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保长和赵阵说着话，眼睛看来看去，他数了八匹马，怎么是七个人呢？他们是多了一匹马，还是少了一个人呢？这是咋回事呢？
想来想去，曹保长想把这个问题整明白，不然，容易出毛病：
“赵老大，你们先休息，我去厨房看看，让他们快点儿整，再到马棚看看，让我二爷多给吗添点儿马料！”
赵阵说：“曹保长，谢谢！看把你个折腾的，实在不忍心。”
“一家人嘛，没啥说的！”
曹保长拿了把油纸伞出了门，他先去了马棚。
二爷叼着烟袋，正和葫芦瓢他们在马棚里议论着什么。
赵阵他们的马，都是在同日伪军作战时缴获的、经过正规训练的战马，每匹马都有编号，是有烙铁把序号烙在马的屁股上。
因为是用烙铁烙上去的，所以毛囊被破坏，不再长毛，就成了永久的记号。
葫芦瓢看曹保长来了，就叫了声：
“保长！”
曹保长问：“你们唠啥呢？”
葫芦瓢向马棚外看一眼，略作神秘地反问：
“保长，你猜这些人是嘎哈的？”
曹保长说：“赵老大说要过黑龙江，还能是嘎哈的，一定是赤匪！”
葫芦瓢更神秘了：
“不对，他们是可能是日本兵！”
曹保长说：“葫芦瓢，亏你还是保安队长呢，皇军没有女兵！”
“嘿嘿，保长，你错了，”葫芦瓢挨了呲，呲牙一笑，指着马屁股说，“你看，这些都是关东军的战马，屁股上印着号呢！他们可能是去老毛子那边搞侦察的！”
曹保长说：“你懂个屁！他们就不会偷皇君的战马，抢皇军的战马！你看看他们带的家伙，只有一个女的腰里别的是王八盒子，其他人用的，都不是皇军的枪。”
葫芦瓢还想坚持他的想法，说道：
“他们不用自己的枪，是怕老毛子看出来！”
曹保长说：“这你就更不懂了，他们怕自己的枪被看出来，就不怕这些明晃晃的马编号被看出来，你是不是以为老毛子缺心眼儿！”
听曹保长这么一说，葫芦瓢才反过劲来，心想，他们这些人都看出这些马是关东军的战马，老毛子更看得出来了！他问道：
“保长，这么说，这些人真是老毛子的特务了！”
曹保长说：“极有这种可能！但也不能排除赵老大没说实话，他们压根就没想过江，而是要整什么猫腻，也需要袭击哪个警察所，或者哨卡，反正是要对皇军不利！”
葫芦瓢说：“那就好好招待招待他们，吃饱喝足，乐意打谁就去打谁，不打我们就行！”
“蠢猪！”曹保长了一声，吓唬说，“这些人要是去打皇军，皇军吃了亏，还不找我们算账！”
葫芦瓢说：
“也是，皇军可是翻脸不认人，要知道我们供了他们好吃好喝，还不收拾我们！”
生瓜蛋子说：
“供他们吃顿饭，估计没啥大事儿，黑田少佐跟我二叔关系最铁，和咱们曹氏家族亲如一家！”
这话，要是别人听了，觉得还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知道曹保长和黑田少佐共同使用着他两个老婆的人，心里都觉得不是个滋味。
这个保安队，除了葫芦瓢和几个外村人不姓曹，其他的人都姓曹。
一笔写不出两个曹字，他们都姓曹，大太太、二太太毕竟是他们曹氏家族的女人，曹保长当活王八，特别是有外姓人在场，他们一个个也都觉得脑袋上有点儿什么恶心的东西，更挂不住脸，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二爷爷脸色很难看，烟也不抽了，“噔、噔、噔！”在鞋底子上狠劲磕打烟袋锅子。
曹保长的脸变成了绿色，他现在都想一枪把生瓜蛋子崩了，可这种事，他也知道给老祖宗丢脸，只能干憋气，不好发作。
论辈分，生瓜蛋子叫曹保长二叔。
生瓜蛋子觉得气氛不对，就知道他说得很不妥，如果他不吱声，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但他确实有些愣头青，就想说明一下：
“三叔，大太太二太太去鹤岗去见黑田少佐，不能干啥丢人现眼的事儿，她们是为你办事儿去了！”
“闭嘴！”
曹保长本想给生瓜蛋子，但把手扬起来，又放下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想，这种时候，一定要沉着。
他说：“你们听着，我们曹家屯是大东亚新秩序模范屯，这些赤匪扰乱新秩序，人人得而诛之！我们曹氏家族责无旁贷，我们要想办法擒获他们，送给皇军惩治！”
葫芦瓢说：“保长，他们带的家伙什很太厉害，我们几十杆破枪能是他们的对手吗？”
曹保长问道：“他们是不是老虎？”
葫芦瓢说：“不是！”
“他们有四只母老虎！”
生瓜蛋子当啷又来了一句，他把什么是老虎理会错了。
二爷正没地方抓邪火气呢，“梆！”上去就给生瓜蛋子一烟袋锅子，骂道：
“你这个虎啦巴叽的东西，叫你冒虎气！”
“妈呀！”生瓜蛋子捂着脑袋，跑到一边去了，还不忘了辩解，“我唠的都是实磕，拿烟袋锅子刨我嘎哈！”
“该！二爷看你都生气！”
曹保长非常解恨。
生瓜蛋子脑袋出个大包，疼得他脑袋像要裂开一样，说道：
“等大太太二太太回来，我让她们给评评理！”
葫芦瓢说：“你这个虎玩意儿，一烟袋锅子也没把你刨明白！”
曹保长问道：“别搭理他了，咱们说正经的，胡队长，赵老大他们八匹马，怎么七个人呢？”
葫芦瓢说：“他们有个人在外面站岗，我让他进来背雨，他说不用。”
“啊……明白了。”曹保长说，“胡队长，你不是担心他们的家伙吗！”
葫芦瓢姓胡，是曹保长网络来的二流子，他说道：
“保长，不但我担心，弟兄们也觉得咱们的家伙不咋顶用！”
曹保长说：“枪再不济，也能打死老虎，他们不是老虎，架不住枪打！依我看，就是我们这些兄弟心里有顾虑，这我也能理解。胡队长，你知道‘智取生辰纲’吧。”
葫芦瓢说：“这个能不知道吗，不就是《水浒传》里的故事吗。”
“正是！”曹保长说，“胡队长，你马上这样……这样……然后听我的号令，事情办成，大家都发家了，但丑话我要说在前头，谁敢透露半点儿风声，我就让皇军诛灭他的九族！”