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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套路与天真

    月见里家。

    气氛一阵沉默。

    伏黑惠已经知道自己父亲根本就没有月见里千绘口中所言的一切问题。

    他好得很,还是那么熟悉的味道,就是屑而已。

    伏黑甚尔坐在沙发上,也是一脸复杂地看着那个和自己特别相似的小孩,心里憋了很多想骂人的话,但是硬生生忍住了。

    真要命。

    ——那小丫头怎么净喜欢给他找事!

    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

    只有月见里千绘像没事人一样,欢欢喜喜地坐在两人中间,双手一拍:“那么,想必你们应该都知道对方的身份了。”

    她指了指伏黑惠,对一身阴郁气质的男人说:“你的儿子,伏黑惠。”

    然后转过头,指着满脸写着“别惹我”的伏黑甚尔说:“你的亲生父亲,月见里甚尔。”

    伏黑甚尔:“我怎么不记得我改姓了。”

    “好吧好吧,言归正传……”月见里千绘收起了玩心,“伏黑甚尔。”

    “不过甚尔想要改姓月见里的话,我也没有关系哦。”

    “谁要和你姓。”

    伏黑惠默了半晌,终于出声:“所以……”

    他鼓起勇气,怀揣着莫名的愤懑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

    感受到伏黑惠的注视,他高大的身躯不禁微微紧绷住,但是幅度很小,谁也没有发觉。

    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静静等待着伏黑惠会吐露的话语,却因为莫名复杂的情感不自觉凝起神色,自己也没注意到,这样显得更凶了。

    伏黑惠:“所以……你只是抛弃了我和津美纪,是吗?”

    甚至情愿再养一个女儿,也不愿意待见他们。

    伏黑甚尔凝视了他片刻,然后轻浮地笑了一声:“哈?不是有那个女人照顾你们吗?我可不是照顾人的这块料,也不想被小孩烦上。”

    月见里千绘适时开口:“惠的继母已经离家很久了,就像你一样,什么消息都没有留下呢。”

    “还有——”她话锋一转,“什么叫‘不想被小孩烦上’,你是在内涵我吗?”

    伏黑甚尔:“你觉得是就是。”

    伏黑惠静静地看着他们的相处,只觉得就不该来这一趟。

    月见里千绘想要邀请他来到自己家看这个屑男人的缘由他也不想追究,也许是出于孩子的炫耀心,想要让他们姐弟俩认清事实;又或者是真的出于好心,因为这个男人在她面前可以做一个实实在在的好父亲。

    他已经不想深究了。

    明明说着不喜欢小孩子,却甘愿陪面前的女孩玩闹。

    大抵这个女儿,才是他满怀爱意与期盼等来的吧。

    伏黑惠不想津美纪伤心。

    他豁然站起身,已经在脑海中想好了说辞,正正准备提出告别:“津美纪还在等我,我先回去了。”

    然后,再也不见面了吧。

    月见里千绘可不能就这样放他离开。

    “等等,至少让甚尔履行一点父亲的义务吧?”女孩叫住他,然后迅速跑去写了一张字条,递给他,“这是联系方式,如果有什么事情,你那个不靠谱的监护人又联系不上的话,可以打电话哦。”

    伏黑惠连忙拒绝,他不是善于麻烦别人的性格:“不用——”

    “叫你收着就收着。”伏黑甚尔打断他。

    伏黑惠睁着一双碧绿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但是伏黑甚尔却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如果这一次让小丫头什么收获也没有就事了的话,那她下一次必定闹得更凶。

    这一次是伏黑惠出现在家,下一次指不定就是五条悟本人了。

    “还有,不要说出去你知道我。”他对伏黑惠叮嘱道。

    万一五条悟知道他没死,指不定又有多少麻烦。

    伏黑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月见里千绘面不改色地撒谎:“大概是因为心中愧疚,所以希望自己在你们眼中死了才是,你就当他死了吧。他只需要在你们需要的时候蹦跶出来解决问题就好了。”

    伏黑甚尔:“……”

    很好,这话很月见里千绘。

    伏黑惠想:原来月见里说这个男人心中愧疚,居然还是有几分真的。

    他犹犹豫豫:“津美纪也……?”

    “对,津美纪也不要说。编造理由的话,相信惠在准备告辞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哦?”

    他犹豫着同意了。

    “立束缚。”伏黑甚尔说。

    即便是他同意了自己不说,但是也不能保证无意识说出口,唯有束缚的最安全的存在。

    天予咒缚的特殊体质让他身体里一点咒力也没有,所以和伏黑惠立束缚的对象变成了月见里千绘。

    她为难:“我不会。”

    她只是一个体内咒力含量正常的“普通人”,哪里能驱使咒力立下束缚呢?

    伏黑惠也才只有玉犬两只,还是什么都不明白的咒术小白,五条悟也没有教他。

    两人面面相觑。

    伏黑甚尔“啧”了一声:“六眼没教你吗?照我说的做。”

    伏黑惠稀里糊涂地立下了永远不会自主透露伏黑甚尔存在的束缚。

    但凡他长大一点,经历的社会阴暗多一些,又或者愿意多看两集安全知识宣传动画,多了解一些有关于“束缚”这样的咒术信息,再加上他的监护人五条悟愿意给伏黑惠浅浅科普一些咒术界相关知识——哪怕只是一点点。

    伏黑惠都不会这么轻易上当受骗,一头栽进这个所谓“愧疚”的陷阱。

    明明漏洞百出,但也许是潜意识还有对伏黑甚尔微薄的信任,让他一下子就像是被迷雾笼罩的花朵那样,深陷在白茫茫的柔软里,一时之间看不清楚,也没有更多思考事情的本质。

    幼小的孩子,哪怕生活艰苦,历经同龄人无法承受的苦难,又怎么能那么快蜕变成为一个大人呢?更何况还有那位不靠谱的监护人,给他做了新的避风港。

    更巧的是什么呢?

    伏黑惠居然以为伏黑甚尔只是把他和伏黑津美纪抛弃了。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五条悟根本没有对他吐露实情。

    真是太好了。

    是恶劣的咒术界最强对处境艰难的幼小孩童投注的怜悯吗?不管如何,感谢这位六眼的丁点善心。

    于是月见里千绘不费吹灰之力。

    在束缚落下之后,伏黑惠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之中给自己套上了一层枷锁。他感觉很新奇,月见里千绘却笑起来,对他做出邀请:“惠看见那些怪物,一定很辛苦吧?”

    她垂下眼眸:“虽然我看不见,没有办法分担惠的情绪,但是如果可以的话……”

    她把脸侧向窗边,透过通透的玻璃,鎏金色的眼睛直直看向另一幢房屋,神色流露出几分担忧来:“能不能多来几次呢?如果可以开导惠的话,我也会很开心的。”

    伏黑惠沉默片刻。

    他想,虽然面前的女孩看不见咒灵,但是至少她知道这种东西的存在。

    都怪伏黑甚尔,一定是他让月见里千绘接触到这些的……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但是骤然知道这些,一定经常生活在恐惧重吧。

    也许所谓的开导自己,也是因为她内心很寂寞吧。

    于是天真的伏黑惠再一次入套,点点头,郑重其事道:“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