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了孔时雨的人脉,伏黑甚尔顺利开始接任务。
通过可观的任务金,他把自己和月见里千绘的生活质量提升了很多。
——虽然月见里千绘之前也不缺钱。
*
月见里千绘成功解决了监护人的问题,还进入了乙骨忧太的班级。
她并没有一上来就以很亲昵的态度接近他,而是像许多转学生一样,表现得无比正常。
在对同学们进行了自我介绍以后,她状似不经意地环视了教室,然后表情惊喜地说:“乙骨同学,你居然也在这里,好巧!”
其他同学的目光纷纷转向他。
乙骨忧太没有回应,略感不自在地低下了头,他悄声道:“好、好巧……”
声音小到几不可闻。
说完之后,又自顾自地把头撇开。
在月见里千绘的眼里,他就像躲在下水管道里畏首畏尾弱小的含羞草,生怕别人碰上一点点。
可她偏偏就是一身反骨。
其他同学好奇:“月见里同学和他认识啊?”
一个男生悄悄凑过来:“我告诉你哦,他这个人可奇怪啦!”
月见里千绘笑起来,眼睛弯成了好看的鎏金色月牙:“之前偶然认识的,我和乙骨同学不是很熟悉,能告诉我他怎么了吗?”
“不知道。”他们摇头,“乙骨忧太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我们也不喜欢和他玩。”
“这样啊……”月见里千绘说。
她可太清楚了。
她怎么能不知道呢?
那一场车祸,那祁本里香变成咒灵的那一刻,乙骨犹太绝望的哭喊中……
她也在场啊。
就隔着一条不算宽阔的马路,在斑马线的那一头,看着这场悲剧的发生。
祁本里香、祁本里香……
乙骨忧太现在应该不能很好的控制祁本里香。
他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愿意和别人多接触呢?
又或者是因为祁本里香的过世让他一蹶不振,早已丧失了和他人接触的欲望了呢?
出于一种莫名的好奇,月见里千绘决定亲自问问看。
在快要一个月的时候,她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去接近这位“奇怪”的乙骨同学。
老师一脸笑意地走进教室,对同学们说:“同学们,从下周三开始,我们学校要举办春季运动会了,想要参加的都可以来老师这里报名哦。”
运动会。
老套的活动,老套的情节。
以及几乎不出所料的,乙骨忧太的拒绝。
他缩在人群的角落,看着踊跃报名的同学们,面色甚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庆幸。
但却没躲过时刻关注他的,月见里千绘的眼睛。
月见里千绘推开围着她兴奋讨论的同学们,抱歉地笑了笑:“我就不参加了。”
同学们失望极了:“诶——”
她指了指自己的头发,雪白的发丝如瀑垂下。
“我生病了,父亲说要少运动。”
不远处的老师关注到了这边的动静,微微一怔,心中生出浓浓的心疼来,她走过去,对着失望的同学们说:“月见里同学参加不了,那么大家可以带着月见里同学的期待认真比赛吗?”
“好!”
“我们是第一名!”
“对,月见里同学不要难过了,到时候我们一个班站上去一起领奖!”
气氛顿时变得斗志昂扬起来,在这种融洽的氛围里,独独有一个人例外。
——乙骨忧太。
她走过去,对着乙骨忧太露出自己最灿烂的笑来,终于找到一个机会:“乙骨同学为什么不去参加呢?”
乙骨忧太看她一眼,月见里千绘笑容灿烂,宛如朝幽暗的墙角投下的阳光,让他心生惊惶,仿佛被灼烧一般迅速低头。
他低低地说:“我……我不擅长运动。”
“这样吗?”月见里千绘看起来完全没有多想,“我也不能运动,正好,我们作伴!”
“不用了!”他迅速回绝。
乙骨忧太侧过头,用尚且不能很好掩饰的目光瞥了一眼躁动的影子,生怕里香下一秒就冲出来,对着这位什么也不知道的新同学进行攻击。
月见里千绘状似失落:“那好吧……没有人陪的话,也没关系的。”
但是那双璀璨的金瞳一瞬间就黯淡了。
很做作的演技,很敷衍的态度,可对于一个年龄不大的孩子来说,这简直情真意切。
乙骨忧太信了。
他心里有点抱歉,但是为了新同学的生命安全,他只能拒绝这个提议。
放学以后,伏黑甚尔依照契约,扮演好一个【父亲】的角色,来接月见里千绘放学。
月见里千绘坐在男人的臂膀上,一脸惬意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我们回家吧,父亲。”
伏黑甚尔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你使唤我可真是够顺手的。”
月见里千绘歪了歪头,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无辜:“这不是父亲应该做的吗?”
