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好几天,肖豫都特别的安静,或者说一直生着闷气,再也没有回头问过我那两个问题“累吗?”“下节什么课?”
甚至连一个余光都不愿意给我,刚开始我对于肖豫这种行为无比开心。毕竟再也没人吵着我了,何乐而不为。
时间久了,又觉得哪里少了点儿什么,空落落的。每次看课程表,或者感觉到肖豫的动静,总会不自觉的准备好回答他的问题。可他,却闭口不言,像是成了一个哑巴。
“原来这就是舒妍花纺吗?”我的回忆被眼前出现的花店打断。
我不止一次在这里订过玫瑰花,也不止一次在网上和老板交流过。却是第一次真正的来店里,在印象中这花店一直开在县里正大街的繁华地段那里才是,什么时候搬到这里来了。花纺的外面布置的很浪漫,透过透明玻璃,我可以看到花店里面的花花草草。
真的很有感觉,我喜欢这样梦幻的工作环境,我曾经梦想过开一间花店,整天与花花草草为伴,多惬意,多美妙啊!
“我喜欢追求美好的人,美好的事。”
“美好吗?”肖豫听了我的话,然后我的手机对面的消息页面陷入了停顿。
“没错,人不应该向阳生长吗?生生不息!”我回答他的话,我觉得生命应该那样努力的绽放,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遇到肖豫的时候,是我生涯30年最至暗的时刻。有人说:一个女人陷入黑暗一次,爱她的男人就出现了。
那时候的我,只知道路,只知道路,好像孟姜女,好像林黛玉,是世界上最悲戚的女人。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所以喜欢哭。
但是本来不是那样的,我本来是一个快乐的,幸福的,无忧无虑,不谙世事生活在童话世界里的胖女孩,少女不知愁滋味。
“你好,有人吗?”
我走上台阶,三节台阶,打开玻璃门,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多肉,各种各样的小多肉,还有大盆的绿萝。我好奇而又饶有兴趣的看着花店里的陈设,还有各种植物,花草。
想着还是个花店主人打个招呼,然后在仔细的研究,欣赏。
“你好,我在里面了。”
是一个温柔的女声,声音从后面传出来,我从过道里走过去。循着声音看过去,店的后面有一个通道。玄关处有一个柜子,柜子上面放满了已经做好的艺术品,一束一束的鲜花,上面有的是生日贺卡,有的是表白贺卡。具体写的什么,我故意忽视没有看。
鲜红色的玫瑰花很多,玄关的左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水培塑料桶,里面放满了一支支玫瑰。
它们就那么直立在水里,看着蔫蔫的,并不是很有精神。之前我简单的看过醒花的流程,所以大概知道这是在干嘛。
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女人,长的很温婉居家。简单的素颜,扎个马尾,并不是我想象中的美女形象。正在那里修剪着黄色的玫瑰,然后手里的动作微微停顿,看着我走进来然后打招呼。
“你好,看点儿什么。我这是客户刚定的花,我得快点儿给包好。你着急吗?”
花店老板真的很美好,岁月静好,不紧不慢的修剪着玫瑰花。这样的工作真浪漫,可以静谧而又自然。不用见识到各种各样的人性,果然。我最讨厌人了,总是复杂而又不那么美好。
我喜欢和花店老板娘这样的女人交流,有一种灵魂被洗涤的干净纯粹感。
“嗯,我不买花。我朋友在这儿定了花,我在这儿等她。她一会儿来!”
“那你先随便看看,我就不招呼你了。外面有凳子,你可以坐在那里等着。”老板娘语气温和,然后温柔的说,有种浑然天成的自然亲近感。
“嗯,好。我随便看看!”我从后面走出来,打算可以仔细的好好欣赏欣赏。
刚出玄关,左边有一个冰柜,里面有很多那种塑料的桶子,里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玫瑰花。
玫瑰是被冷藏着的,怕它快速的凋谢。
正对面是神仙,做生意的人都比较信这些,还有两只招财进宝的小猫咪。有一个桌子,上面摆满了富贵竹,一排一排的,十公分的高度。我想到了巴旦木,那个小东西。
肖豫也是个生意人,我和他聊哲学,聊思想他很不屑。觉得那是没用的东西,不愿意和我多聊。
不过,一聊到关于挣钱,生意工作上的事。他总是滔滔不绝,很有成就感的样子。这大概就是19岁的肖豫,和29岁肖豫的差别。
那时候的他,是众星捧月的有钱人家小孩儿,同学中的头儿。现在的他,是围绕着满目琳琅人类的肖总,依旧春光明媚。
“喂,这个你看看!”
我在刷抖音的时候,刷到了一个迷信的东西,挺有趣的。有人把一百块折成一个三角形,然后用金字塔的方式把它放在手机壳的背面,寓意着转运,财来。
和十年后的肖豫聊天,他好像总是被现实和物质裹挟着前进,忙忙碌碌的永远停不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只知道世俗和这个世界给他制定的框架和责任感。对父母,对爱人,对朋友。唯独没有对他自己,或者说肖豫根本没有思考自己,那些东西压的他已经喘不过气来。
只要有钱,只要有足够的钱,我就可以做自己了,真正的无忧无虑,可以做自己了。
很多人都这么想,肖豫也这么想。
这本身就是一个谬论,本身就是一个误区,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奢侈品,真正重要的东西本不该是这些。金钱,物质,只是为了更好服务于生命绽放的工具和手段,并不是值得追求的东西。一栋大楼,地基是浮夸的,空洞的,它怎么可能稳健,怎么可能幸福快乐。
“无聊,我不信这些。”
肖豫回过来一句,然后一整个下午没有和我再说话。我也没有回他,肖豫比十年前更加阴郁了,看起来比同龄人老了十岁。没有了少年气,有的是作为生意人的精明气息,那双本来充满同情心和怜悯心的容颜也变得看起来如此的世俗,脱胎换骨一样。
好像换了一个人,如果我偶然间碰到他,没有提前联系他。
我一定不敢打招呼,这就是我心心念念了十年的少年。
我说了,我对肖豫有滤镜,有着厚厚的滤镜。所以,即使他已经没有了当初好看的容貌,我相信他的内在一定还是那个灵魂。那个善良,纯净,让人难以忘怀,久久怀念的灵魂。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当初的肖豫,不会因为我的外在和其他人一样就否认我的灵魂,那我也可以做到,对他始终如一,没有改变。
我坚信,我的眼光很好。那是我和吴绮莉用十年的对峙,赌的一个不服气。
我看中的男人,一定是万里挑一的男人。和吴绮莉不同,我的眼光很好,绝对不会有错。
离开肖豫的十年里,我每天都在思念你,以不同的视角,以不一样的方式,但有一点儿是肯定的。我坚信,肖豫是人间值得,值得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
肖豫,我想你,喜欢你,并且从未放下过你,你像血液流淌在我的身体里,像灵一样幽居在我的魂魄里。
指针滴答滴答的走着,像长了脚的小动物,时间流逝着,就这么流逝着。
所有人都告诉我一件事:段黎,你太天真了。十年过去了,没有人会记得你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