晚饭煮的面条,惠珍给张六斤把盛好的面条放到面前,张六斤端起碗就吃了起来。

    “妈,你看我爸吃白面哩,连辣子酱油醋都不放。”

    三女儿邠润说父亲在发呆,吃面竟忘记放调料。

    张六斤没有把在医院的遭遇同惠珍和孩子们讲,他知道即使自己讲了也没有用,还白白让妻子为自己担心。

    几天后的上午张六斤来到医院,他走进医院大门时发现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还有不少病人家属聚在门诊楼前窃窃私语。

    “都干啥呢,上班时间不在科室待着都跑到这儿凑啥热闹。”

    围观的医护人员看到是院长来了,赶紧作鸟兽散,其他有认识张六斤的病人家属也都默默地从他身边走过。

    张六斤看墙上贴着几张大字报,里面说的人物都是邠县卫生系统的领导,其中有一张写的就是张六斤自己。

    “揭发邠县地段医院院长张自新反革命材料如下,(一)张自新前身系国民党伪政府时期军医官,他是混入我党的奸细,故意隐瞒其伪证政府身份,目的是伺机配合国民党反动派从事特务活动,反攻大陆;(二)张自新入院前为大资本家,他将自己伪装成爱国商人身份,通过剥削广大劳动人民,为自己谋取暴利;(三)张自新成为医院院长以来,从不接受群众意见,他刚愎自用,对于反对自己的同志多次实施打击报复,个人官僚做派严重,生活极其腐化……”

    后面还有几条罪状,张六斤实在无法看下去。他的肺都快要气炸了,不敢相信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竟有如此污蔑人的勾当发生。

    “诬陷、都是诬陷。”

    张六斤愤怒地将贴在墙壁上的大字报全部揭了下来,并将其用手撕成了碎片。

    第二天张六斤接到“革委会”通知,他被医院暂停工作,随时会接受组织调查,并要求他在调查期间内不得离开居住地,没有组织允许不能和外界接触。

    邠志得知父亲的遭遇后,还是头一回主动回家探望父亲。

    “爸,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别的人我不敢说,你绝对是被人冤枉的,我这就去找革委会领导澄清事实。”

    张六斤拦住了儿子,他对邠志说假的永远都是假的,他相信总有一天组织会调查清楚,还自己一个清白。

    张六斤感到事情逐渐在往失控的方向转变,他不知后面还会发生哪些意料之外的事情,他要提前做好打算。

    “咱们全家人很长时间都没有一块儿照过相了,明天咱去照相馆照个全家福。”

    惠珍纳闷儿说现在又不逢年过节,好奇丈夫为什么提议照全家福,张六斤借口说是怕大女儿邠蕊想念家人,他等照片洗出后给邠蕊寄过去留个念想。

    张六斤和惠珍坐在前排的椅子上,后面依次站着邠志、邠菡、邠润、邠雨四个孩子。

    “来,看镜头。张老师表情不要太严肃,笑一个。”

    夜深人静之际,惠珍对张六斤说自己眼皮最近老是在跳,她问丈夫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在瞒着自己。

    “咱俩结婚几十年你的脸上从来都藏不住事情,下午在照相馆我就看出来了。他爸是不是你工作上出了啥事,要是有事情你可不敢瞒我。”

    惠珍是那种你不说我不问的性格,她从来都不会主动询问丈夫工作上的事情,只是她通过最近几日的观察断定张六斤一定是有事情瞒着自己,她心里实在憋不住劲儿这才有此一问。

    “嗯。”

    张六斤淡淡地回应了一声,他不再打算对妻子隐瞒,毕竟这种事情他也瞒不住,邠县就这么大点儿地方,迟早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

    “我被医院停职了,正在接受革委会的调查。”

    “为啥呀?”

    惠珍不明白丈夫为何好端端的被人给调查,张六斤告诉她是因为有人举报自己,诬蔑他是反革命分子,是国民党派到邠县卧底的特务,解放前当过资本家剥削劳动人民。

    “啥叫个资本家?”

