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总监部带走时,月见里千绘正在回家的路上。
她没和乙骨忧太一起放学,而是选择了自己走,结果还没走一半路程,就被一辆车拦下了脚步。
车上下来一个陌生的男人,他穿着和她曾见过的伊地知洁高如出一辙的黑西服,对她亮出自己的名片:“是月见里千绘吗?”
“有大人物要见你。”
态度强硬,大有拒绝就硬绑着去的架势。
白发金瞳的少女定定地看了他半晌,那双宛如琥珀的眼睛对他投注如寒潭般冰凉的目光,在对方快要动手时,她才终于展颜:“好啊。”
——咒术总监部啊。
是从五条悟嘴里早有耳闻的一群烂橘子们呢。
坐上车,她状似害怕地询问开车的男人:“我们要去哪里?要见我的大人物……是谁?”
男人冷着一张脸:“到了你就知道了。”
啊,看来是一点都不愿意说呢。
车子行驶的方向越来越偏僻,在经过一道不甚明显的结界后,结界内的建筑映入眼帘。
那是一处古老的和室庭院,门外还有气息强大的咒术师把守,根据月见里千绘的经验,她断定至少是一级。
因为和五条悟认识时间久,她还挺清楚咒术界的缺人程度的。
把稀缺资源一级咒术师派来守门……真不愧是五条悟口中的烂橘子总监部啊。
但她一个看得见咒灵的普通人……要见她,大概是因为五条悟吧。
果不其然。
在进入那个满是屏障的会议室后,屏风后的人影就骤然出声,一开口就是打算先发制人的训斥:“区区平民,见到了大人物居然胆敢不行礼!”
月见里千绘:“啊?”
她想,至少五条悟说的一点她很认同:这些高层是懂如何让人生气的。
她现在就很不爽。
“那怎么办?”月见里千绘站在中央,声音轻轻柔柔的,“我骤然被带过来,还没报警说自己遭遇了绑架呢。”
“放肆!”屏风后的声音更愤怒了,“果然是五条悟带出来的人,和他一样恶劣。”
“五条悟?别给我提他。”月见里千绘嫌弃。
她才不要和那个恶劣白毛绑在一块,前一段时间他还偷吃了她的点心,吃完还留下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几个嚣张的大字:“你的品味真差,那些点心一点都不好吃,建议多加糖。”
不好吃还给她吃完了???
在他给出满意的赔偿之前,月见里千绘都不想再见到他了。
但是屏风后的人影好像误会了什么,他们对视片刻,然后有人出声:“你和五条悟关系不好?”
“当然了。”她的瞎话向来信手拈来,“如果不是因为乙骨君,我才不会忍受他那么久。”
“那你知不知道伏黑惠的事情?!!”
一个高层声音带着几分激动:“只要你说,帮我们说动伏黑惠回归禅院家,你想要什么,禅——”
“禅院家的,够了!”上首的人骤然打断。
会议室又安静下来。
独属于少女清凌凌的音色响起:“伏黑惠?我知道啊,我和他关系还不错哦。”
“他啊,可是五条悟亲自认定过天赋比他这个六眼还要高的,他最看好的学生呢。”
众人呼吸加重:“当真?”
“我亲耳听见。”
“所以……各位大人,找我来做什么呢?”
终于有人说出了目的:“只要你肯为总监部效力,潜伏于五条悟派系……”
月见里千绘垂眸:“可以是可以……”
然后在高层们露出势在必得的笑意时,她话锋一转:“但是没必要。”
“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这就叫——闲到给自己找个班上?