伏黑甚尔不说话了。
天与暴君的速度很快,同样的路程,他很快就能到家。
只是刚刚提速不久,就被这位任性的小雇主一下打断。
“等等!”她说,“走慢一点,看见那个人了吗?就跟在他身后回去吧。”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伏黑甚尔看见了一个不大的小孩,没有家人来接,而是自己一个人慢慢地走。
他随口问了句:“不顺路怎么办?”
月见里千绘无比自然:“不会,他就住我们旁边那一户。”
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怎么,对那个小鬼有意思?”
“对啊。”月见里千绘点头点得毫不迟疑,“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来这里上学,还读这个班?”
其实倒也不是对乙骨忧太本人感兴趣,月见里千绘真正想要明白的,其实是他身上那种沉重的咒力到底来源于什么。
天生的?
后天的?
居然能用那股咒力把自己的青梅竹马变成怪物一般的强大咒灵,这可真是新奇。
但伏黑甚尔不这么以为。
话音出口,他眼神瞬间就变了。
月见里千绘有点抱怨地说:“如果不是为了让自己的身份合理,我才不会大半夜不睡觉跑去给自己找一个【父亲】呢。”
“毕竟老师问起来可麻烦了。”
伏黑甚尔:“所以,你召唤我……是因为自己需要一个【父亲】的角色,好让你更好融入小学生的身份?”
“不然呢?”她侧头看向他,“如果不是因为乙骨忧太还在读小学,我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伏黑甚尔沉默一瞬,心中有点不妙:“你不会让我这样接你上下学到那小鬼毕业吧?”
“怎么会?”她诧异,“那样多无聊啊!我才不愿意过这样重复的生活呢。”
“等到我成为他唯一的朋友,我就可以顺理成章退学了!”
“唯一的朋友?”
“啊……因为他没有朋友啊。”月见里千绘笑眯眯地抛出大雷。
“他的身边,可是有一个极为强大的特级咒灵呢!这只咒灵保护心又强,偏执地要命,接近他的,伤害他的,全部都被这个咒灵反伤了哦。”
“而只有我,才会不畏惧地接近他。”月见里千绘澄澈的眼里透出寒芒,就像冰冷琥珀下的流光,“等到他发现这一点时,目的便达成了。”
伏黑甚尔:“咒灵?!”
身为天与暴君的敏锐直觉居然没有让他察觉到那个小孩身上的任何不对。
月见里千绘点头:“对,你发现不了也正常,毕竟【祁本里香】藏在乙骨忧太的阴影里,只有受到刺激才会出现。”
“【祁本里香】?那个咒灵还有名字?”
伏黑甚尔想,他还真是无法理解给咒灵取名字是种什么爱好,难道真要把咒灵当成宠物养吗?
之前见过的那个操纵咒灵的小鬼也没有这种爱好吧。
“不是的。”月见里千绘听见了他的内心独白,解释起来:“祁本里香可是乙骨忧太的青梅竹马啊,只是死了而已,变成咒灵是被他诅咒的结果。”
她语调淡淡的,没有对此发表任何看法。
伏黑甚尔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说的帮我实现愿望,让那个人回来——”
“不是帮你把她变成咒灵啦,想什么呢甚尔君。”月见里千绘有点恼怒,“那种低级的东西,怎么配与我的作品相提并论!”
“连神智都没有,做出来干什么?危害自己的眼睛吗?”
“放心好了,你那一颗种子种出来,一定是好好的样子!”
他这才放心。
“不过……”女孩用手撑着头,苦恼起来,“我该怎么样才能让【祁本里香】解咒呢?被强行束缚在乙骨忧太身边,还变成了那种低等丑陋的东西,如果真的能够思考的话,她会不会难堪而死呢?太可怜了。”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是她的神色无悲无喜,只透着一股高高在上、悲天悯人的嘲讽。
也不知道是在嘲讽乙骨忧太自欺欺人的态度,还是在嘲讽祁本里香死都不能安生的命运。
伏黑甚尔面色复杂,半晌才吐出一句:“被你盯上……他可真是倒大霉了。”
在他眼里,月见里千绘俨然从一个普通小变态,变成一个心理扭曲的天生恶种。
他再一次感叹:怪不得这大小姐能召唤出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