    惠珍不知道资本家是什么意思,张六斤不知该如何解释。

    “过去我不是开过诊所么,雇佣伙计给我打工,他们管这个就叫资本家。”

    惠珍听了张六斤的话为丈夫感到不平,她说如果张六斤是特务,是资本家,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好人。

    “我给城固我大哥写信了,过几天他会到邠县来把菡菡和雨雨接到城固去住,家里就留邠志和润润两个人,你叮咛邠志不要在外面乱跑。”

    张六斤生怕后面再生事端,他打算把几个孩子分开,在外面去避避风头,起码等自己的事情有了眉目后再做决定。

    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已经发生。

    就在张六斤大哥张福林来邠县把邠菡和邠雨接走后的第四天,“革委会”派人到张六斤家里把他“请”到了县委大院。

    这里现在是邠县革命委员会的办公场所,张六斤被人关在一间空旷的房间里,屋里除了一张桌子和板凳外,就只剩下桌面上放着的一沓草稿纸和一支铅笔。

    在被“关押”的两天时间里,每天在固定时间有人会进来给张六斤送饭送水,并且允许他有半个小时的自由活动,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人会和他多说一句话,好像所有人都已经忘记了张六斤的存在。

    桌面上的那沓稿纸原封未动,张六斤进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仍然是什么样。

    到了第三天中午,张六斤正趴在桌子上打盹,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张六斤睁眼瞧见屋里一前一后进来了两个戴着红袖章的男人,一个中年人,另一个是年轻后生。

    “张自新,给你稿纸是让你写汇报材料,你倒是能行,一个字腿腿都没动。”

    张六斤这些天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他感到十分疲乏,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我都说了,没有啥要交代的。”

    “啪!”

    佩戴红袖章的年轻人在桌子上狠狠拍了一下,他对张六斤吼道:“张自新,我希望你认清现实,现在不是你在医院当院长时吆五喝六的,你现在是被组织调查的反革命对象,你要是还这么嘴硬对你没有好果子吃。”

    张六斤懒得跟他废话,他低着头不言语。对面的中年人语气稍微能缓和一些,他对张六斤说道:“张自新,我们已经给你讲过组织的政策,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完成工作。只要你把在伪军时期的历史讲清,并说明为什么会放弃伪军的优厚待遇躲在邠县这个穷山沟的原因,我们就放你回去。”

    张六斤用手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他还是那句话,该交代的问题早在入院前和申请入党的时候都已经讲明,自己现在没有任何可以坦白的东西。

    “冥顽不灵。”

    这是审问张六斤的两人对他做出的评价。

    当天夜里张六斤被“革委会”的人转移到县城外的劳动改造场改造,简称“牛棚”。

    “牛棚”并不是真正圈养牲口的地方,这里的“牛”其实就是张六斤这号人物,他们被外界称为“牛鬼蛇神”,“关牛棚”就是让他们在这里反省交代问题,顺便接受劳动改造。

    “是自新么?”

    “牛棚”里因为没有照明设施,倚着外面照射的微弱光线,里面的人看到进来位新人,并且还是自己的熟人。

    张六斤听着声音有些耳熟,他走近仔细瞧后才发现原来是王九志大夫。

    “九志哥,你咋也让人关进来了?”

    张六斤看到王九志头发凌乱,面容憔悴,下巴和嘴唇的胡须已经长得很长,显然王九志已经被关进“牛棚”多日。

    “咳、咳。”

    王九志见到张六斤很是激动,他说话时引发了哮喘病,不住的咳嗽。

    张六斤看到屋内有个锈迹斑驳的搪瓷水杯,里面还剩下半杯水,他端起水杯送到王九志的嘴边。

    喝了些水的王九志觉得嗓子润了许多,他问张六斤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关进“牛棚”,张六斤便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王九志。

    王九志听完张六斤的遭遇,脸上浮现出惨淡的笑容。

    “唉,我跟你的情况一样。他们翻出我过去在国民党部队当过医生的经历,说我是潜伏下来的特务,破坏分子。”

    张六斤对王九志说他们诬蔑人的本事无外乎就是这几个手段,他自己除了被说成是资本家还有反革命分子外,另外还多加了个生活腐化的罪名。

    “前几年我生了场病,就住在我们医院病房。因为行动不便我就在病房用尿壶解决小便,护理我的女娃看到小便壶满了就把里面的尿给倒了。这本来就是护士照顾病人的本职工作,我是病人,她是护士而已。可是举报人说我是仗着副院长的身份,专门让医院安排年轻漂亮的护士来伺候我。”

    张六斤每每想到对自己人格上的侮辱,他直恨得咬牙切齿。

    “九志哥,你不是跟县委书记刘鹏关系好么,咋不去找刘书记替你说情呢?”

