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运乘看到要打仗了,一百个不想去,就明知故问:
“赵排长,这是要干什么去?”
赵阵说:“蓝先生,跟着我们走就行了!”
蓝运乘说:“你们管这种闲事儿,正事儿还办不办了!”
赵阵说:“服从命令!”
蓝运乘说:“我们又不是你们抗联的人,不必服从你的命令!”
赵阵说:“你们是蜂窝小组成员,必须服从命令!”
蓝运乘说:“赵排长,我看这样吧,反正我们也不会用枪,你们去,我们三个在这里等着。”
王喜金想,留下他们三个一定会逃跑,便用枪指着蓝运乘:
“这是战场,不服从命令,就地枪毙!”
蓝运乘哭丧着脸说:
“你们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咱们商量商量不行吗?”
王喜金横道:“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蓝运乘一拍大腿:
“妈呀,你们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王喜金又横道:
“少啰嗦!扰乱军心,贻误战机也要枪毙!”
楚楚说:“干爹,跟他们去吧!”
乔美曼也觉得赵阵决不会让他们三个人与小组分开,就说:
“大当家,走吧。”
蓝运乘看两个女人和他的意见不一致,只要说:
“该死该活就这么大回事儿了,我要死了,你们也就别想找什么李二方文同了。”
如果有详细地址,独立团也不可能让蓝运乘他们参加“蜂窝小组”,但狡猾的蓝运乘一心想要逃跑,他也说了实话,只是说出李二老家在萝北,方文同老家在巴彦淖尔,而这二人的具体地址,他一个字也没透露,其目的就是要和赵阵他们一起行动,中途寻找逃跑的机会。
而萝北、巴彦淖尔的地方就大了,又都是在日本人和伪满政权统治之下,没有具体地址去找人,他们很容易暴露。
因此,赵阵必须要迁就蓝运乘,既哄着他,又不能让他有个三长两短。
但总算有王喜金,关键时候出来镇虎镇虎这个狡猾的家伙。
出弓棚子屯向西有一条乡间小路,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就是李家屯。
北大荒人少地多,很多还是逃荒过来的人,村庄稀疏,有的村子相隔几十里,甚者上百里,像弓棚子屯和李家屯相距几里地的村庄并不怎么多,道路也不复杂。
赵阵还记得这条路,他骑马在前面,冯春柳和秋月骑着一匹马紧随其后,蓝运乘他们的三匹马在中间,王喜金古大强在后面,一行人钳马衔枚,悄无声息放马疾驰。
很快,他们就转过小山包,已经能看到前方一点亮光,隐约听到有吆喝的声音,哪里就是李家屯了。
乡下,房子基本都是坐北朝南,一般是建在朝阳坡,后面靠山,前面是开阔的沃野,村庄前要有一条流过的小河。
李家屯南面是大片农田,庄稼已经半尺高了。
村庄前面有一条小河,叫做蓝水河,水流湍急,齐腰深的河水瓦蓝瓦蓝,河面上有一座木桥,可以通过一辆大轱辘车。
村庄后面是林木茂密的山坡,林间有一片片开垦出来的农田。
为了不被敌人哨兵发现,蜂窝小组离开正道,奔向村庄后面的树林,先把马放在树林里,然后,赵阵找了一个居高临下视野开阔的地方,在这里基本能看到整个村庄。
场院是秋收堆晒粮食、脱粒的地方,场地经过碾压,平整坚硬,就像一个大操场。
李家屯只有一个大场院,位于屯子中间靠着河边,上游不到十米,就是木桥。
冯春柳指着场院说:
“赵排长,人都在那里。”
“啊。”赵阵点头,表示看到了。
场院里点着几盏马灯。
马灯是一种带着玻璃罩的煤油灯,有个密封的油壶装油,可调节亮度,不怕风雨,骑马夜行可挂在马身上。
因此,也叫气死风灯。
场院中间是一堆老百姓,面朝南站着,能有二百多人。
在老百姓周围,是一圈端着枪的伪满士兵,在老百姓对面,是排列整齐的日本兵,刺刀闪着亮光,地上还架着几挺歪把子机枪。
在老百姓和日本兵之间,站着一个被反绑双手的人,还有一个人对着这个人和老百姓比比划划嚷着什么。
因为距离较远,地势空旷不拢音,赵阵听不太清楚。
赵阵说:“冯春柳同志,绑着的人就是你哥哥吧。”
冯春柳早已落下泪来:
“是我哥,他还活着。”
赵阵问:“你说的地道通能不能通道场院?”
冯春柳说:“不能,只通到我们家,到场院很挺远。大街上也有敌人站岗。”
赵阵说:“好,去你家。”
……
回头再说冯正庭,他是跟随父亲冯荣昌逃荒来到东北,几经辗转才在海林县李家屯落下脚跟,偶然认识了中共海林县地下交通站长张茂。
张茂看荣昌特别朴实,且有强烈的爱国心,便吸收他加入抗日革命队伍。从此,他们家成了抗联的秘密联络站,他也成了海林县李家屯地下交通站站长,一次在传递信件中,被冻死在风雪交加的路上。
父亲牺牲后,冯正庭和妹妹冯春柳继承父志,冯正庭接替了李家屯站长重担,继续为抗联做交通工作。
今天,张茂护送三名北满同志来到冯正庭家,要由冯正庭将三位同志护送到下一个地下交通站。
张茂走后,冯正庭安排三位同志吃了晚饭,然后四人出门,准备赶夜路过去,
他们刚走到村口,鬼子和伪军突然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包围了屯子,他们看冲不出去,只得分散隐蔽,但最终他们和所有人都被赶到场院里,只有冯春柳一个人幸免。
叛徒吕洋天不认识北满的三位同志,只认识冯正庭,就在人群中把吕正庭找了出来。
吕洋天为了邀功,就逼迫冯正庭交出北满的三位同志,还有上下级地下交通站人员。
冯正庭一口咬定他就是本分老百姓,其他一概不知。
鬼子又是毒打又是威逼利诱,冯正庭就是不说,李家屯的老百姓也都说不知道,最后决定将冯正庭带回海林县城审问,将李家屯的人用机关枪突突死……
而赵阵他们看到场院架起机关枪,就是敌人准备要屠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