她才不要。
“你!你不要不知好歹——你这种天赋,连咒术师都没办法做成,只能当一个辅助监督,能给你面见总监部大人物的殊荣,还——”
“闭嘴。”她微笑。
“我很不愉快,我们谈崩了。”
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会议室里出现了一群手握咒具的咒术师,他们目光不善地看着她,咒术蓄势待发。
月见里千绘挑眉。
屏风后的人影冷笑一声:“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这叫什么——啊,‘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知道就好。”他以为她要屈服了。
“那我也送你们一句话。”她笑起来,举起手,在一干咒术师轻蔑的目光下,拉开了一扇门,“不要没有弄清楚一个人的底细,就贸贸然地做出愚蠢的行为。”
“这种行为简直惹人发笑。”
“正好,时机到了。”在总监部惊骇的目光下,她喃喃着一些总监部听不懂的话,“试试能不能召出第二个灵魂吧。”
那扇门后,出现了一个四只手、身上布满了咒纹的人形。
等他显出全貌,众人看着那个与家族典籍吻合的过分熟悉的身影,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随即炸成一团。
“怎么回事?!她不是没有术式吗?”
“可恶的五条悟,居然把消息瞒得这么好!”
“等等,这个诅咒……两面宿傩!是两面宿傩!他不是被封印了吗?”
“来人,快来救我!快来人!”
“……”
看着一片兵荒马乱的现场,月见里千绘愉悦地笑了。
她随手一指其中一扇屏风,赫然是骂她不知好歹的那个人影所在的。
然后轻启唇瓣:“杀了。”
“你是叫……宿傩?能做到的吧?”
她特意选择的好时机,准备良久,这才不用像第一次那样仓促地召出伏黑甚尔,还得费尽心机缔结契约。
第二个灵魂一出场,就被强行按下了属于她的烙印。
诅咒之王睁开眼:“我凭什么——”
然后身体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一击把这里变成了废墟。
而废墟之下,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显出全貌,在那里躲藏着的、刚刚还趾高气昂的高层们此时此刻满脸惊慌,有的甚至直接晕了过去。
刚刚那人是个满脸褶皱的老头子,背脊佝偻着,眼睛里惊恐万状,还一步步挪动着后退:“求求您,不要杀……我……”
一阵迅疾的劲风传来。
总监部,一片兵荒马乱过后,就是落针可闻的寂静。
现场只有汩汩的鲜红色血迹,和剩下的一群大气都不敢喘的老橘子们。
白发金瞳的少女脚步都没有挪动一下,只是轻轻拨弄了一下自己的指甲,就轻描淡写地说:“可以了。”
她给自己挑了一处干净的座位,然后言笑晏晏地看向那群敢怒不敢言的人:“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咽口水的声音响起。
“当然可以。”一个高层艰涩地开口,“您说。”
两面宿傩的出现,居然没有一个人去控诉指责,反倒是选择了顺从。
“太好了。”她笑起来,目光略过一旁鹌鹑状的老橘子,看向了那具刚刚倒下的尸体。
她一言难尽地看向身边的两面宿傩:“你还有掏人脑子的爱好?真恶心。”
两面宿傩还没挣脱这种莫名种在灵魂里的束缚,闻言不爽道:“男人的肉,我没胃口。”
那——
月见里千绘看着这具失去了脑壳的身躯,陷入沉思。
直到身边突然有一个苍老的声音惊呼:“墨田?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你说什么?”另一个声音不敢相信。
“是真的,当时他出事的地方离老夫家主宅很近,老夫……”他声音逐渐变小,“亲眼所见。”
他怕惹祸上身,就什么也没说。
这可真是……惊天大消息啊。
月见里千绘一敲掌心,转头看向那群静如鹌鹑的老橘子们:“那么,能不能请你们给我个解释。”
“为什么这个家伙会出现在这里,还出言挑衅我?他是你们安排的人吧?”
碍于诅咒之王的威压,众人连忙把自己撇清关系。
“不是,我们家没有!”
“我们家也没有!”
“我也……”
“我不管。”月见里千绘打断,“我耐心不好,只想听解释,不想听辩解。”
最终,总监部憋闷地答应了查清事实的要求。
他们正准备回去就把两面宿傩重现于世的消息告知于众,结果少女临走前又脚步一顿:“立个束缚吧,各位大人。”
她指了指身边的活煞神:“和他立,不要把今天的任何事情以任何形式透露出去,一、个、字、都、不、许、说。”
“不然,我也不介意再来几次。”
“是……”他们憋屈道,“大人。”
——弱肉强食,咒术界的残酷大抵如此。
月见里千绘这样想着,然后愉悦地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