    王九志叹息一声,无奈地说道:“刘书记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被上面的人给带走了。”

    “连刘书记都被人带走了?”

    张六斤没有想到居然连县委书记也未能幸免于难,那他们这些基层干部又会有什么好下场呢。

    “自新,我不想活了,我想自杀。”

    张六斤听王九志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他被吓了一跳,急忙把着王九志的手臂对他说道:“九志哥你胡说啥哩,你是被人冤枉的,你要是死了谁给你洗脱罪名呢。”

    王九志拉起裤腿和衣袖让张六斤看,张六斤借着昏暗的光线发现王九志腿上、胳膊上到处都是伤疤。

    “我王九志在邠县医院呆了一辈子,想不到老了老了被一帮娃娃兵当着全院的医生和病人在台子上揪着头发,左右扇耳光,自新你说我往后还有啥脸见人哩。”

    王九志说到伤心处,忍不住哭泣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张六斤在心里不断地发问自己,如果有一天他自己也遇到了同样的遭遇,他还会不会有勇气苟延残喘在这个世上。

    “明天到底是个啥样谁知道呢,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白天张六斤和王九志等人在红卫兵的看管下前往农场劳作,晚上临睡前红卫兵把这些“劳改分子”集中起来学习党中央下发的《五一六通知》,要求他们对《海瑞罢官》、《燕山夜话》、《三家村札记》等内容进行批判,会后还要书写个人心得交由看管人员查验。

    等这一整套流程走完后,张六斤和王九志等人才能回到被关押的“牛棚”休息。

    在这段期间张六斤同样“享受”了王九志的待遇,他被红卫兵拉上街道游行,当问到他是如何潜伏在共产党队伍伺机破坏革命事业时,张六斤依旧沉默不言。红卫兵看到张六斤这般模样,便用鞋底在张六斤的脸上连抽数十下,直到打的张六斤昏倒在主席台上后方才罢休。

    张六斤脸上的颧骨高高隆起,眼窝深陷,他比刚关进“牛棚”时瘦了有十几斤重。曾经几次张六斤差点儿割腕自杀,好在被其他关押人员及时发现,这才救下了性命。

    话说张六斤被“革委会”的人带走后一连多少天都不见其踪影,惠珍在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

    她让邠志去外面打听父亲的去向,邠志几经周折才得知父亲和一些职工干部被关押在城外的劳改场接受劳动改造。

    惠珍将张六斤经常穿的衣物用包袱皮裹好,打发儿子给丈夫送去。

    邠志同学的哥哥在劳改场负责看管这些“犯人”,趁着夜色的掩护,邠志背着父亲的衣物溜进了劳改场。

    “超哥,这是我妈给我爸准备的衣服,我想见我爸一面。”

    邠志说着话从裤兜里掏出些钱塞到董晓超的手中,董晓超将钱都退还给了邠志。

    “你不用跟我客气,你跟我弟弟都是好朋友。再说了张叔是被人冤枉的,我心里有数。”

    董晓超告诉邠志,当他的父母得知张六斤是被羁押在自己负责看管的劳改场时将他给臭骂一顿。他们对董晓超说张六斤在邠县救活了不少人,就连董晓超的母亲的病都是张六斤给治好的,他怎么可能是坏人。

    邠志见董晓超执意不肯收,便说了声谢谢。在董晓超的掩护下,邠志顺利的见到了父亲。

    “爸,我妈让我来看你,这是给你拿的换洗衣裳。”

    邠志看到父亲憔悴的模样,向来父子关系紧张的邠志也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你妈身体咋样,屋里啥都好着么。”

    邠志对父亲说自从他被人带走后,“革委会”的人隔三岔五就跑到家里乱翻一通,包括炕上铺的凉席都被人给掀开,说是要找张六斤犯罪的证据。母亲每天就是哭,一直盼望着他能早日洗脱罪名回到家中。

    “唉,谁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呢。”

    张六斤嘱咐儿子,现在家里他就是顶梁柱,自己不在的时候让儿子一定要照顾好他母亲的身体和保护好妹妹。

    “爸这边你不用太担心,我自己能够应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